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在附近把人抓住的黎宴把家族群里的语言给许艺安听了一遍，许艺安脸色一变，改口推锅：“其实是小天带我出去玩的，小天在公园里埋了好多骨头。我去看它的秘密基地和它的好朋友。”
许艺安小朋友继承了她表哥的卓越天赋，光明正大混过监控，跟着狗跑到小公园里挖泥巴。
幼儿园的老师都快吓哭了。
要不是公园管理处的看到这么一个小朋友跟大狗待一起很奇怪，这监控还不知道要查多久。
许艺安：“我要小猫，有了小猫我可以不跟小天出去。”
黎宴十分头疼。
刚才把手机给许艺安是让她跟家里人道歉的，不知道她怎么又跟黎礼安聊了起来。
黎礼安发了几张照片之后，许艺安就立刻吵着要先去看小猫再回幼儿园跟老师道歉。
这小孩子太有主意，用不了硬的，只能先带去找黎礼安。
养猫？
他弟弟什么时候这么有闲情逸致了。
黎宴想起照片里温池南詹望都在，还有其他人。
车还没停下，黎宴就看到站在路边的沉闻萧，后者认出他的车，挥手打了下招呼：“哥来找黎礼安？”
“是我找。”许艺安冒出头，“姐姐在哪里？”
沉闻萧笑了：“所以你是来找你哥还是找顾舒愉的。”
“其实，舒愉姐姐！我来看小猫。”
顾舒愉本来也是出来透透气，看到许艺安在车里冲她招手，她下意识笑了一下。
不过怎么看，这小家伙都不像是会逃课的人。
许艺安下车，蹦蹦跳跳到顾舒愉面前：“姐姐有没有想我。”
顾舒愉只犹豫了一瞬，许艺安就失落起来：“我知道姐姐不会记得我。”
顾舒愉只好蹲下：“我记得你。”
“看到没有，你舒愉姐姐连撒谎敷衍你一下都不愿意。”沉闻萧明戳戳拱火。
许艺安转头瞪了沉闻萧一眼，然后又转过来抱顾舒愉。
顾舒愉只能把人抱起来哄，没注意许艺安正埋在她的肩膀上偷偷笑。
许艺安看够小猫，让黎宴给家里打电话准备养小猫的东西。
他们两家本来就住很近，黎宴也知道这猫回去还是要到黎礼安手里，就让黎措去准备。
确认好之后，黎宴说：“现在跟我去和老师认错。”
许艺安扑过去抱住黎宴大腿：“走走走，快走。”不能让姐姐听到自己逃课。
黎宴惊讶于这小丫头转变如此之快。
“姐姐，你周末在家吗？我可以找你玩吗？”许艺安又转头问，“我买了新玩具。来找你好不好。还有大橘猫。我也想看它。”
“可以。”顾舒愉答应下来，“之前那个小区你还记得吗？你到门口我接你。”
许艺安观察了一下顾舒愉和黎礼安的表情，眼睛转了转，笑着说好。
抓鬼行动又一次夭折，但温池南说那小图书馆没什么好去的，就算了。
顾舒愉看着许艺安的车走远，转过身说：“我们都还没上二楼。”怎么就得出了结论。
“你知道我是怎么捡到猫的吗？我听到了哭声才去那个角落的。开始我以为是猫叫，结果等我把猫捡起来那声音还在。”
“你刚才怎么不说？”社长眯着眼睛质问。
温池南心有戚戚焉：“我怕大家害怕，当然我也害怕。还好捡到猫赶紧出来了。”
怪不得刚才温池南跑那么快。
“会不会是听错了？我们都没听到声音啊。”灵异社另一个副社长提出疑问，“难道鬼只让你听见了？”
“你别吓我行不行！”温池南一把抱住詹望，“我要回家，我要回宿舍。我糯米呢我糯米呢。”
周絮想起什么似的：“之前文思楼不总也有哭声吗——顾舒愉，你那段时间经常在那里有没有听到过？”
“有啊，只要在都能听到。”顾舒愉想了想揭穿真相，“人哭的，至于猫叫也是真的。学长天天在那里抓老鼠。学长就是我家的猫。之前在那里流浪。”
“那上次你还说不是！”
顾舒愉在想上次是哪一次，想起来哦了一声：“你们突然进来......好，青禾的未解之谜又少了一个。下次我们去哪里？”
周絮狐疑地看着她：“我刚也没见你有多感兴趣，怎么现在积极性这么高。而且一点都不好玩。果然抓鬼还是晚上抓比较有意思。”
扯来扯去，为了避免危险，大家决定还是放弃小图书馆这一片地。
因为时间还早，大家直接去大礼堂，收拾了桌子出来打扑克。
沉闻萧一个接一个的喷嚏都没停下来过，众人十分嫌弃，勒令他去一旁歇会儿再过来。
顾舒愉趴在后排座椅的靠背上背对着大家，整个人悬在椅子上玩手机。
她不太会玩牌，所以在旁边听热闹。
青禾的论坛服务器一直没更新，导致搜索功能出奇难用，顾舒愉看着手机页面一直在加载，有种耐心要丧失的感觉。
“你在论坛里找什么呢顾舒愉。”沉闻萧坐在顾舒愉斜前方的椅子上。
顾舒愉头也不抬：“找秘密。”
悬挂的时间有点久，顾舒愉的胳膊酸了，恰好身后一大声王炸，顾舒愉手一抖，手机直接掉在了地上，屏幕着地。
顾舒愉下意识往前一捞，结果因为羽绒服的面太光滑，身体直接跟液体一样往前滑。
沉闻萧见状要站起来接住要倒栽葱的顾舒愉，幸亏顾舒愉身后有人揽着腰一抱，成功把人捞了回去。
顾舒愉抓住了靠背，黎礼安松开了手。
“大恩不言谢。”顾舒愉冲黎礼安双手合十。
沉闻萧已经把顾舒愉的手机捡了起来，手机屏幕还亮着，递给顾舒愉：“你在找人？”
顾舒愉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搜索结果，愣了一下。
这个名字，她可以说熟悉。
顾舒愉看了眼时间，时间还早，她从座位上下来，说：“我有点事情，等下回来。”
出了礼堂之后，顾舒愉几乎是跑起来的。
要找吟游诗人很简单，论坛上说他活动的地方都是固定的。
顾舒愉一口气跑到文思楼六楼，果然在天窗旁边看到了正在打坐冥想的“诗人”。
脚步声和呼吸声都太明显，打坐的诗人睁眼看了顾舒愉一眼，又闭上眼睛。
“你说的另一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世界，还是你想象中的世界？”顾舒愉扶着楼梯栏杆，喘着气问，“能告诉我吗？”
“是我编的。”诗人睁开眼睛看顾舒愉，“你也看过我写的故事？”
顾舒愉怔怔地看着对方：“编的？”
“是不是很真实，我为写小说可做了不少功课。”诗人叹了口气，“真真假假的东西，谁也分不清。世界没有边缘没有尽头。”
顾舒愉有些头疼，举起手叫停：“等一下。你这故事灵感怎么来的。一个世界只有两种性别。”
“做梦，我有很多梦境。”诗人又闭上眼睛，摸了一下身边的暖气管道，“梦里什么都是可能的。”
顾舒愉知道没办法和对方交流了。
论坛上说他这个人各种奇怪，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机械专业转了哲学。
顾舒愉明白了他帖子最后那句话的含义，他变得正常，重新融入了这个世界。
顾舒愉从六楼一步一步走下去，走着走着，走到了破旧的小图书馆前面。
门还是他们走的时候忘了关的样子，顾舒愉看了一会儿抬脚进去。
因为没带口罩，顾舒愉只能抬起手用袖子捂住口鼻。
这地方很安静，并没有温池南所说的哭声。
顾舒愉自己在一楼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等打算上二楼的时候，楼上突然传来扑通一声惊响。
顾舒愉感觉有什么东西倒下，咚咚咚一阵脚步声让她先僵了一下。
有人从楼梯拐角出来，两个人见到她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有鬼啊啊啊啊！”
顾舒愉心率狂飙手指冰凉，直到被人盖住耳朵，带着温暖气息的乌木香从身后包裹过来，顾舒愉才勉强从惊吓中缓过神。
楼梯上两个男生也是惊魂未定，但身为同班同学，已经认出了黎礼安，才确认刚好站在阴影中的顾舒愉是人不是鬼。
难兄难弟彼此之间抱了抱，其中一个问黎礼安怎么在这里，又看向黎礼安怀里明显已经有些傻了的人。
“楼上有刚生没多久的猫和它的崽，你们先别上去。免得它又要转移地方。今天我们看它丢了个猫崽。”
“我们捡到了，先在在医院观察。”黎礼安低头看了眼顾舒愉，又抬头说，“你们先走。我们有点事情。”
“啊，行。别吵架啊。”其中一人鬼使神差说了一句，“有什么问题好好解决。”
“嗯，知道。”
难兄难弟走远了。
黎礼安松开顾舒愉的耳朵，却又被身前的顾舒愉抓住手，顾舒愉手指微微颤着，很用力地抓住黎礼安。
“你是真实的。”
黎礼安的手指回握，包裹住顾舒愉的手，轻声道：“我是真实的，你也是。”
顾舒愉的手指松了松：“我可能不是。”
“先出去，这里待久了对身体不好。”黎礼安看了眼楼梯上，想换一只手拉顾舒愉。
后者的手纹丝不动，黎礼安只能把另一只手搭在顾舒愉的手上：“跟你交换一下。”
两人到了音乐教室的钢琴室，黎礼安开了灯。
顾舒愉看了眼钢琴，松开黎礼安的手。
黎礼安把门关上：“你说的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背对着他的顾舒愉转过身，看着他：“你真的相信有另一个世界？”
在顾舒愉之后找到诗人的黎礼安已经了解到顾舒愉问了些什么，也差不多理清头绪。
“为什么不信。”
顾舒愉琥珀色的眸子里藏着各种不安定，最终在黎礼安温和的注视下慢慢消融。
“我不是顾舒愉，但也是顾舒愉。”
顾舒愉发觉自己的话有些拗口，说：“我以前不是Omega，现在也不算是。你们对我来说，只是个味道。”
顾舒愉曾经跟林湘知和顾晟说过类似的话，两人担心她还带她去做过身体检查，然而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黎礼安走近顾舒愉，顾舒愉看着他，闻到乌木味道浓了点。
“你对信息素不敏感。”
“身体有，但理智不会受到任何影响。”顾舒愉抬起手，亮出自己因为信息素影响变红的手腕，“外部会表现，但我不会感到有什么不适。”
“原来是这样。”
顾舒愉愣了愣：“你信了？”
“我信你。”
顾舒愉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还有呢，除了身体之外。”黎礼安看着顾舒愉的手腕。
哪怕黎礼安表现出一点质疑或者疑惑，顾舒愉的话可能就到此为止，但是他偏偏没有。
反而耐心等着顾舒愉组织语言。
顾舒愉的心里有很多道透明的墙，很多时候都是她在这边，别人在那边。
因为透明，所以很多人看不见，因为透明，所以顾舒愉自己也未曾意识到。
然而现在，这堵玻璃墙好像变成了冰做的，在缓慢消融。
顾舒愉没有跟任何人说过的事情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她缓慢地讲完了自己的故事，讲完了自己的梦境。
最后道：“也许我说的这些只是我一个逻辑连贯的梦。”
“人不会梦到自己没有见过的东西，这些不会是梦。”
顾舒愉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声谢谢。
黎礼安看向窗外已经黑下来的天：“你说书可能会让你回去，但是你把书丢了怎么办。”
“其实现在也很好，我其实早就做好了回不去的打算。”顾舒愉说不上什么心情，但她向来适应良好，何况这里她也有很多舍不得的东西。
“你这样想。”
“是这样想。不然也不能把书找回来。书可能早就碎了。”顾舒愉说完有种浑身轻快的感觉，“这个是我的秘密，虽然很不厚道，麻烦你帮忙保密一下。还有，谢谢你相信我。”
时间差不多了，沉闻萧打电话过来问两个人还过不过去。
“为什么是两个人？”顾舒愉示意黎礼安别说话。
“废话，黎礼安肯定在你旁边。”
顾舒愉觉得沉闻萧可能有点什么误会，只能继续嘴硬：“没有啊，没看到他，他不是在大礼堂吗？”
“你少来，你们过来不过来。不过来我开假条了。”
顾舒愉感到无趣：“来，我马上来。”
没想顾舒愉这么一说，沉闻萧反而道：“他真不在你旁边？不是，他都恨不得把你揣兜里了今天不跟着你走？”
顾舒愉：“......”
顾舒愉：“首先，我没有缩骨功。其次，他也不是巨人。最后，挂了。”
“揣兜里。”
顾舒愉：“他瞎说的，你别管他。”
“可是。”黎礼安看了眼自己的兜，“我确实这么想过。”
顾舒愉：“......我不是动物。”
“但是我喜欢你。”
顾舒愉：“我刚才不是说了吗？”
黎礼安偏偏头问：“说什么。”模样有些无辜。
顾舒愉忍了忍才道：“我不是正常的Omega，而且也不是之前那个人。”
“我喜欢你也不是喜欢Omega这种性别，而且，我和你的认识是在网吧。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之前那个人。”黎礼安若有所思，“难道你是因为这个才不答应我。”
“不是，我们还是赶紧去排练吧，学长。”
“你是在叫猫还是在叫我。”
“这里只有你。”
音乐礼堂外的雕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缠绕上了灯，一闪一闪的，顾舒愉双手合十拜了拜。
没办法回去的话那就好好生活下去，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一个人相信她的话，替她保存一部分记忆，她其实就满足了。
顾舒愉走在前面，看到了售货机，转身冲黎礼安挥挥手：“我请你喝东西。”
说完就蹦蹦跳跳跑向了远处的售货机。
黎礼安给修复师打了个电话，说可以把书寄回来了。
“不用继续修复内容了吗？”
“不用。”
“是有什么急用吗？”修复师还是多问了一句。
“没，只是想把它放好。”保险柜会是不错的选择。
如果书真的是媒介，只是烧掉也许会出意外。
存放在一个顾舒愉接触不到的地方，才会是最大的保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