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的声音低如蚊蝇,“立……立皇贵妃娘娘为后。”
林氏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立后!
竟然是立苏氏为后!
那个曾经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女子,如今竟然要登上后位,成为这大盛朝最尊贵的女人!
林氏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宁愿陛下另选贵女,礼聘入宫,立为皇后,也不愿看到苏氏母仪天下。
可是,她又能如何呢?
六月,福顺奉命送了消息进来,祖父北征鞑靼有功,被陛下加封为太子太师。
七月祖父上奏朝廷,废了父亲的世子之位,另立庶弟林承武为世孙,百年后,英国公的爵位由庶弟承袭。
祖父放弃了她,放弃了父亲。
她彻底没了指望。
苏氏为后,她的儿子就会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祖父是太子太师,也会站在苏氏那一边。
林氏绝望地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滑落脸颊。
她输了,输得彻底。
余生她只能在咸安宫,困在小小的四方天地......
鼓乐声声,远远传来,而静心殿内,却静得可怕,落针可闻。
刘氏枯坐在铜镜前,镜中人形容枯槁,毫无生气,哪里还有半分昔日盛宠时的明艳动人?
“娘娘,您多少吃点东西吧,您今日都滴水滴米未进。”宫女端着碧粳米粥,轻声劝道。
刘氏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任由泪水无声滑落。
苏氏,没想到最后赢家是她,她如今仪天下了。
而她的盛儿,她的盛儿……
刘氏紧紧攥住衣角,尖锐的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却浑然不觉疼痛。
福顺那老奴的话,一遍遍在她耳边回响。
“五皇子,天资罕见,陛下珍爱异常,特请大儒给五皇子启蒙,还日日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她的盛儿呢?
比苏氏的儿子年长,却连开蒙都未曾,被太妃养在慈安宫中,娇生惯养。
陛下,他可还记得,自己行四的儿子?
刘氏的心,一点点彻底凉了下去。
原本她还想着,陛下会记得自己的盛儿,让盛儿有个好前程,她还有东山再起之日。
可是此刻,她突然发现,一切都是奢望。
陛下或许早已对她失望至极,甚至不愿看到她,所以自打入宫后,就不曾踏足静心殿。
如今,更是将苏氏送上后位,将苏氏的儿子带在身边日日教导,她还能指望什么?
刘氏惨然一笑,笑声中满是绝望和苦涩。
如今这副情景,便是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她已经被囚禁在这静心殿中,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她的盛儿,前途未卜。
她还有什么?
“娘娘……”宫女还想再劝,却被刘氏猛地推开。
“滚!都给我滚!”刘氏声嘶力竭地吼道,泪水决堤般涌出。
宫女被吓了一跳,却不敢违抗,默默退了出去。
静心殿内,只剩下刘氏一人,绝望地瘫软在地,任由无边孤寂和黑暗将她吞噬......
第195章 立太子
封后大典后,没几日,裴景珩在早朝时突然宣布,立五皇子裴明衍为太子,同时封二皇子裴明康为临江郡王,三皇子裴明彦为江陵郡王,四皇子裴明盛为豫章郡王,六皇子裴明定为楚王。
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
大臣们自打六月以来,去乾元殿求见陛下,常常能听到侧殿传来的幼儿朗朗读书声,还时不时见到陛下将五皇子带在身边,接见朝臣。
众人心中皆知陛下心中太子人选,非五皇子莫属。
因此,陛下下旨封五皇子为太子,他们并不惊讶。
但众人惊讶的是,陛下竟然一口气将所有皇子封了王,连尚在襁褓的六皇子都不落下。
可二皇子到四皇子,这三位皇子封的都不是一字亲王,而是二字郡王。
大盛朝开国以来,从未有过封为二字郡王的皇子登上帝位的先例。皇子被封为二字郡王,便是默认了再无继承大统的可能。
陛下如此封王,看来五皇子的太子之位稳若金汤。
六皇子虽然被封为一字亲王,但尚在襁褓,又同五皇子又是一母同胞,根本不会是威胁。
一时间,不少人瞄向户部尚书苏正。
这个苏大人,下一任天子外家的位置稳稳的了。
真不知道,苏大人怎么这么会生?!
儿子是状元,如今是陛下近臣。长女独宠后宫,如今贵为皇后,儿子还被立了太子。幼女嫁给镇北侯,听说夫妻恩爱,是京城佳话。
苏正挺直腰板,站得笔直,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心中则是乐开了花。
陛下让他教外孙五皇子算术,接触下来,他着实为外孙的天资震撼。
衍儿,聪慧异常,常常能举一反三。
每当衍儿喊他外祖父,问他是不是这样也可以时,他如同吃了蜜一般,内心又甜又骄傲。
有这么聪慧的外孙,他老面有光!
衍儿,天资出众,太子之位舍他其谁!
太子册封典礼后,有大臣上奏请太子裴明衍正式出阁读书。
裴景珩以太子年龄还小为由,拒绝了,待太子八岁再出阁读书。
有心之人,见陛下拒绝了如今让太子出阁读书一事,只能彻底死心。
他们本想着,太子出阁读书,去文华殿读书,不再由陛下亲自教导,父子之情必然会变淡。太子和皇帝虽是父子,但更是君臣。
君臣在前,父子在后,便有空可钻,可去离间。
只是如今陛下将太子留在身边,亲自教养。听说太子天资极好,那太子同陛下父子之情只会更深,加上皇后娘娘的枕头风,今后哪里会有可离间之处?
不少家中适龄女儿和孙女,该说亲的安排说亲,不再想着送进宫中。
裴景珩每日早朝将衍儿和乐乐带到乾元殿,带在身边教导。
只是乐乐贪玩,不如衍儿那么坐得住,常常赖在御书房内,玩玩具或者拉着福顺陪她玩。
裴景珩不忍心苛责女儿,便由她去了。
因此,大臣觐见陛下之时,常能目睹永宁公主悠然自得地坐在陛下身旁,手中把玩着玩具,陛下则不时分神,回答公主的问题。
若是太子也在场,太子则是像个小大人样,正襟危坐,聆听大臣们在御前奏报国事。
陛下问太子有何不懂的时候,太子的提问都是言之有物,令人惊叹。
不少老臣看在眼中,喜在心里。
江山后继有人!
第196章 余生唯你
当了皇后后,苏沅发现自己的生活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
一样地执掌凤印,管理后宫;同裴景珩一处起居,如寻常夫妻一般。
二皇子临江郡王由陈太妃抚养,三皇子江陵郡王和四皇子豫章郡王由曲太妃抚养,永昌则是顾太后养育,根本不用她操多少心。
裴景珩曾问她要不要搬去坤宁宫,苏沅拒绝了。
长乐宫她住惯了,又离乾元殿更近。
长乐宫,长乐长乐,她希望今后能如同之前一样,长乐顺遂。
如今这后宫更加简单,安妃和静嫔被关着,每月份例不短即可,生病了,宫人上报,安排太医诊治开药。
只是自打她登上后位以来,安妃和静嫔请太医的次数便多了起来。
她觉得有异常,曾命几位太医会诊。太医皆说二人只是严重郁结于心,心情不畅,所以引起各种不适。
苏沅听了,也只能让太医开药调理。
心病还是要心药医,可是这心药是裴景珩,她才舍不得,也不会给出去。
登上后位,又不是代表就能高枕无忧
林氏和刘氏还老实被关着,她不会劝裴景珩放她们出来的。何况,她看裴景珩的意思,是将二人一直关下去。
夜里,苏沅靠在裴景珩怀里,“陛下,我当了这么久的皇后,可有人说我不贤,不给您选秀纳妃?”
夜已深,寝殿内燃着沉梅香,沉香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梅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苏沅斜倚在裴景珩怀里,纤细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描绘着他胸前的龙纹。
“陛下。”苏沅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裴景珩低头,看着怀中眼角泛着淡红的女子,眼中满是宠溺:“怎么了?”
“今日臣妾去给太后请安,遇见了几位宗室王妃。”苏沅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哦?她们和你说什么了?”裴景珩笑着问道,大手轻轻抚摸着苏沅如瀑的青丝。
“她们……劝我,要劝陛下广纳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苏沅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明显不乐意和委屈。
裴景珩脸上的笑道,“沅沅,你是怎么想的?”
苏沅抬起头,清澈的眸子直视着裴景珩:“我不乐意,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裴景珩的心猛地一颤,他紧紧地将苏沅搂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傻瓜,我当初答应过你的,会做到的。”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可是,那些宗室王妃说,含沙射影,暗指我不贤,独占陛下……”苏沅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
裴景珩捧起苏沅的脸,迫使她与自己对视,声音温柔而坚定,眼中满是深情。
“我的沅沅怎么会不贤呢?”
“皇后的职责是什么?不就是辅佐君王,母仪天下,管理后宫,生育和教养子女吗?”裴景珩轻笑一声,语气却不容置疑。
“这些,沅沅哪一点没有做到?而且,做的非常出色。”他眼中满是赞赏和骄傲。
闻言,苏沅紧紧地抱着裴景珩,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里,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和强有力的心跳。
她就知道独占裴景珩,会一直有人不满,想方设法让她不痛快。
但是只要裴景珩,坚定站在她身边,那一切都不算什么。
不过些闲言碎语罢了。
“那些宗室王妃,不过是闲得慌,多管闲事罢了,你不必理会。”裴景珩轻轻拍着苏沅的后背,柔声安慰道。
“之前的已经过去,无法弥补,但是我余生,唯你一人。”裴景珩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许下余生的承诺。
“嗯!”
苏沅紧紧地抱着裴景珩,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却也温暖了他的心。
他知道,余生很长。
沅沅,心中常有不安,然他会以行践诺,总有一天他会得到她的全部信任和爱。
埋首在裴景珩怀中,苏沅含泪而笑。
这后位再好,也不及成为他的心头好。
红尘万丈,她只愿与他并肩而行,共享人世繁华。
余生只愿与君度,情深不负共白头。
第197章 番外 儿女日常1
“裴明乐!”苏沅看着被拆得七零八落的荷包,气不打一处来,对着殿外一声怒吼。
她不擅长女红,但今岁裴景珩生辰,她还是费了老大劲给裴景珩做了个荷包,当做生辰礼。
裴景珩收到荷包,一直视若珍宝,平日里都舍不得带,只偶尔闲暇时才戴。戴完后,他都会仔细收进漆盒中,放在内殿的床榻的暗格里。
没想到今日竟然被乐乐这丫头翻了出来,还拆成这般模样。
乐乐一听,暗道不好,拔腿就往长乐宫外跑。
刚跑到宫门口,就撞上了一堵肉墙。
裴景珩眼疾手快地抱住女儿,免得她摔着:“乐乐,这是要去哪儿啊,跑这么快?”
乐乐心虚地回头望了眼,只见苏沅正站在主殿门口,怒视着这边,一副“你给我等着”的表情。
乐乐挣扎着从裴景珩身上下来,撒腿就跑:“父皇,我去找姐姐玩去,晚上在皇祖母那用膳,就不回来啦!”
裴景珩看着女儿像阵风似的跑远,无奈地摇摇头,这丫头,定是又闯祸了。
他转身朝苏沅走去,到了她身边,将人揽住,柔声说道:“沅沅,别生气,女儿还小,活泼些好。”
“再说了,小儿调皮也是正常的,偶尔闯闯祸,也无伤大雅嘛!”
“你就莫怪女儿了!”
苏沅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陛下真是宽宏大量,这可是你说的,待会儿可别反悔。”
裴景珩见状,虽有些奇怪苏沅的反应,但还是舍不得她责罚闺女,他自信一笑,“是,是我说的,不反悔!女儿嘛,就是要多娇宠些!我们乐乐,只是性子活泼了些而已!”
“算了,小孩子嘛,总是好奇心重。”
苏沅忍不住笑了,心想且等着吧。
呵呵,不知道待会见着了荷包,裴景珩还笑得出来么!
说来,这裴景珩的双标简直让她没眼看。
对衍儿要求严格,要衍儿举止有度,言之有物;对乐乐则是一味娇宠,要星星不给月亮,每次乐乐闯祸,都是她来扮黑脸。
这次就让裴景珩长点记性,省的每次,被女儿一哄,什么原则都没了。
裴景珩见苏沅没有真的生气,这才放下心来。
“放心,我晚上会好好说说她。”
苏沅继续笑而不语,拉着裴景珩往殿内走去。
裴明定已经三岁了,这会子正坐在毯子上玩积木。
积木还是当初乐乐和衍儿玩的,现在传到了定儿手里。
刚才乐乐跑得太快,他跟着跑了两步,没有追上,索性就不追。
定儿从小就心大,还有点懒,颇有万事不上心的意思,典型的佛系宝宝。
见苏沅和裴景珩二人进来,定儿放下手中积木,奶声奶气地喊了声,“父皇,母后。”
裴景珩见到小儿子同妻子那相似的小脸,顿时一个慈父之心就快溢出来了,一把将小儿子抱起来。
“定儿,今日做了什么?”
“同姐姐玩,玩积木,姐姐跑了。”定儿说着,还不忘指了指方才乐乐跑开的方向。
“姐姐去皇祖母那了,父皇陪定儿玩。”
“好。”定儿点点头。
苏沅在旁坐下,看着男人带着孩子玩,笑容温柔。
玩了一会,定儿便想要蹴鞠,苏沅便让兰芝带着定儿去庭院蹴鞠。
绿珠去年出宫嫁人了,嫁的是镇北侯顾云霆的属下,年少有为,二十出头已是从四品的宣武将军。婚后夫妻感情好,刚生了个胖闺女。
但兰芝不肯出宫嫁人,不论怎么劝说都不愿意,自梳誓不嫁人,愿意留在宫中当女官。如今管着长乐宫,同时帮忙协助李尚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