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那么着急。”秦瑶抱住他的胳膊,“不急这一天两天的,顾呈,这么快就领证了?我们先见过彼此家长再说吧。”
在法律意识不淡薄的零零后秦瑶看来,领结婚证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比摆酒宴客更重要。
有了结婚证才是法律意义上真正的夫妻。
“我们在首都领证。”
顾呈摇摇头,右手抓住她的手背,“瑶瑶,咱们工作在这边,就应该在岛上领证,等年后回来,房子的事也办妥了。”
“领证到提交材料申请住房要一段时间,离开岛前,还要准备好家具,让它们通通风,等咱们回岛正合适。”
“你难道不想早点住上新家?”
顾呈这话说到秦瑶心坎里去了,现在木已成舟,这婚注定要结,先把房子定下来,新打的木家具有味道,摆在房子里通风一个月,他们回来住起来正好合适。
“行,那就这两天去领证吧,早点准备房子。”
跟张雨菲住在一个宿舍里,虽然没什么不方便,可到底没有属于自己的私密空间,包括她跟顾呈谈对象,两人都住在宿舍里,也没个亲昵的地方,顶多在夜里黑暗中牵牵小手尝试短暂的亲吻。
秦瑶找医院开了结婚介绍信,葛护士长知道了,打趣了她好几声,“这叫歪打正着,你俩还算是我介绍的呢。”
“让你家顾队给我包个大喜糖。”
秦瑶笑笑,想着结婚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以后在家里,可以光明正大要求看顾小弟弟了。
她要顾呈在她面前老老实实的低垂眉眼,当个单纯无害的小弟弟。
想到这里的时候,秦瑶仍然不免叹一口气,脑子里某样亲眼见过的东西挥之不去。
此小弟弟非彼小弟弟。
让她想到小弟弟都提不起兴致了,只有恐慌。
*
“瑶瑶。”顾呈精准在宿舍楼底下逮住还没去上班的秦瑶,陪她在食堂里慢吞吞吃米粉,手里拿着两人的材料和介绍信,等会儿去登记结婚。
秦瑶吃着米粉,恨不得一根一根细嚼慢咽,眼前顾呈这个模样,俨然像是看守所的警察,要把她送去坐牢。
她真的后悔了,当初就不该主动去撩他,也不至于不了一年就把自己送进婚姻的坟墓。
顾呈喝着豆浆,声音温柔道:“慢点吃,别着急。”
秦瑶:“你口不对心。”
顾呈忍笑:“乖瑶瑶,有些真相知道了别说出来。”
还慢点吃,他恨不得一口替秦瑶吃了,他俩赶紧上民政局领证去。
秦瑶在他头上敲了两下,“你着急什么?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临到这天,顾呈已经彻底不要脸了,情绪外漏,藏都藏不住。
大清早的在楼底下看见顾呈,差点没把秦瑶的心脏吓出来,张雨菲也被吓得够呛。
她是答应了要领证,没说这么早啊,这么早民政局也不上班。
一碗粉吃了快一小时,秦瑶被顾呈抓上车,中途还上了个厕所,在人家民政局刚上班没多久,两人领到了崭新的结婚证。
领完了证,两人去照相馆里拍了合照。
顾呈去百货大楼买了一堆糖,送秦瑶回医院,这会儿他神情正经不少,他柔声道:“瑶瑶,你收拾收拾东西,我等会儿让人来搬去家属院,等傍晚你跟车回去就行了。”
秦瑶愣住:“这么快就要搬?你不是说先领证,再申请房子,一通手续办下来要很久。”
顾呈手里拿着一圈钥匙转了转,笑眯眯道:“我拿到了钥匙,这两天已经把家具搬进去了,晚上咱们在里面过夜。”
规矩是规矩,实际上哪有那么死板的,先住进去再办手续也没什么问题。
“瑶瑶,你看看还缺什么,咱们去买。”
秦瑶见他这个嘚瑟样,当场就想跟他离婚,顾呈现在这个样子,不像是初见时候低眉顺眼的小弟弟,也不是工作时候禁欲自持的顾队,他俨然变成了一只眼睛冒绿光的饿狼,恨不得抓住一切机会,使劲儿把肉往自己的狼窝里刁。
小秦同志有一种即将掉进狼窝的不安全感。
她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刚结婚的女人,都有这样的感觉。
“咱们明天去买个锅吧。”秦瑶压下心头的不安全感,她决定化被动为主动,掉进狼窝也没什么可怕的,大不了买个平底锅傍身。
顾呈疑惑:“你想要买锅?行。”
“今天晚上我把我的钱都交给你管。”
秦瑶点头。
她拎着一包糖回了医院,顾呈让她见人就发喜糖,这时候新人结婚,不仅能申请住房,还有糖票工业票一类的新婚补贴,她跟顾呈都有单位的糖票补贴,顾呈还找人换了些糖票,总之是不缺糖的。
“给我狠狠地发喜糖,我要让他们都吃到我的喜糖,等婚假结束,咱们再发一次。”
秦瑶真是受不了他,不过这种新婚糖票,本来就不是留给新人自己吃的,再穷也不会抠省这点喜糖。
“小秦护士,恭喜恭喜啊。”
“来,喜糖。”
秦瑶人缘还不错,一路走一路发糖,接受着别人的祝福,脸都快要笑僵了,恨不得赶紧把这些糖发完。
“秦瑶!”
曾曼丽满脸惊讶站在秦瑶的身前,眼前的秦瑶跟她印象中的秦瑶全然不一样了,她变得那么漂亮,那么的光彩四射,她还以为秦瑶在岛上晒黑了,重新回到周方宇身边,没从周方宇嘴里听说过秦瑶的名字,她为此窃喜不已。
曾曼丽过去曾把秦瑶视为最大的劲敌,秦瑶长得胖,但她生得美,年轻的小姑娘大多以身材苗条为美,可家里的长辈都喜欢秦瑶那样的长相,觉得她有福相。
周方宇家里穷得清高,又羡慕秦瑶家吃得好,又嫌弃秦瑶她爸是个围着灶台忙活满脸油光的厨子,上不得台面,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曾曼丽可是偷偷听周母说过,如果娶了秦瑶当儿媳妇,跟秦厨子家里结亲,将来不愁……
现在秦瑶瘦了,福相没了,周方宇还是她的,谁都抢不走!
曾曼丽握紧了拳头,心中得意万分,却见秦瑶给她抓了一把糖,“让你沾沾我的光。”
曾曼丽愣住。
“我结婚了,这是我的喜糖。”
给了一把糖,秦瑶懒得再多给她眼神,继续往前发喜糖。
“秦瑶,你们这秦护士结婚了?跟谁结的婚?”
戴帽子的护士回答:“给谁结的婚?顾队啊。”
曾曼丽连忙问道:“他人怎么样?条件好吗?”
“条件?”那护士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她:“你自己去礼堂那边看看。”
曾曼丽不太理解,又问道:“比得上周医生吗?”
“哪个周医生?不认识?”
“周方宇医生。”
护士随口道:“那个未婚妻来闹的陈世美啊,长得挺斯文,知人知面不知心。”
曾曼丽拿着喜糖,失落极了。
第42章 第一更
喜糖发完了,傍晚下班,秦瑶坐上了往返家属院的运输车,车上另外有几个家属,边上更有几辆救护车,组成一个小型车队开出军医院。
每辆救护保障车上都坐了一个军医,时常往返于军医院和基地各处,用于运送伤员病患。
之前去家属院探望陈宝珍,秦瑶坐过几次车,倒也是轻门熟路,这一回,却是头晕目眩,浑身乏力,整个人飘在云端,走上一趟未知的旅途。
车开进家属院,陈宝珍在门口等着她,秦瑶心下一松,走下车,刚要和好闺蜜来一个重逢的拥抱,却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只大手如同铁钳一般勾住她的肩膀,将她的身体往边上一带。
顾呈站在了两人的中间,如横亘在牛郎织女中间的滔滔银河。
“瑶瑶!”陈宝珍气急,她在原地跺了跺脚,嘿呀,太可气了。
秦瑶想去拉她的手:“宝珍!”
顾呈抓住自家小蘑菇的触手,坚决不让其他蘑菇占任何便宜,他冷漠道:“陈老师,我带我媳妇儿回家了,家里今天没收拾好,不招待客人。”
陈宝珍瞪大了眼睛:“瑶瑶,今晚上老高值班不在家,我想跟你睡觉。”
秦瑶:“我也想!”
顾呈冷笑一声,面无表情道:“我不想。”
边上几个嫂子,看见他们三个人,使劲儿在一旁笑,更有打趣道:“等老高和顾队不在家,你俩好姐妹一起睡。”
“哪怕男人出海时间长了,也不缺人暖被窝。”
……
陈宝珍一听这话,乐了,她采用迂回政策:“瑶瑶,将来等你家顾队不在,我去你家睡觉,要不你来我家睡觉。”
秦瑶点头:“行啊,咱俩还能一起吃饭。”
顾呈听不下去了,拎着秦瑶往新家走,就跟拎着个小鸡仔似的,陈宝珍在后面跟着,两个人十八相送。
“瑶瑶,咱们以后能经常见面了……”陈宝珍嘴里畅想着未来的幸福生活。
秦瑶配合道:“你家的葱蒜长得怎么样?”
陈宝珍臭不要脸:“以后我家没葱,就来你家掐。”
顾呈面黑如锅底:“我决不允许外人动我家一针一线。”
秦瑶见顾呈那反应,一个劲儿的笑。
她心想他们刚搬进新家,还是一片“废土”呢,哪来的葱蒜让人掐。
直到顾呈把她带到了一个绿色青青的院子前,院子里种了好几样小菜,种的番茄和茄子都挂果了,屋檐底下还有几盆花,很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顾队,回来了?”隔壁家院子站着周政委他媳妇儿枣花,枣花身材瘦小干瘪,脸上笑得和善,是个很会操持家务的传统勤劳女人,是周政委他老娘给他要回来的童养媳。
“多谢枣花嫂子。”顾呈点点头,给几人做了介绍。
这间房子原主人刚搬走不久,院子里长的菜都留着,枣花嫂子帮忙打理的井井有条,长势旺盛。
枣花见了秦瑶,夸了好几句,等视线转到陈宝珍身上时,她眼角的笑收敛了,露出丝丝警惕之色。
陈宝珍是她的女儿佳佳的音乐老师,自从陈宝珍嫁进家属院后,佳佳嘴里就经常冒出陈老师的名字,吃着饭,给家里人表演吹口琴,还说陈老师夸她有音乐天赋……
开头枣花没当一回事,后来提的多了,她就不舒坦,女孩子家的学什么音乐?乐器?听着就不太正经。
姑娘家就应该手脚麻利勤劳,操持家务,将来才好嫁人。
陈宝珍在家属院风评不好,枣花不准女儿在家里提陈老师,怕她跟着学坏了。
顾队娶媳妇搬到她家隔壁,枣花开头挺高兴,这会儿见秦瑶后面带着个“拖油瓶”,登时心口咯噔一声。
这危险分子陈老师不会经常来隔壁吧?
*
陈宝珍到底没多留,秦瑶和顾呈在新家收拾东西,顾呈托人打了一大堆木质家具,都堆在厅里,两人先把主卧整理好,摆上床铺,书桌、梳妆柜,衣柜和两个高低柜。
两层高的小楼,框架简单,房间不多,却都是空旷的大房间,主卧最大,哪怕摆完了这些家具,仍然有大片空地,甚至还能再加个竹床。
这时候家家户户孩子多,每家每户情况也不一样,因此流行大房间,方便各家自行做隔间,像秦瑶现在站着的主卧,在首都,隔成三四个,甚至四五个房间都成。
首都人挤,有些新婚夫妻,两三个平方就能拼凑成一个新家,为了一两平方的地儿,就能在外面打破头。
像她大哥大嫂和二哥二嫂,就是小小的隔间。
秦瑶一边铺床,一边在脑袋里胡思乱想,夜里没什么胃口,饭也没吃几口,顾呈倒是胃口好,一整锅饭包圆了,隔壁枣花嫂子担心他们新搬家不开火,特意送了饭菜来,顾呈不挑,都给吃了。
房子简单收拾好,秦瑶换上棉质睡衣,她坐在床边,主卧的窗户开了一扇,夜里的风吹起来,清爽宜人,岛上的秋冬不冷,夜里不用开风扇,浅浅盖一床被子,让人无比舒适。
顾呈推门进来,脱下了平日的军装,穿着短裤和白背心,这个年代,无论什么年纪的男人,似乎在家里都是这个打扮,通通白背心,或者说是汗衫,材质很薄,很透,隐约透着肌肤的纹理。
秦瑶知道这种白背心只要六毛钱一件,便宜极了,六毛的衣服,当时她逛百货大楼的时候都要惊呆了。
于是她给顾呈买了一打,十件六块不打折,花掉了她将近三分之一的月工资,买完了之后她一个劲儿笑,这衣服真是浓浓的老大爷风格。
可这衣服穿在顾呈身上,穿出了一股性感紧身衣的调调。
他的肌肉很匀称,不干瘪,也不鼓胀到健美先生的程度,很流畅的肌肉线条,让秦瑶想起在海上看见的鱼,肉质细腻……呸呸呸。
“晚上我睡床上,你打地铺。”秦瑶开口道。
顾呈瞥着地上打好的“地铺”,剑眉向上挑了挑,他也不挑,在地铺上坐下,眼见秦瑶全身都放松了下来,心头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