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羽被他逗乐。
一顿饭吃得很愉快,冯成则好像也从中找到了投喂的乐趣,他不太喜欢吃烤鸭,但时不时就给她包一个。到最后季清羽都快吃吐,只能喊停,对她的婉拒,他面露遗憾。
练车开的是冯成则的车。
季清羽有些胆怯,就怕不小心刮了蹭了。冯宅车库停着多少辆车她不清楚,但美景天城地库里停着四辆车,一辆是沅宝那库洛米的保姆车,一辆是她的冰莓粉,另外两辆是他的车,迈巴赫跟宾利……她观察过了,迈巴赫他都是让司机开,如果要自己亲自开车,他会选择这辆宾利。
她猜测,宾利的驾驶感应该更好。不过,不管哪辆车,让她这个新手来练车,会不会太大胆了一点?
“哪辆车都差不多。”
冯成则坐上主驾,导航比较偏僻的道路,“这辆车开着舒服一点。”
“我是怕不小心刮了……”
冯成则未置可否:“刮了就刮了,这是车,又不是什么碰不得的古董。”
其实对于新手来说,最好开的可能是驾校里的教练车。季清羽很快找到手感,昨天晚上的一个多小时也不是白练的,下午时分,她主动提出由她开车到冯宅,冯成则也没反对。
只不过他很快发现,在开到松景路时,已然对开车这件事感到放松的她,再次紧张地握住方向盘。
甚至比第一天晚上还要惊慌。
“这条路很宽。”他提醒她,“车也少。”
季清羽苦着脸:“我有心理阴影了。对了,我是不是还没跟你讲?那天我不是……跟冯昱一块儿要见爸妈吗,坐在车上,旁边冲过来一辆车撞上,吓死我了。”
如果她没有因此穿越,她还能以平常心对待。
可关键是,她也撞到副驾椅背,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时来到了高空之上。
她相信,这件事无论发生在谁身上,那个人都会有阴影的。
人都习惯由彼及此,冯成则是拿起钥匙走出办公室时穿到五年后的,就只是一秒——仿佛是掉入了时空隧道中,一眨眼的功夫。
他以为季清羽也是。
“有车撞上?”他蹙眉,沉声道,“你说具体一点。”
还好这件事对于季清羽来说只是几天前发生的,所以她还能记得一些细节,将她知道的都说了,“有什么不对吗?”
“车道这么宽,也没几辆车。”他沉着地跟她分析,“五年前阿昱开的车又比较高调,十几米开外都能看得到,就算后面的车超速了,撞上来的概率也很低,除非是故意逼停。”
季清羽怔忡,“故、故意的?”
“只是有可能。”
冯成则跟冯昱虽然是亲兄弟,但毕竟有几岁的年龄差,他对冯昱有没有得罪过谁确实不太清楚。不过松景路这里是通向冯宅的,真要有过节,至于挑在这儿撞?
一直到回了冯宅,季清羽还在沉思,上台阶时都差点踩空,冯成则捞了她一把,手扶在她腰间,低头看她,“你想再多也没用,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可是……”
季清羽也没及时察觉到他正搂着她,或许是这几天她已经习惯了他的气息。
“就算是天大的事它也已经过去五年了。”这就是冯成则的态度,在已经有了结果的前提下,如果频频驻足回望,而忘记了前进,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
“也对。”
冯成则沉稳、平和又从容,莫名地让人感到安心。季清羽本来就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性子,听到他这样说,也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她垂下眼睫,轻声道:“我听你的。”
管家杨叔正拿着鸡毛掸子扫着博古架上不存在的灰尘。
听到门口似有动静,他走过来往外探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感慨万千。
高大挺拔的男人微微低头,似乎在安抚面带愁色的妻子。他脸上没有半点不耐烦,认真地注视着她,隔着一点距离,只能听到“别想了”“没必要”“好了”这几个字眼。
这让杨叔也想到了好几年前的事。
老爷跟夫人第一次见到太太,不是在冯宅,而是在季家。
他也算是看着先生长大的,还是头一次看到先生在老爷面前低头,诚恳地表达了他作为儿子的请求。
…
下午四点多左右,郑明月跟冯董带着冯嘉沅回来,祖孙三人其乐融融,看来他们也度过了愉快的周末。冯嘉沅已经会像模像样地挥杆,而且她还是一群大佬所在的俱乐部里年龄最小的成员,是冯董给她交的会费。
吃过晚饭,季清羽跟冯成则就准备带着女儿回家。
郑明月叫住了他们:“前两天忘记跟你们说了,你们在国外出差时,玫瑰班的周老师布置了家庭作业,说是要利用瓶子做城堡……”
季清羽:“?”
冯成则:“?”
就这样的,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杨叔把废旧瓶子装在纸箱里,又放进后备厢。
郑明月温馨提醒ddl:“星期二一早上就要带到幼儿园。”
所以他们只有两个晚上的时间了。
季清羽险些脱口而出,等等!幼儿园怎么会有作业的???
冯嘉沅也想起了这一茬,来了精神:“对对对!周老师说星期二要带到学校去,要展示要评选,我要得第一的!”
有的人虽然才四岁,但已经是top癌。
回了美景天城,季清羽虚心请教徐逸川的妈妈:【城堡你们家做好了吗?】
徐逸川妈妈:【做是做了,人是差不多没了。】
季清羽:【我们还没做,你说能不能……】
跟老师申请再给一点时间呢?
徐逸川妈妈:【别想了,上回要收集什么石头,我们没带,这兔崽子回家大闹天宫,烦都烦死了】
周老师是温柔的。
这些作业也不是强制性非要完成的,但一个班就那么多学生,别的小孩都有,就自己没有,谁能受得了这种委屈?
季清羽:【……】
徐逸川妈妈:【淡定。】
洗完澡正在擦头发的冯成则低声问道:“怎么说?”
季清羽欲哭无泪地摇摇头:“都做了。”
冯成则深吸一口气,看着堆在客厅地毯上的各类瓶子,还以为自己改行收破烂了。两人都很头疼,季清羽的手机里正在循环播放教程视频,在这个节骨眼上,穿着连体睡衣的冯嘉沅光着脚丫子溜出来,恶魔低语:“星期二哦!”
“妈妈说,景城最好的房子是爸爸做的。”
冯嘉沅捧着脸,“爸爸肯定能给我做城堡!”
冯成则缓缓看向季清羽。
季清羽无辜地回望,冯总,我不是,我没有,这句话不是现在的我说的。
冯成则宁愿给女儿买真的城堡,都不想加班到凌晨去做一个假的城堡,但这事不是他说了算。
等冯嘉沅又蹬蹬蹬地回儿童房后,整个客厅只剩下冯成则跟季清羽,两人分工明确,冯成则负责剪瓶子,季清羽刷丙烯颜料、捏黏土,时间过得很快,一抬头,时钟已经指向12,她感觉自己的屁股都坐麻了,干脆往地毯上一躺,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两分钟。
冯成则转转脖子,不经意地一瞥,目光落在不讲武德偷懒睡着的季清羽的脸庞上。
他放下手中的工具,来到她身旁,居高临下看了她一会儿,无奈俯身,手臂穿过她的腿弯,轻松地将她托起,让她靠着他的肩膀,抱着她往主卧方向走去。
儿童房的门没关。
起床尿尿的冯嘉沅迷迷糊糊地被刘姐抱着,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跟冯成则打了个照面。
冯嘉沅睡眼惺忪,原本无神耷拉着的眼皮,见到了爸爸,有了一丝亮光。她歪了下头,软软地趴在刘姐的肩上,并没有恢复清明还以为在做梦的她,咧嘴笑了笑,眼睛也弯弯的,嘀咕了一句,“羞羞脸哦。”
刘姐也努力地憋住笑意。
冯成则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没有跟女儿说话,继续稳稳地抱着怀里的人往主卧走。
在放她到柔软的床上时,他清楚看到她睫毛无措地轻颤,意识到了什么,了然,无声地笑了下。
第024章
听着主卧里没有动静后,季清羽悄悄地睁开一条缝。
她翻了个身,将脸埋在枕头里,不这样做她怕自己会无意识地发出什么声音。其实在冯成则抱起她的时候,她就惊醒了,不过当她靠着他的肩膀,鼻间满是剃须水的清冽气味,还能听到他胸腔下规律而强劲的心跳时,鬼使神差,她竟然没有立刻睁开眼睛。
没有第一时间惊讶地醒来,已经错过了时效,她不是电影学院的学生,在演戏这方面也没有天赋,因此她不知道自己“醒来”时,眼神、神情、语气会不会很做作、尴尬。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装睡。
她在床上努力平复着呼吸,希望冯成则进来时,她的身体不至于太过僵硬。
然而等着等着,等到她眼皮越来越重,还没看到他的身影,迷迷糊糊地她就睡了,只是半梦半醒间,好像又被盖上了厚被子,很温暖,有些重,隐隐约约还感觉到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
一只手掌带着控制力也在轻抚她的脸。
试探过后,开始放肆,反复抚摸,却也克制地止步于唇部,没有再往下。
第二天,季清羽是被湿漉漉的吻,还有在她脸上作乱的手弄醒的,她猛然一惊,睁开眼,一张肉嘟嘟的小圆脸在她眼前放大,吧唧一下,甜滋滋的带着葡萄味的吻又印在她的脸颊跟额头。
“妈妈,早上好哦!!”
冯嘉沅跟小动物一样,亲一下还不够,又亲了好几下,“妈妈,我告诉你,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季清羽温柔地笑笑:“什么梦。”
她在心里提醒自己,亲生的,莫生气,人生就是一场修行,生孩子养孩子不过是在渡劫罢了,成仙的路上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成功呢,保持一颗禅心,我佛慈悲,南无阿弥陀佛。
“我梦到爸爸羞羞脸,抱妈妈。”冯嘉沅第一个想要分享的人就是她最最最爱的妈咪,她醒来到现在一直憋着,但又担心自己等下会忘记,所以赶紧过来主卧跟妈妈说悄悄话。
季清羽卡壳两秒:“……喔。”
答得有些心虚。
“你爸爸呢?”她迅速转移话题,也希望沅宝能够早点忘记那个“梦”。
冯嘉沅捧着她的脸,捏了捏,“爸爸……在洗澡。”
“洗澡?”季清羽从魔爪下挣脱,偏头看了眼浴室。
“在外面。”冯嘉沅用短短的手指头指了指外面,皱皱鼻子,“爸爸说怕吵醒了妈妈。”
爸爸还让她不要进来吵妈妈。
她才不要听呢!
季清羽还有些纳闷,他大清早的洗什么澡。托毛菲菲以及各种睡前读物的福,她只困惑了两秒,谁能懂秒懂女孩此时此刻的窘迫,她抿了抿唇,坐直身体,抱了女儿一下,问道:“宝贝吃过早餐了吗?”
“没耶,妈妈是不是忘记昨天答应我要送我上学了!”
季清羽睁眼说瞎话:“没忘!”
母女俩笑嘻嘻地从床上下来时,沐浴过后换上了衬衫西裤的冯成则从外进来,注视着季清羽,平声道:“帮我挑领带。”
“我来!!”冯嘉沅将手举得高高的,看得出来,她在学校里也是积极抢答分子。
冯成则:“……”
……也行。
父女俩进了衣帽间,季清羽在浴室洗漱,还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爸爸,这个好看!”
“不适合。”
“爸爸你的领带都是黑乎乎的,一点都不好看,为什么不买紫色呢?还有红色绿色?就没有上面有闪亮片的吗?”
“……”
“我想到了!今年爸爸的生日我送爸爸好看的领带好不好?”
“……好。”
早餐时,季清羽终于找到机会问冯成则晚上什么时候进来睡的,他优雅地喝了口咖啡,抬眼,“两点半。”
城堡已经做得差不多了,谈不上很好看,但也过得去,今天晚上收个尾就能完工。季清羽捋了捋头发,还要轻声为自己辩解,“我不是故意要睡的,真的很困,腰都酸死了。”
她还想问问他,难道他的腰就不酸吗?
冯成则挑了挑眉,没有拆穿她。
“晚上我给妈妈按摩!”冯嘉沅吨吨吨地喝完牛奶,唇边都有一圈奶渍。
“我谢谢你。”季清羽趁机跟她谈条件,“宝贝,明天能不能把早安留着晚上再说呢?”
冯嘉沅奇怪地看她,“晚上是说晚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