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半句话,子柏语气加重了些。
闻言,江应眠一愣,脸色肉眼可见变得苍白,轻轻应了一声。
也对,那样明艳可人的姑娘,该有更合配的公子哥伴在身侧才对。
江应眠自嘲的笑笑,眼底才亮起的光迅速黯淡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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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
军营安置在这里,四周燃着火把,眼下夜深,将士们不再操练,有说有笑的围在一起喝酒吃肉。
梁砚孤身一人坐在主帐,透过撩起的门帘,盯着外头走过的人影。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女儿托人带的话,微微皱起了眉头。
在他手下练过的兵里竟出了细作……
“这怎么可能?”梁砚拧紧眉头,面上闪过一丝茫然。
营中多一半都是他和廖承刚亲手教出来的兵,都是共同作战的兄弟,哪里会出来细作一说?
想到这,梁砚摇摇头,无奈失笑,喃喃自语道,“八成是晚晚这孩子太担心我了……”
话音才落,帐子前突然冒出一个人影,吓了他一跳。
梁砚猛地起身,下意识摸上腰侧的佩剑,紧皱的眉头在瞧见熟悉的那张俊脸后瞬间舒展,张口骂道,“好你个兔崽子,存心吓唬我是不是!”
谢庭玉被骂的一愣,而后咧嘴笑笑,有些难为情的开口,“岳丈大人息怒,小婿有要事禀明,一时心急才没通传……”
梁砚长叹一口气,气呼呼的坐下,大手一挥,“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第118章 不要让我失望
谢庭玉走进帐子里,自觉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轻咳一声,缓缓道,“岳丈大人,军营里头……可有什么可疑之人?”
梁砚蹙起眉,转念一想,眉头又舒展开来,沉声道,“是晚晚也让人给你带去了口信吧?她心思细腻,总爱操心这些有的没的,你不必放在心里头,只当她是关心你就成了。”
“我倒觉得未必是晚余瞎操心。”谢庭玉摇摇头,神色认真,“晚余是我妻子,虽新婚不到一年,我却也是了解她的,她的确容易多想,却不会单凭多想就托人来告知我们两个,分明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不会吧……”梁砚拧着眉,面上几分犹豫,“除了你们这一批新兵,剩下的都是跟了我数年的兄弟,只凭晚晚一句话,我就去调查他们,若被人知晓,军心可还在?”
谢庭玉轻叹一声,视线右移,落在他手边的木盒子上,淡淡道,“岳丈不如打开那盒子瞧一眼,看看那边防图可还在?”
“边防图怎么可能出差错?”梁砚愈发觉得他无理取闹,沉声道,“这是承刚亲自递到我手上的。”
谢庭玉颔首,耐着性子劝道,“不过是打开盒子瞧一眼,又不是什么大事,岳丈就当图个安心。”
“小兔崽子,非要寻这个麻烦!”梁砚骂了他一句,而后抬手将盒子打开,露出里头的边防图,“喏,瞧见没有?边防图规规矩矩的躺在里头呢!”
谢庭玉敛眸,见他要关上盒子,眼疾手快的扯出边防图,平铺在桌上。
“诶!”梁砚吓了一跳,开口骂道,“死崽子,也不怕夹断你的手!”
谢庭玉干笑两声,视线放在边防图上。
皮革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线条,有山有水有国道,甚至连周边有几家村子都标了出来。
“这不对……”
谢庭玉眼尖的发现了一处,眉头顿时皱起,沉声道,“这边防图有问题。”
梁砚愣了一瞬,视线落在边防图上,“何处不对?”
“我是去过邳州的,虽说没上边线,可也知道这儿有一个镇子。”谢庭玉指着边角,面上凝重,“当年邳州大旱,粮食产量直接减了大半,朝廷为显重视,派我爹去赈灾,期间就落户在了昌平镇。”
“昌平镇占地不小,百姓人口多,是邳州产粮最多的地方,若是有边防图,不可能不标注此地。”
“岳丈不妨细想想,以往蛮夷来犯,落脚地从来不选离他们最远的邳州,如今他们不远千里杀到邳州城外,若无底气,谁敢如此?”
梁砚瞧着他指尖点的那一处空白,脸色逐渐铁青。
他不信这个小兔崽子会拿此事玩笑,可若他所言非虚,那这张边防图定是被人改过。
边防图到自己手中之前,是由副将廖承刚亲手保管的。
“究竟是谁给了蛮夷能拿下邳州的信心……”谢庭玉定定望着眼前的男人,缓缓开口,“岳丈大人心中没个猜想吗?”
梁砚双手紧握,一言不发。
他不敢想,也不敢猜。
廖承刚与他是多年的兄弟,亲如手足,曾在战场上为自己挡过刀剑,为了给自己寻药草,还被鹰抓瞎了一只眼睛。
如今却告诉他……生死之交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背叛了他,背叛了他们一直守护着的大元百姓。
梁砚合上眼,语气低沉,“我心里头有数了,会派人去查,一旦查明,无论是谁……绝不姑息。”
谢庭玉微微颔首,深深看了眼他的脸,而后起身告退。
帐子里的烛光跳动着,忽明忽暗,在梁砚面上投下一片阴影。
“来人,传廖副将!”
不多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帐子外,背微微佝偻着,闭着一只眼。
他一进来,将外头的月光挡了大半。
“将军,你寻我?”
听着熟悉的声音,再见熟悉的眉眼,梁砚顿了顿,朝着一旁的椅子抬了抬下巴,“先坐。”
廖承刚听话坐下,双手撑着膝盖,一脸严肃,“将军这么晚寻我,可是有要事?”
梁砚半垂着眸子,指尖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桌面,沉声道,“承刚,阴雨时身上那些伤疤还作痒吗?”
廖承刚一怔,旋即如实应道,“回将军的话,已经好多了。”
梁砚轻嗯一声,目光幽幽落在他身上,低声问道,“边防图你可给过别人?”
廖承刚愣住,摇头答道,“并未,边防图这等重要的东西,我自始至终都是亲自保管的。”
“是吗?”梁砚低头轻笑,将边防图重重拍在桌子上,咬牙问道,“那边防图为何会是错的?”
“错的?”廖承刚脸色大变,再也坐不住了,立马起身,“这不可能!”
“你自己看!”梁砚展开边防图,指着右下角很大一块空白,“这里有一个十分重要的镇子,粮食产量最大,为何没有标注?”
廖承刚脸上血色尽褪,颤抖着手接过边防图,喃喃道,“这怎么可能……边防图的确是我亲自看管的啊……”
梁砚沉着脸,眼底尽是失望,“承刚,我从想过你会背叛我。”
面前的男人恍惚着抬头,神情惊骇,扬声道,“将军,我廖承刚是打心眼儿里崇拜你,自从我跟了你,就从没想过反叛!”
廖承刚脸色苍白,捏着边防图的手逐渐用力,“我虽不知边防图究竟为何会出了差错,可只要将军肯给我一天时间,我总会查明白的。”
话落,廖承刚垂下头,神情暗淡,“这么多年……将军不信我也没关系,可我若是真的对将军有二心,又怎会把唯一的儿子送到你膝下去历练呢?”
脑子里想起少年人的模样,梁砚面上缓和了不少,沉声道,“也罢,临行还有两日,廖泽也在营中,你是我最要好的兄弟,我便给你一次自证清白的机会。”
“不仅要查明是谁做的手脚,还要拿到真的边防图。”
梁砚盯着眼前的男人,一字一顿道,“承刚,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第119章 初见俊儿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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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和公主府
容z一身碧色锦裙,手里死死攥着帕子,来回在屋中踱步,神情焦急。
“公主……”
西青一脸忧色,小心翼翼的踏进屋中。
“如何?”见她回来,容z立马凑上前去,急着问道,“恩人可找见了?”
西青摇摇头,面上一片为难,“昀公子不知去了何处,侍卫们去城北搜了一趟又一趟,都没寻见他……”
容z气得跺脚,扬声道,“一帮子废物,再去给我查!”
西青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公主…婢子有个猜测,不知该不该说……”
容z睨着她,咬牙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有话直说!”
西青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咱们前几日才寻过那梁晚余的麻烦,后一日昀公子就不见了,会不会……与她有关?”
容z愣住,喃喃道,“她一个弱女子……能吗?”
西青一脸笃定,铁了心咬死梁晚余,“公主莫要忘了,那个狐媚子可是武将的女儿,有什么不敢的?”
容z沉了脸,眼底闪过一抹阴郁,“备车,我们去镇国公府打探打探!”
“是。”
主仆二人乘着马车去了镇国公府,在对面不远处停下。
天渐冷,外头阴雨绵绵,路上行人寥寥,都急匆匆地往家赶。
容z掀开小窗帘子,眸子紧盯镇国公府,似是要瞧出一个洞来。
不多时,一辆马车在国公府门前停稳,撑着伞的小厮快步上前,朝着门口的人知会了几句。
西青像是发现了天大的事,指着那辆马车,低声道,“公主您瞧,雨下的这么密,竟还有人肯在这个时候上门来找人,定是有什么大事!”
容z半眯起眼睛,静静瞧着外头。
不多时,国公府的朱门缓缓打开,从里头走出一个男子。
只一眼,容z就看呆了。
男子站在石阶上,单手执伞,风吹动他的衣袂,身姿挺拔端正,一双桃花眼瞧谁都多情,唇边噙着笑,那张脸隽雅俊秀,虽有几分苍白,却也足以用绝色形容。
“这……”容z傻了眼,视线就好似粘在了他身上,“他是谁?竟然生的比女子都要漂亮……”
西青也探头瞧着,闻言细细琢磨了半晌,才小声道,“公主,镇国公府有两位嫡出公子,这副派头,必然不是梁晚余嫁的谢二,那便只剩下长子谢永安了。”
“谢永安……永安……”
容z扒着窗框,紧紧盯着不远处矜贵出尘的男子,莫名红了一张脸,“他可娶妻了?”
西青一愣,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主子的话,“听说这位谢大公子身子骨打小就弱,前阵子险些要不行了,国公府便想了个奇招,给他娶了个乡下的姑娘冲喜,没成想还真给人救回来了。”
“娶了个乡下姑娘?”容z撇了撇嘴,一脸嫌恶,“如此人物,怎可配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子?”
西青好似反应过来了,悻悻瞧着自家主子,“公主……咱们不是来查昀公子下落的吗?”
容z面上有些尴尬,轻咳两声,“说不定那谢昀是厌烦了公主府的日子,自己跑掉了呢……再者说,他是救了我的命不假,可这半个月来我该给他的奖赏一点都不少,算来算去,也清了这恩。”
西青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张开的嘴又缓缓闭上。
“倒是这个谢永安……”容z转过头去,眼底闪过一抹志在必得,“回去之后去打探打探,国公和其夫人都喜欢什么。”
“……是。”
谢永安撑着伞,垂眸望着石阶下的马车,眼底笑意温和,“靖川。”
赵靖川下了车,身侧立马有伞递了过来,瞧见他亲自来接,立马皱起了眉头,“天凉,你怎么还跑出来了?”
“得知你来,父亲便催着我过来接一接。”谢永安眉眼含笑,如春日暖阳,“这个天气,你怎么还过来了?”
“有些事想着和你聊上两句。”赵靖川勾起唇角,语气也不似对着旁人那般冷硬,“府上可有热茶?”
谢永安低头轻笑,温声道,“你来,总是差不了的。”
说罢,二人并肩入了府邸,朱红大门重新闭合,只留下空望着的容z。
入了府中,二人直奔清园。
才进书房,萍灵就端着参茶走了进来,规规矩矩放在他们手边,“这是大少夫人新学着泡的茶,二位主子尝尝。”
赵靖川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口,温茶入喉,微苦不涩。
“嫂子手巧,永安兄好福气。”这倒是真心夸赞。
谢永安面上挂着笑,视线落在茶盏上,眼底尽是柔情,就差把幸福二字直接写在脸上了,“与月儿成婚,是便宜我了。”
说罢,谢永安喝了口温茶暖暖身子,而后又抬眸望向对面的男子,温声道,“靖川方才说有事前来,可是要事?”
赵靖川摇摇头,神情随和,“安平王被贬为庶民,入了牢狱,其党羽悉数落网,只一人逃了。”
谢永安愣住,低声问道,“谁?”
“从前的礼部尚书,慕容晖。”
谢永安蹙眉,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他竟也是安平王的同党……”
赵靖川低声叹气,无奈道,“不知他从何处得了消息,留下家中妻儿和老母,什么都没管,只拿着金银珠宝偷着跑了。”
谢永安面露难色,低声道,“最危险的地方无外乎是最爱安全的……大可紧闭城门,再留意京中各家当铺,定能寻到他的踪迹。”
“这倒是小事。”赵靖川摇摇头,语气低沉,“他妻子宋氏得知他跑了,一时气急,也无心顾及夫妻情分,将他养的几个外室都说了出来,只求找到慕容晖,将他绳之以法。”
“其中……有个叫陆的女子被慕容晖安顿在城南,等我带人去瞧时,已经人走院空了,只剩下一盆还没来得及洗完的衣裳,显然是情急之下被人带走了。”
谢永安顿住,突然想起这号人物,眼底满是不可置信,“慕容晖的外室……陆?”
第120章 是你不要我了
瞧着谢永安面色不对,赵靖川眉头微蹙,沉声道,“她曾是你们府上的妾室,所以我想着该跟你说一声。”
谢永安点点头,压下心底的怪异,低声道,“得尽快抓到慕容晖,事到眼前,连安平王和傅冲都保不下自己,他却能金蝉脱壳,这里头一定有猫腻。”
“我明白。”赵靖川颔首,压低了声音,“科考在即,圣上命太子监考,永安兄要早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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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
香料摊子前站了个姑娘,身形纤瘦,漂亮小脸上挂着明媚的笑,正是出府采买的边月。
边月较之前大不相同了,如今的她是国公府上下都认可的大少夫人,出行在外也配了两个手脚利落的丫鬟,不失体面。
眼下,谁还能将眼前这个谈吐大方,明媚开朗的姑娘与从前那个小蔫巴联想到一起?
“少夫人,这些活计婢子来做就是了,您有何苦亲自跑一趟?”
一旁的小丫头凑上前,瞧着她单薄的身躯,一脸心疼,“天冷,雨又刚停,再过半月就要穿厚袄子了,您若是着凉得了风寒,大公子定是会怪罪婢子们不尽心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