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窈却小声咕囔,“难怪他莫名其妙给我讲绿玫瑰和园丁的故事,原来是因为这个呀……”
时念偏眸:“什么绿玫瑰?”
“没什么。”
林窈摇头。
“反正你别担心,时煜他肯定已经想明白了。对喜欢的女孩子太冷,只会把人推远。他会开始弥补的。”
林窈没有出卖时煜,但还是安慰了时念。
时煜都病急乱投医,找她咨询起感情问题了。
他肯定才是心最慌的那个,怕人家女孩子不喜欢自己。
时念根本不用担心。
林窈翻了身,躺下:“我们别聊时煜了……还是聊祁砚野吧,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啊?”
关于剧情主线的重头戏,才是林窈心心念念在意的。
虽然她现在眼皮子都在打架,开始犯困了。
所以没有注意到时念脸上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是我对不起他。”
时念也跟林窈一起躺下,睁开眼,看着天花板。
“但……我也只能对不起他了。”
原来,林家搬走后不久,他们的房子被人买下,后来就搬进来一对祖孙。
是祁奶奶带着当时大概7岁的小祁砚野住了进来。
祁砚野小时候特别瘦小,而且沉默寡言,一点儿也不合群,和现在的他完全不一样。
因为他们家住的是林家的房子,所以他们搬来后,时念和时煜都对祁砚野多了一分留意。
时间长了,时念就发现,祁奶奶没有工作,每天靠着捡各种废纸垃圾维生。而祁砚野只能上他们家附近一所风气环境都不算好的小学。
可能因为祁砚野比较瘦小,经常会受到一些校外小混混的骚扰,他每天回来都是一身的伤,会沉默寡言的一个人在小区楼下稍稍收拾,再上楼。
所有看起来好像都很正常,但也有不正常的。
他们那个小区当年也不算便宜,祁奶奶靠捡纸壳子各种瓶瓶罐罐养活孙子,但却可以买得起这样的小区。
而且每过一段时间,他们小区楼下就会出现一辆特别豪华的轿车。
是当时那个年代,锦城这样的城市很少出现的京牌。
一次偶然,时念在路上碰到了被人揍得奄奄一息的祁砚野。
她于心不忍,把祁砚野送回了祁家。
才从祁奶奶口中,知道了一切。
原来祁家以前都是搞教育的,祁奶奶的爷爷是3中的老校长。他们班主任史迪分,曾经还是祁爷爷的学生。
祁砚野的爸爸子承父业也是中学老师,后来认识了祁砚野的妈妈,夫妻俩感情很好生下了祁砚野。
可是祁砚野两岁的时候,他爸爸得了癌症去世。
五岁那年,祁砚野的妈妈突然说自己要改嫁,要嫁去京市。
本来儿子死了,祁奶奶并不想拖累儿媳,现在这个社会女人不需要为男人守寡,她是很赞成儿媳妇再遇上自己的幸福。
可偏偏,祁砚野妈妈再嫁的对象,据说是京市的豪门望族。
祁砚野他妈不但不准备把祁砚野带上,还告诉祁奶奶男方家不知道她生过孩子,只以为她结婚没多久老公就死了。
如果将来有人上门来打听,就说祁砚野是祁家亲戚的孩子,是她侄子。
绝对不能泄露半句她和祁砚野的关系。
那天正好是清明节前,小祁砚野刚从幼儿园回来,手里捧着老师教他们做的青团,他没舍得吃,特意捧回来给奶奶和妈妈。
在门口听到这句话时候,两个青团啪嗒掉在了地上。
小祁砚野第一反应是转身离开。
可他妈妈却把他拉了回去,女人的高跟鞋毫不在意地踩在那两颗青团上,将青团踩得变形。
那个晚上,年仅5岁的祁砚野红着眼,硬是被打多少下都不肯改口,咬着牙倔着不叫女人一声‘婶婶’。
他不是一定要叫她妈妈。
他最爱的妈妈已经死了。
他只是不愿意让女人如意。
后来的后来,祁奶奶带着祁砚野搬了出来。
祁砚野的母亲硬留下的钱,祁奶奶一分没花。
她把以前的老房子卖了,在新小区买了房子,想着给祁砚野换一个环境。
但是老人家也没有别的谋生技能,就只能靠捡纸壳子,稍微挣点家用。
林窈本来已经快睡着了,听着听着,眼眶却不自觉湿润。
“祁奶奶好辛苦啊……祁砚野也是,他小时候怎么这么可怜。”
时念无声地点点头。
是啊。
那时候因为林窈的事,她很自责自己的反应太过迟钝,才没有保护好又又。
所以得知了祁家的遭遇,他们又恰好是住在林家的房子,自然而然就有些移情弥补的心态。
后来,时念就经常去祁家。
祁家都是教书的,祁砚野学习的天赋很强,本来成绩不该差。
但因为他不接受任何来自那个女人的补偿,就连她安排的私立学校也一并拒绝。
仿佛是为了报复谁似的,他让自己烂掉了。
祁奶奶虽然很着急,可是毕竟是有代沟,小祁砚野沉默寡言又倔强固执,从那么小就遭受了亲生母亲的背叛,很难说不会有什么心理障碍。
后来,是时念给他补习。
当他的小老师。
看起来清清冷冷的女孩子,却会温温柔柔地跟他讲题。
还因为弥补的心态,时念包容了祁砚野所有的臭脾气和故意作对的刁难。
时间长了,倔强沉默的男孩,终于也慢慢变得开朗了些。
会主动跟时念讲话了。
偶尔还会被姐弟叫出去玩。
到了初中,他努力跟时念考上了一个学校,在学校里也有了自己的朋友和圈子。
直到,初三那年,意外发生。
有个富二代在路上撞倒了祁奶奶,当天夜里,祁奶奶就走了。
祁砚野像变了个人似的,又变回了从前那个沉默寡言的祁砚野。
富二代的父母带着肇事的富二代来,赔礼道歉。
这种交通意外,只能赔钱解决,判不了刑。
但对方大概是觉得自己有钱,随便砸钱就能让祁砚野闭嘴。来到医院的时候没有一点儿要道歉的意思,反而口口声声都是他们有的是钱赔偿、祁奶奶年纪大、走路慢,才会被他撞倒活该之类的字眼。
沉默已久的祁砚野像发狠的猛兽,将那毫无愧意的富二代压在地上,一拳拳砸在对方脸上。
年轻男孩子不要命的拳锋,根本不是那人能够承受的。
等到大家把人拉开,对方已经重伤,直接被送进了ICU。
“这就是……学校里传言的,祁砚野把人打进ICU的原因啊。”
林窈轻轻感叹,怎么也没想到,ICU的传说竟然是这个。
“嗯。”时念也很感叹,“也是因为这样,祁砚野才和沈朝闻结仇。”
林窈奇怪地转头,看向身边的时念,眨了眨眼。
时念,“沈朝闻其实是祁砚野初中最好的兄弟。那天出事,沈朝闻就在现场,他担心祁砚野真把人打死这辈子都毁了,拼命拉架,结果祁砚野把沈朝闻一起揍了。”
林窈:“……”
时念:“他打掉了沈朝闻一颗牙。”
林窈:“什么?”
她瞌睡都惊醒了。
时念转头看她,有些无奈:“幸好那颗牙是智齿……但男生的面子全都丢光了,从那以后,沈朝闻和祁砚野就成了死敌。”
林窈:“……”
真是想不到的结局。
林窈:“那……后来呢?”
“后来?”
时念收回视线,又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她脸上是一种很难形容的神情。
“后来……我骗了祁砚野。”
时念一开始并没有感觉出来祁砚野对她的不同。
直到上了初三,她发现祁砚野跟她越来越紧。
对她的感情,不像普通朋友。
是那种很依赖她的,看不到她就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她说什么祁砚野就一定会做到。
让她荒谬生出,身边养了条大狗狗的错觉。
后来,时念看了几本感情方面的书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忠犬。
祁砚野好像喜欢她了。
以时念的性格,她不喜欢祁砚野,自然不会回应。
当初,她对祁砚野的好大多来源于对林窈的弥补效应,后来则是不忍心和同情。
于是时念就像普通朋友一样,和祁砚野正常相处下去。
一直到中考前两个月,祁奶奶出事。
奶奶临走前最担心的就是祁砚野。
她知道孙子只听时念的话,闭眼之前拉着时念的手,求她一定要看好祁砚野。
别让他走歪路,别让他踏错。
可是在给祁奶奶办完后事后。
祁砚野却彻底从学校消失了。
再也找不到他。
时念后来在林家的老房子里找到了祁砚野。
他就靠在沙发旁,漆黑的双眼空洞洞地望着台子上祁奶奶的遗照,也不知道望了多久。
整个人潦倒狼狈,好像许久没有动过。
那一刻,时念终于第一次尝到了心痛的滋味。
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心疼这样的祁砚野,还是心疼他那种像是可怜的大狗狗被丢弃的状态。
“我骗了他,玩弄了他的感情。”
“我知道他喜欢我,所以给了他一个假的希望。”
时念的声音轻轻的。
“我告诉祁砚野,如果他现在振作起来,能考上三中,我就跟他谈恋爱。以后,还会跟他结婚,和他一起组建家庭。”
“他会有新的家。”
林窈诧异看她:“……”
“我真的很坏。”
时念眼底划过落寞神情,眼睛好像有些湿润。
“并不喜欢他,却要给他希望。祁砚野终于振作起来,他把我的话当真了,考上了三中,但我其实早就已经准备上隔壁的五中。”
“高中报名入学后,他发现我不在,来了三中几次,就和沈朝闻打了几次。后来他发现我没有苦衷,我就是在骗她,所以恨透了我。”
林窈想起黄毛说的,没有了时念,祁砚野就是条死狗。
说的……便是他们上高中后的事吧。
时念低低的轻叹。
“又又,我是个坏人呢。”
眼泪不知不觉,从林窈眼角滚出来。
她想说不是,不是的。
时念不该是这样寂寞又悲伤的眉眼。
“呜呜,你才不坏、你一点都不坏……你只是想帮他……”
林窈突然哭着抱住了隔壁时念的胳膊。
她的脸,使劲蹭着她的手臂,想给她温暖。
“你最好了,你是最好的时念……”
时念眉心微动,忍不住低眸看着蹭在她肩上,为她落泪的林窈。
不,她才不是最好的。
最好的,是出现在她生命里的小太阳。
*
第二天早上,林窈毫不意外顶着微微红肿的眼出现在教室。
林惊涛:“小班长,昨晚干什么了?追剧啊,哭成这样。”
林窈摇摇头,她总不能说,是为了祁砚野和时念哭的吧。
林惊涛还想再聊两句,忽然收到林窈身后两道带刀的视线。
他一抬眼,就对上教室门口,时煜和时念两人清冷的目光。
“那个……想起我作业还没抄。”林惊涛缩了缩脖子,转回前面去。
今天怎么回事?
煜哥看他的眼神带刀就算了,怎么念姐的眼神也带刀,活像他会欺负林窈一样。
这边,林窈刚刚坐下。
她看了看身边,一大早过来,就趴着在睡觉的祁砚野。
不看还好,这一看,眼眶又有点酸了。
林窈轻轻喊他:“祁砚野、祁砚野……”
“干嘛,你很吵知不知道。”
少年烦躁地抬起头,黑发凌乱,眉峰之间都是桀骜不驯。
那张帅气的脸单眼皮耷拉着,眼下甚至有些青黑,一看昨晚就没少熬夜,浑身都是生人勿近的不耐情绪。
要是换了从前,林窈现在大概已经小心肝乱颤,吓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但是今天……
林窈只觉得祁砚野可怜极了。
作为校霸男主甚至比自己这个女配还惨,他一定是在用冷酷桀骜的外壳强撑掩饰自己的脆弱。
“抱歉啊,就是想问一下你作业做了吗?”
林窈就像看不到祁砚野脸上的不悦,声音软软地问。
“我现在是你的帮扶小老师,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跟我说……”
她话没说完,祁砚野座位旁,出现了一道黑影。
林窈抬眸,对上了时煜清看似散漫但又有些冷淡的眸子。
时煜……他站在这干什么?
单手撑着侧脸的祁砚野也察觉到身后有人,他转过头,看到神色不明的时煜,磨了磨牙。
祁砚野:“有事?”
时煜没看祁砚野,目光一错不错盯着林窈。
时煜声音比平时略低一点,“林窈同学,你妈今早跟大史打过电话。为了更方便辅导你的学习,他们说好了,以后我和你坐同桌,祁砚野……”
他这才低眸,看向祁砚野的眸色瞬间凉了不少。
时煜:“换个座位。”
林窈:“……”
祁砚野挑了挑眉。
啧,还打家长牌。
第34章 努力勾引
祁砚野向来和时煜不对付, 怎么可能轻易答应时煜换座的要求。
他撑着胳膊坐起来,要拒绝。
“不行。”
谁知一只小手,却拽住了他。
林窈误以为祁砚野坐起身是要让坐, 连忙抓住他校服外套。
“祁砚野,你……别跟他换。”
祁砚野:……
时煜:……
时煜扫过少女皙白指尖紧拽着外套一角的动作, 漆黑清亮的眸子在那个瞬间,黯了黯。
祁砚野舌尖抵住上颚, 视线偏移,看向时煜, 又看了看林窈,勾起唇。
“好啊。”
唯恐天下不乱。
林窈得了祁砚野肯定的回答才安稳, 抬起那双圆润湿漉的眼对时煜说。
“你不用换位置了。”
“我……我不想跟你坐。”
这话一出, 全班看热闹吃瓜的同学都是一阵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