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又详细地告诉裴清词位置后,盛清梨盯着转动的信号叹气。
也不知道能不能发出去,她和裴清词重新在一起的第一个跨年,不会又没有办法在一起吧?
蓦地,盛清梨有点儿郁闷。
几年前和裴清词谈恋爱的时候,他们唯一的一个元旦,也没有在一起。
那会儿两人都忙,盛清梨还被安排参加了跨年活动。
她唱歌水平一般般,但公司那样安排,盛清梨也没有办法拒绝。
裴清词虽没有参加电视台的跨年活动,却也没有办法飞到她所在的城市。
两人甚至没能在零点到来的时候,拨通对方的电话说一声元旦快乐。
因为零点的时候,盛清梨还在跨年晚会的舞台上。
她的手机在助理手里,她那么小咖位的演员,也不适合在舞台上就跟男朋友连线。
而裴清词,也在剧组拍戏。
等盛清梨回到酒店给他打电话时,已经一点多了。
裴清词还没收工。
他还在片场,两人便简短地和对方说了一声元旦快乐,就匆匆地挂了电话。
“……”
盛清梨正胡思乱想着,垂在一侧的手被人勾住。
她下意识想往后退,忽而察觉到了点什么,侧眸看向突然出现的人,“你什么时候到的?”
她眼眸里满是惊喜。
看到她眼瞳里盛满的喜悦,裴清词无声地弯了下唇,清楚地知道自己选择跑过来的决定有多么正确。
“刚刚。”他低声回答她,“等着急了?”
盛清梨低着头,小声说:“我以为你赶不上了。”
裴清词:“不会。”
她在这里,他拼尽全力也会赶过来。
两人正窃窃私语着,旁边的叶光远发现裴清词存在,连忙抬手,“清……”
裴清词微微颔首,“久等。”
岑洁和另外两位演员也转头,小心翼翼地和他打招呼,“裴老师赶到就好。”
裴清词莞尔一笑。
还有两分钟便是新的一年。
裴清词低头看着时间,用身体做掩护,和盛清梨十指相扣,他也戴着口罩和帽子,不担心被人认出来。
他微微偏头,和盛清梨在人潮拥挤中说话。
两人正说着,远处有人大喊一声:“还有十秒钟。”
楼顶的人开始倒数。
盛清梨也不例外,她勾着裴清词的手指,让他陪她。
“十、九、八……三、二、一……”最后一个字落下时,裴清词没忍住低下头,贴在盛清梨的耳朵边说了一句,“梨梨,元旦快乐。”
盛清梨眉眼一弯,转头看向他说元旦快乐的时候,裴清词猝不及防地隔着口罩亲了她一下。
盛清梨呼吸微滞,心跳提到了嗓子眼,“你——”
“没人看见。”裴清词捏着她的手指,低低道:“他们在看另一边。”
另一侧有烟花绽放,岑洁他们早就转头了。
盛清梨松了口气,小声道:“吓死我了。”
“不用担心。”裴清词不至于那么冒险,他抬手拍了拍她脑袋,“看会烟花吗?”
盛清梨:“……嗯。”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皎洁月色之下,新年伊始的时候,盛清梨和裴清词终于把几年前的遗憾补上。
这一年的他们,并肩站在高处,一起倒数新一年的到来。
元旦快乐。
“许个愿吗。”盛清梨小声。
裴清词答应。
他们在元旦到来的时候许下心愿——下一年,下下一年,未来的很多年,他们都要和对方继续在一起。新的一年,盛清梨和裴清词一定会更圆满。
第五十二章
元旦过后, 《爱久弥新》的拍摄进入赶工期。
盛清梨和裴清词的年龄跨度,也从少男少女的时候,转变成了几年后的他们。
剧组拍摄就是这样, 在一个地方会先把同背景场景的戏份拍完,再转去另一个场所。
相较于少女时候的桑雪, 盛清梨在演绎二十多岁已婚后的桑雪更为得心应手, 更成熟,更有自信。
和叶光远的对手戏,比较鸡毛蒜皮一点。
两人演技很好, 拍摄起来也比较顺利。即便万导要求高, NG两三次, 一条也会过。
可桑雪和衡沂几年后重逢的戏份,拍摄起来就困难一些了。
两人在桑雪高考之后的那个暑假感情升温,去上大学的时候, 桑雪便对衡沂表了白,主动地亲了他。
她把衡沂的心扰乱。
后来, 两人开始秘密恋爱。
桑雪的大学就在沪市,离家不远的地方, 也因此,她会每一周回家,在家里跟父母腻歪一会儿, 就偷偷地往花园别墅跑。
衡沂身边的管家和她很熟,每次看到她出现,都笑眯眯的。
两人的这段恋爱,在冬天的时候有了些许变化。
桑雪是十二月六日, 大雪这一天出生的。这一天正好上学日,为此桑雪郁闷许久, 她没有办法和衡沂一起过生日。
知道她的遗憾,许久没有离开过花园别墅的衡沂自然也想为她制造惊喜,他决定去学校等她,陪她过生日。
桑雪不知道衡沂的到来。
更不知道衡沂的车子停在校门口不远,看着她和学校男同学笑盈盈地说话。和她说话的男生长得高大又帅气,最重要的是,他有很健全的身体状况。
当然,衡沂也并非会因为这么一丁点儿小问题就产生退缩的心理。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天,他开始在思考,挣扎,要不要再去治疗他这双已经废掉的腿。
两人一起度过了一个新年。
新年之后,衡沂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桑雪,桑雪举双手双脚支持。即便只有渺茫的百分之一可能,他都应该去试一试。
桑雪说她会等他回来。
新学期开始,衡沂便飞往德国。
他刚到德国的时候,两人联系还很频繁。只是随着治疗的加重,衡沂联系桑雪次数越来越少,桑雪也越来越忙。
几个月后,桑雪家里突发变故。
她父亲身体被检查出问题,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离开了桑雪和她母亲。
早餐店也因为父亲去世,母亲过得浑浑噩噩出了事故。
桑雪想给衡沂打电话,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她求助无门,为解决当下的困境,嫁给了叶光远饰演的冯擎宇,他脑子有点儿问题,平日里看不太出来,但冯家人很清楚。也因此,他们找上了桑雪,只要她愿意嫁给冯擎宇,他们可以替她解决现在的许多事情。
一连串事情的发生,让桑雪从活泼开朗的少女变成郁郁寡欢,为生活奔波忙碌的家庭妇女。
唯一庆幸的是,她坚持念完了大学。
这也是桑雪嫁给冯擎宇的条件之一,她要念完大学。冯家有这样的条件。
桑雪很清楚地知道,目前的她没有更好的出路,她没有办法抛弃得了精神病的母亲离开,她没有足够的钱和能力。
嫁人是她在当下那个时刻,能做出的最好选择,她能保住母亲,也能继续上学。
剧本里没有太过详细地描写她的苦楚。
可看过剧本,知道她经历的人都清楚,她在突遇变故的时候过得有多难。
……
-
衡沂回国的时候,是桑雪嫁给冯擎宇的第八年。
这一年,她二十六岁。
嫁给冯擎宇的刚开始几年,冯家一如既往地风光。
渐渐地,冯家从内到外衰败。而这一切变故,冯家归咎在桑雪身上,他们觉得桑雪是个丧门星,或许正是因为冯擎宇娶了她,才让冯家变成现在这样。
桑雪就这样被冯家赶了出来。
她和冯擎宇离了婚,带着精神依旧不正常的母亲从冯家搬出,回到了她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她和母亲在这边租了房。
衡沂回国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桑雪。
而桑雪,也是在偶然地,在网站看到高薪护工工作,去面试的时候才知道,需要护工的人是衡沂。
这场戏,盛清梨和裴清词拍得很顺利。
两人在见到对方的时候,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情绪,让周围的工作人员都有些许动容。
桑雪第一时间红了眼眶,又连忙地背过身,掩饰自己的狼狈。
她停顿了几秒,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她不想让衡沂看到自己如此狼狈,如此不堪的一面。
“卡。”跑出镜头里,万宏儒喊了一声,“这条过了。”
他转头看向盛清梨,“清梨表现不错。”
盛清梨深吸一口气,抬脚往监视器前走,“万导,我看看。”
万宏儒给走来的两人让位。
看完,盛清梨和裴清词对视一眼。
两人用眼神交流,趁着工作人员布置下一场的时候,偷偷溜去了无人在意的小角落。
“难受?”裴清词低眸看着她。
盛清梨嗯声,“有点儿。”
她低头呼出一口气,“桑雪太惨了。”
裴清词知道她的意思,他顿了顿道,“抱歉。”
闻言,盛清梨一怔,忍俊不禁问,“你道什么歉?”
“替衡沂向桑雪道歉。”裴清词说,“让她一个人度过了那么艰难的一段时光。”
盛清梨怔然,轻声道:“衡沂也不是故意的。”
衡沂确实并非故事对桑雪不闻不问,飞去德国治疗后,衡沂一开始的意识是清醒的,但随着治疗的深入,他意识变得模糊,甚至出现了幻觉,忘记了桑雪这号人物。他精神出现问题,不得已,治疗中断。
等他想起桑雪的时候,桑雪已经嫁给了冯擎宇。
负责调查桑雪,给衡沂传递消息的人早被衡家长辈收买,给到衡沂这边的消息半真半假。他以为桑雪是对自己失望至极,喜欢上了其他人,所以才会嫁给他。
对双腿不便的衡沂来说,桑雪这样的选择很正常。
她还那么年轻,和自己比较起来,她选择冯擎宇才是正确的,理所应当的。
正是这份阴差阳错,让两人有了长达八年的分别。
想到两人遭遇,裴清词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
盛清梨:“什么?”
裴清词正要说,不远处传来童童的声音,“梨梨姐。”
盛清梨转身,“在这儿。”
裴清词敛眸,“去吧,晚点说。”
盛清梨轻轻眨了下眼,大概猜到他要跟自己说什么。
“那我继续拍戏了。”
裴清词:“好。”
-
晚上的几场戏拍完,盛清梨和裴清词分开回酒店。
路上,盛清梨收到剧组发来的次日通告单。点开看完,盛清梨沉默了。
童童正和她叽叽喳喳地说晚上那两场戏,她看得心痛死了,她有预感观众看的时候,也一定会在电影院掉眼泪。
说着说着,她发现旁边的盛清梨陷入了沉思。
童童困惑,“梨梨姐。”
她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呢?”
盛清梨回神,合上手机道,“我在思考人生。”
童童:“啊?”
盛清梨转头,深吸一口气说,“明天你就知道了。”
童童愣了下,忽然想到点什么,小声问:“你明天和裴老师拍吻戏吗?”
“……不是吻戏。”盛清梨很冷酷地说。
童童明白,不是吻戏,那就是床戏了。
想着,她禁不住问,“万导会清场吗?”
盛清梨扭头看她一眼,认真思索一番,“……应该会吧。”
不清场的话,她真的有点儿拍不下去。
瞅着她为难的神色,童童忍俊不禁,“梨梨姐别紧张,你要相信你自己。”
“……”
盛清梨不想说话,床戏她是真的没什么把握。
沉默回到酒店。
盛清梨还没来得及洗漱,手机叮咚一声,隔壁房间的人发来的:「洗漱完再对戏还是现在?」
盛清梨:「……明天的戏,没有对的必要吧?」
哪有人对床戏的。
裴清词:「没有吗?」
盛清梨:「没有。」
看到她如此坚定地回答,裴清词无声地勾了下唇:「想你了。」
盛清梨:「……你不要搞糖衣炮弹那一套。」
裴清词忍笑:「没有用?」
盛清梨:“……”
她真的怀疑裴清词就是故意的。
无言少顷,盛清梨慢悠悠打字:「我要先洗澡。」
太冷了,不洗澡她感觉身体没有办法暖和。
裴清词:「等盛老师召唤。」
盛清梨:「。」
一个多小时后,裴清词光明正大地走进盛清梨房间。
对视一眼,盛清梨脸颊泛红地转开目光,“裴老师请。”
裴清词掩唇笑着,也不拆穿她。
房门关上。
盛清梨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根本没往里走的人抱住。
她侧身环住他的脖颈,抬手戳了下他肩膀,“裴老师,你这样,我有点儿担心。”
裴清词扬眉:“担心什么?”
“担心明天的你。”盛清梨一本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