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莉莉：这算什么？异世界买椟还珠嘛？
她将方糖装进了普通的玻璃罐子里，小心翼翼地将那份包装纸，用恒定容器封存了起来。
――保存不当会导致材料灵性流失。
做完这些后，尤莉莉将手伸进玻璃罐中，拿出一颗糖，含在了嘴里。
天色有些阴沉，在前往餐厅的路上，她看到了更多的暗精灵。她们三五扎堆地闲谈着，遇见尤莉莉的时候会微微点头致意。
暮色沼泽中的建筑物，变得更多了。闪耀的魔法光辉让黑暗属性的植物疯长，又在生长到一定程度后，被精心修剪成符合暗精灵审美的、瑰丽又奇特的模样。
“好像都没怎么看见暗精灵男性？”尤莉莉小声嘀咕。
她很快将这个念头甩开，坐下来品尝新鲜出炉的肉桂卷。上面浇满了黏糊糊的香草奶霜，每一口都甜得腻人。
抬头看了眼蕾娜塔，她正优雅地切割着烤蛛腿，将它们和不知道什么生物的眼球混合在一起，一块儿吃掉。忽略食物的外观，只感受香味的话，好像还不错……尤莉莉挪开目光。
一整个早餐时间，没见到任何一位暗精灵男性。连平时经常出现的费尔德和阿尔文也不在。尤莉莉翻了翻系统面板，这些暗精灵和她之间，并没有什么魔法层次上的联系，因此也无法通过系统面板查看它们的情况。
“喔――他们啊。应该在红山高原那边，”玛蒂娜的语气轻松，占领和改造一块巨大的区域，在她看来宛如儿戏，“那里大概有十七个类人部落，没有一座人类村庄，现在那块区域全部归我们了。那些部落正在被改造成一个个前哨村，就像在幽暗地域时那样。”
另一位暗精灵女性也笑着应和，她手中握着一柄银光闪耀的巨斧，即使在阴天也熠熠生辉。她邀请尤莉莉和她一起去监督哨塔建造的进展。
“我们的建筑设计师，米利安。她擅长将魔法机关、投掷武器与哨塔结合起来。”玛蒂娜这样介绍道。
比起建筑设计师，她更像是一名战士。精灵一族有着让其他种族嫉妒的战士天赋，【武器专精】使它们天然地就能使用任何武器。尤莉莉更愿意向她讨教一些使用巨斧的技巧，她这么想，也这么说了。
“没问题。”米利安一口答应。
她又说：“其实监督哨塔建造，就是用浮空术，看那些暗精灵男性和奴隶有没有偷懒――我们完全可以一边监工，一边进行巨斧使用教学。”
尤莉莉眨了眨眼，感觉这种监工和摸鱼没什么区别诶――
可惜她今天已经有安排了。想到阿尔文要被监督有没有偷懒，不能做一个合格的引路人，尤莉莉偷偷地笑了一下。她又翻出魔法地图看了看那几个圈出来的地点，看来这次还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大冒险。
“我今天已经有安排啦！等事情做完。”尤莉莉有些不好意思地拒绝了米利安的好意，“明天，或者后天，需要麻烦您教导我使用巨斧的技巧。”
米利安爽朗地笑了起来：“有空来红山高原找我就行。”
＊
酒馆的开业和倒闭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满大街叫卖的孩子们，最先发现了这一个变化――标牌变了，从很简短的两个单词，变成了一长串单词。
虽然他们既不认识之前的那一小串，也看不明白现在这一长串单词。
但并不妨碍这些孩子们在碰面的时候，顺带谈论起一家新的、还未开业的酒馆。
“听说新的老板，是一只高大魁梧的狼人！”有一个小孩这么说道。
这个说法很快被反驳了，拎着熏肉提篮的小男孩认真地告诉她：“喔，莉齐，狼人才不会开酒馆呢，它们害怕酒精，就像吸血鬼害怕大蒜。”
莉齐皱了皱鼻子，做了个鬼脸：“好叭，也许你是对的。”
她很快看到了目标，抱着黑面包跑了过去：“梅丽莎姐姐，买面包嘛？”
梅丽莎打了个哈欠。她神情有点儿恍惚，“买，给我两条。”
“免费附赠一条消息喔！”莉齐非常熟练地取出两条黑面包，“东街新开了一家酒馆，门口有一个奇怪的魔法装置，就在你们商会附近――”
新开了一家酒馆和她有什么关系呢？梅丽莎想。不过，她还是非常有礼貌地对着小朋友说了声谢谢，提着面包走了。
从半夜三四点开始，她就再也没睡着过，因此难得早了20分钟出门，可以晃悠悠地慢慢走着上班。
路过不久前倒闭的“深色橡木”时，她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啊，果然换了全新的招牌。
暮色酒馆――感觉比深色橡木听起来更差劲了。
倒是莉齐口中说的魔法装置，很像是商店的透明橱窗。怀着好奇心，她停下脚步，靠近招牌下摆放的那个巨大又笨重的魔法装置。
“一台自动售货机？”梅丽莎很快搞明白了哪里是投币口，哪里是出货口。
里面塞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和酒水饮料，价格也相当的惑人。
在角落里，有一些堆叠在一起的魔法药水。因为工作性质，梅丽莎每天接触得最多的就是这些功能繁多的药水。她只匆匆扫了一眼，脑海中就冒出了关于它们的讯息和作用。
喔贸易之神在上，明明现在还不是上班时间！将魔法药水放在角落――她开始喜欢这间酒馆了。
＊
海伦比梅丽莎来得更早。
当她推门进来的时候，对方已经勤快地打扫完了一整个大厅区域。此刻这位红发女士，正挥舞着扫帚，试图将仓库角落里盲蛛新织出的网全部扫落下来。
“日安！”尽管每天见面，梅丽莎仍觉得她比昨日看起来更颓丧了一些。
皮肤松垮垮地挂着面庞，颧骨突出，红色的头发干枯没有光泽，稀稀拉拉地挂在头皮上。很难想象在一个多月前，海伦被称为商会中的一枝花，甚至有不少的职业者挑时间过来，就为了见她一面。
“或许你需要请求高阶牧师，给予你一些必要的帮助。”她将完整的一条黑面包切成了薄片，分了一部分给海伦。
“又没睡好？又没吃早餐？”她往海伦的嘴里塞了几粒跳跳糖，“尝尝――我新买的小零食，或许能让你开心一些。”
跳跳糖在口腔中炸开，海伦下意识用舌尖将它们拨弄到另一侧。
“唔，”她含含糊糊开口，脸色颓丧，“一下班就被拖进了不知道哪的古怪城堡通宵打扫，哪有时间找牧师啊。主管最近像吃错药一样，又不准我们上班时间请假。”
“倒是你？昨天也没睡好？我记得你的睡眠质量一向好得让人嫉妒。”
梅丽莎顿了顿，面色古怪：“我也开始做怪梦了，就和你刚遇到这件事情时，梦到的一模一样――”
她压低声音：“别理会主管了，我们翘班去找牧师吧。哪个教会的都行，只要有用。”
＊
尤莉莉拉开了活板门。
在这之前，她找出了背包中增加抗性的，用来防护的全部魔法道具，提前穿戴到了身上。
此时的她看起来非常像是一棵，挂满了各种珍贵道具的展示架――
也多亏了这些魔法道具。
净化蜡烛静静燃烧着，驱散了地下室愈加浑浊的空气。
“晴天和阴天的地下室，会有这么大的区别吗？”尤莉莉疑惑地嘀咕着，她听到有什么小型生物，在石阶上跑动的声音。
猛然爆发的危险感知，让她在没来得及看清活板门之下到底涌出了什么东西前，下意识地施放了数个迟缓术。
紧接着是腐蚀术，一股恶心的，皮肉烧焦的味道扑面而来。
而后才是鉴定术――鉴定结果告诉她，这是一些感染了奇怪毒素的老鼠。
被腐蚀的部分扩大得非常快，那摊深色的液体仍带着强有力的腐蚀性。试图踏着同伴尸体继续前行的老鼠，一脚歪倒，半边身体滋滋作响，它们挣扎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
尤莉莉不敢捂住耳朵，怕错过其他危险预兆。她挥舞长剑，将那些惨叫的老鼠挑出来杀死。
“但我上次来的时候，可没有发现有这么多红眼老鼠。”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将魔力外放。
更多的老鼠堵在石制阶梯的底部，似乎在犹豫和惧怕。
真见鬼噢。
活板门之下并没有其他的暗道和裂缝，能够通向外界。
这不由得让尤莉莉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行程是否安全。如果这个指向灾厄之地的奇遇里，全是这样的老鼠――
尤莉莉：……
冒险活动真是让人SAN值狂掉啊。
她硬着头皮，沿着灰暗扭曲的道路，继续往下走。
道路破败又曲折漫长，没有灯光，只有净化蜡烛快速地消耗着。每当她向下走一步，阶梯的末端就多出了一级，硕鼠们退了又退，一直挤挤挨挨地占据最后那几级阶梯。在走到中后段的时候，似乎有隐隐的对话声传来，尤莉莉停下脚步，侧耳仔细听了听。
红眼老鼠凭空消失了。
一个系统弹窗跳了出来。
告诉尤莉莉她触发了支线任务【下水道的秘密】的新进展。
与此同时，快要消失的限时任务，变成了一个长期支线。
尤莉莉：你们奎卡城的地下世界真的太复杂了！
她关掉弹窗，继续往下走，这次再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她穿过一道扭曲的灰色魔法墙，踩在了坚硬的深色砂石上。
眼前一片漆黑。
尤莉莉能感觉到净化蜡烛并没有熄灭，它抽取的魔力甚至变得更多了。
第187章 纯黑灾厄
“欢迎来到灾厄之地。”一个轻快的声音，飘忽不定地在尤莉莉耳畔响起。
防御符文没有被动激活。
危险感知没有触发。
魔法地图也没有进行切换。
尤莉莉茫然地睁眼向四周看去，还是一片漆黑。在尤莉莉成为暗精灵，拥有黑暗视觉后，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了。
那个说话的家伙似乎觉得她这样的举动非常有趣，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尤莉莉打开系统面板。
――也不知道系统面板到底是一个什么玩意，查看面板的时候，她倒是恢复了点视物能力。
【奇遇任务：纯黑灾厄】进入了五小时的倒计时。
这个奇遇的名称，真是生动形象。
借助系统面板发出的微光，尤莉莉看到了燃烧的蜡烛，看到了在地面上飘荡聚集的深红色雾气。
近处是深灰色的砂石地和无声徘徊的幽影。更远处仍是纯净的深黑，比无光的夜晚，比色卡上的黑色颜料，更加深沉。像是有什么东西吞噬了光亮，并将周围的一切扭曲。
如果还讲究科学的话，尤莉莉觉得黑洞是对它最好的形容。
在尤莉莉静默地观察四周时，那个古怪的笑声蓦然停歇了。
一个修长而扭曲的，像雾气凝结出来的红色幽影，飘荡了过来。它手里提着一盏深色提灯，灯芯的火光微弱，好像随时会熄灭。
“我是您的向导，巡夜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同您，还有您身上那枚残破的圆盘，都是老熟人了。”
尤莉莉：……所以这是一个和解谜有关的奇遇？
系统面板的光芒黯淡下来，尤莉莉发现，周围不再是全然的黑暗。借助提灯的光芒，尤莉莉看清了它飘荡过来的，更远地方的场景。
更远处仍是无尽的灰黑色砂石。
尤莉莉试探着开口：“我们什么时候见过？我好像不记得了。”
巡夜人手握提灯，它绕过尤莉莉，一步一顿地向前飘去，时不时扭头往后，似乎在等待尤莉莉跟上。
四处非常安静，没有一点儿声音。
没有感知到恶意和危险，尤莉莉凝神进行了一个占卜，更没得到任何启示。
她想拿出魔法水晶球再进行更深层次的确认，懊恼地想起来上一个不久前毁坏了，还没来得及买新的。
这本来只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只要打开商城，或者迂回地通知眷属，让对方准备一个全新的放进半位面的仓库里，她都可以快速地掏出一个新的。但商城图标和哨塔图标都离奇消失了，甚至是背包也被锁定，无法打开。
尤莉莉：？
这什么破奇遇啊。
她就这样跟着不再说话的巡夜人，在冷寂的灾厄之地行走，净化蜡烛烧完了就续上一根。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她身上的很多魔法物品都莫名其妙地失效破裂了，净化蜡烛在净化周围一个单位环境所消耗的魔力也越来越多。
永远重复的风景让人疲惫。暗精灵的本能能让她轻巧地在所有地面上行走，不留下一点儿痕迹。然而此刻，她却控制着自己，每一步都落下重重的脚印。当有些茫然和迷失的时候，尤莉莉就扭头回望一眼，确认自己确实还在一直往前。
次元袋里装满了魔力药水，在这个系统面板差不多全崩了的时候，真庆幸她还有在次元袋里装药水的好习惯。尤莉莉朝着地面投掷着各种法术，测试它们现在所能派上地用场，顺便见缝插针地刷一些熟练度。
热爱摸鱼的人都知道，长期专注的效率特别低。见缝插针地在工作时挂游戏，在学习时看小说，比躺尸时间玩得更多，看得更多。尤莉莉刷技能熟练度时，就是这个感受，原本她只能集中精神刷一个小时，在配合了各种花里胡哨的活动后，她可以持续摸鱼刷一整天。
所有的法术依旧有效，只不过它们的威力大大减弱。火球术只能施放出指甲盖大小的小火球，闪光术发出的亮光还不如提灯。
终于，这段漫长的、安静的旅途结束。
眼前是一座血肉教堂，尖锐的顶部由数个挂满血肉的森森白骨组成，大块魔法石拼接而成了数扇马赛克窗户，里面暗影瞳瞳，无数的蛆虫和食腐虫在血肉之间钻进钻出。
它的建造者似乎深谙大陆的古典美学，用白骨做框架，血肉为装饰，将那些肉块切割后又拼合，内外均进行了细致的雕刻。将肌肉当成了石材的底色，将筋膜和油脂看成是网纹状的原石纹路，整座教堂看起来华美又怪诞。
形制和尤莉莉曾经见到过的那座极其类似，不过看起来要精致得多。
巡夜人不走了，它终于舍得张口回答尤莉莉之前的疑问：“我们曾经在这里见过一面。”
尤莉莉很确定自己从未到达过这样的地方。如果没去过失落之泉，她可能还会对自己的记忆不甚自信，但去过之后。她，尤莉莉，一点儿失落的记忆都没有，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大大小小所有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
――没有，绝对没来过，也不可能见过面。
现在她开始怀疑这个巡夜人可能脑子不好。说不定这家伙默不作声带路走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说这一句话，让她见一见这个曾经见过面的场所？
尤莉莉：有点怜爱。
她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又问了一句：“那圆盘呢？我身上的残破圆盘，怎么又和你是老熟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