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千凝终于忍不住了:“为什么我觉得还是半人半蝎的怪物好打一点?”
话没说完,脚下一软,一群人再次掉入黄沙之下的古城。
所有人都冒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又回到了幻境之中吗?
东境修士看向陆弗惟,陆弗惟却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能短时间再使用秘法了。
却见西境那个领头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蹿到了屋顶,摘下人家的吊灯:“是真的是真的,不是幻象。”
大伙儿:“……”
所有人都沉默了,欲言又止的时候,一只巨大的黄蝎出现,这一回没有废话,一尾巴就朝秦千凝扫了过去。
秦千凝背上有翅膀,乘风而起,生动演示了一回什么叫蛇皮走位,左躲右闪,一路许多修士遭殃,偏偏没有扫到她。
蝎尾大怒,狠狠拍打沙地,变大两倍,气势汹汹再次扫来。
秦千凝怪叫一声,再次蛇皮走位。
中州看着她又又又又过来了,连忙大喊:“你为什么老朝我们这边闪?!”队伍里一半的人都被拍飞了!
秦千凝没有解释,‘温恪’却一把抓住了她。
她艰难回头:“你放手。”
‘温恪’:“呵呵。”
“真不放手?”
“不放。”他咬牙切齿。
嘭!
下一刻,他被拍在了墙上。
秦千凝扇着翅膀上天了,有节奏地唱道:“你xx,叫你放手你不听。”
由秦千凝吸引注意力,西境配合无间,溜到了毒蝎身后,齐齐配合,眨眼将毒蝎斩成了几段。
北境和南境见状下意识配合出招,将化作几段的毒蝎再分尸,斩成碎渣,确保它不会断尾复活。
秦千凝一幅心有余悸地模样拍拍心口:“真是可怕。”她从空中落下,“走,瞧瞧地宫里有什么好东西。”
刚走半步,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门:“我就说把什么给忘了。”
她回头,把被拍进墙里的温家公子抠下来,此时中州只有零零散散几人,剩下的都是东境修士。
东境与中州有交情,虽未明说,也算得上是同盟,皆警惕地看着她,猜测她再狂也不敢光天化日谋害人,顾忌脸面,都没有立刻上前把温家公子抢过来。
此时温家公子已悠悠转醒,迷迷蒙蒙快要睁开眼时,秦千凝上手就是垮垮两巴掌,左右开弓:“快醒醒!”
直接把温家公子又扇晕了。
之前在北境风雪太大看不清,如今在西境秘境里总算瞧得清楚了。
观众们一看,这救人心切,并不像有大仇的模样啊。
秦千凝揪着‘温恪’,一脸焦急:“怎么不醒?”她立刻抬头看向凑过来的赤风,“师妹,快,掐他人中。”
大伙儿更疑惑了,觉得秦千凝是个十足十的热心好群众,中州为何这么恨她?上一场大比里发生了什么?
东境本想上前,见秦千凝这番操作揪不出一点错处,便顿住了脚步。
中州修士想上前夺回领头人,也被他们拦下了。陆弗惟冷静道:“如今五境皆在,我们还没堪破秘境,需要携手一段时间,切不可撕破脸皮。”
中州有苦说不出,眼看着赤风上前,顶着一脸纯真无辜的脸,袖子一捞,热心一按。
温家公子的两颗门牙,掉了。
大家:……
不得不说,掐人中确实好使,‘温恪’痛哼一声,悠悠转醒。
第125章
醒来的‘温恪’正对上秦千凝的脸,过往的恐怖回忆浮现,他猛地一颤,将秦千凝重重推开,扬手便要拔剑。
秦千凝明明是在救他,他却不知感恩,实在丢人。
陆弗惟看不下去了,用剑鞘拦住了他:“温公子,冷静。”
心有余悸的温家公子在看到陆弗惟的脸后才彻底清醒,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日吸气特别地顺畅。
他垂眸,再抬眼时,已恢复了正常。面上挂起温和的笑意:“抱歉,此处昏暗,我将秦道友误认成了蝎怪。”
两方都极其憎恶对方,两方却又都要在云镜下演戏。不得不说,温家公子的耐力又上了一层,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得出来。
赤风体内有天狼血脉,力气比体修还要大,轻轻一按,就在他鼻子下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迹。
他一笑,就像个小八嘎。秦千凝忍笑忍得难受,摆摆手:“无碍,温公子醒了就好。”她环顾四周,试图岔开话题转移注意力,“看来这个秘境最大的危险是扰人心智的日光,怪者凭借日光捏造幻境迷惑修士,便可跨阶将其吞噬。”
大家心不在焉地点头。虽然秘境极度危险,但如今知晓了秘境的端倪所在,若是能多加小心,是否就不那么需要联手呢?
现在五境同在地宫之下,众人心思浮动,场面陷入僵持。
温公子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各位,温某明白此乃五境大比最后一场,胜负十分重要。但大家有没有想过,有些东西比胜利更为珍贵?”
众人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主要是一开口就想笑,太不礼貌了。
温公子以为自己把他们震住了,心中不免有些得意。中州世家自古便在五境中极有地位,号召力卓然,之前虽然失态出糗,但不代表不能挽回形象。
眼看着西境那个和尚在角落里阴暗地写写画画,‘温恪’极不满,蹙眉点他名:“显德大师可有疑问?”
正在记录灵感的显德一抖,忙收起笔,疯狂摇头:“不,我觉得温公子所言极其有理。”他跟着站出来,背对着温公子,遮住自己的笑,振臂高呼,“胜利固然重要,但五境的情谊更重要!”
‘温恪’:……
“我不是那个意思。”什么玩意儿,还不如不发言。
他忽略陷入煽情氛围的显德,下定决心般地开口:“秘境荒芜,连精怪也都是自然所化的死物,却能淬取天地精华,习得灵智,足以说明此境乃绝佳的风水宝地。”
本来打算一进秘境就想办法解决掉眼中钉,但入境后他的想法彻底改变。这群人,死不足惜,他有更好的用处。
他留给他们思考的时间,缓缓说出重磅消息:“与死最接近的,是生。”
陆弗惟一愣:“生?”
荀鹤蹙眉思索:“生?”
薛九经喃喃:“生?”
秦千凝看着温大公子的肚子,表情古怪:“生?”
‘温恪’差点没崩住,背在身后的手背青筋暴起,咬牙吐出几个字:“万物生灵的生,生机的生。”
秦千凝:“哈哈,开个玩笑嘛。”
谁要跟你开玩笑?是不是有病?你们西境的都有病!
‘温恪’感觉胸口气血翻涌,就快要压制不住暴戾之气,在脑海里幻想了无数种她凄惨的死状后,才勉强咽下这口气,继续道:“传说中,在世间最荒芜的地方,有着包罗万千生机的宝物。”他看向表情恍然的众人,笑道,“各位,五境大比胜者的奖,真能比得上这种宝物吗?”
南境、北境皆有意动,出乎意料的是,东境反应平平。
陆弗惟问:“所以温公子的意思是?”
‘温恪’道:“有意者,可结伴前去寻宝。”
他口里的宝物听上去很像秦千凝要找的极净土,但秦千凝明白他这种人“好心提议”绝对有鬼,她再想要也不上去凑热闹。
她回头,给大伙儿使眼色:找机会迅速撤退。
大伙儿点头,挑眉,笑得贼兮兮的:我们知道,一直在看他牙齿上的黑洞。
秦千凝无语,怎么一点儿默契都没有。
不料‘温恪’一直在注意他们这边的动静,一看这群人的表情就知道不对劲儿,迷茫了一瞬后,猛地转头看向地宫两侧的铜镜。
这一眼,足够他癫狂。
“秦千凝!”他再也忍不住了,“你竟敢辱我至此!”
内心的暴虐之气喷薄而出,‘温恪’的双眸染上不易察觉的黑气,不管三七二十一,转头就朝秦千凝飞扑而来。
秦千凝早有预料,脚下抹油,逃跑是专家。
“哎呀,救人心切,没控制好力道,温公子,你怎么这么小气?”话音还在地宫里流转,人已经一飞冲天,看不见影儿了。
突然的变故让大家措手不及,南北二境知晓他们有过节,尚能预料,但东境没想到‘温恪’会当着众修的面直接发狂。外面的修士还看着呢,他真不怕出去后受人指摘吗?
中州紧随西境飞出地宫,东境犹豫了一下,下意识想跟,却被荀鹤拦住:“陆道友这是想助中州一臂之力?”
陆弗惟不答,以手做剑劈开他,两方立刻开始交手。
薛九经这看那看,决定还是跟上去凑热闹。下面两队剑修打架,他们御兽的就不掺和了。
刚才好声好气对话的局面瞬间逆转,五境陷入一片莫名其妙的混乱中。
茫茫沙漠,什么也没有,秦千凝完全不用担心中途撞树,直接面对‘温恪’倒着飞,一边飞一边十分新奇地喊话:“哟,你怎么不装了?”
‘温恪’挥剑砍来,被计绥和赤风夹击拦下。
秦千凝躲开其他中州修士劈来的剑意,拿着喇叭道:“本以为你到死也要装出温润如玉的样子,没想到这么快就破功了,看来伪装成别人的模样确实是很费力啊。”
她这番话说得莫名,别说在旁边看热闹顺便添乱的南境,就连西境的队友们都听愣了。
秦千凝一是没有强有力的证据,二是忌惮中州背后的势力,一直没有揭穿温家的恶性,但既然‘温恪’都敢撕破脸要喊打喊杀了,她再闭嘴不言岂不是窝囊?
秘境开启便不能中途暂停,外界人想插手也没有办法。就算温家再怎么着急,也只能看着‘温恪’在里面暴走。
此时地宫被剑气砍得伤痕累累,沙尘漫天,泥沙坍塌,北境和东境从地下飞出,让混乱的局面愈发混乱。
秦千凝灵活躲闪着攻击,拿着喇叭道:“二十年前,温家家主喜得麟儿,却发现天资平平,体弱至极,无法修炼。此时恰逢他在世间游历,碰到一天赋绝佳的孤儿,干脆来了一招偷天换日,将那孤儿认做‘温恪’,好功法好资源地养着,只等他结丹后挖出金丹,换到自己亲生儿子体内。”
五境哗然,即使打得上头的修士都停了下来,吃瓜的南境差点御兽栽进了沙漠中。
‘温恪’面对指责脸不红心不跳,冷笑一声:“血口喷人,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那为何一直到你结丹大典那日前,你都没有在外界面前露过脸?”
‘温恪’冷静了下来:“因为我潜心修炼,不喜喧闹,这有问题吗?”
“没问题。只是温家麒麟子灵心慧性,偶有客人前去做客瞥见,无不盛赞其气度非凡,温润如玉。讲真,你和温柔一点儿也不沾边,活成别人的模样一定很累吧?”
‘温恪’捏紧了拳头,面上的冷笑更甚,嘲讽道:“你胡乱编纂故事也就罢了,还信以为真摆到台面上质疑我。就算我称不上温润如玉又如何,这能证明什么?”
别说‘温恪’不屑,就连显德辛焱等人也觉得秦千凝这个说法做不了铁证,显得没理搅三分,落了下风。
大比热度空前,来者甚多,皆拿着传讯符事实播报比赛情况,秦千凝这么一说,在外面肯定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们正在担忧时,忽听秦千凝话锋一转,对着在一旁发愣的陆弗惟道:“是真是假,陆道友用去伪存真眼一看便知。”
‘温恪’陡然变色。
他猛地转头看向陆弗惟,几乎快要压制不住心头的那股怒意,冷声道:“陆道友,你当真要信了此人毫无证据的鬼话,推波助澜,与她一起污我中州名声?”他不说温家,直接搬出了中州的名头。
被秦千凝点名的那一瞬,陆弗惟确实有被带跑,被‘温恪’这么厉声指责,才回过神来。
“秦道友,短时间内我不能再次使用。”她顿了顿,才道,“更何况,我不能平白无故质疑温公子。”
‘温恪’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他看向秦千凝,忽然觉得自己时来运转,她这么贸然控诉,显得偏激又愚蠢,自己上一场的丑态说不定就可以被掩盖了。
“秦道友,你出身不好,没见过太多尔虞我诈,被人瞒骗了也正常。”他翩然落地,仰头看秦千凝,“我不计较,原谅你。”
秦千凝难得露出了惊疑神色,这人不但没有彻底爆发,反而压制脾性握手言和,到底在憋什么坏呢?
秦千凝跟着落地:“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要邀我一同去寻宝?”
“自然。”他做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
秦千凝在脑海里思考他的目的,嘴快道:“不了,我怕中途被你‘不小心’害死。”
‘温恪’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怒气再次升腾,他几次咬牙,才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秦道友非要这么针对污蔑我吗?”
“你想和陆道友一同寻宝,可等她能够使用秘法后,只需一眼就能看破你的伪装,你不怕吗?”
‘温恪’自然是怕的。若秦千凝没有大咧咧嚷出秘密,陆弗惟心中不会存疑,到时候他可以胡扯个理由敷衍过去,但现在行不通了。
不过在宝物面前,这些不重要的小污点算得了什么?‘温恪’看向陆弗惟,一个东境的领头人,自然是明白如何取舍的。
陆弗惟站在原地犹豫,日光毒辣,她感觉自己快要被烤化了。
汗水顺着她的额头留下,扎得皮肤生疼。东境与中州现在排名最后,以寻宝为由不参与纷争,听上去倒也体面,只是这绝不是她会走的路。
她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温恪’心中暗道不好,赶紧传音入密提醒她。
秦千凝看着陆弗惟挣扎犹豫,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说什么,却忽然一震,猛地抬眼看向‘温恪’。
在众人的视线下,她擦去额头汗水,慢慢走向了‘温恪’。
外面修士看得一头雾水。
“怎么回事,好好一个比赛怎么变成寻宝了?”
“我听温家公子的话中之意,不过是极净土而已,虽然珍贵,但也不至于放弃比赛。”
“秦千凝也是,平日看着吊儿郎当,但是个聪明人,为何忽然朝温家公子泼脏水?”
“你怎么知道是泼脏水,上一场温家公子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分明是心中有鬼,心虚至极。”
外面议论纷纷,忽然,云镜里再生变故。
只见大家脚下的沙漠忽然一软,眨眼变成如河流奔腾般的流沙,带着不可抵抗的力量席卷大家而走。
薛九经立刻召唤出灵兽将自己叼起,可天空中掀起的沙尘暴迷了灵兽的眼,他在空中无奈旋转,最终又回到流沙下。
还想挣扎时,却见在滚滚流沙中,秦千凝跟冲浪一样上下起伏,十分镇定:“九经公子,别怕,你瞧温公子多淡定,流沙肯定对我们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