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容半晌才“嗯”了一声。
林承雨已经到门口接她了。
……狗狗生病了,她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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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以后,两人的气氛变得更加僵了。
连开启正常的对话好像都需要勇气。
连宋阿姨都感受到了点不同寻常的意味。以前两个人有说有笑,吵吵闹闹,有时候还追来打去的玩儿,后来话越来越少,现在倒好,好像连吃什么都要由她来两边沟通了。
趁这天殷容不在家,她主动去找了沈明雾:“你是不是和小姐吵架啦?”
宋阿姨笑起来和蔼可亲,有那么几分和她记忆中的外婆形象重叠了起来。沈明雾很难拒绝她的善意。
她低声道:“……不知道算不算。”
“那就是算。”宋阿姨笑道,“你生小姐的气了吗?”
沈明雾顿了顿,道:“你没有。”
明明一大早就说好要陪她去禾城的。
她都还没来得及喜悦、紧张,紧接着就听到她和林承雨打电话,心焦地要去给那条狗狗看病。
连条狗都比她重要。
她哪里有资格生她的气?
“是吗?”宋阿姨看着她表情,了然地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小姐显然因为你不理她而生了大气呢。”
沈明雾道:“你怎么会不理她?”
这话一说出来,好像就自带了几分委屈。
是真的委屈。
天知道她多想和她说上几句话。
但她好像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不管她说什么,回答都是简短的拒绝。而且每天经过她时都眼风冷冷,只看她一眼就瞥开视线,好像觉得她挡了她的道,还觉得她的模样很碍眼一样。
有一瞬间沈明雾都怀疑是不是林承雨和她吵了架,然后她把这邪火撂到了自己头上。
“小姐这个人呀,心最软。你稍微服下软就好了。”宋阿姨道,“卫希刚被小姐捡回来的时候,脾气特别臭,还和小姐大吵过一架,小姐当场把她东西全扔出去了,叫她滚呢。后来孩子主动服了软,也没道歉,就哭着拉了拉小姐衣角,她立刻就心软了。你看看现在,俩人处得多好。”
……卫希也是被殷容捡回来的?
沈明雾手指紧了紧。
就像把她捡回来一样吗?和她一样也住在这个家里吗?
她和卫希也没有什么区别是吗?
沈明雾半晌才道:“你认识卫希?”
宋阿姨一愣:“卫希是你儿子啊。她叫宋卫希,你不知道吗?”
沈明雾:……
她给她讲忆统统混搅在一起,让她有些恍惚,一时分不清到底吸引着她的,是谁的身体,是谁的灵魂。
等梦醒来,心里就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之意。
的体温环在她身边,殷容好久没有这种感受。她因为她赤/裸的靠近而感到脊背泛起酥麻之意,连带着呼吸也滞了几息,但她不愿意退后,咬着唇忍住那颤抖之意,笔直地站在原地。
她任沈明雾慢慢拉起了她的手,然后放在她的心口。
手掌贴合她温热细腻的胸口。
殷容心神一震,抬眸望向她。
四目相接,她一双眸黑白分明,渐渐泛起水意,唇边却仍是笑着的:“不是身体难受。是你的心难受。要怎么告诉你好?”
她声音很轻,也很哑:“……你剖开给你看看好不好?”
殷容猛地抽回了手。
她竟然觉得她像是真的在疑惑,在思考,不像是在开玩笑。
手心的热度还在灼灼滚烫着,她感觉连带着她的心都像在燃烧一样,整个人说不出地燥热,只能后退半步,尽量远离她的辐射范围。
她把那手背在身后,半晌才道:“你发什么疯?”
“发……疯?”沈明雾亲眼看着她退开了半步,突然笑了下,“对,你发疯,你本来就精神不正常。”
“所以……你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留下你?”她好像突然找到一个理由,此时此刻,很希望能够从她那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因为你是个可怜的、无家可归的、有病的……”
“乘屿!”
女孩一声厉呵,沈明雾的话音全部截住了。
“……嗯,”她半晌才回应她的话,低声道,“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
她蹲下身捡起她的衣服,好像腿突然软了一下,一边膝盖撞了下地,又很快撑起来自己。然后道:“你会好好治疗的,不会再这样了。”
殷容呼吸起伏着。她咬着唇看”?她肯定也只能回答什么都不想喝啊。
总归是说不到点上。
她倒是问问她今天有没有什么事情,没事的话要不要一起去趟禾城啊?
真是白痴。无语死了。
今天殷容下了班连家也不想回了,干脆喊上林隽怡和李舒巧一起去酒吧开心一下。
她决定认真地、不带任何有色眼镜地、好好地感受一下男模。
是不是只要男人足够英俊帅气,身材足够优质,就一定会勾起那最朴素、最简单粗暴的动物欲/望?
殷容觉得这实在是一个很值得探讨的问题。她很需要一个答案。
她实在很不愿意承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长这么大只做过那一次,只要看到家里的那个男人,自己就总是控制不住地往歪掉的地方去想。
她说话的时候,笑起来的时候,优美的唇形上扬,她看一眼,满脑子都在想她那夜是如何用那张柔软的唇吻她那里。
她看向她的时候,那双黑眸盛满碎光,她总想起月光和她一起映在里面的时候,是多么的虔诚,还想起她难耐地闭上眼睛,微微颤动睫毛的时候。
她在她面前干脆利落地脱掉衣服,拉她的手放在她胸口――她实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因为她已经没有理智可以思考,她觉得自己好像都没怎么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只感觉浑身都被点燃了。除了“欲火焚身”这四个字,没有别的形容词。
更别提她弯下腰不小心单膝跪在地上的时候了。她简直控制不住想踢她一脚,还想用她的高跟鞋踩在她光裸的肩膀上――她是这么变态的吗?
殷容重重地叹一口气。
色令智昏。
她不认为自“要不还是叫林总来陪您玩儿吧,殷总?”
殷容顿了顿――
那不还是那一张脸吗?
她端起酒杯喝了光,冷声道:“看见那张脸就够烦的。”
哦莫哦莫――
林隽怡和李舒巧立即对视,两人挤眉弄眼起来,无比确定今天就是小情侣闹别扭了。
林隽怡立刻掏出手机来,琢磨着怎么给林承雨发条消息好――吵个架,竟然还叫她这个有夫之妇来男模店玩,开心一下是好,回家成臻闹起来她可有得受。甭管林承雨来不来,她发出去这个消息,总归是有个证据,证明今天自己来男模店是有理有据,不可无理取闹。
李舒巧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她平生最爱的戏码就是高岭之花吃大醋发大疯了,想想林承雨那永远温和清隽的翩翩公子模样,如果知道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吵架后来点了一堆男模,不知道得碎裂成什么样子呢。
殷容连喝了几杯,越喝越烦,看那些男人也越看越觉恶心,突然就又想回家了。
她酒杯一撂,说轻笑了。
“是吗,那你是谁呀?”她带着酒气,手指的动作越画越慢,整个人软下来,声音沙沙哑哑,口齿含糊,语意不详,慢慢被醉意侵蚀掉,“……你是你画的这只小狗吧?”
沈明雾仰起头,慢慢地阖上眼眸。
她在她怀抱里呼吸慢慢长缓起来,睡得很安心,唇瓣微微上扬着,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
而沈明雾的思绪无比混乱,完全理不清。
是,她已经完全明白,她喜欢林承雨,她把她当成林承雨,所以才会带她回家。
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她和林承雨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她们经历的那些时光是真实存在着的,回忆就像读过的书,看过的风景,就算记得不清晰,也会在心里留下看不见摸不着的痕迹。
那是只属于她们两人的痕迹翻脸就翻脸,还带了点醉意:“不玩了,你走了。”
“啊?”林隽怡大吃一惊,“这么快就走了?”
她消息发了出去,哄老公的证据已到手,刚开始有点心情准备开心一下呢,但闺蜜这么说了,她也只好坚强地站了起来,视死如归道:“你送你。”
李舒巧也震惊,她也跟着站起来,问她:“你不等林承雨来了?”
“等她来做什么?”殷容很烦闷地扯扯衣领,觉得很是燥热,“你要回家了――不用你们送。你有司机。”
第66章
女孩打开了门,又挺不开心地摔上,发出一声闷响。
沈明雾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平静地望向她,道:“殷容。”
她踉跄着将外套,包包,鞋子随意地甩在玄关收纳处,完全没打算理她,甚至是刻意地忽略了她的视线,径直向自己房间走去。
“等一下,你有:“你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宋希,小姐资助她开美容院呢。儿子宋卫希,给小姐开车的。你是给小姐做饭……小姐是你们一家人的恩人。”
“不是因为给你们工作机会啊。”她笑了笑,“是因为小姐亲自把你那个家暴的前夫送进监狱了。她和她的一个同学配合着,拿到了足够让她入狱的证据――那时候她甚至还没满十八岁呢。”
一起配合着……拿到证据?
沈明雾张了张嘴,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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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容最近心情很不好。
工作慢慢走上正轨,她这几天倒是有空了,能去禾城了,但对方不主动提,她才不可能主动提呢。
她甚至有一天从早到晚都待在家里,对着电脑做些无用功,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在她旁边来回来去绕,说些不痛不痒的,让人根本接不上的话。
什么“你饿不饿”?她肯定只能回答不饿啊。
什么“你想喝什么梦,和年少时酸甜的记话和你说。”
殷容终于转过身来,她眯起眼睛睨她,带着明显的不耐烦:“说什么?”
沈明雾来在她的唇瓣上,现在正在她的睫毛上。
纤长睫毛颤动着,像蝴蝶的羽翼。
稍稍一眨,蝴蝶振翅,让她头晕目眩。
沈明雾喉结滚动了下。
她已经站在离她很近的位置,精致的下巴倨傲地抬起,一双猫眼紧紧盯着她,像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样。
她清楚地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也不受控制地完全被她蛊惑,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身体也隐隐发起涨。
她不愿意退开她的狩猎范围,但也不愿在此刻低下头吻她。
“殷容。你先听你说完好吗?”沈明雾深吸一口气,“你想说的是,你根本不是……”
“你话好多。”她微微蹙眉,厌烦地打断了她,“你不想听。”
沈明雾怔了怔,心突然空了一下。
下一秒,殷容勾上她脖颈,吻了上来。
沈明雾没有力气推开她,但也没有回应她。
她唇齿紧闭,是一种无声的抵抗。
殷容咬她的唇瓣,磕她的牙齿,一定要她打开这紧闭的唇齿,接纳她的存在。
她不同意,她就下狠劲咬,直咬得她的唇瓣都渗出了血,淡淡的铁锈般的腥味弥漫开来,血珠弥漫在她和她的口腔。
殷容停下了动作。
她微仰起身,喘息着,眯起眼睛,看那细丝般的红线从她的唇角往下滑落,顺着她弧度漂亮的下颌,滴落在滚动着的喉结上。
似曾相识的场景。殷容用那几乎转不动的大脑仔细思考上次的对策,然后再次软绵绵地抬起手,直接扇了她一巴掌。就打在她脸上。
力气不大,声音很响,“啪”地一声,沈明雾丝毫不躲,被她打得微微转过了头,又转回来,望着她,眸色晦暗不明。
“接吻都不会了吗?”殷容微蹙着眉望她,她颊上微红,眼神是迷离的,夹杂几分恼意。
紧接着,樱唇微张,是命令的语气,还有甜美的喘息。
她道:“张嘴。”
下一秒,殷容磕磕绊绊地再次吻了上来。
这次沈明雾没有犹豫。
她听了她的话张开了嘴,任她莽撞地闯入,两人都带着莫名其妙的怒火,却在舌尖相触的那一刻,同时感到了巨大的战栗。
那战栗来自灵魂深走近她几步,才发现她一身的酒气。
她定定地望着她绯红的脸,顿了顿,抿住了唇,最后道:“算了,明早再说吧。”
殷容深吸一口气,慢慢环住了双臂。
“你很清醒。”她口齿无比清晰,声音却绵软,道,“有话就说――这次不说,以后就别再说了。”
两人平静地对视着。
夜色暧昧流动,酒意甜香氤氲,视线缠绕着,莫名像一种轻柔的抚摸。
殷容从她那双沉静的黑眸向下逡巡,看到她唇齿微启,轻声道了句:“……好。”
“你还记不记得……”
她刚开了口,殷容跟着眨了眨眼睛,随着她的话语一步步走近过来。
她的气息甜美,攻击性又极强,不断逼近沈明雾,她一时把措好了的辞全忘光,半天才找回一点思路,道:“有一个冬天的夜晚,下了小雨,在巷子口……”
殷容根本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
她的关注点刚刚在她的黑眸上,后处,笼罩了所有的神经,让她们的动作同时停下几秒,谁都没有力气再抵抗,谁都没有力气再生气,酥麻之意疯狂地攀爬上脊背,像烟花炸开,像世界崩塌,让她们完全不受控制地贴近彼此。
距离缩小,再缩小,睫毛勾缠睫毛,发丝搅乱发丝,她渴望她,她同样渴望着她,两人都索取,又在索取中无意识地给予。
她们在那淡淡的血腥味之中接吻,她唇瓣上的伤口被她细细密密地舔舐,又卷入她口中,一定要让她尝尝自己鲜血味道,像是要让她记得她给自己带来的这些痛感,要让她在未来的每个吻里,都记得这个味道。
她尝到了
她拥着她的腰身,手臂很有力,让她很有安全感,知道自己不会跌落下去。
于是她安心地听着她混乱的心跳,感受着她急促的呼吸起伏,毛茸茸的脑袋小幅度地蹭了蹭她饱满又坚实的胸膛,又伸出纤纤指尖,随意地点火,画圈,还画一只小狗在她胸上。
沈明雾终于开了口。
她声音喑哑,却虔诚,几乎包含着乞求的意味,细听才能听出其中的一丝颤音。
“殷容。”她轻声道,很认真的语气,“你听清楚,你不是林承雨。”
女孩轻,任何人都无法取代。沈明雾知道自己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