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莫名的酸味袭来，一阵反胃袭来，诸程趴在洗手台上干呕，手边一瓶水递过来，诸程看到邬怀梦担忧的脸，接过水漱了几下口。
这下好了不少，诸程诚恳道谢：“邬怀梦，谢谢你。”
邬怀梦还戴着口罩，她摇摇头：“你没事吧。”
诸程凝着邬怀梦担忧的眼神，摇摇头：“没事，可能吃坏肚子了。我现在不想进去，陪我聊聊吧。”
邬怀梦的眼神藏不住，这是明显知道这是谁干的，却没有说。诸程漫无目的地谈起柴宜年骗自己来这里，又说起自己的尴尬。
说起看起来精美的菜肴，实际上味道歹毒地要把诸程的舌头洞穿。
“我看那菜这么好看，以为很好吃，结果味道真的很歹毒……”
邬怀梦手上捧着一杯酒，脸色犹豫很久，最后也是什么都没说。
法老师愤而开口：“你帮了她，她知道谁对你下手却不说，不公平。”
诸程释然地笑笑，正准备离开时，宴会厅的门突然打开，邹同贼眉鼠眼地探头张望，正好和诸程打了个对眼。
邹同猛地一颤，后面又装模作样地走出来，朝诸程狠狠哼了声，诸程表情默然，邹同没占到便宜，又瞪了眼诸程身后的邬怀梦。
刚刚邬怀梦也说了，这次是她被邹同骗来的。邬怀梦和燕斯佑算是和平分手，她早打听到燕斯佑要和张过然政治联姻，自己便和燕斯佑主动提了分手。这些年邬怀梦拍戏挣了不少钱，在燕斯佑的介绍下陆陆续续也投资了不少项目，现在退休完全能够快乐度过一辈子。
只是面对地位高于她的邹同，为了不得罪人，邬怀梦只能跟着邹同来。她知道看在燕斯佑的面子，自己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是没想到，被带到这里。
诸程挡住邹同看向邬怀梦的眼神，伸手拎起旁边一个高尔夫球杆，在空中挥了几下：“邹同，你要说什么？”
邹同往大厅里看了几眼，故作镇定往前走了几步：“你敢打我吗？你只要一动手，你就毁了这场婚礼。”
诸程轻轻拂过旁边桌上的一个玻璃杯，玻璃杯滚到地上翻了几圈。
“你今天带邬怀梦过来，要不就是想破坏这场婚礼，但是看来你没有这个胆子。那不就是为我来的吗？想用邬怀梦来折辱我吗？”诸程将高尔夫球杆甩到肩膀上搭着，“我是什么性格你不知道吗？我是什么很宽容的人吗？你今天想办法折辱我，不怕以后我报复回来吗？”
“你虽然地位高，但是并不是什么不可替代的人，花点手段换下你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吧？”
诸程声音冷淡地威胁邹同，邹同站在宴会厅外不吱声。
诸程也不看邹同，转过身对邬怀梦说：“别害怕，他不敢动你的。要是你受到什么伤害，我就找他。”
邬怀梦连连点头。
法老师嬉笑的声音响起：“他跑了。你吓人的能力越来越强了。”
邹同走了，诸程突然感觉无事可做，正想离开，被邬怀梦一把拉住：“诸程，我有话和你说。”
诸程点点头，跟着邬怀梦来到一个僻静的阳台。
邬怀梦在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了只烟给诸程，自己又熟稔地点燃之后吸了一口烟。
“诸程，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邬怀梦吐了一口烟，“你失忆，不记得了，但我记得一清二楚。我想了很久要不要和你说，但是我要离开这里了，我不想留下遗憾。”
“四年前，我在一场宴会上见到你。那时候，我是一个很不入流的演员，我是四等公民，我没有钱。”
“那时候，有人邀请我参加一个宴会，说等我参加完，我会获得很多机会。然后，我就参加了。我发现不是什么普通宴会，而是很多名流商量事情的宴会。在里面，我不是陪伴谁去或者负责什么事情的，我去那里，是被他们欺负的。”
“我看到了你，诸程。那时候你，地位很高。坐在叛军那边上面。那时候，我就知道，他们找我来是来羞辱你的。”
诸程手上把玩烟的速度逐渐减慢，抬眸看向邬怀梦。这是个很恶心的羞辱人的方法。
“然后，燕斯佑救了我，后面我们在一起了。我后来才知道，他救我本来就是看在你的份上。至于我们在一起，我确实一直在学你，这能让我过得更好。”
“不过你别烦恼，我马上要走了，再没有人会学你了。”
诸程有些哑然，她甚至能拼接出那天事情的经过。
“作为补偿，我告诉你你的饭菜是谁换的。华融，宗成荫的女朋友。很早之前在军区工作，两个人认识。后来华融失踪了很久，宗成荫一直在找她。大概半年前，华融应该再次出现了，被宗成荫藏起来了。据说她的情况不太好。至于你们两个的恩怨，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你也不太喜欢华融，华融更讨厌你。”
诸程又问：“你怎么知道的？”
“听别人说话，拼出来的，”邬怀梦自嘲地笑笑，“你大概不懂，我每天陪燕斯佑参加那些宴会有多害怕。生怕说错了一句话，做错了一件事。”
说完又自顾自笑了笑：“好了，总之我现在快自由了。诸程，不知道能不能再见面，但是我真心希望你一切顺利。”
邬怀梦将那包烟塞到诸程口袋了，转身利落离开。
诸程站在原地看着邬怀梦的身影慢慢消失，攥紧了手上的烟。故事正在一点点拼接起来。
宴会厅里的宴席到了末尾，有人陆续将宴会厅收拾干净。按照流程，之后会有一场小型的舞会，一群人会在一起跳舞。
诸程正思索到底是进去还是在这里等着，手上闲着，诸程觉得刚才邬怀梦抽烟的烟味给她一种熟悉感，像是有什么要从脑海里冒出来，但始终差了一点。她点起烟，想要让自己快点想起来。
只见电梯滴答一开，几个黑西装推着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走了出来。
那男人很清俊的长相，有些文弱小生的样子，表情淡淡的。如果是参加婚礼，实在是太迟了。
诸程靠在走廊尽头的阳台上，看那男人被推到宴会厅门口，门口的服务员立马殷切上前接待。
男人偏头看她，一双眼睛却显得很锐利。眼神淡淡的，只轻轻看了眼又立马转过去。
诸程没见过这男人，但是她感觉她一定认识这男人。
啊，头痛，刚刚那难吃的东西影响她的发挥了。
诸程仔细思考，气性来了偏偏不让赛雅开口。一个人一边生闷气一边思考。
到底是谁来着，那轮椅男被推进去，恰巧此时电梯再次打开，又有两个熟悉的人从里面走出来。
段霜段灼，站在走廊另一头，和诸程遥遥望着。
诸程掐灭烟，想起来了。
*
刚刚用过晚饭的宴会厅，没有别的闲人。一伙装备齐全的穿着军区制服的人仔细将里外都检查一遍。一个山羊角形状的玛瑙材质的东西正悬浮在半空，正散发淡淡的黄色光芒，笼罩着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
“少校，我们里外都找过了，是否还需要继续寻找。”
那头，张过然迟疑很久才回答：“回来吧，不要惊动别人了。你们调查完的结果是什么。”
“初步判断出A级异能者有三人，S级异能者有两人，S级以上有一人。”
“随时监控异能者动态，并且向我汇报，”张过然下了命令挂断通话。
她是S级，底下有两个A级的，柴宜年是A级，华融受伤了，现在顶多B级，李沐是S级。
哪个晋级了？
或者说，哪个S级以上的异能者躲起来了？
第75章
我怎么能忘记这个人，诸程气恼地拍了下栏杆，脑子里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一切一切的开始，都是来自他。
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诸程深呼吸想要按住这股火气，可是脑海中的记忆不断涌现。
就是他，雨夜之中，加速行驶，冲向路边无辜的朱明，原身唯一的亲人。
原身原本光明的顺利的人生坦途，变得崎岖不平。原身想要成为律师的心愿也再不可能实现。
诸程攥紧手心，努力平复心情。
不行，诸程感知到乌行风身边站着的那个保安是个实力不弱的异能者，而且宴会厅里至少有五个实力强劲的异能者，她一旦出手，很容易被识破身份。
不行，现在还不能暴露她异能者的身份。这是她的最后底牌。
不行不行不行。
诸程将整栋大楼的构造在脑子里过了遍，计算可能的逃脱路径。
心烦气躁，诸程顺手点燃邬怀梦留下的烟，吸了两口，浓郁的烟味立马灌入诸程肺部。
诸程深呼吸几口气，将烟尽数吐出，几次之后，烟燃尽了，诸程也想明白了。
还有退路，在这里杀了他还有退路。
诸程将剩余的烟一股脑扔到垃圾桶里，拍拍手准备去舞厅，阳台转角，段霜从里面走出来。
段霜穿着全黑西装套装，不像来参加婚礼像是来谈正事的。
案子了结，诸程也知道段霜就是个叛军派来盯自己的人，也不想多说，转身打算离开。
“你杀不了乌行风。”乌行风就是那轮椅男。
诸程立马停下脚步，正好站在段霜身边。
“你杀不了他，”段霜偏头，眼神冷凝，“你杀不了他。诸程，别在这么多人面前发疯。”
诸程读出段霜话里的轻蔑，她只哼笑了声：“段霜，叛军对你的惩罚结束了？”
段霜呼吸一重。
诸程懒得纠缠，准备进去。
走廊里，段灼在不远处听完两人的对话。
诸程走过段灼身边。
“她没骗你，”段灼开口，“至少我们都没骗你。”
“是吗？那你说说，我哪里值得相信你们？”诸程转身，歪头问，“或者换一个问题，你们今天来这里是干嘛的？连这个都不愿意告诉我，谈什么信不信任。”
诸程懒得再搭理他们，直奔舞厅。
仪式后跳舞是这边的一个传统，通常是在午宴后开始，一直跳到晚上。要是新人还想玩，会继续举办个小夜宴。但是据说张过然很忙，舞会结束后就要赶回军区了，于是舞会便会最后的活动。
一靠近舞厅，门被外面的服务员躬身打开。
门一开，悠扬的音乐如同流水般流淌出来。宽敞豪华的舞厅，燕斯佑和张过然正在携手跳舞。两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倒挺般配的。
诸程只稍微将视线停留片刻便继续寻找自己的目标。
张过凡，燕友儿，宗锐意，柴宜年，李沐……众人让出舞厅最中间的位置，灯光照耀下，两人真似一对良配。
找到了，乌行风站在角落，身边是一个黑西装的保安。乌行风表情冷峻，眼神淡然，诸程下好决定，沿着墙角疾步往前走。
“你做什么？”李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拉住诸程。
诸程早调整好状态，捏着嗓子说，“来看跳舞呀，你急什么？”
李沐今天画了淡妆，穿上淡紫色的礼服长裙，面色此时却不怎么好看，听到诸程的话，李沐的手还没放下来，带着诸程往人堆里走：“那就和我一起去看跳舞，别走了。”
越是被拦着诸程越是好奇，怎么都想说好了似的，都不让自己去见乌行风？
诸程顺着李沐的意思来到人堆最外围看两人跳舞，眼神却不断游移，最后还是落在乌行风身上。
光脑上关于乌行风的消息很少，几乎没有。像是有人特意清除一般，ww财阀的消息也很少。
面前有人微微偏过身挡住诸程的视线，诸程一抬头，宗成荫若无其事地隐蔽在人群中。
现在的主要矛盾是乌行风还或者，华融和宗成荫属于次要矛盾，诸程现在懒得理宗成荫的挑衅，低头不再看乌行风。
“乌行风身边那保镖比你弱。”法老师撂下这句话又消失了，诸程稍微定下心。她的判断没错，她能在杀掉乌行风之后将那保镖解决掉。
只要把乌行风引到隐蔽的地方，一切都好说。
“你刚刚去哪里了？”柴宜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站在诸程左边，正好和诸程右边的李沐将诸程围住。
诸程好脾气地笑笑：“这下知道关心我了？”
“你这是什么话，我肯定关心你了。”柴宜年故作生气地说。
诸程再想继续看乌行风时，却被身边两人环环围住。她好笑地想，乌行风身边是有什么厉害人物，这些人这么怕她去找乌行风麻烦。
诸程不看，反倒细细感受现场所有人的气息。
两个新人跳完舞之后，就是众人群舞环节。群舞最开始是由两个新人邀请自己的朋友开始领舞。
诸程看着张过然走到柴宜年面前，邀请柴宜年跳舞。燕斯佑走到自己面前，朝自己伸出手。
真忘了还有这一遭，诸程真是被气糊涂了。
周围人都在看着，诸程挂上个不远不近的笑容，却见身边的李沐伸出手握住燕斯佑伸出来的手，拖着燕斯佑往舞池中跑。
诸程讶然地看着李沐，李沐了然地点点头，拖着惊讶的燕斯佑跳起舞来。
感谢李沐，让自己又有了空闲的时间。她正想着找什么借口，只见张过凡怯生生跑过来。
“诸程，李沐为什么要和燕斯佑跳舞？”张过凡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为什么，那我和谁跳？”
“这么多人呢，自己找个人跳舞，”诸程没心思安慰脆弱的少男心。
张过凡显然不乐意：“不行，李沐会生气的。要不，你陪我跳吧？”
“我的命就不是命了，”诸程小小翻了个白眼，“李沐要是对我生气怎么办？”
“不会的，真的，李沐好像还挺喜欢你的，”张过凡连连摆手。
诸程啧了声，对燕友儿招招手，燕友儿屁颠颠跑过来。
“怎么了诸程？”燕友儿笑着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交给你了，”诸程指了指张过凡，将两人推到舞池中。
两人都是一头懵，但是融入舞池之后也默契地跳起舞来。
这下能阻止她的人都走了，诸程能做想做的事情了。
身边的年轻人纷纷结伴去舞池跳舞，角落的人变少，诸程微微侧身，看见乌行风还停在原地，以及环绕在乌行风身边的两个保安。在这欢闹的舞场，这三人看起来像个异类。
炫目的灯光打在乌行风脸上，乌行风神色不变。
一个坐轮椅的，来舞厅做什么？诸程恶劣地想，总不会是来等自己吧。
她抬步就要往那边走，正巧乌行风也看向这边，两人在空中交换一个眼神。
好样的，诸程和乌行风眼神交换的一瞬间，诸程就知道乌行风也认出自己。
诸程大跨步往角落方向走，绿色的裙摆无法阻挡她的脚步，她恨不得两步走到乌行风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