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左渔连忙摆手,还在外公面前转了个圈,“您看,我活蹦乱跳的, 一点事儿也没有。”
“那就好……”外公终于露出安心的笑, “那快快, 去烧水洗个热水澡, 别着凉了。”
“嗯嗯,好。”左渔甜甜地答应下来,同时将车筐里的金刚藤一起拿上,然后去打水,烧火。
等她洗完澡出来, 金刚藤煲的水也煮好了,外公正喂给外婆喝。左渔见此, 一颗心安了下来,回到院子里打水,将许肆周的那件外套洗干净。
晾衣服时,她蓦地想起上节体育课时,李栎栎说过的话。她说,许肆周不仅长相甩其他人八百条街,而且穿衣搭配既有质感又不乏个人风格,身上随随便便一件衣服就顶得上一年的学费。即使不看他的脸,光看他的衣着都足够加分,足够抓睛了。
那时,旁边的一群男生大汗淋漓,她听见声音偶然抬头,望见的就是许肆周打球过后换完衣服,一身清爽地回到教室。
左渔摸着衣服内衬的布料,看一眼后领上的牌子。
英文,好像还是设计师牌子,看不懂,但格外高级。
她还是默默决定,等晾干后,再拿出家里那个铜烫斗把它烫好熨好,服服帖帖的再还回去给他。
吃过午饭,她先做了几套题,然后去田里摘了些菜,忙了会儿农活。
下午四点的时候,临近傍晚,外婆的腰不疼了,能下床走动了,和外公一起坐在太阳底下摘菜叶子。
左渔拿着农具回到家,这才想起许肆周特地让渡嘉奈带给外婆的药,连忙跑回客厅,将那些药一瓶瓶的拿出来看。
有好多不同牌子的,但都是外文包装,和她平时常见的云南白药都不一样,除了用于跌打损伤的,竟然还有不少给老人常备的救命药。他还挺细心的。
她一整袋子提过去,走到外婆旁边的小矮凳坐下:“外婆,我同学给了我好多药,您有不舒服要跟我说,我们可以喷点止疼的。”
一旁的外公听见,递了个眼神过来,问:“就是早上救了你的那同学?”
“嗯,是的。”
“救了你?”外婆讶异,“妞妞,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什么大事……”
左渔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外婆讲了一遍,外婆听完,握着她的手,叮嘱道:“你那同学把你救了,还送了这么多药给我们,那可要好好感谢人家哟……”
“是啊,你同学心地善良,救了你,咱们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这样,你把咱们自己家酿的蜂蜜给人家送两瓶去,也算是回个礼。”
左渔点点头,许肆周给了她们这么多高级的进口药,肯定不便宜,他不愿意收钱,那就只能送他一些家里的特产,聊表感谢之意了。
回到房间,左渔拿起手机,果不其然看到一条好友申请,是昨晚发的,但是因为她睡了,今天一整天也一直没用手机,所以错过了。
她点击通过,给他做好备注,然而那边像是等着她似的,马上发了条消息过来。
以为是友好的打招呼,没想到却是一张笔记,用的还是寺庙功德簿上的那种宣纸,上面有他手写的字,哪种药对应哪种用途和用量,他都给她一一标记好了,他的体贴,落在悄无声息的细微之处。
许肆周的字左渔见过,就是之前他的答卷被当成模范全班传阅的时候,那会儿就觉得了,他的字迹很飒,笔锋既有气势也好看,特别像他这个人,你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但是就特别有辨识度,会让你觉得,啊,这就是许肆周了,别人写不出来这种感觉,也模仿不出来,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练过。
之前班里的女生还开玩笑,如果哪一天许肆周给女孩传纸条,一眼就能辨认出来是他。
但是大家的期待都纷纷落空了……
因为他从来不传纸条……
她看着这张微微泛黄的纸,总觉得心里暖和和的,忙不迭地打字回复他:【谢谢你啊,许肆周^-^】
光是谢谢感觉还不够,左渔又补了一句:【你真是一个好人!】
但是发完之后,她才猛然发现自己今天好像总是夸他是个好人,不过不管啦,应该人人都喜欢被夸是个好人的!
于是她继续按键敲字:【许肆周,你现在就在苏城寺吗?】
那边秒回:【在。】
她回:【好的^-^,我现在过去找你哦。】
发完,她放下手机,从厨房柜子里拿出两瓶蜂蜜,将它们仔细包好,然后推上那辆老式自行车正准备出发,却被外公拦住了脚步。
“妞妞,你顺便再去小张的店里买个灯泡回来,我等会带外婆去复诊。”外公边说边给左渔塞过来十块钱和一个旧灯泡。
他们厨房屋顶的灯泡前段时间坏了,时不时的就会闪一闪,本来还想着凑合着用,没想到从昨晚开始它变得愈发严重,已经不得不换了。
“好。”左渔答应下来,她将灯泡放进车篓里,但并没有接外公手上的纸币,而是留下一句“我身上还有钱”,便快速跨上自行车骑了出去。
外公外婆生活本就拮据,她身上还有些零花钱,能不用他们的就不用他们的。
出发后,左渔先去了苏城寺,去到时,许肆周正在门口抽烟。
看到左渔他有些意外,摁灭了烟,走上前去。
左渔连忙从车篓中拿出那两瓶蜂蜜递给他:“许肆周,谢谢你的药,这是我们自己家酿的土蜂蜜,外公让我带两瓶给你。”
这会儿的许肆周换了一套全黑的衣服,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高瘦挺拔的身姿,打扮很帅。他一手插着兜,没急着接,脸上神情放松,眼尾懒洋洋的看她,嗓音有点抽烟过后的嘶哑。
“行,替我谢谢老人家的心意。”
他接过,左渔眉眼弯弯地笑,乖巧地点点头,正准备推车离开,车篓里那圆乎乎的灯泡左右滚了一圈。
许肆周瞥一眼,慢悠悠地伸手捉住她的自行车,左渔怎么都推不动,狐疑地回头。
许肆周笑得痞坏,懒洋洋地松开手,问她:“去哪?”
他的鼻子高挺,眼皮很薄,眼尾尖锐冷白,左渔从这个角度仰视,才发觉他脖子附近的皮肤也很薄,有两处红红的,特别明显。不知道是过敏还是被小虫子咬了。
左渔撤了半步,温顺地告诉他,要去商店。
许肆周将打火机揣兜里,语调散漫地道:“一起。”
左渔以为他要去买什么,于是点头说好,等许肆周将蜂蜜放回去,没一会儿出来,身后还多了一位渡嘉奈。
“嗨!”
他很自然地跟她打招呼,然后又说:“商店在哪,谷歌地图怎么搜不出来。”
许肆周两手插着兜往外走,看了一眼渡嘉奈,蔫坏地哼笑了下,他的嗓音低沉,细密的气息笑着传出。
左渔知道这边实在太穷乡僻壤了,商店都不是正经商店,没有招牌,在地图上当然是搜索不出来的。
傍晚时分,橘色的晚霞铺红一地。左渔推着单车,将二人带到商店。
商店其实离苏城寺并不远,但它没有开在路边,而是像小高医生的诊所一样,需要拐进一条巷子里。
这家商店并不大,严格来说,更像是一个杂货铺,店里也没有货架,卖的东西大多都被放在一张半人高的木板上,基本都是一些农副产品,大米、面粉、蒜头、干辣椒等,旁边还立着一些大桶,装着各种油类。
渡嘉奈在店内逛了一圈,没找到好吃的,干脆就买了一盒泡泡糖,西瓜味的,看到左渔在店里买灯泡,主动好奇她:“家里灯坏了?”
左渔“嗯”了声,一边付钱一边说:“厨房门前的灯坏了,之前找师傅来看过,没修好,不是接触不良,也不是电压不稳,师傅说先这么凑合着用,反正也不大影响,等坏了再换,只是这样的灯泡寿命特别短,没用一两个月就坏……”
“这么怪啊,电工师傅都修不好?”
“嗯……”
许肆周本来倚在一旁散漫地划手机,闻言抬头,声线懒拽:“我去看看?”
渡嘉奈吹涨一颗泡泡糖,玩世不恭地啪一声吹爆,又重新卷回舌尖,他吊儿郎当地往许肆周斜一眼,早看穿他内心小九九,说:“妹妹,这祖宗今晚就走,你赶紧让他瞧瞧,这种上赶着倒贴当苦力的,不用白不用。”
“真……真的可以吗?”左渔有些心动,忍不住问。
如果真的能彻底把灯修好,那外公外婆平时就方便很多了。
只是许肆周这么全能的吗……怎么连这个也懂呀。她眉眼亮亮的,转身面向许肆周,祈求似地等待他的答案,同时递上从店里买的可以治蚊虫叮咬的青草膏。
许肆周挑着眉看她。
左渔指了指他脖子上的两处红印子,凑近他,眉眼弯弯:“涂上它很有效的。”
第31章 酒窝星球31
不知道许肆周为什么好像什么都会, 无所不能的。左渔怀着疑惑的心情,回到家里给许肆周找工具箱,只是她在屋里翻箱倒柜半天,也只找到一个扳手和一把小小的螺丝刀, 没想到许肆周把手搭过来, 拿走了这两个工具说足够了。
他拿着她新买的那枚灯泡, 抬头大致观察了一会电路, 心中有数:“小问题。”
左渔跟着他过去, 想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渡嘉奈站在一旁,瞧见她紧张兮兮的模样, 笑着对她说:“不用担心, 这祖宗拆过跑车,改装过电路板, 修过服务器,门儿清。”
那架小梯子虽不高,但也有一定高度,左渔撇头看着, 许肆周仍是一脸淡定, 不慌不乱地在检查, 她也就点点头:“好吧, 那我先去忙点别的。”
临近傍晚,左渔要去把上午晒的衣服都收了。冬天的尺塘气温低,衣服一般都晾在室外,靠着白天的太阳晒干,如果傍晚不收, 就会返潮。
等她将衣服一一收好,叠起来放到柜子里, 然后出去厨房找许肆周时,天色已经渐暗,夜色下铺着一层月光,渡嘉奈则站在院子里低头摁手机,屏幕上的亮光忽明忽暗,好像事务很繁忙。
许肆周费了些时间检查,长腿踩在梯子上,垂直跳下来,左渔生怕他摔了,担忧得心脏猛地一收缩。
“控制这块的总闸在哪?”他问。
左渔连忙给他指路,带着他过去。
“在屋子另一边,不过这会天快黑了,你小心。”她提醒道。
说着她把许肆周带到屋外,他们的屋子外面围了一层一人高的矮墙,离屋子外墙很近,看上去就像一条狭窄的巷子,而厨房的电闸就装在这里,在这种傍晚时分,光线并不好。
此刻的太阳即将下山,浅白的月牙被厚厚的云层遮挡,天空由暖色调转变为冷色调,呈现静谧的深蓝色。
左渔抬头,指着房檐和墙壁的交界处告诉他:“就那儿。”
许肆周在四周搬了块大石,丢在墙根,然后踩了上去。他指尖拨开闸门,开始打量内部构造,可是傍晚的房檐下光线很暗,借着微弱的光也很难看清,于是扭头对她说:“帮我打个光。”
“噢,好,我进去找手电筒。”
“不用。”许肆周垂着眼皮,单手拧动螺丝刀,“有手机吗,开闪光灯。”
左渔手机放屋里了,没带出来,转身要跑:“我进去拿。”
“我裤袋里有。”许肆周喊住她,螺丝刀叼嘴里。
左渔定住脚步,见他双手在拨弄着电闸,专注地研究着电路板,确实不得闲,于是慢慢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问:“哪侧裤袋呀?”
“右边。”
左渔蜷着指头,伸出一只手往他裤子侧边的口袋伸去,动作僵硬而谨慎。
但那只紧张的小手在他右侧裤兜口摸索半天,却怎么都没有摸到,只能又左右探索了会儿。
这个动作太尴尬了。
一不小心好像很容易碰到什么。
许肆周毫无防备,被她的动作蹭得喉头又痒又烧,于是帽檐下的眉眼有些无奈地垂了下来,胸腔沉着口气:“你是来折磨我的?”
“啊?”左渔耳朵瞬间红透了,手一下子缩回去,像一只受惊的小猫。
傍晚的微风吹动她的碎发,轻拂着她那柔软透白的面颊,许肆周有一刻走神,喉结滚了滚。
左渔小小声:“没…没找着……”
“往里伸点。”
“噢……”左渔怯怯地把手重新放了进去,咬住自己因紧张而微微泛白的下唇,硬着头皮摸了两下,终于摸出他的手机,点开闪光灯,对着他操作的方向打亮。
那片区域瞬间被照得亮堂堂,光线打在他身上,将他恃帅行凶的侧脸无限放大,压都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