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瞎的？”王铁牛瞪大了眼睛，他愣了片刻，这才猛得一拍大腿，“难怪！盗摄的几个视频上传者里，有一个是个年轻小姑娘，长得还挺好看的，唯独对这个侵权人，赵中成表示不追求了，也不要小姑娘赔钱了，就要小姑娘真诚地请他吃顿饭就行，可对另外那几个男侵权人，还有一个长相一般的胖姑娘，都是要赔钱，一点不肯让步。”
“我当时还纳闷了一下，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男的原来是假瞎子！每次开会喊我端茶倒水弄的我团团转的！我还想着他是残疾人，不和他一般见识呢！结果竟然这么不要脸装瞎？！”
王铁牛知道真相，自然是很气愤，不过比起气愤，林舒更想提点些别的――
“铁牛，你看，赵中成其实完全看得见，就是个假扮盲人的正常人，你面对他，不也没有任何问题吗？”
林舒看向铁牛，循循善诱道：“所以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见了客户就会状况百出的毛病，其实只是你的心病，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多人能认出你来。”
对于铁牛过去社死的往事，林舒只点到为止，没有点明发生了什么，她只低头笑起来：“我知道你担心过去的糗事被认出来，但实际上世界这么大，很多人记性也未必那么好，大部分人根本不会知道这些，你看，就像赵中成，他也能看见你的脸，可他完全没联想到任何对不对？”
“其实大家都各自有各自的糗事。”许诗嘉很默契地接过了话头，“你们不要看我平时很有格调光鲜亮丽的样子，其实也有社死的事，今天大家都是自己人，我就勉为其难自爆一下我的糗事。”
许诗嘉看了林舒一眼：“我酒精不耐受，特别敏感，不能喝酒，一喝酒就出事，之前有次喝了酒，亲了不该亲的人，乱表白，结果被那女的用手提包劈头盖脸打了一顿，还推泥塘里去了。”
信合小太子许诗嘉还能有这种事，在坐的刘旭辉和王铁牛果然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你长这样，还表白了，那女的也舍得下手啊？”
“那有什么，那女的心狠手辣，打我一次还不够，后来见了我还想打呢。”
许诗嘉语气含怨，不经意般扫了林舒一眼：“林par，这种事遇到了，是不是可以告对方故意伤害啊？你要是在场看到了，会帮我打官司吗？我脸当时都被那包的肩带打肿了，好疼的，主要还是内心受伤更严重，难受了好久……”
这男的还真是得寸进尺撒娇上了！
要不是手里没包，林舒恨不得当场再给许诗嘉劈头盖脸打几下。
不过有许诗嘉自爆糗事，气氛也活跃了起来，刘旭辉也笑着开始自爆：“我们大学有个现在很网红的咖啡厅，当年刚建，咖啡厅外面全是镜子，特别科技感，当时我跟着朋友一起去拍照，结果不知道那镜子其实是单面镜。从咖啡厅内是可以看到外面的。”
“我像个傻子似的在外面照镜子，各种摆pose，结果咖啡厅内正好有一场读书会，里面几十号人看我耍猴似的装酷了十几分钟，还有人拍下来发校园论坛里了，说这届新生里有个精神状态不太对的，一下子被嘲笑了一个学期。”
刘旭辉不愧是阅历更资深些，他很耐心地劝慰道：“铁牛，虽然不知道你到底以前发生了什么样的糗事，但这些糗事停留在我们身上的时间是有限的，很快大家都会忘掉，就算不忘掉，那又怎样呢？”
“你看我，我生下聋哑孩子前妻给我戴绿帽子出轨，没遇到林par之前我也灰头土脸混的很惨，成功校友聚会都不喊我，从云端跌到泥地里，多少人在背后嘲笑我？但那又怎样？生活总是偶尔给人迎头痛击的，我们做的就是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刘旭辉的话很中肯，林舒点了点头：“是，就算你真的没法克服当面遇到客户会紧张到状况百出的情形，那也没关系，一步步来。”
这段时间来，大家互相配合一起加班，说没感情都是假的，为了开解铁牛，许诗嘉和刘旭辉又分享了不少自己人生里恨不得埋起来的糗事，连许明媚都贡献了几个自己的尴尬瞬间，原本还对自己过去糗事十分介意的铁牛也听得哈哈大笑。
而随着他的开怀大笑，林舒看到铁牛脸上的顾虑也随之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他眼神里望向大家的感动和决心。
过去跌倒过没事，蹉跎过没事，不完美也没事，只要愿意站起来，即便举步维艰，即便不是第一名，也仍然能够到达胜利的彼岸。
看着一桌人欢声笑语的这一刻，林舒只觉得开心而释然。
一千万的创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支团队，是团队里的每一个人。
**
难得团队聚餐，许明媚很是激动，虽然吃的不是最昂贵的餐厅，桌上坐的也不是她那些穿着讲究的贵妇姐妹，但许明媚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畅快过。
不再是那些端着的贵妇攀比，不再用道貌岸然聊那些光鲜的话题，不在乎礼仪，不在乎优雅，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竟然是如此恣意舒坦。
可畅快舒坦之余，她每每视线接触到林舒，就开始不安和羞愧起来。
自己这故意隐瞒身份“卧底”进团队……
得找个契机，和林舒坦白，自己其实就是许诗嘉的妈妈，然后再好好请林舒吃个饭赔个罪，阵仗得大一些，一家四口都出动，一定要给足林舒面子，拿出自己道歉的诚意来。
唯一让她欣慰的是最近许诗嘉很安分守己，许明媚观察了几次，平时在家里桀骜不驯的许诗嘉，在林舒面前倒是一脸乖巧，有做下属的本分和意识了，林舒留在所里加班，许诗嘉也一定留着。
要不是许明媚意外撞见儿子今天下午又跑楼下超市新买了好几盒安全套，都要怀疑许诗嘉清心寡欲到根本没有对象。
到这种时候，她就不得不服老。
自己加个班就腰酸腿疼的，儿子不仅留着陪领导加班到最后一刻，回家还要夜夜笙歌和女朋友度过火热之夜。
这死小子都是什么体力？
安全套用的挺快，看来是在热恋期。
但是转念一想，许明媚又实在没发现许诗嘉有在和谁谈情说爱的证据――他就差每天住在所里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许明媚对许诗嘉还是忍不住疑虑重重――小宝不会压根不在恋爱，而是在约吧？所以才能用这么快……
虽说年轻人很多都这样，只要都单身彼此说清楚也不是不行，但……他这样的频率不是有性瘾吧？是不是得去看看？
不过眼下也不是担心许诗嘉的时候，许明媚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合适。
她心虚地看了一眼林舒，也恰是这时，林舒像是接到个工作信息，她看了眼手机，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像有些生气，但她太漂亮了，即便带了点气呼呼的样子，也不显得让人有距离感，许明媚鬼使神差的竟然感觉出一些娇嗔。
大约是要回电话之类，林舒抿紧嘴唇，无可奈何般地起了身，离开了包厢，离开前像是瞪了许诗嘉一眼，但许明媚再看，又觉得是自己看错了，毕竟林舒瞪小宝干什么？
林舒一走，许明媚那点朝她隐瞒自己身份的罪恶感也松懈了一些。
算了，她想，今朝有酒今朝醉，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她甩脱了内心如何坦白身份的担忧，重新和刘旭辉王铁牛聊起来，倒是许诗嘉，林舒出去没多久，他也起身走出了包厢。
许明媚正聊得高兴，没在意儿子。
不过许诗嘉一走，许明媚就起了点心思，她看向刘旭辉和铁牛，压低声音道：“许诗嘉高中时候听说有个初恋，你们知道是谁吗？还有刚才他说那个拿包砸他的女生你们认识吗？他最近有说自己谈恋爱了吗？”
铁牛大惊小怪的：“啊？他谈恋爱了吗？不是天天跟着林par早出晚归的吗？这还能谈恋爱？！时间管理达人了！”
刘旭辉则直摇头：“他不怎么和我们分享私生活，我虽然和他是一个大学的，但他小我太多届，确实不了解，不过你可以问问林par，我听说林par和他是一个高中的啊，许诗嘉地高中初恋是谁没准林par知道。”
许明媚愣了愣：“林par和许诗嘉，是一个高中的？”
“对。不过许诗嘉因病休学过，林par跳级过，所以林par还是他的学姐。”
许明媚彻底定住了。
荣市三中毕业，学姐，姓林，还是自己的微信好友……
这下都对上了。
许明媚的脑子“轰”的一声。
天塌了。
所以小宝那个初恋，是林舒？！
不是吧？！
许明媚的内心宛若发生了一场灾难性地震，要是刘旭辉和王铁牛不在场，她恐怕已经毫无形象地抱头大叫起来了。
不，不一定。姓林的学姐那么多，未必是林舒。
许明媚按住狂跳的心，不死心地起身，她想找小宝问个清楚。
……
她是在餐厅后的小花园里找到自己儿子的，一开始只露了条腿和侧边半身。
在这干什么呢？抽烟吗？什么时候小宝都学会抽烟了！
许明媚正打算气势汹汹地冲过去，突然听到了林舒的声音――
“许诗嘉，你适可而止一点！”
许明媚稍稍松了口气，不是在抽烟。
而听到林舒在骂小宝，她反而觉得心下一松，这训斥的口气，感觉不像情侣。
只是就在她放下心来打算转身离开之际，就听林舒继续骂道――
“今天团队聚餐，他们还在包厢呢，你亲来亲去没完没了了？都说了晚上可以去你家了，你就不能克制点吗？”
接着响起的是许诗嘉的声音：“我还不克制啊？刚才我都没敢多看你，生怕被他们看出来……”
……
许明媚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儿子和自己上司暗通款曲了。
小宝竟然以下犯上搞上了自己的老板！
**
很快，林舒就先回了包厢，大约为了避嫌，许诗嘉还等在花园里，恐怕是打算片刻后再回去。
许明媚这下哪还忍得住，她闪身从大绿植后面出来，三两步走到儿子面前：“小宝！你怎么能这样！”
许诗嘉愣了愣，随即，他就放松下来，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你看到了啊？”
这被抓包了怎么还能一点都不慌不羞呢？
许明媚气的要死：“你怎么不早说你喜欢的是林舒呢！”
结果许诗嘉还振振有词：“我说有什么用，她不喜欢我，我说了不是显得单相思更悲惨吗？”
“那妈妈可以帮你啊！”
“妈，你不给我帮倒忙就不错了，林舒要知道你这么过分关心儿子，为了保护身强体壮的儿子要想尽办法卧底进儿子律所工作，还想对付她，她怎么想？她还能要我啊？”
“何况妈，你都是怎么对我的？你恨不得亲自来挖我墙角，不仅上赶着给林舒物色对象，还到林舒面前造谣我和林依晴都有孩子了！”
说起这事，许明媚有些尴尬：“所以那时候林舒才要调你走？你要和我提前说了，我能那样吗？”
“当然了！不然林舒怎么舍得把我调走！”
“那那个用包打你的……”
“当然只有她。”许诗嘉一脸理所当然，“不然谁打我我早律师函警告了，也就她，打我骂我让我天天当牛做马，你看我说过什么吗？”
也是，其实一切早有端倪，是许明媚自己太过迟钝。
自己这个儿子，怎么可能会就这么安分守己听话上班加班呢？
“那你初恋？”
“是她，一直都是她。”许诗嘉说这话的时候挺正经，“我就只喜欢她一个，过去是，现在是，未来是。”
许明媚差点毒气攻心：“你这样让我怎么办？你这是什么不孝子？！”
“什么怎么办？”许诗嘉一脸理所当然，“我看你挺喜欢她的，给她当牛做马比我都积极，你没发现吗妈，你跟着林舒干活以后，气色都好了，生活更充实了，情绪更正面了。”
“你都一把年纪了，再干个十年肯定要退休了，退休了你还能见到作为上司的林舒吗？见不到。但以后她给我当老婆，你又可以天天见到她，天天被她继续使唤，精神百倍身体健康，最后长命百岁，所以我这深谋远虑还不是为了你好？”
许诗嘉振振有词：“妈，我这样的大孝子你哪里找。”
许明媚简直气炸了。
这哪里是大孝子，这是家门不幸啊！
“那现在让我怎么和林舒说！”她原本就担忧如何公开自己的身份，原本下属妈的身份，都让许明媚觉得难以启齿，如今变成林舒男朋友的妈……
“你让林舒怎么想我！”许明媚急的不行，“她肯定会对我印象很差！”
“林舒知道真相，会不会一气之下把我开除？”
“妈，谁让你来天浩的，都早说让你赶紧走了，你不听，现在你就自求多福吧。”
许明媚很是惴惴不安，她瞪着许诗嘉：“小宝，到时候我身份曝光，林舒要不高兴了，你以为你跑得掉？你当初帮着我一起隐瞒，还不是和我一条船上的？”
这话下去，许诗嘉果然沉默不说话了，一提林舒，他再也游刃有余不起来。
哎。
找个时机向林舒道歉坦白已经势在必行。
许明媚非常愁苦。
不过她的小儿子倒很快又振作起来，他又笑了笑，挺甜蜜，但也很欠扁：“妈，我和你不一样，林舒很爱我的，她是不会不要我的，她要生气我就缠着她把她哄好。”
“……”
是了，小宝和林舒热恋期呢，自己怎么和小宝比……
但转念一想，许明媚原本和儿子同台竞技后偶尔的挫败感突然一扫而空：“我就说难怪林舒为什么总觉得更器重你一点，带你见客户都比较多，原本我还想是不是确实是你能力更强，我哪里做得不够好，现在想想，你那是为了得到老板的青睐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我再对林舒鞍前马后，也没法伺候人家伺候到床上去啊！你和林舒除了上下级，还有这层关系，我哪里是你的对手！”
“……”许诗嘉看起来有些一言难尽，“妈，你彻底被洗脑转化成打工思维了，但什么事都和打工联系起来大可不必，我至于为了讨好上司这么牺牲吗？”
“而且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林舒器重我是因为我提供一些不正经服务？我那是靠能力！靠工作态度！靠专业精神！我确实是我们团队里最核心的灵魂人物好不好？”
虽然许诗嘉那么说，但许明媚还是多少觉得释然了。
不过没关系，她成不了林舒最亲密的下属，她可以做第二亲密的！
许明媚一颗心，又是焦虑又是哀愁又是窃喜。
但首先……首先要先坦白自己的身份并且取得林舒的谅解才行……
许诗嘉仗着如今有林舒“宠幸”，脸上很是无法无天的N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