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搞半天你这个脑子还有一半是恋爱脑。
林舒又不高兴了:“那你怎么能算理智呢?”
“我买归买,我也想好处理办法了。”许诗嘉冷哼了一声,“我刚才在那瞎晃悠的时候,无聊时留意了下那儿的营业执照,营业范围里,有展览业务,但没有珠宝玉器销售业务,问了问,才知道那个购物点,原本就只是个玉雕玉石展览馆,收个门票费,兼或对旅游卖一些水、饮料和零食,后面估计发现卖那些不挣钱,为了挣票大的,才开拓了玉器销售,可营业执照上却没有增改。”
话说到这里,林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旦超过经营范围从事经营活动,就是违法的,除了可能被警告、没收非法所得、罚款外,如果情况严重的,甚至会被责令停业整顿,吊销营业执照。
许诗嘉想的显然也是这个路线:“这家店,我问了导游,她一个劲吹是十年老店,卖玉器都整整十年了,你猜猜这个违法所得和严重程度,是不是足以停业整顿和吊销执照了?”
许诗嘉说到这里,挺委屈:“我都全程录音了。”他可怜巴巴道,“结果你劈头盖脸就把我一顿骂,连个好脸色也没给我。”
林舒抿了抿唇,这次确实是她反应过激了,她有些不自然道:“不分青红皂白批评你确实是我不对。”
不过她想了想,又觉得许诗嘉这人怪怪的:“但你完全不用自己买,就可以用超营业执照营业去举报,你花钱买个十万的镯子,再去退,不嫌麻烦吗?消费贷,你也完全不需要以身试险就能投诉吧?”
结果自己不说还好,一说,许诗嘉就有些尴尬和扭捏起来:“我不买,她就骂我,我买了,她还会夸我,那我折腾点自己,让她夸夸怎么了?”
“导游夸你对你有什么好处啊?”
“我就喜欢听人夸我,不行吗?”许诗嘉竟然还理直气壮上了,“你又不夸我,你不夸,我找别人夸还不行?”
行行行。
“夸你你能当饭吃?”
许诗嘉梗着脖子:“我就吃这一套,不行吗?”
“那你下次别找别人了。”林舒虎着脸,她的脸有一些发烫,难得有些不那么从容,“下次我夸你就是了。”
“许诗嘉,这次是我错怪你了,你表现确实挺好的,也很有社会责任感,比我想的更理智和优秀。”
林舒越说声音越小越不自然:“我夸你,这样行了吧。”
“才这几句?哪像夸,感觉和我要饭讨来的一样,一点诚意都没有。”
只是嘴上这么说,声音虽然还保持着冷静,但林舒看到,许诗嘉的嘴已经咧着收不住笑意了。
林舒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情绪也变得有些奇怪,像是有些紧张,又有些踩空般的不确定感。
只是她刚想心平静气地放空一下,导游不知什么时候就窜到了她的身边,又开始不消停地对林舒挤眉弄眼――
“妹妹,你真是好福气哦!”
林舒给了导游一个面无表情的目光。
可惜她的冷淡并没有击退导游的热情,她一脸感慨道:“我可真是看走眼了!你这男人,不仅人长得出挑,这还不是绣花枕头呢!瞧他这轻松背着你走山路的体力!”
“姐是过来人,男人呐,其实说白了,长成什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体力,体力好,你才能幸福!你看看你家男人,这体力多好啊!年轻就是不一样!看看这隔着衣服都能看出来的腹肌轮廓,这小腿肌肉线条,哎!这衣服一脱,肯定还有人鱼线马甲线呢!”
“姐收回之前的话,你这男人底子这么好,以后能干着呢!不会得那些什么男科疾病的!他行的很!别人都不行了,你男人也行着呢!”
“……”
夸是夸了,但夸的这方向是不是有点不合适了?
林舒碍于腿脚不便,还被许诗嘉背着,没法转身就走,但这么尴尬的话题,许诗嘉想必也会快步走离甩拖这导游。
然而出乎林舒的意料,许诗嘉的步伐不仅没加快,甚至像是配合导游的短腿一样变慢了些,以至于一路走来,导游都亦步亦趋跟着,嘴里胡吹着许诗嘉这里行那里行的浮夸低俗言论,总之三句不离床上体力好这个议题,不仅毫无界限感,也毫无羞耻之心,实在不晓得她是哪里人,民风如此彪悍。
林舒受不了了,她趴到许诗嘉耳边,凑近轻语道:“你不能走快点甩开她吗?”
“不行。”许诗嘉有些不自在,但最终还是飞快道,“走不快。”他含糊道,“走快了万一摔了,不安全。”
不过也是,背着林舒走了这么久,虽然表面看起来云淡风轻,但或许是很疲劳的,只不过装成毫不费劲罢了。
而许诗嘉的反应也很快加深了林舒的猜测――林舒刚凑过去和他说完,他的耳朵就开始变红,原本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的脸上也带了点逐渐蔓延而上的可疑红晕,气息也变得有些粗起来。
也是,体力再好,这么背着个人走山路,也会累的。
所以没法走快甩开导游,也可以理解。
为此,林舒不得不又听导游胡吹了许诗嘉半小时多有男人味多让女人想依靠林舒多有福找到这样的男人。
好在半小时后,到C路线上的一个休息站点,林舒从许诗嘉背上下来喝水休息,导游终于放过林舒,跑去关照另外几组年纪较大的团员了。
导游一走,林舒就有些忍不住了:“之前她态度那么差狂骂你的视频,我都转给你,你马上就去投诉她,最好这个团中间直接就换个有职业道德的导游来。”
结果没成想原本和林舒一致准备举报导游的许诗嘉,此刻却是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
“算了。”许诗嘉扭扭捏捏的,“反正现在团里其他的老头老太在我们的劝说下也没买什么特别花钱的东西,还是等我回去再投诉她吧,也不急于一时中间就换导游。”
那可不是吗?
老头老太是没花钱,最花钱的都被你给买了呀!
她坑最大的就是你!
林舒简直纳闷了:“她之前骂你那么狠!”
“她更正了啊。”许诗嘉理直气壮道,“我打算再观察一下,虽然肯定得投诉,但我打算给她一次机会,看她之后的表现,再决定我投诉到什么程度。你看,她还是有良知的,意识到错了,立刻更正了,你没听到她刚才夸我吗?”
许诗嘉的脸有一点不自然:“就说我厉害什么的。”
林舒:“……”
男的,是不是只要被夸,就会找不着北……
尤其还是夸床上那点能力……
林舒本来不想说话,但是实在忍不住。
鬼使神差的,她看了许诗嘉一眼:“众所周知,这种事,别人吹没用,要真实经历过的人给好评才是好。人家难道都给你好评了吗?”
不过这话并没有让许诗嘉收敛,他只是变得有些古怪,然后看了林舒好几眼,继而垂下了视线:“你怎么知道人家没给我好评?人家可能心里给我好评呢。”
“而且,你用‘都’是什么意思?默认我是随便的男人,能评价我的人很多吗?你可别污蔑我,我许诗嘉这辈子也就只有一个女的能有资格评价我行不行。”
那就是许诗嘉那个初恋了。
这是个有些逾越安全距离的话题,可如今两个人身处密林一般的国家公园里,其余团员已经陆续重新上路徒步,如今林舒和许诗嘉的周遭除了鸟鸣鲜有人迹,安静得仿佛一座与世隔绝的小岛,岛上只有幸存者林舒和许诗嘉两人。
这里与钢筋水泥的办公室写字楼气氛截然不同,林舒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她看着许诗嘉漂亮的眼睛,难以自控地有些赌气。
“你初恋给你好评的话,也不会这么多年没联系过你吧。”
其实林舒说完就后悔了,许诗嘉的初夜和失败的初恋确实相当惨烈引人同情,尤其他时至今日还对对方相当痴心,除了和对方的体验外,甚至一直守身如玉至今,自己这么说实在有些刻薄了。
“对不起。”林舒几乎立刻道了歉,“我不是有意提这个话题。”
只是这一次,许诗嘉倒显得没太大在意,他移开了视线,语气有些不自然:“这有什么?第一次没经验很正常,有几个第一次就厉害的人吗?”
他说到这里,终于重新抬起头,看向林舒的眼睛:“难道你体验过?”
林舒有点不高兴了:“你怎么就认定我一定有体验?”
这是默认她不是处女了。
虽然林舒确实不是,但被许诗嘉这么默认,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不太开心。
许诗嘉显然很快意识到了这点,他补充道:“现代社会,哪里那么多处男处女?又不是小学生,挺正常的。”
他飞快看了林舒一眼:“何况你长这样,肯定不缺人追,虽然现在你是单身,但说不准之前都有几个前男友了,成年人谈恋爱,又不是只牵手柏拉图,有经验很正常,女的也没必要有这个非处羞耻,这没什么,我找对象也不会介意这点。”
话题讲到这个地方,林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她听到自己鬼使神差般继续了这个话题――
“没有谈过男朋友。”她瞪着地面,“不过确实不是没经验。”
这么说起来,其实她和许诗嘉的经历还挺像,没有初恋过,但初夜倒是不在了,并且人生里所有关于这方面的经历,有且只有一次。
当然,虽然只有一次,但林舒觉得分量可以抵得上别人的几次。
此时此刻,她被迫回忆起那一夜的混乱无道,觉得简直可以用荒淫无度来形容自己的初夜。
那一晚,她受到了林诗瑶巨大的羞辱,又得知陶磊转身和林诗瑶在一起的消息,他们光鲜亮丽如同一对璧人,而林舒像阴暗爬行的老鼠,在林诗瑶的生日会上像是被扶贫的异乡人,格格不入,她穿着破旧的衣服,戴着厚重且已经磨损度数不准的眼镜,眯着眼睛,觉得人生和她眼中的世界一样模糊而扭曲。
林诗瑶甚至故意为了羞辱林舒,把她拉到了台上,让所有人欣赏她的窘迫,然后“一不小心”打掉并摔坏了林舒的眼镜。
林舒当时失去眼镜简直和半个瞎子没有差别,她甚至看不清楚下楼的台阶,必须十分小心得像个小老太太一样扶着栏杆走路,林诗瑶生日会上的刺目眩晕灯光、不怀好意看好戏的目光,四面八方涌来的嘲笑,无法看清的前路,都让林舒觉得惶恐而不安,悲愤而挣扎。
但没钱的是没底气的。
她之所以来林诗瑶的生日会,不过是为了逮着她的爸爸要抚养费。
“谁看得上她啊?陶磊哥哥怎么可能和她在一起?就她那长相,哪个男的胃口好能下得去嘴啊?陶磊哥之前就是看她可怜……”
林诗瑶的话简直像一柄利刃来回撕裂着林舒自卑的伤口。
各种情绪的交杂下,林舒第一次放任自己,在林诗瑶的生日宴上喝了酒,酒精能消除一切烦恼,让人获得短暂的快乐,但唯一林舒没算到的是,递给她的那杯酒似乎加了别的东西。
她的身体像是着了火,头晕脑胀,觉察到不对劲的林舒摸索着试图离开,然而因为失去了眼镜,她走的踉踉跄跄,然后便有一个男人扶住了她,酒精、近视和身体的灼热烦躁让她无法聚焦看清对方的脸,但对方似乎并不高大,身上的气息也让林舒生厌。林舒记得自己想挣脱对方,但对方仿佛是个牛皮膏药一样。
林诗瑶的生日宴是在五星级酒店里办的,但林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推搡着去的酒店客房部。
奇怪的是,等到了房间门口,林舒再试图去看对方的脸,却发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才产生的错觉,对方明明十分高大,身上的味道也好闻,是让林舒喜欢的气息。
再接着发生的事,便彻底失去了控制。
大概是为了证明她对异性也有魅力,林舒主动凑近吻了对方。
她以为会被对方推开,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对方热烈地回吻了林舒,他搂着林舒的腰,微微用力到林舒觉得自己仿佛一棵被旺盛生命力的野生藤蔓缠上的树。
然后两个人一起进了房间。
接着的一切林舒便不愿再去回想。
林舒只依稀记得,朝着自己身上压来的男人,应该非常高大,年轻,力气很大。
她醒来时对方正躺在她身边,虚掩的被单下是对方轮廓分明的肩胛骨,下身杂乱地盖着被子,一条腿仿佛是怕热,正肆无忌惮又放纵地伸出被子,显出修长矫健的比例。对方脸朝着外侧,身上披着毯子,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遮光窗帘隔绝了一切光线,但从身材轮廓中可以看出,对方的身材比林舒昨夜混乱记忆里的还好。
她甚至不敢开灯凑近看对方的长相,身上犹如下过雨被过度踩踏的小路,泥泞而脏乱。
林舒起身,踉跄着走过垃圾桶,顺手扫了一眼,结果就被垃圾桶里的东西和数量惊得脸色有些发白,也不知道是太心急还是怎样,明明应该好好扔进垃圾桶的东西,却有一个被没有耐心的主人扔在了离垃圾桶一步之遥的地毯上,像一颗理应放进储藏箱的鸡蛋,因为摔砸在地毯上而造成了破裂,失去蛋壳的庇护,蛋清顺着破口流出来,在地毯上晕出一滩,但晕开的量并不多,因为更多的部分留在了别的地方。
显然,它的主人太没有耐心了,也或许动作太用力了,所以在更早的时候,这颗可怜的鸡蛋就不敌狂风暴雨,已然碎裂。
林舒白着脸,顾不上清洗,也分不清是什么想法,在惶恐和紧张忐忑里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零钱都留在了床头用于抵房费,她心里乱成一团,只飞速穿上衣服跑了。
事后林舒服用了紧急用药,又做了体检,好在确认身体健康,总算虚惊一场。
然而她人生里最离经叛道的那一夜,林舒完全不想回想,这是她人生里最大的唯一的错误,找了一个连脸都没看清的男人上了床破了处。
如果不是许诗嘉此刻提起,她甚至想给自己洗脑假装这一切没发生过,一切只是自己一个无聊低俗的春梦。
但如果硬要回忆,硬要给那一夜一个评价。
林舒也无法撒谎说是很差的初夜经历。
事实是不仅不差,对方可以用远超正常水平以及服务意识强来评价,除了体力过好和有些不慎留下些后遗症外,可以堪称满分,毕竟那些后遗症,也尚且是能够处理,用药物掐灭一切后续风险的。
林舒其实不太想谈论这些,虽然现代社会早就没有了初夜羞耻,大方地谈论也没什么不行,但林舒内心还是有些抗拒,她在私人感情上并不是多勇敢主动的人,但许诗嘉看着她的表情像是料定了她玩不起不敢分享没有魄力。
明明林舒不是那种容易受激将的性格,但是这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像是赌气一样。
她会玩不起?
不至于。
“我的经历虽然就一次,但还可以。”林舒移开视线,努力保持平静地阐述,“但对方肯定不是第一次。”
她同时想起自己刚才对许诗嘉过分刻薄的评价,下意识安抚道:“所以你说的也没错,大部分人第一次肯定缺乏经验,我只是恰好遇到那种经验丰富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