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斯希尔脚刚要抬起，右手就被牵住，柔软、温暖的触感透过层层鳞片传到他的掌心。
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半兽化，露出弄的利爪，埃斯希尔蜷缩了一下手，又怕利爪伤到依依，只能保持不动。
“我都没喝过那个。”他说。
他的语气平淡极了，依依却能从中听出透露着一丝幽怨。
——他作为她的伴侣的没喝过这种奶茶，她竟然先送给一个无关紧要的兽人品尝！
依依自动翻译出埃斯希尔的话外之意。
她吞咽了一下，干巴巴地解释道：“这不是什么好奶茶，味道调试不好，之前就没给你喝。”
依依说完就有些懊悔，她的说辞简直毫无说服力度。
“能比冰美式咖啡还难喝？”埃斯希尔记得依依每一杯奶茶的名字，他精确地说出他嘴深恶痛绝的奶茶名字。
依依又被哽住了，“冰美式只是有点苦，也不算难喝……”可是萄萄冰沙是真的很好喝。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连自己都相信不了自己的说辞。
其实冰美式和萄萄冰沙没有本质的区别，只不过萄萄冰沙的各项功能数值太低了，依依就没有给埃斯希尔尝。
起码冰美式的各项数值都很高啊，又抗饿、又能治愈内外伤、还能激发潜能……除了不能净化迷雾这项功能之外，其他的几项样样俱全。
不说是六边形战士咖啡，起码也是五边形战士咖啡了。
依依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也编不出来一个合理的解释，看着埃斯希尔由期待转为落空的眼神，依依心头不由得一紧，她向四周环视。
周围没人。
“是因为里面放了普通奶茶没有的东西。”依依向前几步贴近埃斯希尔，踮起脚尖，敷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
湿热的呼吸打在埃斯希尔的颈间，埃斯希尔浑身僵硬，酥麻的感觉让他的心猛然收紧，他微微侧头看向依依，可他的心又随着依依的回答沉入谷底。
“奶茶”里面放了东西。
“那给我的冰美式里……”也放了那种东西吗？
埃斯希尔喉咙发干，深深地吸了口气，喉咙中哽咽着未说出的话语，最终还是没干问出来。
他怕打破这份虚假的平和关系。
“没什么，是我逾越了。”埃斯希尔笑了笑，带着些许自嘲。
依依突然牵起他的衣角，毛绒绒的大尾巴在身后有节奏地摇摆，她在此踮起脚尖敷在埃斯希尔耳边，神神秘秘地开口道：“这个我得在一个没人的地方再告诉你。”
国王陛下给埃斯希尔新赐下的府低很大、很豪华，却过于偏僻，此时的街道是没人的。
可依依还是不放心。
埃斯希尔金色如太阳般耀眼的眸子深深凝望着她，若有所思，“如果到了能隔绝外界声音的地方，殿下就愿意告诉我了？”
依依颔首。
得到肯定的回答，埃斯希尔的目光逐渐热烈起来，金色的双翼从他身后倏地展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了数倍。
原来埃斯希尔的翅膀能变大？
依依呆愣住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埃斯希尔巨大型的翅膀，足足有几十米长。
她甚至怀疑现在的龙翼已经达到他全兽化形态的龙翼大小了。
巨大的金色龙翼缓缓向下聚拢，龙翼的聚拢速度已经控制得很慢了，可它的煽动还是刮起了飓风。
依依被吹得摇摇欲坠。
埃斯希尔悄悄伸出臂膀，将她圈进怀里，稳稳扶住。
依依的头靠在埃斯希尔宽阔的胸膛，耳边传来雄兽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她的心脏又是一阵缩紧，一股莫名的情愫在心里蔓延。
太近了！
等她再此抬头时，埃斯希尔的龙翼已经将二人包裹得密不透风了。
“现在可以说了，殿下。”
埃斯希尔的声音从依依上方传来，他的胸腔随着言语而有规律的起伏着。
依依一个不注意被她的脸被埃斯希尔的胸肌蹭了个正着。
依依：“！！！”
她连忙正视前方，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金色，鳞片闪烁着璀璨夺目的金色光泽，金灿灿的有些刺眼的地步；她又再次低下头，下面是埃斯希尔起起伏伏的胸膛。
依依：……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依依吞咽了一下，别过头去。
埃斯希尔见依依没有回答，转头一脸抗拒的样子，他深邃的眸光变得逐渐暗淡。
“殿下要是觉得这里不算安全，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埃斯希尔说没有强求。
依依这才从美色的诱惑中清醒过来。
差点忘了正事。
四面八方都被埃斯希尔的金色龙翼包裹着，密不透风，连外面的风声都无法听见。
算的上安全。
“我的确给你的冰美式放了东西。”依依正色道，“放了黑晶。”
得到这早已知晓的答案，埃斯希尔想提起嘴角，却笑得有些苦涩。
但至少伴侣同他坦然相对了。
“我的体质很差，只能依靠皇室兽源勉强支撑我的生命。”依依没注意埃斯希尔的神情变化，她自顾自地继续说着，“皇室要求我给你喂黑晶，一次一颗，然后取得你身上的鳞片。一枚鳞片换一次皇室兽源。”
埃斯希尔：“多久？”
“什么？”依依歪头看他，没理解埃斯希尔的意思。
“还能活多久，要多少鳞片，我都给你。”埃斯希尔略带沙哑的嗓音颤了颤。
依依愣住。
“其实……”她实在说不出自己只剩一年半的时间，顿了顿继续说，“皇室派伊莉丝监视我的行动，我做的冰美式咖啡可以把黑晶的迷雾能量封存，喝冰美式跟喝普通奶茶是一样的。”
“能封存迷雾能量？”
那他当时为何还会有服下黑晶一样的痛感，但说起来注意力转移后确实没感觉到疼了……
埃斯希尔：“……”
他脸上又有红晕浮现，默默蜷缩了一下龙尾。
“是的，皇室得到你的鳞片也无法从中提取出皇室兽源，算是可以用来暂时迷惑住皇室。”依依解释道，“至于之后……”
“你不想让皇室获取兽源？”埃斯希尔金眸闪了闪，迅速捕捉到这一信息
他此前一直以为依依时和皇室统一战线的。
依依点头。
“埃斯希尔，我猜你被皇室所控制着。”依依抬头直视埃斯希尔的双眼，目光如灼灼烈火，“我们联手吧，摆脱皇室，不，推翻皇室！”
埃斯希尔的呼吸仿佛停滞了一瞬，他的心脏仿佛都被依依炙热的目光灼烧了。
“好。”他回答。
“那太好了，我们这算是盟友了吧。”依依说得认真，“至于冰美式……我得向你道歉，我……”
埃斯希尔打断了依依的话：“冰美式我会继续喝，你不用考虑这方面的问题。”
依依诧异地抬头，“你不用喝的，我们可以想个其他的办法骗过皇室，不一定要喝冰美式。
我没有皇室兽源，也有其他办法支撑生命的，你不用担心我。
之前是我思虑不周，虽然冰美式封印住了黑晶，但总归身体里留有迷雾能量。这对你的身体不好。 ”
埃斯希尔伸手虚抚上依依的唇，止住她喋喋不休的话语。
“冰美式能封印住的迷雾的能量，那你能激发出来吗？”
依依迟疑了一瞬。
既然都封印了，为什么还要激发出来？
把迷雾能量在埃斯希尔体能激发出来的话，那他不就……
会被魔化成魔兽了？
迷雾在兽人的体内，会迅速侵染兽人，将兽人魔化为毫无理智、只剩破坏欲、狂躁的魔兽。
她忽地想起了系统的隐藏任务，那个可以获得30%正向修复大额奖励的任务。
龙的堕落，魔化龙。
系统说以后可以激发出迷雾能量，她迟疑地点点头。
“继续给我喝黑晶吧，一直喝到十颗左右。”埃斯希尔将手从依依的唇瓣上移开，目光深邃，“到时候一起激发，十颗黑晶蕴含的迷雾能量能让我魔化成魔兽。”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依依不禁问他。
“你猜的没错，我身上有皇室下的主仆契约，比圣骑身上的契约还有复杂。
皇室所有人，只要有皇室血脉的兽人，都可以使用契约命令我。 ”他嘴角微微上扬，笑容淡淡，“那是死契，是解不开的。 ”
“只有一种方法能解开这种契约……”他靠近依依，头垂在依依耳边，似是搭在她的肩上。
“魔化成魔兽。”
第44章
“皇室的契约在魔兽身上不起作用。”埃斯希尔低沉的声音传入依依耳中，“这是解开契约的唯一办法。”
依依怔住。
她思考过如何才能解开埃斯希尔的契约。
就像皇室给圣骑刻下的忠诚契约是死契一样，埃斯希尔身上的仆从契约也是死契。
但她以为解铃还须系铃人，等她正向修复基因之后，能使用皇室的力量了，她就可以帮埃斯希尔解开契约了。
这条路竟然是死路吗……
“那我也是皇室的人，如果我给你下命令让你对抗皇室的其他人呢？”依依想道某种可能，如果她不能解开契约，那就利用皇室的契约。
埃斯希尔淡笑着摇头。
“你的基因破损，能驱动的力度并不大。”埃斯希尔的手执起依依的长发，浅金色的发丝缠绕在他的指尖，“更何况你只有一人，如果整个皇室一起驱动我的契约，你的契约力度根本抵不过他们。”
这个可能性被否定，依依有些低落她垂下头，大脑却没停止转动，思考着其他的可能性。
埃斯希尔或许尝试过、践行过无数的方法，但都失败了。
作为一把握在皇室手里的刀俎，不能有思想的武器，依依难以想象埃斯希尔着几十年是怎么挺过来的。
埃斯希尔的手悬上方，终是落在依依的头上，揉了揉，安慰她：“你不必在意，皇室当时给我刻下契约时可是费了不少力气，不好破除也是难免的。 ”
“皇室让你一次只能给我下一颗黑晶，是因为太多的黑晶量过大会让我魔兽化，他们就无法完全控制我了。”埃斯希尔继续说，“你跟我说这些，我很高兴，我也想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
作为雄德班班长，埃斯希尔很高兴有机会能跟他的伴侣互相坦白。
埃斯希尔表面冷静，实则身后的尾巴都摇成螺旋桨了。
埃斯希尔：“如果有一天，皇室控制我伤害你了，就把我变成魔兽吧。
魔兽会遵循本能，去追逐、去攻击皇室血脉最纯正的兽人。 ”
依依没有回答，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回荡着是埃斯希尔的声音。
“如果有一天，皇室控制我伤害你了……”
“就把我变成魔兽吧。”
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某个记忆浮现在她的眼前。
*
抬头，是被血色染红的天空。
不，血是地上的，只是流的太多了，地染红了，映射着能量防护罩也染上了绯色。
她身处何地，她已经不记得了。
整个帝国都是战场。
皇室能源用得过于奢靡，他们太缺兽源了。
有用的兽人留下，没用的兽人赶尽杀绝，皇室今天终于的猎杀名单终于轮到了她。
周围的兽人有的哭泣、有的哀嚎、有的求饶……也有反抗的。但兽人还是倒下了一片又一片。
皇室派来清剿的战士只有一个。
依依望向对面，熟悉的身影在战场纵横驰聘……
是埃斯希尔。
有兽人的利爪刺穿了埃斯希尔的胸膛，埃斯希尔的身躯缓缓倒下，又再次站起来，他胸口的血洞在慢慢愈合。
她记起来了！
埃斯希尔之所以被称为最强的兽人，不仅仅因为他实力强劲，更是因为他可怖的自我修复能力。
越受伤伤口愈合的就越快，所以皇室总是单单指派埃斯希尔一只兽，去屠一整个家族，屠一整座城。
依依这才认清出她身处的环境，是埃斯希尔的男爵府。
眼看着埃斯希尔一路即将杀到门前，依依的手握紧了身边的利剑，准备作战。
埃斯希尔摇摇晃晃地走到依依面前，泪水不知何时从他的眼角流出，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的唇张了张，却没有吐出半个字的力气。
——“快跑。”
依依看懂了。
可是已经逃不掉了。
她握紧利剑，剑指埃斯希尔，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埃斯希尔，杀了她。”皇储赫斯特不紧不慢地跟在埃斯希尔身后发号施令。
话落，赫斯特的身上浮现着一个刻有金色花纹的六芒星，埃斯希尔身上也随之浮现。
是皇室的死契。
六芒星消散后，埃斯希尔的躯体猛地冲了过来，利爪攻向依依，被依依的利剑挡了过去，剑刃划破埃斯希尔的右肩，卸掉了他的力度。
接着埃斯希尔喘息的时机，依依向赫斯特扑去,用力一刺。
依依突如其来的攻击，完全出乎赫斯特的预料，他毫无防备，被依依刺中腹部，赫斯特不由得闷哼一声。
“你这个劣等兽人，竟敢对我出手！”赫斯特捂着腹部，怒喝道，“埃斯希尔，你干什么吃的，快给我杀了她！”
埃斯希尔半兽化，双翼展开，飞向天空，又猛地直冲而下，劲拳带起利风，打向依依。
依依被打飞到了墙上，又跌落在地。
“咳咳。”依依捂嘴咳嗽了两下。
她摊开手，看到手上的血迹。
这是……她某次轮回中的记忆？
依依拼尽全力，与埃斯希尔缠斗了几回合。
最终被埃斯希尔逼到角落，已无处可逃，身上细细碎碎地传来痛感，腿部被碎石扎破，血液已经浸染了衣裤，她的身体发冷，眼前的视野也逐渐模糊。
“殿下……求求您……饶我的伴侣……一命。”
耳边传来埃斯希尔的声音，他说的断断续续的，几句话，几乎用尽埃斯希尔浑身的力气来对抗皇室契约。
“呵。”赫斯特冷笑一声，“杀了她埃斯希尔，别让我说第二遍。”
六芒星再次在空中浮现。
埃斯希尔摇摇晃晃地走到依依面前，如行尸走肉。
依依睁开双眼，努力看清面前方的情形。
埃斯希尔的划破自己的脖颈，可不过几瞬伤口又自动愈合，他砍断自己的手臂，手臂又迅速复原。
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他脸上已淌满了泪水，利爪最终还是穿过依依的胸膛，给予了她致命一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