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冬羽激情写作几天后,放松下来就没提起笔,可怜那些读者刚好看到女主角被家族逼迫代替假千金嫁到凶名赫赫的将军家。
许多读者隐隐约约察觉了这位将军就是那个被救的男子,卡在掀盖头的那个地方可不抓狂。
据说报纸编辑部每天收到的读者来信十封有八封是催更的,甚至有些还在信里夹了银子。
薛冬羽不好意思的抿唇“作家嘛,都是需要灵感的,等我有灵感一定更。”美食不好吃吗,孩子不好玩吗,为什么要写文?
天子摇头,屋内气温高,自己褪下在外头穿的青狐皮大裘,弹了弹雪沫子才道“你喜欢就好,那刚刚在做什么”还是用的紫毫毛笔。
薛冬羽把笔搁在白玉笔架上,拣了一张纸给他看“我想等长生稍微长大一点后,陪着一起学习,毕竟我也不会写毛笔书法嘛”
带着少许的寒气,赵祯张开手臂先强势的拥住了笙笙,冰凉的气息从嘴唇传到脸颊,惹得薛冬羽轻声抱怨。
“笙笙是初学者,如果要打下好的基础,首先要学运笔姿势,多多临摹名家法帖,最好是有得宜的老师教授”
亲过满足了心里欲望的天子毫不吝啬的开口指点,得到美人的娇嗔“那官家来教我?”
“朕是男子,所用的笔法与女子不同,男女初学书法,世人往往浑用,其实最好同自己性别一致的书法家学习最好”
薛冬羽似懂非懂的点头,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脸上却还有茫然之色,赵祯瞧她模样禁不住喜爱又低下头吻了一下。
“笙笙不用担心,我朝文人盛世女子之中也不乏书法极佳之人,朕都宣了来,你喜欢哪个就选谁来教你可好”
就在说话间,天子风轻云淡的就定下了这件挑战大臣心理承受力的事。
赵祯起了兴致,薛冬羽铺上上好的青玉版纸,蘸上浓墨大笔一挥,无冬无夏,值其鹭羽,字迹正倚交错,大大小小气势惊人,极有帝王之气。
“无冬无夏,值其鹭羽”薛冬羽嘴里喃喃的念着这句话,不难看出这包含了她的名字。
“这是诗经中宛丘一篇的诗句”,天子为她解答,却见笙笙抬起头大滴大滴的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每一颗泪珠都好像砸到了他的心里。
天子不去问什么,卷起放下的毛皮大裘包裹住笙笙,抱着她到美人榻上,一下一下的安抚着她,任由美人在无人看见的黑暗处肆意流泪。
感觉散落的头发都被眼泪打湿了,情绪失控的薛冬羽才抽抽噎噎的停下哭泣。
钻啊钻找到熟悉的气味,把头埋进那片胸膛,闷闷的开口“我的名字不是来自于这句诗,我叫薛冬羽是因为……”
仿佛没有勇气,薛冬羽停顿了一会,赵祯也不催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神色极温柔而心疼,过了许久她才开口“我的哥哥排的字辈是冬,所以名字里第二个字是冬字,然后爷爷死的时候我在肚子里,他想再有一个孙子就取了名字,最后一个字是羽字”
听到这里赵祯好像明白了什么,越发心疼怀里的笙笙,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
薛冬羽继续道“因为我是女孩,爸爸妈妈很失望不想费心思取名,我就叫薛冬羽了,两年后妹妹出生却用了爷爷留下来的名字”
这是她内心中的痛,她不如哥哥受重视,没有妹妹聪明可爱,连名字都是叫他们的,对那个家薛冬羽的感受是格格不入的。
常恨人语浅,不能解人意,赵祯尽力想要安慰笙笙“朕是天子金口玉言,说你的名字是来源于诗经就不容置疑”
说完又觉得这句话太生硬,一时之间又想不出来什么好一点的话来,十分为难。
悄悄抬起头的薛冬羽见他这幅样子,心中好似被温水熨烫过一样,“世上有这样一个人为你的喜而喜,为你的悲伤而更加悲伤”
我得到的是不是太多,素来没心没肺的薛冬羽此时忐忑的想。
小系统从睡梦中醒来,瞅了瞅外面的气氛哼了一声,又缩回去睡大觉了。
第99章 水仙花
打破他们静谧而又美好氛围的是白杏提醒殿内一直独处的二人,午膳时间到了。
用膳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浪的系统小狐狸也回来了,嗖的一下跳上自己专属的用餐小桌子,一边吃一边叽叽喳喳的说事。
刘通和李禄也按捺不住上前禀告奶娘事件“李奶娘表面上看家世清白没有人指使,据她招只是想小皇子更依赖她,才顶撞娘娘的”
薛冬羽望了一眼赵祯希望他给点提示,却得到一个鼓励的眼神,笙笙总是要有些磨炼的,当然是她没有威胁的情况下。
“她小小一个奶娘,这种念头不应该是自然产生的,背后是否有人?”
李禄扬起声音恰到好处的露出惊讶“娘娘明察秋毫,那个李奶娘和膳房的一名小太监是同乡,有这层关系两人也会说些话”
“那个小太监在废宫的井里被发现了”
杀人灭口!连天子都停下了喝茶的动作,宫中人命其实比外面还重要,有人能让宫人以死来闭嘴,那谋划的事情很可能会威胁到天子和皇嗣的安危。
天子开口道“这件事就交给朕来查吧,刘通你们收手!”
两人没有失望,反而感激涕零的跪下磕头,在宫中人贵有自知之明才能活的好。
赵祯不把事情放在面上而是记在心底,夹了一筷子响油鳝丝到薛冬羽的碗里,“膳房特地喂了一个秋天的鳝鱼”
薛冬羽想了想有官家在自己是不需要想太多,于是吃了一口鳝丝,眼睛就亮了,太好吃了,柔韧丰腴的肉质,调的极为老到的鲜咸。
“我也要吃,快给本系统端上来”12138喋喋不休的喊着,它可是立志要把以前没吃的东西补回来。
赵祯凉凉的看了小狐狸一眼,在其他宫人看来小狐狸要有难了,谁知官家指着那碟子鳝丝吩咐给小狐狸也送一盘。
到了十二月初,早晨刚刚下了一场鹅毛雪,张茂则服侍官家披上猞猁皮大披风,脸不红心不跳的看着官家站在床头凝视贵妃。
出殿上御撵后,张茂则先奉上一杯茶,陪着官家说些小皇子的事情,才试探的开口“官家,张婕妤已经出灵了,小公主今年算是一岁了,参加宫宴的时候谁领着呢”
张茂则时刻注意着官家的神情,准备一有不对就果断认错。
实在小公主他也是抱过的,几剂神药也是他给小公主送去,心里感情到底不一般。
天子也想起了承芳殿中的小公主,好像快要五个月了吧。用手揉了揉额头,国事繁忙他不多的空闲时间内也难想到乐宁。
“该给乐宁选一个养母了”张茂则心中一喜,这也是他难得的善心了,有了好结果当然最好。
殊不知天子心里也开始犯难了,宫中主位妃嫔寥寥无几,周婕妤脾气不好看着也不像当母亲的样子。
史淑仪病歪歪的,苗昭容已经有了徽柔了,那么只有孟婕妤最合适。
闭目思考一会儿御撵停下,赵祯心里浅浅的也有了个方向,清空思绪准备早朝,前面还有一个难以逾越的难题在等着他呢。
经过一段时间的处理和压制,舆论已经大致平息下来了,今日是大朝会,说的事情都是已经有了决定的,自然是一片歌功颂德。
下了大朝会,一批人自动的往御书房走,各人坐下,赵祯满意的看到新政的官员得到很大的锻炼,各方面都能跟上他的脚步了。
小朝会主要是一些士绅的遗留问题,因为报纸的作用,汴京城受到的舆论影响很小,几位大诗人才子轮番写文向百姓解释新税法。
除此之外,天子还出了盘外招,报纸上隆重推出花魁大赛,不论官妓还是私妓都会一起竞选,选出汴京城最受欢迎的行首。
宋时汴京城物华天宝,经济发达,全国最有钱和最有势的人都聚集在一起,所以风月行业极为发达,受欢迎的小姐不仅能歌善舞,容貌美丽,更有才华。
那些行首们简直是古代的明星,一举一动都受到追捧。
所以花魁大赛简直吸引了所有汴京城人的目光,不仅是那些纨绔子弟风流才子们津津乐道,街上卖肉买盐的也唾沫横飞支持自己喜欢的人。
司马光板着一张脸,要不是效果很好,他绝对不会同意办这个什么慌缪的花魁大赛,之前反对的最强烈的就是他。
宋祁则恰恰相反,他跃跃欲试自荐为评委,没想到被官家一句话给否定了,“朝堂脸面在,新政党人不能招摇”
最后,官家居然选了那个青楼浪子柳永为总评委。
小早朝散会后,天子经过御花园时无意间见到角落中有一株水仙含苞待放,颤颤巍巍惹人怜爱。
“停”,天子下车长长的猞猁皮衣角拖到了雪中,伸出手来准备折下花朵,到了近前才发现原来是栽在花盆里的,只不过被雪埋住了。
“运气不错”天子语气不明,不知是对花朵说还是对自己说。
孟婕妤那边天子已经派人去暗示了一番,接到天子希望她收养乐宁公主的消息后,正在调香的孟婕妤动作不停。
“该来的总会来的”,孟婕妤喃喃自语,转过头对芳菲道“把西侧殿收拾出来,天潢贵胄可不能受了委屈”
芳菲也是高兴的,婕妤娘娘虽然和贵妃交好,到底不稳当,要是能养着公主主子后半辈子就有指望了。
见芳菲眼中的欣喜,孟婕妤不置可否,她不喜欢小孩子,养着乐宁公主不过是看看那个蠢货贾姑姑能有多蠢。
薛冬羽知道乐宁公主被孟婕妤收养后,没想那么多,宫中养孩子并不需要妃嫔花太多心思,奶娘和宫女才是主要劳动者,妃嫔只不过每日问起居,敲打宫人罢了。
等乐宁公主到了披芳殿,孟婕妤看着抱着小公主的贾姑姑,缓缓的笑了。
第100章 日常
几天过去,连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谈恋爱的薛冬羽都听闻了披芳殿那边鸡飞狗跳,今日是孟婕妤罚贾姑姑跪着抄经,明日是贾姑姑在披芳殿烧纸祭奠张婕妤。
孟婕妤占着高位和贾姑姑却是你来我往,互有胜负。
呵呵,谁信谁傻瓜。薛冬羽怎么也想不出段位王者的孟婕妤会弄不过贾姑姑。
“小公主挺可爱的,那个贾氏人虽蠢心思倒好玩”
说这句话时,孟婕妤正抱着粉嘟嘟的公主,一脸漫不经心的用手逗弄着。
徐月凑过来想看一眼,孟婕妤撇她一眼,大方的肯了。
小公主很不捧场,一把抓住徐月手上的红珊瑚手串,咿咿呀呀的叫着不松手。
“喜欢呀,姨姨就送给你啦”徐月毫不吝啬的褪下手串,塞到小公主手里。
见那手串色泽艳丽,盈盈有光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东西,孟婕妤眉头都不动一下,任小公主把手串挥来挥去。
徐月摸了摸插在鬓边的明月流珠步摇,颗颗硕大滚圆的珍珠发间闪耀,奢华而低调。
“今年我的生意是不错,也就赚了几十万贯的样子吧,勉勉强强供我吃喝”。
徐月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斜睨着孟婕妤,活脱脱恶毒女配样。
见徐月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薛冬羽问道“这段时间赚了不少吧”
就是处在深宫的贵妃娘娘也听闻了汴京城女财神的名号,可见徐月经商有道。
前些日子薛家人来请安时,还旁敲侧击暗示薛冬羽徐月姻缘的事。
徐月到底是在商业环境受上层权力影响巨大的古代,即使她背后有贵妃也挡不住贪婪的人。想到这里,薛冬羽提醒道“你现在也正值韶龄又有钱财,有些权贵心思肮脏些,你也要小心”
孟婕妤凉凉的附和着,说出的话却一句一句的刺徐月的心,什么爱色不是不行要节制,什么她收藏了一根上好的人参。
徐月才不想理她,只说自己心里有数,好不容易有钱有靠山,她在古代浪一点有什么,何况自己只是欣赏欣赏而已。
聊着聊着,孟婕妤似乎乏了冷不丁的提到长生奶娘那件案子,“左不过宫里这些人,朝外人的手还伸不了这么长”
孟婕妤下了定论,脸色幽深不定。
薛冬羽神色闪躲,尴尬的喝了一杯茶,赵祯已经把找出幕后主使了,可是不让薛冬羽告诉其他人。
躺在多宝阁最顶上专门为它做的小窝里,笨蛋宿主心虚的样子,傻子都看得出来系统都着急。
徐月和孟婕妤目光一闪不约而同的回避了这个话题,孟婕妤将小公主交到白柳手里,甩了甩手提起市面上流行的话本“沈三娘传”
“虽不能登大雅之堂,难得情节曲折动人心魄,打发时间倒是不错”
孟婕妤显然对沈三娘传有些好感,嘴上说着不登大雅之堂,却忍不住和她们讨论里面的情节,女主角种种设定和情节她都了如指掌。
“我可以说吗”,徐月向薛冬羽发射眼波。
“你敢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薛冬羽回复她,要不是徐月实在躲不过,身边的熟人她一个都不想告诉自己写书的事情。
徐月只好强忍住笑,勉强熬到了午时,天子回宫,孟婕妤提也不提将小公主抱来给官家瞧瞧,两人自动自发的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孟婕妤披着雪白的狐皮,望着漫天的雪花,不经意间伸手摸过发间重叠处一只玉钗,忽的有些感伤。
转过一扇垂花门就到了承芳殿,贾姑姑略过几个大宫女首先迎上来,一脸心疼的抱住小公主,老泪纵横。
“婕妤娘娘,我知道贵妃得宠,您不得不多去延辉宫,可是小公主还小啊,她是尊贵的皇室子嗣,这么冷的天怎么能去贵妃那”
贾姑姑张口就是阴阳怪气,贬低了孟婕妤的身份,暗示她奉承贵妃,又拿小公主来比她。
孟婕妤突然想作画,最好用永安堂的梅花笺纸,配上极北之地雪狼的背脊毛发制作的笔。
没了往日和贾姑姑过家家的心情了,见着那张老脸就不爽。
“宫中奴婢居然能左右主位的决定吗?来人,帮贾氏醒醒神”
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话,披芳殿的宫人毫不犹豫的执行了孟婕妤的命令。
所谓醒神,就是把人按到雪地里死死扣住后脑勺,冰雪刺激下什么妖魔鬼怪都得清醒,是宫中老姑姑老太监们冬天喜欢的方式。
“滚开,我是小公主的人,孟氏没有资格动我”贾姑姑疯狂的喊叫着,神色狰狞。
原本她以为自己已经在承芳殿占了一席之地了,说不上和孟婕妤分庭抗礼,至少指挥得了一些人。
没想到她目光转向谁都是一张漠然甚至幸灾乐祸的脸。
抓着贾姑姑的人促狭,专门把人按在被宫人脚踩来踩去,肮脏的污雪里。
薛冬羽觉得最近的官家有些不正常,情绪说变就变,就是张茂则都吃了几回瓜落。
不是说他对薛冬羽发脾气,也只有看着依旧咸鱼的薛冬羽和系统摆烂,赵祯才会提起精神控制自己不去思考战争失败的可能性。
这天,又是休沐日,天子还是早早的起身招来许多官员,不止新党旧党的人也不少,惹到朝堂上的气氛都变得怪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