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冬至月，河边水浅的地方已经结了一层白色的冰碴子，水深的地方却还没冻住，水面氤氲着雾气，鸭子大鹅还在水中自在地游弋。
山口看得很是赏心悦目。
佐藤也颇为激动，“那一群是野鸭子吧？”
唐圆：“对，我们山里养鸡场还有野鸡群呢，它们很自然地就走出来和走地鸡一起生活了，下蛋孵小鸡，都没有跑。”
佐藤佩服道：“真是神奇。”
唐圆差点告诉他还有一窝猴子呢，她和封辰定期进山的，看看那群猴子，那群猴子也学会了爬巨石峰，时不时跑出来。
夏秋还把外面那片果林祸祸了一通。
山口虽然没能把田中打压下去，但是也和封辰、唐圆建立了更深的友谊（他认为），于是签完合同又住了两天后便放心离去。
转眼进入腊月，各大学通知书陆续下达。
封怡、何松涛、何建明几个也拿到了心仪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他们自然是最心仪京大和华大的，但是也不敢托大，报了几个志愿阶梯排下来。
封怡去了京大、何松涛和何建明去了华大。
其他知青的录取率也相当高。
大家除了去首都就是在本省读书，去外地的寥寥无几。
这年头除了首都学校很少报外地的，大部分选择国内大学。
去了外地的，基本都是前面志愿没录取上被调剂的。
教育局以及各大院校会根据学校报考情况以及国家需要进行调剂。
让大家惊讶的是唐圆和封辰竟然没拿到省大的录取通知书。
这就尴尬了。
大家忍不住私下议论，难道厂长没考上？
“这也不奇怪吧，他们工作那么忙，得督促生产，得接待客户，还得检查机器，哪有时间学习啊？”
佟雪被省师范学院录取了，拿着通知书高兴得蹦了好几蹦。
哈哈，笑死她了，唐圆和封辰双双落榜，没考上。
连调剂都没有，怕是只报省大拒绝调剂，所以没考上就没得调剂了。
还有唐香，当初嘚嘚瑟瑟地说什么只考京大，结果没写其他志愿，然后被调剂去了南方很远的学校，好像是滇省？
哈哈哈，看你去不去！
佟雪抱着闺女，把录取通知书让儿子拿给太奶看，见唐武从蘑菇大棚帮忙回来，就跟他道：“为了你我特意考的师范学院，就在咱们市里，你可高兴了吧？”
等毕业她要是分配得好就能当市里学校的老师，也挺好。
反正不用种地。
唐武提心吊胆了很久，又想媳妇儿考上又怕媳妇儿考上跑了的。
现在见佟雪这么说，他又乐颠颠的，“媳妇儿，你真好，你放心读书，我肯定把大宝和妞妞带好，到时候我得空就去给你送肉吃。”
佟雪刚想悄悄说唐香的事儿，就见唐香脸色阴沉地从外面回来。
大伯娘追着她进来，“香儿，考上了吧？”
唐香：“嗯。”
大伯娘笑道：“诶呀，真好，我和你说，圆儿和封辰肯定没考上。呵呵，他们以为大学那么好考，谁都能考上呢？他们学都没上两天还想考大学，真是笑死人了。”
村里人还替他俩遮羞，说他俩忙没时间学习，没考上也正常呢。
真是不够丢人的！
此时，省大招生办的领导正和京大、华大派过来的领导大眼对小眼。
“唐圆和封辰两位优秀的学生自己选择报考了我们省大，你们不要强人所难！”
京大领导推推鼻梁上的眼睛，遮住自己过于精光外露的眼睛，笑道：“国家恢复高考，正是用人之际，当然要把最优秀的人才集中到首都去。首都以京大为首……”
“徐兄，这话有失偏颇，华大也是学界翘楚，理应为国家培养更多优秀的工科人才。我看这两位同学数理化特别棒，都是满分，这是天生为华大准备的学生啊。”
京大领导：“我们京大理科……”
于是两拨人唇枪舌战起来。
省大领导面面相觑，你们两所学校来抢我们的学生，还反客为主了？
不过高考恢复的第一年，国家急需优秀人才，的确赋予了京大华大抢人的特权，他们可以把虽然没有报考两所大学但是成绩非常拔尖的学生抢过去。
这叫为国上大学，你得服从安排。
怕离家远不方便？
说，国家给你解决。
最后两所高校的领导撇开省大，单独商量解决办法，要不就一人一个？
省大领导怒了，“人家俩是夫妻，干啥给人家分开？他们还是大队罐头厂的领导，读省大为了兼顾工作，去首都还怎么管工作？”
他是通过程遐年认识的俩人，自然了解俩人的情况。
他让程遐年说话。
程遐年却保持了沉默，虽然唐圆和封辰没报考京大华大，但是他觉得俩人最好的去处也是那两所大学。
省大固然可以，但是现在的省大严重缺乏师资，国家却把最好的师资都堆到华大京大去了。
京大首先表态：“没事，我们可以给安排住房，夫妻不用分居。”
华大：“我们没有住房？”
省大领导：“几位，能不能问问当事人意见？”
在京大华大领导看来，当事人只能选择读哪所大学，没有不进京的权利。
这年头不管干部还是工人、学生，服从国家安排是必须的，下乡是为国家做贡献，读大学也是。
不过还是问问两人吧，毕竟两人不是啥也不懂的小孩子。
最后两所大学的几位领导决定和程教授一起去唐家村问问本人意见。
第96章 大结局
此时已经是腊月中旬, 北国到处冰天雪地，生态农场这里却一片热火朝天。
农场正在杀年猪，社员们可以用工分去换新鲜的猪肉。
本大队的还可以用工分换腊肉、腊鸡、腊鸭, 还可以买冷熏肉, 不过大家觉得不如烟熏肉有味儿，买冷熏肉的比较少。
向阳大队和跃进大队的社员们也享受大队优惠价, 可以低价购买猪肉、腊货, 鸡蛋和咸鸭蛋更不用说了，日常就没少吃。
以往没这条件, 今年大队有肉, 但凡不饿肚子的人家都想办法多买点肉。
除了过年自家吃, 招待来拜年的亲朋, 还得拎着走亲戚呢。
回娘家啊, 走姑家姨家舅家啦, 拎着肉多有面儿？
社员们个个脸上带笑, 就连以往的贫困户今年都给孩子换上新衣新鞋, 手牵着到罐头厂大院儿去买肉。
路上行人不是拎着肉就是挎着一篮子鸡蛋，有的左手拎着腊鸡腊鸭右手拎着腊肉, 大老远就笑着和熟人打招呼。
“来啦！”
“买肉啊？别急, 有的是呢，都有份儿。”
本大队的就站着聊聊今年的好生活, 你家分多少钱，我家原本更多但是谁谁嘴馋日常买太多肉年底少分几十块。
向阳大队和跃进大队的社员们在一旁听得眼馋, 他们入农场晚，还不能参与分红, 来买肉都得花钱。
真是羡慕前进大队的人呐，和唐厂长封厂长一个大队直接被带飞, 听说他们年底分红就是吃奶的娃娃都能分十块钱呢，能干活儿的更不用说了。
前进大队分红少的羡慕分红多的，这俩大队又羡慕他们。
而慕名前来买鸡蛋和猪肉的外地社员又眼热地看着他们，“你们俩大队也好福气啊，挨着前进大队，今年也加入农场啦。听说你们口粮都吃不完，天天都吃细面大米呢？对了，那大米啥味儿啊？跟小米一样不？”
“哎呀，我们可没吃大米，是向阳大队种大米，得问他们。”
向阳大队的立刻道：“哎呀，都跟农场换肉换饲料啦，我们也没吃。我觉得不如咱们的小麦棒子好吃，我们吃不惯大米那口味儿。”
言辞间诸多骄傲地嫌弃，大家都听得出，又是一阵揶揄哄笑。
还有人羡慕跃进大队，“你们大队是不是开了好几百亩药田出来入了农场的伙儿？”
“哎呀，哪有那么多啊，可能就几十亩吧。”跃进大队的社员立刻谦虚，生怕人家眼红，大队长说了都搂着点，别出去嘴碎显摆招人恨。
这人也真是能夸大，就入了三百亩还包括山地树林子呢，咋就说好几百亩呢？
一连忙活了好几天，罐头厂还加班儿赶着装了两批货出去。
一批自家卡车往庆州港运，一批运输公司直接来大货车拉的。
小年前一天，程教授陪着省大、京大、华大的几位领导，季宏岳陪着省、市、县教育局的领导和干事们一起来了农场。
看着浩浩荡荡一群人，唐圆都吓一跳。
这是要干嘛？
知道他们农场杀猪分肉来打秋风呢？
你们不过年呐？
季宏岳给了唐圆一个眼色。
唐圆已经看见程教授，小跑着上前扶住老师，笑着关切道：“老师您怎么突然来了？咋不给我打个电话去接呢，我师娘呢？”
程教授笑道：“私事咱等会儿再说，我给你介绍几位学校领导。”
程教授介绍几位高校招生办的领导和农学院两位教授，季宏岳给介绍了教育局几位领导。
教育局是陪招生办领导来的。
他们也有任务的，唐圆和封辰是省内知名人物，年轻轻就那么有想法，能给国家创汇，将来大有可为呀。
可以让他们去首都上大学，但是要争取他们回省内工作。
虽然甭管人才在哪里工作都是给国家做贡献，但是在自己省内那就是省内的政绩呀，不一样。
很快带人检修电机等机器的封辰匆忙赶回来，他得帮唐圆招待领导。
要是依着他自己，他是不喜欢这些事儿的，但是人越来越多，他可不想媳妇儿受累，所以就主动帮忙承担。
大家都是体面人，京大和华大招生办领导也没直接开抢劝说唐圆封辰去自己学校，而是聊农场和工厂的事儿。
还不到饭点儿，他们就去参观一下罐头厂。
现在罐头厂已经陆续停工，只有熏肉车间还在工作。
虽然外国人不过春节，希望罐头厂能一直发货，唐圆却不肯。
自己要过年的啊，一切等正月初十之后再说吧。
小年停工，正月初十复工，这是她给厂里定的规矩，甭管订单多多，钱是赚不完的。
晌午他们吃了一顿丰盛的杀猪菜，还有各种卤肉、卤猪下水，吃得大家觉得生态农场的生活太好了。
后续他们又参观了沼气池、沼气发电、养猪场、蘑菇大棚、药材加工房等。
他们还参观了养猪场的保温室，里面住着待产的母猪以及新生的猪崽。
“嚯，这小猪崽真享福。”
“还有小鸡仔孵化间呢，也是恒温车间，还有专门的孵化箱。”
即便山里的散养鸡也不靠母鸡抱窝孵蛋，那样又慢又不安全，成活率低，有时候还容易被黄鼠狼和老鼠偷吃。
除了少数母鸡在夏秋温度适宜的时候抱窝孵小鸡，其他多数都是老太太们在孵化箱里操作。
孵小鸡就会产生很多不成功的蛋，俗称毛蛋，有人专门爱吃。
所以农场孵小鸡没成功的蛋也没浪费一个，都被大家吃掉了。
冬天蘑菇大棚、暖棚种植园很热闹，这边新修的是半地下大棚，埋桩子，搭棚子，上面覆盖草帘子和白色的厚塑料膜，靠着地气以及沼气、电能等取暖，完全不需要烧煤炭，绿色环保不会污染空气。
蘑菇大棚除了双孢菇，现在还有平菇、口蘑以及新培育的猴头菇等，猴头菇食用价值和药用价值都很大。
另外还有蒜黄、韭黄、豆芽等厌光蔬菜，再就是小青菜、菠菜等耐寒蔬菜，并没有种植什么反季节蔬菜，暂时也没有投入太多成本。
这些供他们自己吃，顶多过年搭配蘑菇往县城和市里运一些，并不往远处卖。
现在除非出口，国内远距离运输成本太大，没的赚不说还会亏本。
江南冬天都有绿色的蔬菜吃，这年代也不会运到北方来卖。
菜钱不够运费的。
前来参观的众领导们笑道：“咱们赶巧，有口福了。”
两位特意跟着京大华大招生办领导过来的农学院教授则一头扎进生态农场，也不跟他们一起参观，自己挖宝去了。
他们看到了唐圆和封辰带人嫁接的水果树，酸枣和红枣互相嫁接，杏子梅子嫁接，山葡萄和各种葡萄品种互相嫁接，山梨和鸭梨等品种嫁接。
虽然时间尚短，但是他们看得出来农场这是要培育新品种，且已经有初步的成果。
通过了解他们知道农场懂根据植物生长周期浇水施肥，懂得人工授粉！
像药田等农场每到花期都会适当进行人工干预。
大丫骄傲地给他们介绍道：“我们厂长正在研究中华野蜂，这种野蜂劲儿大，采蜜更多，寿命也更长，如果能驯化我们既有蜜吃还省钱呢。”
农场穷呀，背着那么多贷款呢，唐圆说能省就省。
当然这主要是封辰有这个本领，如果是别人她就不敢说这个大话了。
封辰连猴子都能驯服，野蜂也是可以的。
他们在山里就养了一群野蜂，它们在山洞附近筑巢，封辰会引导他们搬家，然后把野蜂巢采下来。
野蜂巢可是一味中药，对很多病症都有治疗和辅助治疗作用，非常难得。
两位农学院教授听得暗暗称奇，兴趣十足，要不是快过年了他们真想住俩月。
两人羡慕地道：“这边省农大有福了，可以直接带着学生过来上课。”
他们发现了，这生态农场方方面面都涉及专业课程。
在这里开课，不管老师讲课还是学生听课，那真是事半功倍的。
学生们的试验田都有着落呢，还不怕被人给拔了糟蹋了的。
这边农场里就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田地里的庄稼不能随便碰的。
程教授等人在这里住了三天，京大和华大的领导不知道是被质朴的田园风光陶冶了心情还是怕丢面儿不好意思争抢，就把劝说两人的任务交给了程遐年，由他问问两人的意思。
当然，不能由着两人说什么省大很大，不想离家远之类的话，要让两人二选一。
程遐年接了任务，趁着下雪食堂蒸了粘豆包、打了糍粑大家品尝点心的时候他和唐圆、封辰聊起来。
唐圆果然表达了自己和封辰的想法，她觉得省大很合适，可以兼顾学业和事业。
程遐年笑道：“若是其他学生，我会劝他学业为重，毕竟人生之事有先后，学业搞好才能谈事业。可你们不一样，你们给我的感觉好像早就在不为人知的时候把学业搞好了，现在正是做事业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