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回过神来的风古陌客客气气给对方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大哥，我注意……”
他从硬汉身上收回目光，一个人孤零零地蹲在角落里刷盘子，只要一想到薛玖，心里的怒气就像爆发的火山一样势不可挡。
—
由黑色意识灵团所打造的地下岩浆城里。
玉秋萤站在一根柱子上，骂骂咧咧地叫嚣着：“乌漆嘛黑的东西！你给我出来，有本事咱俩一对一，躲在背后，算什么英雄！”
“乌漆嘛黑的东西，你出来！你把纪星觉带到哪儿去了？把他还给我！”
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意识灵团突然开口，声音悠悠的，“纪星觉是什么人，你害怕我为难他不成？你现在最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
“呸！”
玉秋萤又继续叫嚣：“你这东西最爱吹牛，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里不过是你打造出来的意识空间，能拿我怎样？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告诉我纪星觉现在在哪儿。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啊。”
“你别急，我让你看点东西，你再考虑要不要对我手下留情。”
说完，黑色意识灵团突然从岩石壁里窜了出来，随着他张开嘴巴大口吸气，这里的所有岩浆都被他吸入嘴里。
等到他的肚子变得圆鼓鼓的时候，他又再次将嘴巴张开，这一次，岩浆变成一块放映过往的帘布挂在岩石壁上。
玉秋萤的目光落在帘布所放映的这些画面上。
第48章
血……好多血。
横尸遍野，白骨遍地，眼前的画面触目惊心。玉秋萤忍不住眉头一皱，别开目光。
黑色的意识灵团声音回响在她的耳边，“别着急，继续看下去，精彩的东西还在后面。”
她本是不愿意看的，可是下一刻帘布上出现的人有着和纪星觉一样的脸，玉秋萤忍不住不去看。
“那是纪星觉吗？”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缓缓走向大山深处的这个少年。
他虽然有着和纪星觉一模一样的脸，但是两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却完全不同。
此刻，玉秋萤所看到的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散发着恐怖的死亡气息，他的裤脚被血侵染，现在已经变干，右手拖着一个剑客的尸体，目光冰冷，死气沉沉，眼眸里看不到一丝情感。
“这是以前的画面？”玉秋萤见他和周围尸体穿着的衣服都不是现在的样式，而更像是……一百年前的民国。
意识灵团再次开口。
“没错，这不是现在，而是以前。”
她继续往下看。
满地的尸体都是这个和纪星觉长得一样的人杀的，他的长矛上全是鲜血，每走一步，鲜血就往下滴。
但杀戮绝不仅仅如此。
又有一批人闯入这片山脚下的空地，夜色漆黑，弯月在云层的遮挡下变得模糊。
风声、脚步声传来。
少年敏锐地回头，长矛一挥，瞬间刺穿左右半空中两个人的身躯。
他杀伐果断，长矛下一个接一个人死去，但他依旧毫无波澜，没有人袭击的时候，他的目光就回到山脚下的一块空地上。
周围杂草丛生，加上夜色昏暗，暂时无法让人看清那里有什么。
他迈脚朝那儿走去。
一声不吭，神情不改，仿佛他的心全在那个地方，而不是在他自己的身上。
他的动作僵硬又麻木，巨大的悲痛被藏在心底深处，无人可知他心里装着怎样的哀伤。
方才赶来的那批黑衣剑客将他包围起来，缓缓地朝少年逼近。
但是少年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要这些人不靠近，他就不急着动手，似乎比起解决掉这些人……他更想快点走到“那里”。
他的目光一刻也不从那个方向离开。
夜间的风缓缓吹来，野蛮生长的杂草随风摇曳，剑客蒙面踱步，观察着这个少年的一举一动。
少年穿得很随意，衣服松松垮垮的，看上去像是乞丐，但他却并非不爱干净，只是一直不肯将这身衣服换下来。对他来说，这身衣裳有着某种特别的意义。
他直直地往前走去，不管周围状况如何，有何异样，只是一门心思想要到那个地方。
还差几步。
“就是现在——全都给我上！”
不止剑客里的哪一个人发出了声音，话音一落，所有的人都超少年杀过去，在朦胧的月光下，他们的长剑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所有人皆朝他一个人攻过去。
少年停下了脚步，低着脑袋，直直盯着脚下，他的眼眸就像掩藏在黑夜里的恶狼一样，凶残又冷血，看不到任何波澜和温度。
“我就想回到她身边而已，你们……逼我做什么！”
少年震怒，一跃而起，红色的耀光从他的长矛上闪现，他的眼眸也开始变红，两只手上迸发出像烟雾一般的黑气不断萦绕。
长矛径直刺入长空，刹那间，它又以极快的速度坠落下来，在它落地的那一刹那，巨大的能量从它身上绽开，所有朝少年杀过去的剑客在聚合的一瞬间被弹了出去。
不，不止是被弹出去，所有的剑客在一瞬间被粉碎瓦解……成了碎片和粉末的衣裳及骨头洒落在地。
这种杀法虽不见血，但却不比留有全尸的前一批剑客好得到哪儿去。
看到这里，玉秋萤有些震撼，这个和纪星觉长得一摸一样的人究竟是想做什么？
只见少年在漆黑的夜色里忽然露出一抹冷笑，他又继续抬脚往前走去，不知僵硬，像失了魂儿一般。
“这下好了，没人来打扰了，我来陪着你。”
他走到墓碑旁，径直坐了下来，靠着坟前的这块墓碑，轻轻地闭上眼睛，“夜里凉，山脚冷，又黑又冷清，我陪着你，你就不会孤独了。”
竟然……是块墓地……
玉秋萤后知后觉，所以——刚刚他一门心思想要到达的地方，是这墓地？
少年的衣袖遮挡了墓碑的前方，她指着努力去看清墓碑上刻着什么字。
然而下一秒，刚才被杀死的那些剑客又开始从地里窜出来新的一批，他们齐刷刷朝少年袭去，仿佛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少年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淡然地望着远处的山影轮廓，“他们好吵，我去把他们都杀死，绝不让他们来伤害你。”
只见少年忽地起身，一跃而起朝这批剑客冲过去，巨大的光波在双方交手的那一刹那产生。
玉秋萤朝墓碑看过去。
上面写着：
袭袖之墓。
画面到此就结束了。
玉秋萤还在想着方才的事情，整个人变得很沉默。
不给她思虑的机会，黑意识灵团再次出现，地下岩浆城又恢复成最初的样子。 “你都看到了吧？以前的他可是满脑子只有杀戮哦，这样的他……你不害怕吗？”
玉秋萤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瞪着半空中这团意识黑气，“你说错了，纪星觉就是纪星觉，就算那个人长得和他一样，但也不是他。”
“你怎么知道不是他？”黑色意识灵团笑了起来，声音回荡在整个地下岩浆城，“一百年前的纪星觉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毁灭力量，不生不死，那个人心里有着宏图伟志，不可能舍得让纪星觉这样的人消失在这个世界，你明白吗。”
“那个人？你说的是谁？”
黑色意识灵团在半空中来回窜动，“我可没义务回答你的每一个问题。”
玉秋萤仰着头望着它，“你到底想做什么？把我们困在这里，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黑色意识灵团忽地窜到玉秋萤的眼前，“其实——一开始我是打算让你收点皮肉之苦，好好让他尝尝痛苦是什么滋味，但是我突然发现一件更好玩的事。”
“你想说什么？”
出于警惕，玉秋萤往后退了一步，她总觉得黑色意识灵团的眼神不简单，就像在谋划着一场更大的阴谋。
“你身上有虚影印记，我真是好奇……你被封锁的记忆力到底有什么东西。”黑色意识灵团紧紧盯着玉秋萤。
它突然想到，在陈玺洲的身体里待着确实挺无趣的，倒不如进入玉秋萤的脑海里，寄生在她的意识中……不仅可以知道意识灵团好奇的过往，反倒可以凭着纪星觉的软肋永远逍遥在他的掌控之外。
“你们不是来陈玺洲意识里看过往的吗？那你想不想看你自己的过往？”黑色意识灵团围绕着玉秋萤左右窜动，“让我进入你的意识——让我成为你意识的一部分，你所有想知道的——我都可以为你揭开。”
“你的眼睛有迷幻作用！”
玉秋萤迅速地将自己的目光从黑色意识灵团的身上挪开，就在刚才的那一刹那，她差点就要被意识灵团的话所蛊惑。
她叫嚣起来，“想跟我合为一体，你做梦去吧！”
“不识好歹！”意识灵团脸上显现不悦的神色，他停在半空中，“这可不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
话音一落，周围的岩石壁开始滚落碎石，这些碎石跌入滚热的岩浆中，瞬间就被融化。
意识灵团准备把建立空间的能量全部收回，一鼓作气强行冲入玉秋萤的意识里。
她站在柱子上，已经无法再往后退，脚后的碎石滚落跌入岩浆里，她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有些忐忑。
但即便如此，她依然告诉自己不要慌张，眼下必须保持冷静另想方法。
“玉秋萤……”
她猛地抬起头，这是——纪星觉的声音？这道声音隔绝了空间，只有玉秋萤自己一个人能听到，她试着用自己的心声回应他。
“纪星觉，是你吗？”
“是我。”
在这之前，纪星觉被意识灵团所变换出来的空间毒兽缠住，一脱身就赶到了这里。
“玉秋萤，等会我砸碎他的这个空间，我趁着空间破碎的间隙带你出去，你一定要拉紧我的手，知道吗？”
“好。”
这一次，她抬头盯着眼前的意识灵团，再也没了之前的恐惧和忐忑。
意识灵团集中力量想要冲入玉秋萤体内的那一瞬间，岩石壁上的碎石再次开始颤抖，脱离岩石壁滚落，只是程度远比之前要大。
意识灵团敢冲上前，就被纪星觉的长矛一击刺破，金色的网从长矛顶端变化而出，将意识灵团束缚在一团，牢牢罩住。
空间开始粉碎。
纪星觉冲了进来，降落在玉秋萤眼前，他伸出手，“抱歉，让你久等了，我们回家。”
她抬起手，放在纪星觉的手上。
从他出现以后，玉秋萤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她对他扬起一抹笑，为微微偏着脑袋，“没关系，我们现在回家也不迟。”
他也跟着浅浅笑了下。
金网将意识灵团彻底碾成粉末。
世上没有不可摧毁的意识。
纪星觉收回长矛，带着玉秋萤离开这个空间，在他们的身后，岩浆城开始崩塌消散，仿佛一切都是一场梦。
第49章
左墨的房子里。
陈玺洲颤抖了下，随后僵硬的身子有了反应，他愣愣地转身看着身后的两人，“刚刚有发生什么吗？”
坐在沙发上的玉秋萤和纪星觉彼此对视一眼，随后仰着头不约而同地摇摇头，“没有！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真的？”陈玺洲有些怀疑，他不是怀疑别人而是怀疑自己，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就仿佛他刚才睡了一觉做了一场梦一般。
可是他看了眼时钟上显示的时间，不过刚过去了几秒罢了。
他走到两个人的面前，“关于左墨的事情，等我想清楚了就告诉你们可以吗？今天我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明天的这个时间，你们再到这所房子里来找我。”
纪星觉想打断他，在他看来，时间不能这么拖下去，可是他刚开口，话还没有说出，就被玉秋萤拦了下来。
他不明所以地望着玉秋萤。
而她只是给了纪星觉一个眼神，试图告诉他再等一等，随后扭头对陈玺洲说道：“没问题，当然没问题，我们明天这个时候再来找你。”
她垂在身后的手上下晃动，提醒纪星觉也站起来。
他照做了。
玉秋萤挽住纪星觉的手，“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先走了，你在这里好好想，我们明天见！”
陈玺洲“嗯”了一声，玉秋萤随即拉着纪星觉走出了屋子。
走出一段距离以后，玉秋萤这才放慢脚步，纪星觉漫不经心地将两只手交叉放在颈后，偏头打量她，“刚刚你为什么不让我阻止？你要知道我们剩下的时间并不多了。”
刚才还笑呵呵的玉秋萤现在根本笑不出来，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于刚才的选择，她自己也很无奈。
“我当然知道。可是你知道的……我们现在直接问他风谷熙在哪里，他也许也不会说，还有可能他根本不知道。我们顶多能从他那里知道左墨和风谷熙之间发生过什么事。”
“你说的倒也没错。”纪星觉继续往前走去，他想起在意识空间里的事情，想起意识灵团给玉秋萤看的那些东西。
其实，当时的他在空间外也看到了这些，只是他没有突然闯进来打断这一切。
这些画面他自己也很陌生，在那个人的帮助下，他看到过上一世的自己是什么样。他知道一百年前的自己杀了很多人，很坏，很邪恶，可是关于别的，他倒是知道的不多。
那个刻着“袭袖”名字的墓碑，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为什么一百年前的自己会如此在意关于这个袭袖的一切？纪星觉想不明白，他也不想去想。他从来都不想把一百年前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扯上任何联系。
他就是他，不是任何人——这是玉秋萤告诉他的。
“玉秋萤……”
还在苦恼陈玺洲明天究竟会不会说实话的玉秋萤回过神来，她顿了下，看着身旁的纪星觉，“怎么了？”
“你……看到的，和我有着一模一样的脸的人，你害怕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玉秋萤停了下来，“所以，那个时候你也看到了？”
他轻轻“嗯”了一声，望着正前方。
夕阳笼罩半边天空，将天际染成橘红色，缥缈的云层轻悠悠地挂在天空之下，仿佛随时会坠落下来。
此刻的纪星觉并非不想去看玉秋萤，他只是不敢而已。
他害怕玉秋萤会表现出她的恐惧和厌恶。
“为什么会害怕？”玉秋萤的声音就像飘荡在空中的蒲公英一样，猝不及防就闯进了纪星觉的心里，给他从未有过的惊喜。
“纪星觉，那个人就算和你有着一样的容颜，但你是你，他是他，你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现在的你不该被他影响和束缚，无论他做了什么，造成的影响也不该强加在你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