蒋斯惟无奈失笑,却也没立场辩驳,在脑袋搜索了一遍自己歌单,清了清嗓子:“一个人/眺望碧海和蓝天……”
才一句,方晋已经开始一脑门子问号了。
蒋斯惟豁出去了,越唱调越高。
何淼越听越不对劲:“歌词我有点熟,但这个调不对吧???”
楼迦笑得靠倒在应熹肩上,看着蒋斯惟的侧脸没有说话,歌唱到高|潮,他忽然转过头。
猝不及防地对视,楼迦有几秒的失神,又被他的歌声拉回。
“你的心有一道墙
但我发现一扇窗
偶尔透出一丝暖暖的微光
就算你有一道墙
我的爱会攀上窗台盛放
打开窗你会看到悲伤融化……”
蒋斯惟的歌声实在是难以形容,可他这张脸太具有诱惑性了。
连楼迦沉寂许久的心弦,都忍不住重新跳动起来为他喝彩。
第09章
夜渐渐凉了,刘小东往火堆里丢了几根干树枝,火光又亮了些,驱散了几分山里的寒意。
“不早了,要不先散了吧,你们不是还要看日出吗?”他又掰断几根枯木枝,“别到时候爬不起来。”
楼迦摸出手机看了眼,已经十点多了,看着大家都起身往帐篷里钻,她拉住蒋斯惟:“陪我去那边拍两张照片。”
蒋斯惟点头说好。
负责值夜的刘小东叮嘱了句:“别跑太远了,晚上你们容易分不清方向的。”
“放心,就在附近,很快回来。”楼迦起身走到帐篷边,提起自己的背包,“走吧。”
蒋斯惟立马跟了上去,也没注意楼迦只拿了背包却没拿相机包。
山里晚上温度降得厉害,树影间可见度不高,楼迦没敢走太远,在一个小坡上停了下来。
蒋斯惟看她在包里翻找,视线环顾,没发现这附近有什么好拍的景,正出神间,楼迦忽然转过身,手里还捧着一个巴掌大的蛋糕。
是那种小时候在学校门口随处可见的小花篮造型,甜腻的奶油,中间一朵粉色小花。
蒋斯惟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种蛋糕了。
“条件有限,你将就一下。”楼迦一手捧着蛋糕,一手拿着打火机,‘咔哒’一声,打火机的火苗跳动。
她弯唇,“生日快乐,斯惟。”
蒋斯惟唇瓣微动,一股突然涌上的酸意让他眼眶一热:“我可以许愿吗?”
“当然可以。”楼迦歪头,示意他可以对着蛋糕对着打火机,甚至包括她自己。
“我想获得一个拥抱。”蒋斯惟说完,低头吹灭了“蜡烛”,期待地看着楼迦,像摇尾渴求主人关注的小狗。
楼迦被脑袋里的幻想萌到了,很乐意实现他这个愿望,笑着张开手臂,蒋斯惟也识趣地抱住了她。
这个拥抱太实在了。
楼迦也是第一次对蒋斯惟长大了这个事实有了实感,她紧贴在他怀里,鼻息间是相同的皂角香。
一片寂静中,彼此的心跳声尤为清晰。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迦才闷声说:“你要闷死我吗?”
蒋斯惟后知后觉地脸热,缓缓松开手,小声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生日了。”
“你就这么点要求啊。”楼迦忽然离开发热源,察觉到凉意,把蛋糕丢给蒋斯惟,“快点吃,吃完回去了。”
蒋斯惟拿着蛋糕,忽然问:“明年……你还会陪我过生日吗?”
“明年啊……”楼迦眼波微动,轻轻笑了声:“看你努力咯。”
蒋斯惟也跟着笑了:“我想,应该会的。”
楼迦微一耸肩,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静静看着蒋斯惟吃完一个小蛋糕,“回去了。”
蒋斯惟嗯了声,顺手捞起放在地上的背包,走了几步忽然懊恼刚刚应该许一个更好的愿望。
毕竟今晚的楼迦那么的好说话,也那么的纵容他。
要是他说想得到一个晚安吻,是不是也可以呢?
蒋斯惟越想越后悔,一时不察,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下,整个人顺着坡就滚了下去。
“斯惟!”
楼迦和他一前一后,只听见动静,等一回头就看见他人顺着原先他们站着的那个土坡的侧边滚了下去。
好在坡度不陡,底下又是个凹处,蒋斯惟噼里啪啦地滚到坑底,四周尘土飞扬,他躺在那儿半天没缓过神。
楼迦慌慌张张顺着上边滑到底,跪倒在他身侧:“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儿?”
蒋斯惟脸上又是土又是沾到的枯叶,楼迦都快把他上上下下都摸完了,他才回过神说:“我没事,就是……”
楼迦紧张兮兮地等着他下文。
“我可能需要一个晚安吻才能重新站起来。”蒋斯惟一本正经地说。
“……”楼迦又气又好笑,直接一拳头砸在他肩膀上,“我看你是欠揍了,快点站起来。”
蒋斯惟撇撇嘴,又不敢反驳,慢吞吞站起来。
楼迦跟着站起身,抱着胳膊说:“看来拳头比晚安吻管用多了。”
“……”
蒋斯惟哪里还敢再胡乱开玩笑,乖乖跟在楼迦身后回到露营地,潦草洗漱了下,各自进了各自的帐篷。
下半夜是蒋斯惟值夜,他情绪激动加上摔的那一跤到底还是磕碰到了,背和胳膊都有不同程度的酸痛,一直都没怎么睡着。
他提前半个小时和刘小东换了班,到快天亮才有些困意,眼皮刚开始打架,听见一声动静,又睁开了。
楼迦刚从帐篷里出来,温差太大,她拉高了冲锋衣的衣领,从口袋里摸出一条漱口水,简单洗漱好,才走到火堆旁坐下:“他们都没起?”
“嗯,东哥说不用喊他,晋哥……”蒋斯惟示意她听听从帐篷里传来的打呼声,“估计也喊不起了。”
正说着话,应熹从旁边一顶单人帐篷里钻了出来,她也是漱了口才走过来:“就你俩啊?”
“是哦,都喊不醒,何淼定了四五个闹钟,我都醒了,她一点动静都没有。”楼迦把刚从火堆里扒拉出来的烤红薯分给她一半,“这边看不到日出吧?”
应熹点点头,接过红薯说:“得再往上走几百米,背坡还有片这样的平地,能看到日出。”
“那现在去?”楼迦问。
“差不多了。”应熹张嘴咬了一口红薯,视线从他俩身上划过,“你们抓紧去吧,我懒得看了。”
“来都来了。”楼迦笑着说。
“这话你得对方晋跟何淼说。”应熹笑,“我跟刘小东都不知道在这山里看过多少回了,真看够了,你们去吧。”
“那行。”
走之前,楼迦和蒋斯惟还试图想叫醒何淼跟方晋,结果都是徒劳,他俩也不再坚持,拿着相机往山上去了。
爬了得有七八百米,楼迦远远望见点熹微的橙光,抓着蒋斯惟就往前冲。
日出日落只在眨眼间,短短几步路,橙光已经满溢,一轮圆日从云层山峦间爬升。
楼迦眼还没看够,相机已经咔咔拍了十几张。
蒋斯惟也拿着手机在拍,只是镜头始终对着楼迦,窄小的镜头里,女生偶尔低头看照片,偶尔举起相机。
侧脸也一样地漂亮。
额头饱满,鼻梁高挺,微抿的唇,发现他在偷拍时忽然露出的笑,明媚又肆意。
蒋斯惟拍完,低头飞快地点着手机屏幕,楼迦几次把镜头对着他,他都没发觉。
一直到看完日出,楼迦和蒋斯惟回到露营地,方晋他们几人陆续都醒了,何淼拿着手机叫嚷着:“这么好看的日出!我竟然错过了啊啊啊啊啊!”
楼迦歪头看了眼,在她朋友圈看到蒋斯惟刚发的一条动态。
非常标准的九宫格。
有昨天爬山拍的景,露营地的帐篷和日落,聚餐,他们几人的合照,还有今早的日出。
以及被他放在九宫格最中间的一张楼迦的照片。
配文只有四个字。
-“我喜欢的――”
第10章
蒋斯惟的心思显而易见,就连一向对感情问题比较迟钝的简绒绒,在看见他发的那条朋友圈之后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太了解蒋斯惟,知道在他那里问不出什么,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楼迦那里:“请问,我是不是可以去知乎发帖了?”
“什么?”楼迦被她问得不明不白,把刚修好的几张照片传给何淼,又点开下一张。
蒋斯惟的脸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屏幕上。
是那天在山上,她给蒋斯惟单独拍的,是一张近景,在屏幕上放大后冲击感更强。
她一时间都没注意简绒绒又说了什么。
“你到底在不在听啊!”简绒绒急于吃瓜又得不到回应,整个人都暴躁起来了。
“在在在。”楼迦点着鼠标,不停放大局部,几乎没什么要修的地方,“我这边信号不太好,你刚说什么?”
“……”简绒绒叹了声气,放弃拐弯抹角地打探,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跟蒋斯惟什么情况?”
楼迦点鼠标的动作一顿:“嗯?”
“他那个朋友圈,我应该没想错吧。”简绒绒问,“你们什么情况,这才几天啊,你就对人下手了。”
楼迦笑了:“什么叫我就下手了,这回我还真没下手。”
“啊?”简绒绒有些惊讶,但很快又觉得理所当然,“难怪他只有在你跟前才像个人。”
“……”
“那你们现在是谈了恋了还是爱了?”
“都没。”楼迦想想又给她打了个预防针,“暂时都没。”
简绒绒哼哼了两声,忍不住八卦:“蒋斯惟那个性格,连蒋阿姨有时候都受不了,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楼迦视线落到屏幕上,看着蒋斯惟漆黑的眉眼,半开玩笑道:“脸呗。”
简绒绒大叫:“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肤浅的人!”
“你现在知道了。”办公室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楼迦拿着手机起身走到窗边。
是蒋斯惟在外边。
他领着十几个小孩站在水池边,叽叽喳喳的,动静不小。
简绒绒也听见了,“怎么了?”
“没事,老师带学生上课呢。”楼迦和简绒绒也没多聊,刚挂掉电话,下课铃声便响了起来。
她往外看,水池边围了更多的人了,都是低年级的小朋友。
楼迦有些好奇,合上电脑走出去,学生们看到她,喊着楼老师好,但始终围在蒋斯惟身边。
她走近了问:“做什么呢?”
蒋斯惟手上还拿了截旧软胶水管,神神秘秘的样子:“给他们变个魔术。”
说罢,他拖着水管走到一旁的花坛边,侧过头说:“楼老师,麻烦开下水呗。”
楼迦应声拧开水龙头。
水流顺着管道快速流动,待到出水口,蒋斯惟却捏紧了,他扬起手,水管在半空中喷洒出大片水雾。
光影与水雾之间,竟隐隐出现一道彩虹。
“哇!”
彩虹在山区这边并不常见,小朋友大多是第一次见到书本里的彩虹,都很给面子地惊呼起来。
“真的是彩虹啊!”
“彩虹真的有好多颜色!蒋老师好厉害!!!”
……
蒋斯惟作为老师对这些吹捧相当受用,等到学生散开,他收好水管,很臭屁地走到楼迦面前,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楼迦哪能让他这么得意,故意道:“你这么浪费水,小心罗校长找你麻烦。”
“才没有浪费。”蒋斯惟指着花坛,辩解道,“水都浇在这里面了。”
学校面积有限,花坛里没种花草,种的全是瓜果蔬菜,开花也好看,结果还能食。
楼迦被他较真的样子逗笑,模仿小朋友的样子鼓掌夸道:“哇,蒋老师真厉害啊!”
蒋斯惟这才意识到楼迦在开玩笑,眼一眨,耳朵跟着就红了,默不作声拎起水管:“你……”
“嗯?”楼迦扬眉看着他。
“彩虹好看吗?”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
“好看。”楼迦说,“蒋老师真棒。”
蒋斯惟耳朵更红了,眼神飘忽,拎着水管想跑又不舍得跑。
好在上课铃声及时响了,楼迦等下有两节课,也不忍心再“欺负”他,笑着说:“我先去上课了,你有空给你姐回个电话。”
“她怎么了?”蒋斯惟问。
“你那条朋友圈……”楼迦说,“她挺好奇的。”
“哦。”蒋斯惟说,“让她继续好奇吧。”
“……”楼迦笑了,也懒得管他们姐弟的恩恩怨怨,摆摆手上课去了。
也不知道蒋斯惟怎么跟简绒绒沟通的,楼迦一下课就看到手机上多了几条她的微信。
她也不好奇不八卦了,转而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解楼迦不要想不开跟蒋斯惟谈恋爱。
这下轮到楼迦好奇了。
她拿着手机找到蒋斯惟,旁敲侧击问他跟简绒绒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蒋斯惟说,“关心了一下她的感情状况。”
“然后?”
“顺便让她不要太关心我的感情状况。”
楼迦顿悟,她甚至怀疑蒋斯惟这么多年不跟她们联系的主要原因还是在简绒绒身上。
毕竟这么针尖对麦芒的姐弟俩,她还是头一回见。
蒋斯惟也一样地了解简绒绒:“她跟你说什么了?”
楼迦自然不会火上浇油:“也没说什么,只是吐槽了你几句而已。”
“没说让你不要考虑我的话吗?”蒋斯惟觉得这不太像简绒绒的风格。
“没有,你希望她说?”
蒋斯惟摇头,忽然看向楼迦:“她说不说,对你的决定有影响吗?”
“你觉得呢?”楼迦毫不退却地看着他,目光里甚至多带了几分笑意。
蒋斯惟到底不是她的对手,耳朵又有点红,视线一会看她一会不看她,过了好一会才小声说:“我觉得没有。”
“那就没有。”楼迦说。
“那你――”蒋斯惟试探道,“还要考虑多久?”
楼迦笑着看他:“你不是还没走吗?”
“……”
天杀的。
蒋斯惟突然后悔之前说什么考虑到他走的时候,他就应该一步到位,一天也不要等。
可话是自己说的,后悔也来不及,他也只能咬咬牙让楼迦慢慢考虑。
好在时间总是往前走的,支教生活渐入正轨,蒋斯惟眼一睁一闭,进入八月时还觉得恍惚。
好像才刚来这里,却不想已经进入离开倒计时。
在这里的一个多月,蒋斯惟已经完美融入当地生活,不仅会说当地方言,还偷摸着跟学了些本地的民歌民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