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颂……”纪令音被他吓的往后退了半步。
有人叫了一声:“林颂。”
林颂脊背一麻,站在了原地,是姑姑的声音,她的语气很冷,这是她生气时的语气。
纪令音看向他背后的人,眼泪掉的更厉害了:“斐然姑姑……哥……”
宋斐然和纪安从花园里走过来。
刚才那些话,她们听到了吗?
纪令音觉得无地自容,她不想纪安和斐然姑姑因为这个事来说些什么,慌忙擦掉眼泪说:“没有什么,我们只是在聊天,我先回去了。”转身快步离开了花园。
宋斐然停在林颂的身边,看着纪令音的背影说:“纪上将去看看音音吧,我很快过去。”
纪安看了一眼林颂,点了点头,快步去追妹妹。
安静的花园里只剩下两个人,流水声淅淅沥沥。
她不说话,林颂也知道她在生气。
林颂攥紧手指,心里酸的要命:“姑姑,要替你的,纪上将教训我吗?”
宋斐然微微蹙了眉,看向他。
他现在就像个叛逆的刺头,抬起头来看向她说:“姑姑,喜欢纪上将对吗?所以对他的妹妹那么好,就是为了他……”
宋斐然抬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这一巴掌很重,她还戴了戒指,在他脸上划了一道异常明显的红痕,像是要渗血一样。
“林颂。”她的掌心发麻,捏起他的下巴看他:“我对你好,不是让你对我这么说话的。”
林颂在她的手指间,眼眶一点点发红,眼泪从眼尾流下去,他很想知道,纪令音和他,在姑姑心里谁更重要?
可他开不了口,他喉咙里全是酸涩的眼泪。
宋斐然的手机响起来,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林越的来电。
不等她接,王卓就快步过来低声说:“三小姐,三太太她昏倒送进医院了。”
“昏倒?”宋斐然和林颂几乎同时看向王卓。
她接起了手机,听见林越说,戴雪已经送进手术室了,医生说是卵巢病变引起出血昏倒。
她来不及跟纪安和纪令音打招呼,吩咐王卓去告诉他们,拿了车钥匙自己开车去医院。
林颂慌忙跟上她,想和她一起去医院,她却把车门拍上,不许他上她的车。
她看也不看他,开车离开。
林颂想跑出别墅大道,叫出租车,背后王卓叫他:“林颂少爷上这辆车吧。”
他回头看见,纪安正要开车和王卓一起赶去医院。
……
半个多小时后,宋斐然到了医院。
她快步走去手术室,在手术室外的vip休息室里看见了林玉章和林明昭父子,大嫂温书玉也在。
见到她匆匆忙忙来,温书玉马上起身告诉她来龙去脉,说戴雪是在晚饭时昏倒的,昏倒之前就说肚子疼要回楼上休息。
宋斐然现在想来,最近见戴雪她气色总是不太好。
林玉章看向女儿,知道她今天是去参加纪上将妹妹的生日宴,就说:“这些都是你妈的老毛病了,医生会处理,我们也都在,你没必要赶过来,参加完生日宴再赶过来也不迟。”
老毛病。
宋斐然记起来了,戴雪年轻的时候因为林玉章那些情人,小产过一次,之后就落下了妇科病的“老毛病”。
看她的脸色很不好,温书玉拉着她低声安慰她:“你别着急,你妈妈就是怕你着急,昏倒前还让我别跟你说。”
是她最近太忙疏忽了。
宋斐然吐出一口气说:“等妈做完手术出院后,我会接她去绿岛休养。”
远离林玉章这个脏男人,戴雪才能好起来。
林玉章却皱了眉说:“你又在犯什么浑?老宅里什么都有,去你那里做什么?你好好的筹备你的订婚吧。”
林明昭想说什么,被林越拉住,就听三妹说了一句:“我没有在跟你商量,你不需要同意。”
林明昭马上看父亲的脸色,她最近是狂得没边了。
林玉章果然沉了脸色:“我最近太纵容你了是吧?纵容得你以为林家你当家做主了是吧?”
宋斐然冷笑说:“你这不叫纵容,叫拿我没办法。”她走到他的沙发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爸,我能乖乖配合跟宋家联姻,也能让林家和宋家彻底闹崩,所以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惹恼我。”
她居然这么明目张胆地威胁他!
“我现在还做得了你的主!”林玉章气得站起来,抬手就要打她。
门外突然有人冲进来,一把推在林玉章身上,将他猛地按倒在沙发上,差点连沙发一起摔翻在地。
“爸!”林明昭眼疾手快按住沙发,就看见按倒林玉章的不是别人,正是林颂!
林颂跟疯了的野狗一样抓住了林玉章的脖子,眼神凶狠的像是要掐死他!
“林颂!”林明昭慌忙伸手去拉林颂,但这小子力气大得惊人,根本拉不开,他怒不可遏抬手要打林颂。
宋斐然伸手用什么东西抵在了他的腰上:“你动他试试。”
林明昭低头看见腰上抵着的,是一把枪。
一瞬之间他冷汗都冒了出来,她、她怎么敢随身带着枪!
“爸!”林越慌张的抓住林明昭,马上就对宋斐然说:“姑姑别生气,姑姑……”
走廊外一阵脚步声。
宋斐然将枪收回裙子里,伸手拉住了林颂的肩膀,“过来林颂。”
林颂这才松了手,退到她身边,扭头去看她,她有被打吗?
走廊外,纪安和王卓匆忙走进了休息室里。
纪安立刻看她,他在走廊里听见她和林玉章的争吵声了,她父亲对她动手了吗?
她站在那里,脸上没有笑容,眼睛里是还没有来得及收敛起来的锋芒,就那么看着沙发里喘着粗气的林玉章,吩咐说:“王卓,去老宅收拾三太太的东西,搬去绿岛。”
纪安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她。
第24章 《我选做男主的小姑姑》
戴雪的手术进行得很快,半个多小时后就推出来去了麻醉恢复室。
医生说目前状况还算良好,及时切除病变卵巢没有进一步恶化成癌,只是就算出院后也要好好调理,定期复查。
医生最后还补了一句:病人的心理健康也很重要,少生气比什么调理都好。
她问林玉章知不知道戴雪在服用抗抑郁助眠的药?
林玉章显然不知道,他甚至不能理解戴雪有什么好不顺心的地方?在他看来戴雪衣食无忧,做着养尊处优的富太太,多少人羡慕不来。
温书玉不想跟林家这些男人待在一起,起身去了麻醉恢复室。
宋斐然在麻醉恢复室里等着戴雪苏醒。
纪安和林颂等在恢复室外。
温书玉看见儿子脸上红肿一片,还有一道很长的划痕,有心想问他怎么,可走进他就有意转身去了最近的洗手间。
她在原地僵了僵,无奈地和纪上将打了招呼就进了麻醉恢复室。
恢复室里除了一名护士,只有宋斐然和没苏醒的戴雪。
护士小声在说,麻醉差不多该醒了,暂时不能给水,过了观察期不吐再给水。
宋斐然认真听着。
温书玉站在一边心里既羡慕戴雪,也羡慕斐然。
等护士离开,她才走过去跟斐然轻声说:“你没吃晚饭吧?去吃点东西,我来照顾你妈妈。”又说:“我好歹读过半年护理学,你可以放心交给我。”
斐然抬头看她,这位林家大嫂一直如同背景板似得站在林明昭身边,总是体面的、没性格的,她第一次知道温书玉读过护理学。
温书玉笑笑说:“很惊讶吧,我从前也像你一样叛逆过,只是我没你的能力,一败涂地。”
她是个失败的人,既没有能力做斐然,又没能成为戴雪这样的好母亲。
宋斐然看着她没说话,病床上的戴雪动了动。
“水……”她像是很渴,刚一苏醒就干哑着声音呢喃要水。
宋斐然忙起身握住她的手,凑近轻声叫她:“妈妈你醒了?暂时不能喝水,你刚刚做了个小手术,等一会才能喝。”
戴雪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了好半天才意识不太清醒的用粤语喃喃说:“系妈咪的然然bb(是妈妈的然然宝贝)……”
她嫁给林玉章后就很少说粤语,因为林玉章不喜欢,现在她像醉酒了一样说了一大堆。
问宋斐然食饭没?
又絮絮叨叨说:“bb不要和爸爸吵架,妈妈今天不能帮你吹枕边风了……”
宋斐然轻轻摸着她的脸,对她笑笑眼眶却红了,妈妈是温柔的,是永远挂住她的:“妈妈不担心,我厉害着呢,他不敢和我吵架。”
戴雪虚弱的笑了:“我们然然最厉害。”
她又说了好多话,重复地问然然有没有吃饭,听说还没吃饭就担心的一直赶然然去吃饭。
温书玉说:“斐然你还是去吃饭吧,不然她总担心着你也休息不好。”
“好吧。”宋斐然无奈地松开戴雪的手,她也确实该吃东西了。
她离开恢复室,就看见门外站着的林颂。
林颂像是刚洗了脸,垂下来的黑发发尾湿漉漉的,脸肿了半边。
他迎上来想问她三太太的状况,纪安就从走廊里快步走来,沉稳又有条不紊地说:“醒了吗?我问过医生了,手术很顺利,恢复几天就可以出院,知道你不放心,我托朋友约了这方面的专家,明天请专家来再看看你妈妈。”
林颂退到一边,心里对自己的恨意快要蔓出来,他太没用了,纪安不但可以帮姑姑和三太太,纪安连说话也是沉稳的、安定人心的,而他连自己的情绪也无法掌控。
他能为她做什么?
林颂低声说:“我留下,照顾三太太。”他很会伺候人,他可以照顾戴雪:“姑姑吃点东西吧。”
宋斐然看了他一眼。
走廊里林玉章几个人走了过来,他盯着宋斐然和林颂的眼神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只是碍着纪安在,他不好发作。
宋斐然能看见林玉章脖子上的红痕,是被林颂掐的。
“跟我回绿岛。”宋斐然对林颂说,把他留在这里,林玉章一定不会轻饶他。
林颂如蒙大赦一般,吃惊地看她,眼泪无知觉的又要掉下来。
宋斐然看也不看他,径直从林玉章几人中间走过去,看也不看他们。
“你去哪里?”林明昭气得高声问她。
她连脚步也没有停。
纪安望着她消瘦的背影,异常清晰地看到她在林家的处境,从父亲到兄长,他们每一个人看她如仇敌,她仿佛孤零零一个人在作战,绝不后退的保护着她的母亲。
“我去送她。”纪安也没有停留,朝林玉章点了头,大步追上宋斐然。
林明昭看着纪安离开,才忍不住对林玉章说:“爸你就这样放过三妹了?你看她现在狂的都敢跟你动手了!”
林越无奈的闭上了眼,他爸为什么不明白,他是斗不过姑姑的?
“动手的是你儿子。”林玉章摸着脖子气不顺地瞪林明昭:“你自己的儿子现在都成了她的狗了!”
林明昭被说得噎住。
林玉章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要是管教不好林颂这小子,就把他给我送走,送回老家,送得越远越好!”他不想在林家再看到林颂。
林明昭也不想留下林颂了,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又想说怎么能这样放过三妹。
林玉章低声说:“先忍她几天,让她老老实实嫁给宋庭,等她嫁进宋家公司和股权就全部收回来,到时候看她还敢不敢跟我这么说话。”她再猖狂也没用,等怀了孩子只能安心相夫教子,到时候还是得指望林家来给她撑腰。
……
夜风中,她的眼眶很红,很明显是哭过的。
纪安拉开自己的车门,柔声问她:“我送你好吗?”
王卓去老宅搬戴雪的行李还没回来,宋斐然就没有拒绝他。
她坐进纪安的副驾,看了一眼一路跟着她的林颂,他站在车外的黑夜里,像只孤零零的小狗。
“坐后排。”宋斐然对林颂说。
林颂听到她的话又想哭,他低着头坐进车里,把自己蜷缩在角落里死劲交握着自己颤抖的手指,小幅度呼吸,他不能哭,不能情绪失控,他要控制好情绪向她道歉。
可纪安能明显感觉到,后排的林颂似乎在哭。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所以林颂擦眼泪的声音格外明显。
应激障碍吗?
纪安知道林颂是从奴隶岛解救出来的,奴隶岛上被解救出来的人几乎没有“健康”的,身体和心理双重意义上的健康,有很多哪怕被解救出来也很快就自杀了。
他、她们很难融入社会,很难接纳自己。
就像今晚林颂对令音故意的恶语相向,纪安无意苛责林颂什么,只是他希望令音以后能远离林颂,林颂需要的是专业的医生治疗,正常人靠近他只会被他刺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