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年雪——栗连【完结+番外】
时间:2024-09-11 14:40:47

  这就是刘雅恒的可爱之处,一个分寸感很好的成年男人,和这样的人相处,总归是妥帖愉快的。
  “家里的事都解决了?”
  看,他甚至没有问她,“和老公吵架和好了?”
  既是瓜田李下,稍微走近半步就有越线的嫌疑。所以他退回到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就算聊生活,也只会蜻蜓点水。
  难怪系统内都说刘处情商过人,果然是个举止合宜的妙人。
  程音笑着点头:“抱歉,前段时间我工作状态不太好。”
  “没关系,人都有遇到难处的时候,何况你已经表现得非常优秀。”
  这并非客套话,程音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入职没多久就成了科室骨干。
  而且她运气也好,集团最近正好要跟羲和谈合作,程音既与赵奇认识,便顺理成章成为了项目组的核心成员。
  “对了,听说赵总并非羲和真正的主事,那家公司的实控人,是前柳世的季辞季总?”刘雅恒问。
  程音:……
  不是的,领导,名义上的实控人其实就在您眼前,持股合同上写的名字正是区区在下。
  “你和季总熟吗?如果不认识,最好提前了解一下。据说这次的谈判,他可能会亲自参加,我们事先做点准备。”
  “他亲自参加不了吧?”程音脱口而出。
  “为什么?”
  因为他新安装了一个身体,需要学习各部位零件的正确使用方法……
  “我……乱猜的,羲和一直是赵奇在当家。”
  “啊?我就是从赵总那儿听说的。”
  赵奇劝说了半天,季辞执意要上最高强度的康复训练方案。
  “师弟,季总,辞哥……您能不能轻点作,好容易才给你内破烂躯体修好了,又没换成不锈钢的,经不起这么折腾。咱又不赶时间,还是稳妥点好。”
  “我心里有数。”季辞态度淡淡。
  “屁!”赵奇态度浓浓。
  每回他都有数,确实也挺有数,但都是把别人的事安排的很好,把自己的后事安排的很好。
  他这次说死也不会让季辞由着性子来。
  “知道你着急出去干嘛,和华药集团的签约往后拖拖,让你亲自去签还不行吗?那是你领了证的老婆,国家替你看着呢,还能跑了?”
  季辞倒在训练垫上,过长的刘海沾着汗湿的脸,怎么不可能跑,他老婆从小就是个小shai迷,长大也没改掉好色的毛病。
  否则以她的超高智商,早八百年就能戳穿他的计谋,还能让他一直瞒到最后一刻?
  还不是因为每逢她心生疑窦,他就会使出美人计,百试百灵。
  可现在呢?
  季辞醒来之后第一次上洗手间,照完镜子天都塌了——这胡子拉碴面黄肌瘦形同僵尸的丑男人是谁!?可千万不能让他家知知看见他这张毁了容的脸!
  就连闹了好几天的小鹿雪,他都一直没让她往医院来。
  “晚饭加一斤牛肉,主食换成高GI碳水化合物,蛋白粉也可以加一些。”季辞给一旁的梁冰下指示。
  “老板,蛋白粉伤肾,欲速则不达啊。”梁冰也开始苦谏。
  不愧是金榜太太,知名作者,梁秘一开口就稳稳拿捏住了人物心理——男人伤心伤肺都不能伤肾,更何况季辞现在脸已经不够美,那方面要是再出点问题,可就真的没有任何一点狐媚惑主的手段了。
  放下急躁,深深呼吸,季辞总算恢复了些许理智。
  思来想去,这种时候他必须构筑一个坚定的攻守同盟,得往主公身边安插一个可靠的探子,于是他一个电话打给了程鹿雪。
  “雪宝,爸爸想你了。”同样的配方,同样的开场白。
  “爸爸,你每天要给我打十几个电话,真的有点妨碍我学习。”
  “你不想爸爸吗?”
  “想啊,可你都不让我上医院去看你。”
  “爸爸现在变得很丑,担心鹿雪看到之后嫌弃,想要换一个爸爸可怎么办?”
  “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再说了,每个人都讲,我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你不要随便诋毁自己的长相,容易误伤到无辜的我。”
  “那……让春晓阿姨带你过来吧,记得带上你的学习笔记,好久没开生物医学小课堂了,今天爸爸教你个新东西。”
  “什么呀?”
  “DNA检测分析与孟德尔遗传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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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尾声(3)
  鹿雪见到季辞, 先是狠狠地哭了一鼻子。
  她和她爹已经半年没有见面,虽然每个人都告诉她,季辞只是病了, 不多久就能康复, 但她一直深表怀疑。
  「病了」,「出差了」,「去远方了」, 这些话听在鹿雪耳中, 都是「一去不返」的代名词。
  毕竟她有一个打她记事起就去了非洲,再也没有回来过的亲爹。
  鹿雪自幼懂事, 不该问的一律不问。哪怕有时她半夜醒来, 发现妈妈在梦中流泪,她也从来不会多置一词。
  她只会紧紧抱住程音的胳膊, 用脑袋将她从噩梦中拱醒。妈妈这么伤心,她猜爸爸恐怕是凶多吉少。但既然大家都不说, 她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是更加听话乖巧, 更加努力学习,每天变着花儿地逗妈妈开心。
  因此,当她终于再见到活生生的季辞,小姑娘彻底憋不住眼泪,痛快地开闸泄了一顿洪。
  这场洪峰来势汹汹,季辞整个肩膀都被浸湿,他轻拍鹿雪的后背, 开玩笑道:“不至于吧, 被我丑哭了?”
  鹿雪停止哭嚎, 抬头看了一眼她多日未见的爹。
  瘦了很多,但还是很帅气。
  “都说了,不要随便诋毁咱俩的美貌……”鹿雪抽抽搭搭。
  季辞一把将她抱起,走到洗手间的镜子前,跟她一起照镜子。
  “爸爸你干嘛……”鹿雪在镜中看到一只小花猫,顿觉不好意思,用手背擦掉眼泪和鼻涕。
  “雪宝,你看,我们长得像吗?”季辞问。
  他的胡子剃干净了,头发还没来得及剪,随意扎了个小辫,露出光洁的额头,甚至还跟鹿雪撞了个发型。
  鹿雪点头:“像。”
  可太像了,等比例缩放。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们长得像吗?”
  “为什么?”
  “程同学,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DNA?”
  “记得,脱氧核糖核酸,像两根拉链扭在一起,里面装着遗传信息。”
  程同学是个好同学,比她妈妈小时候可乖得多,随时抽查都是满分回答。
  “确切地说,遗传物质主要存在于DNA中,而DNA通常被组织在细胞核内的染色体上。在人类细胞中,有23对染色体,每对染色体中的一条来自父亲,另一条来自母亲。”
  季辞抱着鹿雪凑近镜子:深眼窝,高鼻梁,前窄后宽的双眼皮,以及长在女孩脸上显得格外帅气的剑眉……
  所有的显性遗传特征,都如复刻一般,呈现在了一大一小两张脸上。
  “你和我长得很像,是因为继承了我一半的遗传特征。”
  程同学是个认真听讲且主动思考的好同学,她当场就迷惑了。
  “可是爸爸,你不是我的亲生爸爸呀。”
  她说完,担心这直白的表述伤害到季辞,又换了一种说法。
  “我的意思是,你不是我生物学的爸爸,我们的遗传物质不一样。”
  季辞亲了亲她一本正经的小脸,有些酸楚道:“我是,我的宝贝,我是你生物学意义上的爸爸。”
  鹿雪盯着面前复杂的亲子鉴定报告,表情严肃如同法官。
  “所以,你过去这几年,真的是在非洲?”
  “我在北京。”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我不知道你们也在……”
  “你没存我妈的电话吗?”
  “我们十年前分开的时候,她还没有手机。”
  “不对呀,书上说,爸爸和妈妈要共同创造生命,再经过270天,我便会诞生。你们如果是十年前分开的,我怎么才七岁?”
  法官大人不好蒙蔽,既受过科学的儿童性教育,又拥有扎实的算术功底。
  “我们……”季辞艰难地措着辞,“确实因为一些原因,中途见过一面,但是,又都忘记了。”
  鹿雪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季辞。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她又问出了一个致命关键的问题。
  季辞汗都要渗出来了:“……不久前。”
  “不久是多久?昨天?前天?”
  “去年。”
  鹿雪沉默了。她当场撅起了嘴,将头扭向了一边。
  “我们不是好朋友吗?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到现在才跟我讲?我生气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大概就是这样一种死法。
  季辞倍感绝望——小的反应都这么激烈,大的半年不来看他……也正常。
  好在程鹿雪没有跑开,虽然生气不看他,仍然靠在他身上,肚皮起起伏伏,像只气鼓鼓的小青蛙。
  “雪宝,爸爸知道错了,请原谅我好吗?”季辞陪着小心。
  “那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好朋友之间不应该互相隐瞒。”
  “是的,比如我交了男朋友,一定会立刻告诉你和妈妈,因为我跟你们天下第一好。”
  “你交了男朋友??”季辞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
  “只是打个比方。我是说,类似这种重要的事,好朋友之间要互相分享,不光是好的事情,坏的事情也要分享,这样我们就可以团结一致,共同解决问题,这才是家人和朋友的意义。”
  程鹿雪同学不愧是年级演讲冠军得主,一番大道理讲得季辞一愣一愣的。
  坦诚。这确实是他的弱项。
  他是狼的学徒,像一只真正的野生动物,习惯于潜伏、追踪、撕咬,一击毙命……在任务目标达成之前,绝不会发出任何声响。
  “下次,下次我一定改正。”他郑重其事。
  鹿雪瞅他半天,伸出小手指,与他拉了个钩:“好吧,我相信你。”
  真好,他的女儿,情绪稳定、表达清晰、体谅他人,一个阳光开朗的直球少女。
  不过她刚刚说……
  “你们一年级小孩……已经开始交男朋友了吗?”季辞警惕的天线仍未放倒。
  “什么小孩,我马上都要入少先队了,”鹿雪抗议,“而且我在幼儿园的时候就有男朋友啊,已经换了三四个。”
  季辞:……
  “下次如果有新的,一定要告诉我,指给我看看。”
  “好呀。”
  “如果将来你男朋友做了错事,一定要多考验几次,不可以随随便便就相信和原谅,男的嘴里可没一句真话。”
  “啊?所以你刚才是骗我的吗?”
  “爸爸和那些黄毛小子怎么能一样!”
  显然,她的老父亲陷入了一种对假想敌的迎战状态,像堂吉诃德远远见到了风车,鹿雪决定暂时先不与他理论。
  她还有更重要的问题要问:“爸爸,你和妈妈是不是吵架了?”
  这个问题简直不证自明,否则她们也不会从大别墅搬出来——程音走得时候显然满肚子气,给鹿雪的解释是:“爸爸撒了很严重的谎。”
  这正是季辞接下来想说的。
  “不是吵架,是爸爸犯了错,很严重的那种,惹妈妈生气了。”他摆出诚恳认错的态度。
  “她说,你对她撒谎了。”
  “嗯。”
  “哎呀,你难道没有听过狼来了和匹诺曹的故事吗?这是三岁小孩都懂的道理,对重要的人不可以撒谎。”
  “所以,现在必须亡羊补牢。亲爱的雪宝,我需要你的帮助,怎么才能让妈妈消气?这个你一定很擅长。”
  “也不是很擅长啦,毕竟我这么乖……我一般就说她爱听的,夸她,黏着她,当她的无敌小狗腿……反正只要能熬到上床时间,她该消的气就全消完啦,我就往床上一躺,抱住她的脖子,在她脸上狠狠啃上一口,万事大吉!”
  季辞木然地点了点头。
  好孩子,谢谢你描绘的美好愿景,很有情绪价值,但没有任何帮助。
  他现在的困境不就是……根本上不了她的床吗?
  最后季辞还是决定脚踏实地,先从「能和老婆见上一面」开始努力。
  “妈妈今天就从上海回来了,你吃晚饭的时候记得告诉她,今天见到了爸爸,看看她是什么反应。”他与鹿雪商议。
  “但她今晚并不回家吃饭,要回公司加班。”
  “这份工作加班很多?”
  “是啊,有好几次搞到凌晨才回家,很辛苦的。”
  “凌晨?那也太危险了。”
  “还好啦,如果弄得太晚,刘叔叔会开车送她回家。”
  如果说,刚刚鹿雪提及自己的小男朋友,季辞只是竖起了一根普通的警戒天线……
  现在他的舰载相控阵雷达已紧急启动,电磁波扫过刚刚听到的那句话,季辞迅猛提炼出了无数个一级警戒的危险信号。
  刘叔叔。凌晨。开车。送回家。
  “这刘叔叔,是个什么人?”季辞状似无意地问。
  “妈妈的同事。”
  “多大年纪?”
  “跟你差不多大?”
  “长得帅吗?”
  “还行吧,个子高高的,长得很像绿间真太郎。”
  季辞皱眉,上网搜了搜这位太郎的长相……
  好得很,又一个帅气眼镜男,在最近的JUMP作品票选中,受欢迎程度甚至比程音当年疯狂喜爱的手冢国光还要更高。
  脑内的警报声已经响彻天际,但从外表来看,季辞反而看起来不似先前那般急躁。
  “雪宝,爸爸忽然有些头疼。”他轻声道。
  小女孩哪里知道,这是野生动物发现情况不妙,决定开始耍狡诈的表现。
  她马上紧张极了,赶快牵着季辞回床上躺好,又是倒水,又是揉太阳穴,上下左右好一通忙活,可爱的圆脸都红成了小苹果。
  季辞靠在病床,享受了一套指法标准的第六套眼保健操,随后才气若游丝道:“回去和妈妈说,爸爸现在很虚弱,暂时没法出院回家,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工作别太累。”
  哎哟我的爹,鹿雪满面愁容,您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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