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后悔………很后悔。
雪后松木的味道渐渐消散,傅泠浔离开了她。
林霏抬眸,某一瞬里, 她发现, 男人看向她的眼神变了很冰伤感的,等她想仔细去观察的时候,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回归如常。
纤长浓密的睫毛煽了煽, 错觉?
一定是错觉。
地上的手机震了下,再次发亮,林霏眸子下移动,细长有力的手指在触碰手机的边缘, 傅泠浔弯下腰捡起了她的手机。
她接手,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了对方的手机, 冰凉的像温水放进冰箱一整夜拿出的感觉。
冷意传到她手心,好似嘴里含了一块薄荷糖,整个身子整个大脑都浸泡在薄荷里。
女孩半垂的睫毛抬起,“谢谢。”
是张安老师发来的消息,从文字能看出,对方的小心谨慎像是想说什么却又顾及着什么不敢细说。
【你。】
【你们。】
【还在附近吗?】
【你。】
【没事吧。】
【你们认识……?】
【吗。。。】
她低头看着屏幕里的文字,思考着要怎么恢复,募得,一只冷白骨节分明的大手拂过她手指,越过她捏着手机的拇指食指,贴上她的手背,伴随着的是一句磁性低沉的话。
傅泠浔握住林霏的手,轻声说:“我给他说。”
林霏还未做出回答,在她手指松动的一瞬间里,傅泠浔稍稍用了下力气,将她手机从她掌中抽走。
“诶!”
等她下意识突出来的话时,傅泠浔已经点开了语音,薄唇张开。
手机贴近唇边,说道:“张安,她跟我在一起,很安全。人就不回去了,回头请你吃饭。”
话罢一条语音发了过去。
傅泠浔将手机还给林霏并说,“走吧。”
她不明白,甚至还有点恼火,傅泠浔为什么要拿走自己的手机,替自己回消息?她还要回去帮忙回去看展。
林霏抿唇,咬了下舌头,“走什么… …?”
傅泠浔手指轻点了下林霏的手机屏幕,推了下挂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眼角的蛊惑人心的泪痣微显。
他说:“去吃饭。”
叮叮当的声响越进她耳朵,手机屏幕亮了,看到时间她才知道现在已经是下午七点多了。
她想拒绝,继续去工作,抬头说,“我不饿。”
三个字刚出来,她的肚皮咕噜咕噜的叫了声。
才想起,自己一天都还没吃饭。
“。。。。。”
不争气的肚子……..
傅泠浔抓住她空闲的那只手,转身牵着她向前走,“走吧。”
两个人来到一家中餐厅,都是地地道道的中国菜开店的人也都是中国人。
装修风格店面都是以中国风建设的,进门的时候那股熟悉感铺面而来。
林霏迈过门,第一反应是,回家了。
看到菜单的时候,眼睛忽然变亮,有她好久都没吃到过的乌冬面。
她把菜单送回傅泠浔手里,眼神看向一旁的服务员,“一碗乌冬面,谢谢。”
中式美食多种多样,傅泠浔会点什么她还挺好奇的。
正在她思考的下一秒,对方做出了选择答案是。
“一样。”
眼神暴露了她此刻的惊讶,她没问。好奇是有,到好奇到问倒不至于。
面上来,两个人吃,很安静,都没说话,静食也不过如此。
等付钱的时候,林霏悄悄用上洗手间去付钱,服务员对她说,他们是早就定的位置,钱也是定位置的时候就付过的。
也就是定位置的人,知道她一定会点什么。
傅泠浔怎么知道的?他就这么确定自己会点一碗乌冬面?
疑惑在她心中萌生发芽。
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林霏始终是没忍住,假借随口谈话问出了她想的事情,想要的答案。
捏着衣角料的指尖缩紧几分,轻咬了下舌头,“你付过钱了?”
虽然在国内一碗乌冬面对傅泠浔来说提不上什么,但在国外,物价至高,林霏有所目睹。虽然对傅泠浔来说也算不上什么,提不上九牛一毛。
她还是觉得要AA才是正理。
傅泠浔倒没遮掩,点头嗯声顺着话音又说了句,“男方付款是协议结婚里应该做的。”修长的手指推了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她的话被堵住,没有下一句。
…….乌冬面,大概是他猜的吧。
从中餐厅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晚,没转弯去别处,傅泠浔开着黑色迈巴赫直接驶回白林公寓。
到公寓之时,林霏总觉得今天的傅泠浔怪怪的。
虽然他和平常一样不怎么爱说话,回来的全程车内都是安静如水毫无波澜的画面。
脚步在她不知觉间变慢,她跟在傅泠浔的身后,男人身高腿长肩宽肩膀有力,像是可以单手举起林霏。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那个角度出发,傅泠浔完全是一座完美到极致的雕塑。
高跟鞋滴滴答答同地板砖摩擦的声音越来越慢。
皮鞋同地板碰撞的声音无声消逝,傅泠浔停下脚,等到林霏到她跟前的时候,他低声问:“在想什么?”
声音入耳,林霏才发现,她已经跟上了傅泠浔。
皮包双手全指捏着,搭落在小肚子上,“在想朋友结婚,我送什么比较合适。”
两个人的步子频率在无形间变得同步。
“礼物多少不重要,心意在就行。”
林霏双眸直视着前方的长廊,“要是… …对方是男性呢?”
傅泠浔脚步停下,林霏发现身边人停下后要回头时,脚步声又近了,她没停。
他问:“你同学最近要结婚吗?”
林霏吃顿了几秒,没有看他的眼睛,沉沉地“嗯。”了一声。
他说:“红酒。”脚尖转了下,开门。
叮——
门开。
林霏要走进去,在嗓子眼的感谢将要说出来。
嘭——
礼花在门开后嘣的炸开。
她的话在听到巨响后硬生生咽了回去。
不好的预感从她身后压上去,到头顶再重重的压下去。
心跳加快,砰砰砰砰巨响在大脑不断加快,直冲全身上下。
捏着LV小黑包带子的手指力道在一瞬间变重,包带子被重力向下挤压,视野变小看不到。
忽闪的睫毛不再煽动,眸子变沉变暗。
她站着门口,没有想的东西出现,她黑暗的视野才有了一丝自然灯光。
数秒之后,昏暗的房间突然多了几烛亮光。
她去寻,在下一瞬,看到傅泠浔推着一个豪华餐车在慢慢接近她。
还没去看餐车上摆放的是什么的时候,车子停了下来在她的身前。
她低眸看,下一秒,燃着着蜡烛的漂亮的蛋糕、生日帽、香槟、红酒、玻璃杯在她瞳孔上一一浮现。
傅泠浔低声说:“林霏,生日快乐。”
林霏声音发烫,眼尾在以最快的速度变红,抬眸看向傅泠浔的眼神冰冷无度。
脸上没有表情,“您能别为我自作主张吗?我不是您的员工。”
她指尖微颤捏着发力的手指像是要把包带弄断。
“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没有好到,给彼此过生日的程度。傅总您不知道吗?”
声音平静,没有波澜,“我们只是协议关系。您不是很清楚这一点吗?”
林霏转身要走,身后突然多了一股牵制力。
傅泠浔抓住了她的手臂。
紧随着的是他的声音,他的询问,“去哪?”
林霏紧咬着下唇,不想回头不想回头看,想要甩开束缚,尝试从他的手心中挣脱开,没有成功。
“不用你管。”
眼前是黑蒙蒙的一片,没有灯光,唯一亮着的火光在身后。
她的声音很低很沉,“放开我。”
傅泠浔松开了她。
经过她身侧,到她前面,抢在她前面将关上的门打开。
淡淡的薄荷清香在她周遭出现,伴随着雪后松木的香味慢慢靠近她鼻腔。
恍惚间,林霏紧绷的大脑好像放松了一丝,什么东西都进不去原有的东西也出不来有了出入。
修长冷白的手指贴着门上的把手向下压,拇指按压的地方亮起,指纹锁解开的声音“嘀嘀”的从门锁系统中发出来。
高挺健壮有力的后背挡在她的前面,遮住她的全部实现,开门声传入她耳朵后。下一秒,林霏咬着的双唇张开了,“你去哪。”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好像是她下意识问出来的问题。
直到,文字从口里出来,她才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傅泠浔要去哪里?他要去哪里?”
傅泠浔迈出脚,门栏在他双腿中间。
他的声音清冷,和他此刻的背影一样,清冷淡漠。
“你在家,我出去冷静冷静。”
门轻轻关上。
… …
夏夜的风冰凉,蝉鸣微响,晚风吹起树上的绿叶,慢慢飘动好似在编织盛夏的音符。
林霏坐在地毯上,后背依靠着身后的沙发,鞋子被她脱下丢在了地毯外面。
光着脚身体蜷缩在一起,白皙的手指悬在手机屏幕半空,指尖触碰键盘。
敲击出几个字。
对不起……
又删除。
记忆最深处的那根线被拨出。悄然冒出细微一角后又被硬生生压回。
周围昏暗无光,只有眼前的屏幕发着光亮,林霏不知道该怎么去告诉傅泠浔她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仅仅是听到一句生日快乐就如此偏激。
泛红的眼角发涩,睫毛上还有挂水的珍珠没有滴下来。
叮咚——
门铃响了。
声音传进她耳朵里她回头去探,大脑自动跳出的是她意料之外的人。
她在想,是傅泠浔?
不明白为什么会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林霏觉得可能,是因为在上一秒她的视线停留在同傅泠浔的聊天框上。
站起身穿上粉拖去开门。
门从里面打开。
傅泠浔站在门外。
浓厚的香烟味猛的窜进她的鼻腔,夹杂着薄荷清香在不断向林霏所在的地方弥漫开。
林霏无意吸了吸鼻子,香烟的味道很烈却又带着清新自然的薄荷味。
他说的冷静…….是去外面吸烟了………?
林霏微耸肩轻声询问说:“你……怎么……”
金丝眼镜后的那双黑眸凝望着她,眸子底是重重的失落与不安,他站在外门,眼睛望着门内的林霏,低声说,“对不起,我担心你。”
明明不是他的错,他却向自己道歉。此刻平静下来的林霏,不知道该怎么抑或是怎么样去应对处理。
对于林霏来说,道歉是很正常不过的行为,谁都会有犯错的时候,无论是身在高位的人还是手握权威的人这一生都会有犯错的时候。
此刻,她觉得她应该道歉,这件事本就是对方不知情,不应该接受自己的偏激行为。
明明只是三个非常简单的字,对、不、起。然而一到她的嘴边,舌头就会不自觉被咬下。
修长白皙的双臂随意搭落在身体两侧,看似很轻松随意她的手指已经在不断摸捏边上的衬衫衣角料。
直到一声轻响出现,好似风铃被吹动。
男人的嗓音澄澈清晰,真挚的、动听的、在无形间刺破周围絮絮簌簌的杂音。
她抬头,双眸向上,那双丹凤眼忽闪一刹,在睁开眼时正对上了傅泠浔的双眼,明明没有开灯,她却在某一瞬间中看到了亮光。
“所以,今晚我可以回来吗。”
她咬舌,悄悄低下双眸不敢看对方,说话的前后尾巴都没什么底气,“当然可以……这里本来就是你家。”
林霏身体向后微转,继续说,“我去伊林家。”
傅泠浔抓住了她。
她这次回头了。
傅泠浔看着眼前头上像是生着两个猫耳朵,耷拉下来的“小猫”不知道为什么得忽然想笑,薄唇微微弯了下。
他解释说,“我的意思是,吵架可以,冷战分居都不行。”
第30章 夜色
林霏和傅泠浔躺在同一张床上, 明明和平常一样,林霏却莫名紧张。
卧室顶灯没开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微暗微亮。林霏穿着的丝绸睡裙一动不动的在同一个位置上, 身体僵硬像一个好看漂亮的木头被板板正正的放在床上。
林霏没忍住悄悄向傅泠浔的那边探, 男人整个身子平躺只能看到脖子以上,下身都被真丝蚕凉被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