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妤摇头，说道：
“我并不那么想，不管是普通人还是超凡者，本质上都是人类，区别只是有没有特殊能力而已。”
“就像普通人之中也有些人拥有特殊的技能，比如绝对音感、超忆症之类的，总不能就因此说他们不是人类了吧？”
白夜璃反驳道：“可是，当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达到一定程度，分化成两个物种不是必然的趋势吗？就像没有人类会把一只弱小的蚂蚁当成同类。”
“这完全不一样，蚂蚁本身和人类并不是同一个物种，它们也没有人类这样的高等智慧。如果有一天蚂蚁的智慧达到了和人类一样的程度，甚至能够和人类正常沟通，那么它自然会被人类接纳为高等智慧生物，从而进行平等交流。”
苏妤说道。
“你说人类是拥有高等智慧的生物？”
白夜璃脸上露出一丝嘲讽，“高等智慧的生物会把社会的极大部分资源用来研究如何消灭同类吗？”
“这并不冲突，人类的理性和感性综合导致了人类拥有极为复杂的情感，钦佩、崇拜、欣赏、娱乐、焦虑、敬畏、尴尬、厌倦、冷静、困惑……等等等等，这些复杂的情感是其他任何生物都没有的，这也正好印证了人类是高等智慧生物这个结论。”
“而不管是普通人，亦或是超凡者，在本质上都是这些情绪的综合体而已。”
“有些超凡者仗着自己的能力欺辱普通人，但是当一个普通人成为超凡者之后，又何尝不会做同样的事情呢？”
“所以不管是超凡者也好、普通人也好，用一个大的标签来判断人类的善恶本身就是不合适的，当我们评判一个人的时候，要评判一个具体的人，而不是一个抽象的人。”
“在我眼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苏妤直视白夜璃，神色带着一丝倔强地说道。
听到苏妤这番发言，白夜璃盯着她看了许久后，发出一声轻笑。
“季晚，你果然和他们说的一样，是一个善良的人。”
“他们？”苏妤愕然。
“出来吧。”
白夜璃打了个响指。
办公室的侧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了好几个人。
为首的一个少年，赫然就是在黑石镇被苏妤救下的程图。
他的身后，则是被杨值商队当作货物的那些奴隶。
“晚姐姐！”
程图面色兴奋地跑了过来。
“程图？！”
“晚姐姐，我总算见到你了！”程图来到苏妤面前，笑着说，“为了今天的见面，我们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劲呢！”
程图身后几个之前被苏妤施展过甘霖术法的奴隶也友善地朝她点了点头。
“难道你说的他们，就是……”苏妤看向白夜璃。
白夜璃点头，“没错，就是他们，如果不是他们誓死力争为你说话，我也不会注意到你一个小小的羽境超凡者。”
苏妤面露感动，对着程图和众人鞠了一躬。
“程图，还有大家，谢谢你们！”
众人连连摆手。
然后，苏妤又看向白夜璃，表情认真道：“既然你因为确认了我是个善良之人而对我进行治疗，那么就说明黎明反抗军并不是一个邪恶的组织。”
“既如此，就不应该默认所有的超凡者都是邪恶的，从而进行关押和杀戮。至少，我所认识的人里就有和我一样善良的人。”
白夜璃挑了挑眉，“哦？比如？”
“比如和我同一个牢房的陆家爷孙俩，他们也是非常善良的好人。”
“非常善良的好人？”
白夜璃听到这话就像是听到了一个有意思的笑话一样。
只见她抬起手在半空中操作了几下，一块填满了整个房间的投影屏幕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屏幕上，一个视频开始播放。
“这是……”
苏妤瞳孔震惊。
视频中，她信誓旦旦所保证是好人的陆家爷孙俩，正面露残忍暴虐之色，在一户民居中，对一家三口进行各种凌辱虐待，最后以极其残忍的手法将这一家人杀死了。
“怎么会这样，陆汇他才六岁啊，怎么会做这种事情，这视频不会是假的吧……”
苏妤捂着自己的嘴，难以置信地说道。
“我们黎明反抗军还不屑于做假视频这种事。这个陆汇实际上已经二十多岁了，只是因为一种怪病，导致他外貌体型一直保持幼童的状态而已。”
“随机上门去普通平民家里凌辱、虐杀，这就是他们爷孙俩个最大的爱好。”
白夜璃淡淡道。
苏妤神情低落，没再说话了。
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天的爷孙俩，居然是这种人……
这给她的心灵冲击实在太大。
“晚姐姐……”
程图拍了拍苏妤的背安慰道。
“实际上，像你这样的超凡者才是异类。”白夜璃说道：“这世界上几乎可以说全部的超凡者，都背负着罪恶。”
“没有几个人能做到拥有完全超越普通人的能力之后，依然克制自己，和普通人平等相处。”
“哪怕是在被十大帝国统治的巨阙星，超凡者的犯罪都是普遍之极，更别说是在这天妙界。”
苏妤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所以，你们的目的是杀掉世界上所有的超凡者？”
“不。”
白夜璃果断否认，“我们的目的，是创造一个没有压迫、没有奴役，所有人都能平等生存的新世界。”
……
第257章 无心插柳
“创造一个没有压迫、没有奴役，所有人都能平等生存的新世界……”
苏妤眨了眨眼睛，这目标未免也太过远大了。
简直有些异想天开。
白夜璃却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正如你所说，超凡者和普通人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超凡者仗着能力欺压普通人，那么当普通人变成了超凡者之后，又何尝不会做同样的事情。”
“所以，杀戮超凡者解决不了问题。”
“唯有从根本上改变这个世界的制度、格局才有可能实现我们的目标。”
苏妤好一会儿才从这个令人惊叹的消息中回过神，“你们的理想着实令人钦佩，只是，我觉得这有些太过难以实现了。”
“我们当然知道这很难。”
白夜璃在虚空中点了几下，房间中投影屏幕上的内容变成了各个颜色的房间。
此时，这些房间中有不少人正在经历着各种奇怪的任务。
“你知道我让抓来的超凡者们做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吗？”白夜璃问道。
苏妤摇头，但其实她心中已经差不多猜到了。
白夜璃说：
“是为了收集数据。”
“超凡者的灵元、体能、行为模式、战斗方式……目前，我们已经收集了海量的数据，这些数据会被传送到智能分析中心进行汇总处理，科研部门会根据这些数据进行装备武器的改良与研发。”
“最后，还会分别同步到各个战士的末端设备上。”
“由此一来，不管是面对何种超凡者，我们的士兵都能够游刃有余。”
苏妤眉头皱起，说：
“可是你们应该知道，所谓的超凡者不过是假修中的低阶修士。”
“而无论是巨阙星还是天妙界，都存在伟力集于一身的高境界大能，在那种强者面前，只有同境界之人才能够成为其对手。”
“否则的话，不管多么庞大的组织，多么厉害的士兵，在那等存在面前都不过是蝼蚁罢了。”
白夜璃点头，“这点，我们当然知道。”
说着，她转身来到了那面落地窗前，“你过来，我给你看些东西。”
苏妤依言走了过去。
来到白夜璃身边，透过玻璃窗，苏妤向下望去，就看到一个足球场大小的空旷场地内，摆放着一台极为巨大且做工复杂的机器。
这机器外表整体看着粗犷，但在细节上，又显示出极高的科技含量。
上百名身穿制服的科研人员正在场地内对这台巨型机器进行着调试。
在这台机器的中心位置，有着一个透明的舱室。
舱室内，躺着一个年轻男子。
“这是……”苏妤露出些许疑惑之色。
白夜璃没有回答苏妤，而是拿起手上的通讯器，说道：“可以开始了。”
随着她的话语落下，就见下方的工作人员立刻加快了行动的速度，没一会儿就全部离开，只剩下几个人站在了一个类似主控台的地方。
那几人一阵操作，就见巨型机器“嗡”地一声，密密麻麻的光路亮起。
巨型机器中心位置的舱室内，一股浓郁的黑雾开始弥漫，身处其中的男人神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十几秒钟后，男人身上开始发生剧变。
只见他浑身青筋暴起，双目变得赤红，竟然逐渐向着诡物的方向演进着。
苏妤看到这一幕，目光一凝。
这让她想起了之前在老家小镇上遇到的那个气息诡异的女鬼。
“难道……”
苏妤心脏加速跳动了一分。
难道那女鬼就是被这黎明反抗军制造出来的？
而她无心插柳柳成荫，竟意外直接来到了他们的大本营？
几分钟后，舱室内的男人已经有九成以上都成为了诡物，而就在他即将彻底变成诡物前，意外发生了。
只见男人的身形忽然急剧膨胀，而后……
“嘭”地炸成了无数碎肉。
“果然，失败了。”白夜璃神色平淡，一脸不出意料的样子。
“你们……这是在做人体实验？！”
苏妤惊讶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有些不可置信道：“你们不是正义的组织吗，不是要创造一个没有压迫、没有奴役，所有人都能平等生存的新世界吗？怎么可以做这种邪恶的人体实验？！”
白夜璃面色不变，说：
“想要改变整个世界，没有牺牲怎么可能？”
“况且，实验者都是自愿的，一切，都是为了迎接黎明的到来。”
苏妤神色复杂，“所以，你给我看这个的意思是？”
“这台机器，并不是由我们创造的。”白夜璃看向苏妤，缓缓说道：“而是上个时代，天妙界真正的原住民留下的成果。”
苏妤当然知道白夜璃这话的意思。
当初天妙界的科技文明为了抵抗来自砚极星域南永星的仙道文明入侵，全力发展了能够抵抗修仙者的科技。
白夜璃接着说：
“这台机器，是天妙界被古渊气息污染后，人类大迁徙至巨阙前被创造出来的。”
“它的作用，便是可以将一个没有灵根的普通人，改造成拥有修真能力，同时又具备诡物特性，还能完整拥有人类理智的独特存在！”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我们能够批量生产真修修士，同时他还兼具诡物特性、生命力顽强、不惧污染……”
“如果真的能够实现，那我之前所说的‘创建一个新世界’的理想，就并非不可能实现！”
白夜璃平静的表情忽然变得激动了一分，只是很快又平复了下去。
“只可惜，这台机器的创造者并没有最终完成它。”
“我们继承前人一切成果的基础上，又花了数十年的研究，也只是做到了你刚才看到的程度。”
苏妤神色一动，看似无意地随口问道：“难道就从来没有成功过吗？”
“真正的成功，还没有过，但是半成品却有过几次。”
白夜璃神色一沉，“只是因为一场叛乱的缘故，那些半成品在混乱中不知所踪了。”
苏妤暗忖：
“难道那个红衣女鬼，就是白夜璃口中的半成品？”
……
第258章 柳成荫
白夜璃对于那场叛乱似乎不愿意多谈，她接着说：
“但是，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并非没有用。”
“我们的研究人员，发现了这台机器之所以一直无法成功，是因为原设计者一处微小的数据估算失误，导致一种消耗性材料的使用不匹配。”
“也就是说，只要找到能够找到这种匹配的新材料，我们就能够运行这台机器，真正踏上改变世界的道路！”
“而就在前几日，我们终于知道了这种材料是什么。”
苏妤有些不解，“那为何今天的实验还是失败了呢？”
“知道了这种材料是什么，不代表就能得到这种材料。”
白夜璃淡淡道：“很不幸，这是一种极为稀少的材料，市面上有价无市，哪怕我们找遍所有渠道，也只能得到一丁点，并不足够这台机器消耗使用。”
“当然了，这并不是问题，只要有足够长的时间，多珍贵的材料我们也总能积累下来。”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急需得到它已验证结论的可靠性和真实性。”
“一旦确定是因为材料的缘故，那么后面的道路就清晰明了了。”
“季晚，你愿意为了迎接新世界的黎明而出一份力吗？”
白夜璃看向苏妤，认真说道。
“我？”
苏妤瞪大了眼睛，“我只是区区一个弱小的羽境，也不擅长战斗，能做什么？”
“我们现在所急需的这种材料，名为‘龙蜒晶’，根据我们最新得到的消息，锦屏城的冯家中，就有此物。”
“冯家家主是一位穹境后期假修，若只是他还好说，我们也不是没有可以一战的力量，但锦屏城拥有护城大阵，城主更是一位玉境，神识覆盖范围极广，我们反抗军的存在因为曾经的行动早已被得知，若是潜入，很容易被发现。”
“只有你这样自然的超凡者，才能够在进入之后长期潜伏，不虞被发现。”
白夜璃说道。
“可即便如此，凭我的修为……恐怕也很难获取你所说的龙蜒晶啊，毕竟那么珍贵的东西，肯定不会放在随意就能得到的地方吧。”苏妤秀眉微蹙。
“放心，我们要你做的，只是探听消息而已。”白夜璃淡然道：“知道了龙蜒晶的具体位置，我们就能速战速决，在锦屏城主反应过来之前将其夺得。”
“探听消息？要怎么做？”
“冯家的二公子平日素爱歌舞，每次出游都会带回当地著名的舞女歌姬。我们打算让你以舞女歌姬的身份出名，从而被冯家二公子注意并买下。”
“之后，你便可留在冯家伺机打探龙蜒晶的消息。”
“现在，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为了创造一个新世界而献出自己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