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杨叔就不得不说句公道话了,忍笑道:“老爷跟夫人疼沅宝也有原因,老爷之前钓鱼,手指被钩着,流了不少血,沅宝心疼得哇哇大哭,每天都要她爸爸带她过来,她看过才放心。”
在他看来,冯家的两个儿子堆一起,都不如沅宝的嘴巴一半甜。
“很神奇。”
冯昱目光平和地看向草地上奔跑的一黑一白两条狗,“她的五官长相一看就是冯家人,性子又不像。”
杨叔心里咯噔一下,这话里的意思像是在说沅宝更像她的妈妈。
话是好话,也很寻常普通,但这两兄弟昨天才发生过冲突,此时不太适合提起沅宝妈妈的。
他赶忙转移话题道:“怎么想到出来散步了?”
“有个事。”冯昱如梦初醒,沉默了几秒后问道:“杨叔,你了解谢家吗?”
“哪个谢?”景城有头有脸的谢家也有好几家。
“先前做纺织的谢家。”冯昱也很不解,视频里那两个面生女人他都查了个底朝天,总算摸出点猫腻来,她们很隐秘的账户上一个月前有大笔款项进账,顺藤摸瓜,居然是谢家人。
谢家早就在景城圈子里被边缘化了,确实跟洛家有过一段陈年旧怨。
那也是老黄历了,说来说去,也就是抢占市场的那点事,在生意场上屡见不鲜。
要说谢家想黑洛家一把,也不是不可能,但冯昱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就好像谢家只是一道障眼法,或者说是替罪羊。
他甚至都能想到,如果他找到谢家,谢家肯定会认。因为他们只是试图去挑拨,真正动手的还是洛家,于情于理,冯家就算要算账,这账也比洛家要轻上许多。
“谢家?”杨叔过去都是跟在冯老身边,也算耳濡目染,对景城这些家族了解也不算浅,“有点印象,先生满月时,谢文东好像过来过,我记得他送了一幅字画,是我记的礼。”
“跟我们家有过往来?”冯昱诧异地问道。
“也不算。”杨叔缓缓摇头,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记得的细节也不多,“谢文东是跟着谁一起来的,兴许是想拉近关系。”
“是谁还记得吗?”冯昱沉声追问。
“不记得了。”
杨叔毕竟只是管家,时隔三十多年,哪还桩桩件件都记得,“谢文东都走了好多年了。”
本来就没有关系,谢家能说得上话的大家长走了,更没可能再有交集。
冯昱若有所思地停下脚步,匆忙跟杨叔说了晚安后,快步前往主楼方向,可能牵扯到了伤口,他在原地平缓了半分钟才继续向前走,他来了二楼,敲开了书房的门。
冯董没好气问道:“身子骨还挺好,不好好在床上躺着,瞎溜达什么?”
“杨叔说三十多年前,谢家的谢文东来家里送过礼?”冯昱微微皱眉,“他跟谁一起来的,您有印象吗?”
“问这个做什么?”
冯董垂下眼帘,关了手机视频,书房也逐渐静了下来。
“好奇。”
话音落下,冯昱见他抬头看向书桌上的烫金挂历,顺着他的视线,只见挂历上在两天后画上了一个圈,只一眼,他又收回目光。
冯董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起身,来到儿子身旁,“回去的机票订了吗?”
“什么?”
冯昱也不明白怎么提起这一出来,眉头紧锁,仿佛也在抗拒离开。
“申请航线费时又麻烦。”冯董说,“也没那个必要,我让人给你订机票,三天后吧,我跟你妈也商量好了,这次她过去,待上一个月,你带她好好转一转,另外,明年你的任期满了,趁早想好是继续待在墨西哥,还是派你去美国那边跟进项目,也是五年任期。”
“爸——”
冯董抬手,示意他不要多嘴,目光深沉地盯着他,话语里也饱含着让人喘不过气的压力,“你有你的路要走,你没路就安生找个地方待着,不要去走别人的。”
冯昱当即冷脸,面无表情地听完这话,转身就往外走。
“赵家。”冯董悠悠地说,“忘了是哪个赵?那年给你大哥看学校时,不是去住过几天?”
…
嗡嗡嗡——
冯成则手机振动,他还没解锁去看消息,便对上了季清羽那双冒着怒火的眼睛。
虽然在外人眼中,他们已经当爸妈好几年了,但实际上他们是特别新的新手,方方面面,经验相当不足,给孩子刷牙扎辫子都能手忙脚乱。
就像此刻。
季清羽跟冯成则轮流讲睡前故事,总算哄得已经累极的冯嘉沅昏昏欲睡,她那可爱的小眼皮已经合上,睫毛又长又翘。但季清羽顾不上去欣赏,她在心里长舒一口气,只觉得万里长征她终于到了!
小恶魔睡了,变成天使了,她解放了她可以玩手机了!
然而,被冯成则放在床头柜充电的手机它不讲武德地振动了,这在白天时很轻微的动静,到了晚上宛如一道惊雷。冯嘉沅立刻睁开了眼睛,眼神涣散,跟心跳差点停止的季清羽四目相对。
季清羽的呼吸也快停了。
躺在地铺上的冯成则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触犯了天条。
冯嘉沅砸吧砸吧嘴,迷迷糊糊地说了句“好吃”后又闭上了眼睛继续睡。好一会儿,季清羽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落地,似是劫后重生,她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等缓过神来后,她轻轻地挪动身子,怒视对发生了什么事完全一无所知的的冯成则。
“给、我、静、音!!”她咬牙说道。
饶是冯成则都愣了几秒,他从床头柜拿了手机,二话不说,在她的目光中关了所有的提示音后才问道:“怎么了?”
“你差点把沅宝吵醒了!”
冯成则哑口无言,也不确定自己现在去看消息会不会罪上加罪,干脆不动。
“谁这么晚了还给你发消息呢。”季清羽纯粹是找茬,她没有检查过他的手机,也没有问过,今天也不是好奇,就是想骂他。
他摁亮手机屏幕,“我爸发的,看吗?”
季清羽:“……”
冯董的消息她没兴趣。
她白了他一眼,躺下,拉起被子盖上。
冯成则解锁后点进微信,看了冯董发来的几条消息后,勉强压下内心的那点烦躁,回复:【知道了。】
接着他把手机扔一边,起身,见女儿呼呼大睡,他也悄悄放心。
一米五的床上,躺着一大一小,小的穿着连体睡衣,只在肚子上搭了块小方巾,随着呼吸起伏,大的穿着印小熊的睡裙,应该是她在还没有结婚之前留在家中的。
顿时间,冯成则的目光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他习惯性地要去给女儿盖被子。
季清羽抬起手,轻轻在他的手背上拍了一下,制止道:“她不冷。”
——差点吵醒孩子睡觉的男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冯成则反手捉住她,不让她缩回去,摘了眼镜后,有些情绪是怎么也藏不住了,低声道:“她不冷,我冷。”
一番拉扯后,她被挠痒痒,差点要笑出声,他弯下腰,手撑着床垫,吻了上去,没有撬开她的牙齿,他稍稍推开,唇却还是贴着,“再把她吵醒,算你的算我的?”
这话惹得她又擂了他一拳,“当然算你的!”
嘴上喊着很冷的男人,手穿过她的腿弯,托着她,以公主抱的方式带她下床。
季清羽吓得搂紧了他的脖子,急声道:“干什么!”
“能干什么?”他瞥她一眼反问。他又没疯,这里是她的家,她的父母在,床上还躺着个孩子,能干什么?
但在季清羽心里,住院时都要再三胡来的男人是很可怕的,他现在还能正经地说这话,好似迫不及待的人是她,可等会儿真的擦枪走火,他又是另一副嘴脸跟说辞了。
所以她索性不吭声,以免阴险狡诈的男人找到言语漏洞,把“把持不住”的锅漂亮地甩在她身上。
冯成则见她紧紧抿着唇,闷笑了声:“陪我躺一会。”
季清羽是打定主意当哑巴了,不点头也不摇头。没办法,有的人套路太深,不得不防。
季明志也很意外女婿会以打地铺的方式留宿,他尽可能地多加了一层被褥,可到底不如床垫柔软。
冯成则不在乎这些。昨晚他倒是躺在了舒服的酒店大床上,身体疲倦,可迟迟无法入睡。
他不认为这是习惯的力量在作祟,因为在此之前,他独自一人睡了二十多年。
此刻她又重新躺在他身边,被他抱在怀里,他近乎着迷地在她脖颈间轻嗅,喟叹一声:“什么时候回我们的家?”
季清羽还是不说话。她是想在家里多住两天的,虽然这里没有美景天城那么大,但跟爸爸妈妈在一起太快乐了,好像又回到了真正无忧无虑的日子,如果不是沅宝在,她偶尔都会产生一种她根本就没有穿越的错觉。
“明天?”冯成则故意逗她。
她微笑,在他用手抚摸她的脸时,张嘴咬了他的手一下。
冯成则也猜得到她不想说话的原因,不发出声音也很不错,他伸手关了床头柜的小夜灯,地铺在床帮跟墙之间,她想逃也逃不了,只能被他缠着。
睡衣上印着的小熊,此刻好像被人打开了罐子,蜂蜜溢出,伴随着细微的搅动水声,散发着冯成则最喜欢的甜而不腻的气息。
季清羽下意识地曲腿,似挣扎,似索取,接着脚踝被有力的手掌克制地攥着。
她不甘被他完全所控,胡乱地伸手往下探,却被他制止,他灼热的呼吸洒在她耳边,“不用。”
免得房间里添了更难散去的味道。
季清羽气结,她才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也想狠狠地拿捏他罢了。
冯成则还是有点底线在的,点到即止,没有乘虚而入,等他平静下来,腰被她踢了一脚,一回头,她以气息音催促道:“你先打开门看看,我怕撞上我爸妈……”
这是要他放哨的意思。毕竟两个小时前才洗完澡,现在又去,不惹人多想才怪。
冯成则自认为这两天吃尽了苦头,目光沉沉地看着她,颔首,起来去给她放哨,过两天他们就回家了,苦头吃够,也该回甘了。
第075章
冯成则神色自若地走到门口,开了门,扫视一圈,回头对她点了点下巴,示意她可以过来。
季清羽鬼鬼祟祟绕过床尾,来到他身旁,见外面的确没人,放轻步子往外走,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微愣,急忙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跟过来干嘛!”
她是要去洗澡的!
冯成则奇怪地看她一眼,平静道:“洗个手。”
简简单单三个字,让她在短暂的错愕以后,脸颊也不受控地开始发热发烫,她甚至都不能以“你洗什么手”来回击。
显然在这个时间点,在这个本就不大的家里争论这种事,是不可取的。
季清羽只好忍了,快步进了洗手间,冯成则气定神闲地跟着迈进。洗手台上虽然有很多瓶瓶罐罐,但并不杂乱,他往手上挤了洗手液,以异常缓慢的速度洗手,看他这架势,不洗个三十分钟不算完。
“……”季清羽本来还想着他洗完手就会出去的,现在也不敢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他就是故意的。
本质上来说,她认为她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人。
本来可能还会有些羞涩难为情的,也完全一扫而空。他都能这么淡定,她就该比他更从容,当然也有别的原因,刚才都那样了,他也能忍住,现在更不可能临时变卦,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自控力并不弱。
花洒之下,她在洗澡。
一米之外,他在洗手。
水砸在地砖上,溅出水花,沾湿了他睡裤的裤脚。他很平淡地侧目,就连“看”这个动作也不刻意,不显轻浮,然而这样的高温天气,水温也不低,虽不至于像冬天那般热气萦绕,但温度也在一点一点地升高,他的额头都在冒汗。
“不烫?”他问道。
正如再甜蜜的夫妻也会有截然不同的习惯,他们也是,洗不到一块儿去。
季清羽觉得很舒服的水温,冯成则却认为都快烫脱一层皮。
冯成则习惯了的水温,在她看来,跟冲冷水澡也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仅有几次的一起共浴,都是冯成则在暗自忍耐,考虑到还有一辈子那么漫长的时间,他决定不再勉强自己,不必将这个趣味活动发展成为日常。
“非常、非常舒服!”季清羽拿着莲蓬头在身上冲着,想起什么,她转过头来,严肃地警告,“你不要说那句话,想都不准在脑子里想!”
冯成则现在脑子里什么都没有。
在热水的冲刷下,如白玉般的肌肤上的点点红痕颜色也变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