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怀梦长得和她不像，诸程第一反应，如果说照片上有八分像，真人实际上只有四分像，顶多也就是眉眼处有些相似。她穿着长袖乳白色绸缎长裙，身段高挑，笑容甜美，脚步急匆匆地走到导演身边，整个宴会厅的目光便全部汇集在她身上。
“导演，真的抱歉，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邬怀梦接过一杯酒，“我先自罚一杯。”说完，将那一小杯酒一饮而尽。
导演先前眉目间的不郁之色立马消失，哈哈一笑，“客气了，你可是我们的女主演。”
投资人纷纷围上去，和邬怀梦打招呼，隆忆雪便被冷落下来了，当下便双手合抱胸前，冷眼歪头看向被簇拥的邬怀梦。原先拥簇在隆忆雪身边的孙责也跟在邬怀梦身边。
邬怀梦和投资人聊了会，突然反应过来，殷切地对隆忆雪招招手，隆忆雪皮笑肉不笑地走到邬怀梦身边。
看起来场面一切安好，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直到诸程身边坐了两个人，邬怀梦的经纪人和一个男的，两人嚼舌根，虽然尽可能收着声音了，但是诸程耳力比之前强了不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你看我们怀梦，最近是越来越好了，”邬怀梦经纪人的语气含着满满的自豪，“想当年，和隆忆雪一起进公司的时候，还被隆忆雪压在身后。看看，我怀梦又努力又勤奋，现在把隆忆雪压在身后。未来再得几个影后，地位就稳了。”
邬怀梦经纪人又说：“隆忆雪就是花太多时间在谈恋爱上了，你看这几年，每天都能看到她的绯闻，把女演员最好的几年都浪费掉了…… ”
诸程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只是有意思的是，远处正在应酬的隆忆雪笑容僵了一下，捏着酒杯的手明显重了一下。
宴会进行到这时，众人都有些困倦了，但还是强撑着精神互相交际。人潮暗流中，有人状似无意问起，“女主角一个人来的吗？”
这话应该是把众人想问的都问出来了，所有人有意无意都看向邬怀梦。
邬怀梦笑容不变：“他挺忙的。”
孙责殷切上前替邬怀梦找补：“嗐，燕总多忙啊，大家别闲着了，时间也差不多了，都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拍戏呢。”
众人纷纷散开，隆忆雪挽住正欲离开的邬怀梦，走了出去。
诸程自然是要跟在隆忆雪身后，所以也随着人流出了宴会厅的门。长长的走廊尽头，隆忆雪挽住邬怀梦不知在说些什么，拉着邬怀梦不让她走，身边的人都默契离开。
叮咚，走廊边的电梯开门，走出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行色匆匆，步子大步走向站在走廊尽头的邬怀梦。
燕斯佑，诸程从他出了电梯便看见他，但是诸程站在角落，燕斯佑又步履匆忙，所以没看见他。
这是第一次见这位传说中的初恋，诸程心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感觉比那天在系统里查看的照片要成熟许多，剪裁利落的黑西装勾勒出健硕的体型，黑色大衣的衣角随着步行间飞扬。
“你初恋很小说男主，”法老师又突然出现，一副看好戏的语气。
诸程露在口罩外的眼睛弯了弯，回道，“然后呢？”
“然后？你逃他追你们都插翅难飞？”
“好土的剧情啊，”诸程吐槽。
“不这样写，没人看，”法老师吐槽，“我也觉得土，这破旧历的小说土死了。”
诸程和法老师谈笑的时候，燕斯佑和邬怀梦低声说了好几句话，站在对面的隆忆雪则抱臂，神情像是在看一出好戏。
燕斯佑也不看隆忆雪，拉着邬怀梦就要离开，却见隆忆雪伸手拦住两人，朗声说道，“给个联系方式嘛，燕总。”
走廊上的人并没有完全离开，自然有人听见这句话然后慢下脚步，投来看好戏的表情。
诸程也有些摸不清楚隆忆雪到底想要干嘛，下一步拉自己出去挡伤害吗？
“别急着走嘛，我给两位介绍个朋友。”
下一秒，诸程看见隆忆雪双手在背后交握。
这是隆忆雪和诸程的暗号，表示需要诸程站到自己身边。
诸程逐渐靠近隆忆雪，隔着隆忆雪，诸程看到燕斯佑漫不经心的眼神看过来，然后愣住。
她听见隆忆雪继续说道：“介绍一下我的小安保，我新请来的，最近总有人在外面说要杀我，我怕死了，别看她长得细条条的，可有劲了。 ”
诸程的腰被隆忆雪轻轻揽住，她抬眼和面前的人对视，燕斯佑和邬怀梦站在诸程前方一米处。
“这是女主角，现在最火的明星，邬怀梦，”隆忆雪带着诸程指向邬怀梦，又像是恍然大悟过来，“哎呀，怎么还带戴着口罩，不热吗？摘了吧。”说完，直接帮诸程把口罩摘了下来。
邬怀梦困顿的眼睛瞬间睁大。
像是没有察觉，隆忆雪继续介绍，“这是女主角的男朋友，燕斯佑燕总。”
诸程被隆忆雪轻轻拨弄转了个方向，她抬头看向燕斯佑。
一双墨黑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只是沉默和诸程对视。
“来，握个手吧，燕总可是我们剧组的投资人。”
诸程被隆忆雪轻轻一推，来到燕斯佑面前，伸出手，“燕总好。”
等了十几秒，诸程以为燕斯佑不会伸手了，没想到就在她正欲收回手的时候，燕斯佑随即伸出手，轻轻握上去。
燕斯佑的手很柔软，诸程想，然后主动抽回手。
第42章
剩下的时间，诸程没有再说话，只看见隆忆雪得意的笑容，以及周围人那惊讶到合不拢的嘴巴。
出乎意料的，没发生什么大事，除了诸程感觉偷偷看自己的人变多。
法老师也有些失望，在诸程马尾辫上荡秋千，“什么啊，我以为会发生什么呢。”
坐在窗边的诸程早换上利落的黑色运动服，手上正在擦拭一把崭新的枪，回答：“能发生什么呢？”
“你们三个冷静的跟什么似的，我看那男的，除了和你握手的时候，别的时候都没看你，不愧是待定男主之一。”
“男主就男主吧，什么叫待定男主，”诸程被逗笑了，正好此时小于从外面走进来，诸程下意识把枪藏到毯子下。
小于细声对诸程说，“忆雪姐休息了，我们也睡吧。”
这么早？诸程看了眼时间，才十一点，和她之前在光脑上了解到的时间不一样。
“这么早吗？你先睡吧，我守一会儿。”
小于打了个哈欠，有些疑惑，“为什么要守夜？忆雪姐晚上睡得很早，睡觉的时候也不喜欢我们敲门或者叫她，你就安心睡吧。”
“第一晚我先观察情况，怕有人来。”
“啊，你别信，那些都是骗人的，”小于犹豫片刻继续说，“反正，你别信，那些黑粉怎么可能因为讨厌一个明星就花钱雇人来杀人的呢，都是网上随便说说罢了。”
“没事，第一天晚上，我想了解一些情况。”诸程放在毯子里的手在摩挲枪口，第一夜安心睡着总说不过去。
小于低声说了句：“那好吧，我陪你说说话吧。”说完，坐到诸程对面，“你晚上是不是被吓到了呀？”
诸程看小于眼里是实实在在的关心，安慰般摇摇头，“没有，只是看到好多明星呢。”
小于这才松口气，“那就好，我怕你被吓到呢。”
“有什么很可怕的东西吗？”
小于皱眉，犹豫半天也没说，“也没什么，就是，哎，你要是遇见什么不好的事情，可以和我说的，我大学学法律的，而且早拿到了执业证。”
诸程多问了句：“那你怎么……”
“哎，他们是不会雇佣一个四等公民出身的律师，”小于苦笑着摇摇头，“现在有一份工作我就很满意了。”
两人又说了会话，小于实在撑不住，去睡了。
诸程一人独坐窗边，静静闭上眼睛，没有人看见的诸程的身体内，五条异能晶子在游走，飞舞，缓慢地生长。
*
凌晨三点，空气中一丝异能素的味道出现，诸程猛地睁开眼睛，她先是以为是自己，后面又发现，不是。
自己的异能素的味道是清清淡淡的，有点薄荷的感觉，但这个味道显然浓烈很多，有点花香的感觉。
周围寂静万分，诸程现在的五感机敏不少，却只能听见床上小于匀称的呼吸声。
那异能素的味道很快消失，时间短到诸程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她睁开眼，只有一盏壁灯静静散发昏暗的灯光。小于的身体缩在被子里，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里面有个人。
第二天，一大早，隆忆雪便要起来做妆造，诸程一夜没睡，双手抱臂看隆忆雪做妆造。
隆忆雪打了个哈欠，乜了诸程一眼，“一夜没睡？”
“嗯，”诸程换了身运动服，正在吃面包。
“精神不错，不过晚上还是睡觉吧，不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诸程点点头，“我知道了。”这话说完，又见隆忆雪连连打了几个哈欠。
剧组在酒店内的专门取景地取景，为了让拍摄顺利进行，诸程还是戴上口罩。
一群人到的时候，剧组的布景才刚刚开始，隆忆雪竟然是最早到的，导演和制片人过了会到了，一群人都克制地没看诸程，只是寒暄。
即使诸程戴了口罩，也能感觉不少人好奇地打量自己，甚至有人偷偷偷拍自己。
艾经纪人无声地挡在诸程面前，替诸程遮住好奇打量的目光。看样子艾经纪人早就知道昨晚隆忆雪做了什么事情，娴熟应付来往人的调侃的时候，诸程听到艾经纪人说，“今天，你跟在我身后，如果我不得不离开，你就待在角落。他们拍戏，很忙，你出现会给她们添乱，你只需要呆在一边就好。”
“好。”诸程看见隆忆雪又打了个哈欠，奇妙的是，站在一边的孙责也打了个哈欠。
这是邬怀梦也进来了，穿着华丽的长裙，面带歉意地向导演道歉，导演自然不会在意，无所谓地摆摆手，然后诸程感觉导演的眼神隐晦地看了自己一眼。
一群人在走戏时，诸程在一边听艾经纪人和小于吩咐，“妆面不要这么黄了，在她身边都被压住了。”
小于低声反驳：“剧本上是这么写的，忆雪姐是个病重的人，又常年见不到阳光，所以黄……”
“哎哟，小于，不要想这么多，听我的，明天换一个白一点的妆面，就这样，”艾经纪人一瞥眼看见正欲出门的孙责，几步跟上去。
小于有些沮丧地垂下头。
“小于，”诸程拍了拍小于的肩膀，“你能和我说一下在剧组要注意什么吗？”
小于挤出个笑容：“好，首先像我们这些明星身边的人，千万不要干扰剧组的拍摄任务，每一分钟，剧组都要烧钱……”
拍摄的时候，剧组很安静，只有演员们在布景中间演戏。
中间休息的时候，孙责又回来了，殷切地拿出营养液分发，在场的人都疲倦不堪，却又碍着面子不好不接。
“谢谢孙总，”邬怀梦疲惫地笑了下，接过营养液，
孙责捏着营养液瓶子的另一端，油腻一笑，“怀梦，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啊。剧组没有你可不行呐。”
邬怀梦脸色苍白地应下，又被迫听了几句油腻的话才终于解脱。
孙责又来到女二号那里，女二号是个腼腆的性格，很少参加这种集体活动，昨晚的晚宴也没去，面对孙责油腻的话，只装做听不懂的哑巴。孙责觉得没趣，又来到隆忆雪这里，两人明显熟悉许多，一直在谈笑。
休息时间结束，演员们都上前拍戏，孙责也没有离开，反倒眼皮一掀，盯上站在角落的小于和诸程。
感觉小于往自己身后躲了一下，诸程偏过身子，将小于完完全全挡住，迎上孙责打量的目光。
“这位就是诸小姐吧，”孙责走到诸程面前，眼中兴味变浓，“我姓孙，星光娱乐公司的总经理。”
诸程闻到一个熟悉的异能晶子的味道，甜甜的，带着点花香，随着孙责的靠近那股异能素味道逐渐变浓。
“孙——总——好。”诸程脸上扬起个礼貌的笑容
孙责油腻腻的脸上浮上说不清的微笑。
远处剧组的人不约而同地暗自朝这边看来。
法老师突然出现：“你每次这样说话，就代表你要做坏事了。”
诸程问：“他看起来像异能者吗？我在他身上闻到异能晶子的味道了。”
法老师环绕孙责飞了一圈，撇嘴说道：“虽然这个人是个垃圾，但是异能的觉醒和人是不是垃圾没有关系，闻到也不一定代表就是有，也可能是身上被异能者下了什么东西。”
孙责又递给诸程一瓶营养液，那是发了所有人之后还剩下的一瓶，橙子口味的，“诸小姐辛苦了吧，喝点营养液。”
诸程接过来，低声说了句，“谢谢。”
身后，小于扯了扯诸程的衣服，她捂住肚子，为难地说，“诸程，你陪我上个厕所吧。”
“好。”说完，诸程被小于拉到厕所。
路上，小于神色焦急，“诸程你别被他骗到了。他就是个流氓。”
见诸程一时不说话，小于趴在诸程肩头继续说，“他经常被抓到误入女厕所和女生换衣间，真的特别恶心。我真的不懂了，他这么恶心的人，是凭什么变成总经理。”
凭什么？诸程想，凭他运气好，凭他可能是个异能者吧。
“除了这些，他还做什么恶心事情吗？”
小于忍着恶心说：“我和你说，你不要和别人说，就昨晚，我出去买东西，然后他在那边吓了我一跳，还摸我肩膀，我被吓到了，跑回来的时候，还听见他一直在笑。”
诸程安抚地拍拍小于的肩膀：“他会有报应的。”
“会吗？”小于的声音带上些哭腔。
“会的，”诸程说。
法老师坐在小于身边，像也在安慰小于，“这小可怜，下次直接拿把枪，看谁敢吓她。”
诸程安抚完小于，和小于回到了剧组，孙责已经不在了。临到中午，几个明星只能快速解决午饭然后立马拍戏，没有多余的时间休息。隆忆雪喝了瓶营养液，在休息室休息，诸程在房间门口守着。
周围房间里别的明星也休息起来了，走廊里不断有人经过，都低声交谈着。
有人克制地看了眼诸程，再很快转回来，再用心知肚明或者惊讶的眼神看向同伴。
诸程不是傻子，面对是剧组或者不是剧组的人，不管说了什么话，都能微笑点头嗯，真是用尽了诸程所有的好心情。
法老师在此过程中一直坐在肩膀上，她啧啧称奇，“今天你倒真是好脾气，那个人刚才还说你长得不如邬怀梦好看呢。”
“我今天人设就是温柔没脾气的人，”诸程暗自承受走廊上经过的一个邬怀梦的粉丝的白眼，“我才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直到把认识我的人引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