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赵刚带来的二十多张纸全都画完。
韩秀秀伸了个懒腰，继而看向窗外。
“走，去市场买点儿菜，晚上做顿好的。”
郑琳琳在大杂院严大爷家的时候，可是吃馋了韩秀秀做的饭菜。
这会儿她顾不得惊讶那些画，立即双手赞成韩秀秀做晚饭的事。
韩秀秀先去小院的厨房看了看。
郑时年几乎没在这里做过饭，但是厨房里有砌好的大的锅，还有个煤球炉。
这让韩秀秀有些傻眼。
不是说下了班回来吃饭吗？
这是要她捎着锅碗瓢盆来做么？
“小琳，胡同里的邻居，你熟吗？”韩秀秀问。
郑琳琳点点头，“嗯，隔壁孙奶奶家最熟。”
“那能不能借到菜刀、案板跟炒锅？”
“能啊，当然能，我这就去……”
“等等。”韩秀秀顿了顿，“除了那三样，还得用煤球或者柴火，你看他们家有什么，咱就出钱买什么。”
“碗筷盆子之类的，待会儿咱们在市场买就可以了。”
郑琳琳表示明白。
不过她一个人一趟拿不过来，所以干脆领着韩秀秀一起去的。
孙奶奶确实是个很好说话的善良老太太。
听郑琳琳说了诉求之后，立即慷慨地准备好了所需物品。
煤球跟柴火她都有，在她坚持下，柴火愣是不要钱，只收了煤球的两毛。
韩秀秀跟郑琳琳两人将东西都放置好，趁着时间还算充足，直奔市场。
碗筷这些东西，一般并不是需求量很大的，所以不要票，倒也实在不便宜。
韩秀秀选了四副碗筷，六个盘子，一个大汤碗，勺子也选了大小不一样的。
“硬件”选完，又去买食材。
猪肉是别想了，这个时间早就处理完。
不过韩秀秀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去了一趟肉铺，万一能捡漏呢？
“秀秀，猪棒骨什么的，指定也不能有了，去也白去。”郑琳琳嘟囔着。
她虽说也想来点儿荤的，但时间确实不对。
韩秀秀略过她看向不远处的肉铺，一眼就瞧见了丢在门口的水桶。
她记得，那次过来买肉，水桶里丢的都是猪下水。
“应该还有好东西。”韩秀秀笑眯眯地加快脚步，果然在那水桶里看见了一些没处理的猪大肠。
好在当天的天气比以往要凉爽些，倒是没变质。
“秀秀，你不是要买这个吧？”郑琳琳懵了，脸上似乎写着还有这么离谱事儿。
那可是装粪的！
“嗯。”韩秀秀走去找肉铺工作人员询问价格，那人倒是没有太大反应。
之前也有人来买过猪大肠，虽说臭，好歹是肉，所以一些买不起荤腥的人会来买。
毕竟不要票，价格还便宜。
韩秀秀询问的结果就是，两毛钱买了小半桶猪大肠，两块钱买了装猪大肠的桶。
这还没完。
韩秀秀路过烤鸭店的时候，又在众人鄙夷、嘲讽、意外、震惊的各类眼神中，买走了小半桶下脚料。
这次没买桶，下脚料都丢猪大肠上边了。
郑琳琳：该怎么形容心情最贴切？
在郑琳琳几次不知道怎么发言的过程中，韩秀秀又带着她买了黄瓜、茄子、茼蒿、芹菜、葱姜蒜，酱油醋跟粗盐。
她们俩没酱油、醋瓶子，还出钱买了两个人家提供的空酒瓶来装的。
空酒瓶倒是干净，原本就是遇到这类情况，拿出来做备用的。
俩人买完食材之后回到小院儿。
韩秀秀让郑琳琳先去烧热水，把大地锅先点着。
她来处理那些猪大肠跟鸭下货。
听见动静的孙奶奶也在此刻登门。
孙奶奶是担心她们两个不容易生火，来送煤球的。
她拿着火钳子夹着一个烧得通红的煤球，轻缓地迈着步子。
“想着你俩这会儿能回来，这煤球炉用这个引火，马上就能用。”
孙奶奶不到六十岁，看上去身子还算康健。
帮她们两个捣鼓炉子的时候，动作也麻利得很。
韩秀秀跟郑琳琳纷纷道谢，原本两人都想留孙奶奶吃饭来着。
但孙奶奶却婉拒，临走之前还往韩秀秀面前的桶里看了眼。
那眼神吧，嗯，是怕留下不吃惹得大家扫兴，吃又对不住自己的嘴跟胃。
韩秀秀是看懂了。
她只笑不语，继而又加快了清洗动作。
自己要入口的东西，她可是比任何人都要上心，大肠里里外外清洗多次，下脚料也经过几轮浸泡，洗得血水都变得清亮。
“秀秀，其实咱们不吃肉也没事，我哥不挑食，小刚哥更不挑。”
郑琳琳过来做最后挣扎。
她以为韩秀秀是觉得全素没面子。
韩秀秀挑眉，“这样啊，那咱俩打个赌，待会儿你能忍住不吃的话，我连续一个礼拜给你送午饭，敢不敢？”
郑琳琳眼睛圆瞪，想都没想，这送分题啊！
“当然敢，敢敢敢，绝对敢呀！秀秀你说的是真的？”
“那这样，我能自己点菜是不？”
“我想吃什么，你就给我做什么送去是不？”
郑琳琳觉得此刻的韩秀秀好像散发着天使的光，是打着打赌的形式，给她送温暖呢。
所以在韩秀秀开口之前，她又加了句，“食材的钱我自己出啊，不管点什么菜，我必须给你钱，不能不收！”
“行。”韩秀秀笑看着她，“只是，你如果没忍住，吃了怎么办？”
“不可能！”
“事情没有绝对，万一你吃了，就帮我个忙。”
具体什么忙，韩秀秀没说。
郑琳琳盲目信任救命恩人，当即一口答应。
不再耽搁，韩秀秀将猪大肠放到大锅里煮上，葱段、姜片、八角都丢进去。
米酒是在小酒馆里打的，也放了两勺进去去腥气。
这边交代给郑琳琳看着火，韩秀秀又去煤球炉那边起锅烧水，下了各种配料进去。
很快，原本还是平平无奇的井水，配料放进去后，颜色立即加深，一种形容不出的奇妙味道渐渐散开。
正在烧火的郑琳琳小脸一顿，她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有些话说得早了点儿。
猪大肠她肯定是不吃的，那煮下脚料的汤，她倒是能尝尝。
韩秀秀没去看郑琳琳的表情变化，她将清洗干净的下脚料都放到锅里，开始炖煮。
煤球炉不用看着，趁着这空档，韩秀秀又将蔬菜清洗、切配好。
“我天，做了什么好吃的？真香！”
赵刚进门第一句就是感叹，紧跟着他又狠狠地洗了洗空气里弥漫的香味儿。
韩秀秀转头看向门口，恰好跟赵刚并肩的郑时年对视上。
“回来了啊。”
第53章 晚上的四人组行动
韩秀秀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问得那么家常，好像她早就住在这里了一样。
郑时年也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他点点头，“嗯，辛苦你了。”
“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只是随便做了点儿，待会儿尝尝。”
她大方得体的回应之后，将锅盖掀开。
院子里的香味儿变得更浓郁了。
麻辣鲜香，这四个字在赵刚的脑海里蹦出来。
赵刚着急去看锅里煮的东西，匆匆跑上前，“小韩同志，做的什么饭呀这是？”
“应该没买到肉吧，我之前想着带回来些，结果去肉铺人家卖完了，就剩了点儿破排骨，我就没要。”
韩秀秀扯了扯嘴角，几十年后比猪五花贵一倍的排骨，应该第一次被骂“破”吧。
“下次有排骨，可以带回来我给做糖醋口儿的。”韩秀秀顺嘴一说。
倒是在说完之后发现不对，她今天过来纯属特殊情况。
应该不会再有下回，或者说，近期应该不会再有下回来这里做饭的机会了吧。
刚要纠正，郑时年却道：“好啊，那到时候就做糖醋口味的排骨了。”
韩秀秀一愣，看他时候，他已经走去水缸边打水洗漱。
他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随口一说，应付圆同志的吧？
“小刚哥，你应该今天就把排骨弄来啊。”郑琳琳的声音将韩秀秀拉回现实。
随后郑琳琳小嘴巴拉巴拉，将她跟韩秀秀去买东西的过程都学了一遍。
她不是嫌弃韩秀秀，只是单纯嫌弃猪大肠跟下脚料。
赵刚听说锅里煮的是鸭掌、鸭脖子、鸭头的时候，人都惊呆了。
他心理上绝对拒绝吃这些玩意儿。
但却又止不住地咽唾沫。
“可是好香啊。”赵刚嘀咕了句，继而向韩秀秀求证，“这些东西真好吃不？”
“待会儿尝尝不就知道了？”韩秀秀说着，又去看大地锅里煮的猪大肠。
之前她也往这大锅里放了配置好的精简版佐料，只是这边的味道都被鸭货那边冲散，让在场的人都以为院子里的香味儿是鸭货散出来的。
但随着韩秀秀先开大地锅的大盖子，白色热气裹着肉香味儿扑面来。
赵刚一愣，“这又是啥？”
“猪大肠，你信不？”郑琳琳说着，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她不想承认这味儿勾人，只承认这味儿勾口水。
赵刚不言语了，站在一边陪着郑琳琳咽口水，同时看韩秀秀的操作。
猪大肠已经熟了，她利落地捞出来，过凉水后备用。
随后，在此起彼伏的咽口水声中，韩秀秀把大地锅里剩下的水舀干净。
确定锅底没有杂七杂八的东西，韩秀秀给灶膛又塞了些柴火，将锅烧红。
继而锅底放上红糖、谷糠，锅篦子盖上，猪大肠放锅篦子上摊开。
确保所以猪大肠都码好，没有堆叠情况之后，上锅盖。
青烟顺着锅盖缝隙飘出，空气里又增加了一股熏肉的焦香味儿。
“好闻！真香！我的妈耶，这猪大肠早这么做，我指定不能嫌弃。”
赵刚说完，又狠狠咽了咽口水。
不好意思一直这么干站着，他立即主动询问韩秀秀有什么能帮忙的。
郑时年过来，一脚踹他屁股上。
“带回来的罐头打开，装盘子里啊。”郑时年提醒一嗓子。
他刚刚虽说在院子里洗漱，但是韩秀秀这边的操作，他都看在了眼里。
按理说，制作这些食材的方法，很多厨师都不喜欢外传。
可韩秀秀在做的时候，一直没有让郑琳琳跟赵刚回避。
郑时年暂时拿捏不准韩秀秀的心思，所以不清楚韩秀秀是不好意思把人支走，还是真的不在意这做菜的方法。
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帮忙表明态度。
赵刚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嘿嘿一笑，“忘了忘了，怪我。”
“小琳，我给带了罐头，水果的，可好吃了。”
“黄桃的，山楂的，一样一个，待会儿你多吃点儿啊。”
赵刚边说边拽着郑琳琳跑去找盘子。
本来郑琳琳不想去，但是察觉到赵刚一直对她眨眼睛，她便跟着过去了。
灶台前，只剩下韩秀秀跟郑时年两个人。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尴尬。
韩秀秀将锅盖掀开，猪大肠已经熏染上了一层焦黄色。
此时看上去让人相当有食欲。
韩秀秀将熏制好了的猪大肠一条条取出，堆放到大盘子里。
郑时年便在边上帮忙打下手，以免猪大肠掉落地上。
两个人明明第一次这样配合，却是一点儿都不手忙脚乱。
“对了，听赵刚说，你跟那个谁，今天打算去那什么的。”
郑时年忽然开口，他说完，看了一眼韩秀秀反应，又移开视线。
他也不知道怎么的，今天听赵刚提及这事儿，起初他还有点儿小开心。
但听到最后，他又有些失落、憋闷，为韩秀秀着急。
韩秀秀本来也要为了这件事麻烦人家，索性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讲了讲。
至于周绍行为什么临时逃了，她觉得应该是那狗渣故意给她添堵。
韩秀秀顺带着说起了晚上的行动。
也是在说起行动的过程中，韩秀秀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
“这事儿如果做了，没什么好处，但万一被查到，可能会麻烦缠身。”
她没提前跟郑时年等人商量，是她的错。
也是她潜意识作祟，将郑时年跟赵刚当成了自己人。
现在想想，自己有些自以为是了。
所以在郑时年回答之前，韩秀秀立刻又说：“那个，不是道德绑架哈，也不是挟恩图报，我之前欠考虑，直接请你们帮忙，也没问你们愿意不愿意。”
“那什么，这事儿我自己做也可以，只是希望你帮忙保密啊。”
韩秀秀双手抱拳，对着郑时年举了举又放下。
郑时年被她这可爱的小动作逗笑，“不会告诉别人的，只有我们四个知道。”
说完，他又不自觉的语气温柔了些，“谢谢你的信任，不会让你失望的。”
郑时年平时做事都是规规矩矩，接触到的人大多也都按章程来。
在韩秀秀身上，他感觉到了一种与众不同，而且还是那种他不反感的与众不同。
“那说好啦。”韩秀秀笑道，“对了，待会儿我先跟小刚哥说，然后咱们四个再讨论下路线。”
郑时年一怔，小刚哥？
他往厨房门外瞟了一眼，“赵刚比你大不了多少，你叫他刚子或者小刚就行。而且小刚哥是小琳从小对赵刚的称呼。”
韩秀秀恍然，原来那是琳琳的专属，是她粗心了。
“好好，我以后喊他名字。”韩秀秀立即道，“谢谢你啊郑同志。”
“没什么，只是个称呼而已。”郑时年唇角弯弯，又主动问询韩秀秀，那么多猪大肠要如何处理。
他们四个吃肯定吃不完。
“留一部分我们吃，剩下一部分我明天需要用，那些鸭货也是。待会儿得麻烦你帮忙把剩下的顺到井里面去，我怕坏了。”
对于韩秀秀的求帮忙，郑时年没有不答应的。
没多久，晚饭准备完毕，四个人围坐在方桌前。
韩秀秀便说起了今天晚上的行动。
最后一个被通知的赵刚最激动，“那咱们快吃快去啊！”
想想明天一早，大街小巷、本地的、外地的人都能看见渣男贱女的丑态，就刺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