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心里不约而同冒出一个想法，惹谁都不能惹叶瑾。
“你们知道陷落地吗？”叶瑾换了个话题。
“我知道，我知道！”短发女生举手，突然觉得自己太过激动，在叶瑾的视线下又乖乖坐好，“我听说陷落地超级恐怖，去了那里非死即伤。”
看到泫然欲泣的西罗利亚，她赶紧补充：“不过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因为我的叔叔就是从前线退下来的，他是个哨兵，两条腿在行动中意外断了，那时候条件不好根本来不及治疗，好在保住了命。虽然现在只能靠人工义肢，但科技发展了嘛，义肢做得也很贴合人体了，所以他行动并没有什么不变，只不过有些遗憾罢了。”
“他的年岁也不大，刚退下来的时候才25岁，正值壮年，也自暴自弃了一段时间，现在主要是在后方做事，也算是给军队出份力了。”
西罗利亚依旧有些惴惴：“可是我们进了弗兰奇第一军校的学生们，都会被分到陷落地去的。”
他们好像都知道毕业后分配的事情，叶瑾突然觉得进入军校这件事是不是有些草率？是不是太神经大条，从来没想过去了解这些信息。
不过她转念一想，现在人都已经进了学校，既来之则安之，况且，那是师傅守护过的地方，师傅不怕，她也不怕。
“并不是所有的陷落地都凶险，1到5号陷落地那里的异兽和异种植物几乎都被清理干净了。驻扎在那里的士兵三年轮换一次，作战频率几乎近似为零，他们都说那里是士兵的养老地。”长卷发女生说。
“但我听说1到5号那边狂化的哨兵非常多，虽然说是养老，但如果狂化严重的话，不也是等死吗？”短发女生问。
西罗利亚叹了口气：“要是能到那里去也挺好的，咱们向导不就是疏导哨兵的作用吗？去那里的话还能救下他们。”
叶瑾不解：“现在不是有向导素吗？白塔应该会给哨兵配备向导素吧？怎么还会有因为缺乏疏导而发生狂化的现象呢？”
不怎么说话的帽子女生终于开口了，“向导太少了，向导素只是一时的作用，哨兵长久使用会产生抗药性，驻扎1到5号的哨兵们几乎都是过量使用向导素的士兵，他们在陷落地这个极其危险的地方，没有向导的疏导，为了保持长久高强度作战，不要命地使用向导素，最后落得个进入灵魂黑洞的下场，跟死了也没什么分别。”
她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让大家听着心里很不舒服，为了帝国作战的哨兵，最后却是这样令人唏嘘的结局，实在是太不公平。
西罗利亚捏紧拳头：“为什么没有向导去给他们疏导净化？”
“因为害怕吧。”帽子女生嘲讽的笑起来，“因为害怕哨兵失去控制抓挠墙壁留下的一条条血痕，因为害怕哨兵失去控制而面目狰狞涕泗横流，因为害怕哨兵失去控制疯狂攻击同伴。”
帽子女生说着，终于把戴了一晚上的帽子扯了下来，叶瑾看到她半边脸上的伤疤，心里似乎被抽了一下。
“被狂化的哨兵弄的。”帽子女生笑了一下，“可我想留下这个痕迹，因为那是我母亲留给我最后的印记。”
第35章 11号陷落地
和宋玉杰他们约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刚出门就碰上了西罗利亚，她把一个小包塞给叶瑾。昨天得知她要去陷落地，连夜就把东西给收拾好了。
“叶瑾,这些都是可能会用得上的东西，我和室友们一起收拾的，你快拿着。”
叶瑾没想到昨天就这么随口跟她们一说，女孩子们就给自己准备了要用的东西，她心里一暖，往前踏一步抱住西罗利亚，“谢谢你啊！我会好好用的！”
叶瑾走远，留下西罗利亚捂着通红的脸。
约定的地方是在校门口,具体怎么去,叶瑾没有问。她无负担，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肯定是有自己的方法过去的,她只要带上人就好。
叶瑾昨天睡得晚，没有看光脑的消息。这会儿一边走路一边才来得及打开通讯查看消息,看到樊未文阳给她的留言说他周末要回樊家，约她周日下午一起吃饭。叶瑾回了个好,说自己要跟方执玉和宋玉杰一起去一趟陷落地,作为交换，可以给她增加一个名额！
又看到季锦老师给她的信息说，这个星期本来是要指导叶瑾关于如何具象化精神力的,谁知道她一昏迷就把计划打乱了,季老师提醒她下周一定记得晚上去找她。
叶瑾点着信息,看到公仪书的信息，倒是有些意外。在她看来,公仪老师不是个爱管闲事的老师，而且对自己极其不满意。
【因为你昏迷，错过了周三周四周五的课，我都给老师打好招呼了。下星期不要拿生病当理由不去上课，不要迟到，不要给我添麻烦。】
果然是公仪老师的说话风格，三句话必带“不要添麻烦”。叶瑾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没想到公仪老师还会帮她请假，可能是季锦老师提醒的吧。
回个几个消息，叶瑾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校门口，时间刚刚好。
这时候，两个引人注目的哨兵双手插兜，站在校门口，路过的学生纷纷投去热烈的目光。
眼见着另一个校园风云人物朝他们走去，大家就知道，校内论坛又要开始盖楼了。
“没吃早饭吧？”宋玉杰刚开口问就看到叶瑾从随身的小包里面掏出了两块三明治，一个面包，一堆小零食。他把要不要去外面吃早餐的话吞了回去。
方执玉对食物的欲望并没有多大，哨兵吃不了刺激的东西，清淡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手里被塞了一个无糖面包，松软捏在手里，他看着叶瑾已经开始拆包装，把三明治塞进嘴里，嘴巴撑得鼓鼓的像一只小松鼠，想要笑又忍住。
叶瑾开口含糊不清地说：“现在咱们去哪儿？”
宋玉杰悄悄跟叶瑾科普：“方执玉有一架私人飞行器。”
叶瑾立马朝方执玉竖起了大拇指：“有钱人。”
有钱人把面包捏在手里，他没有边走边吃东西的习惯。
从城际公交上下来，叶瑾一眼就看到了停在停机坪上的银灰色飞行器，流线型的设计，机翼两旁刷了白色的涂装，低调又矜贵，很符合方执玉的性格。
上了飞行器，叶瑾背着手在舱内参观，眼睛亮亮的。她没坐过几次飞行器，在仅有的几次中看到内部设计这么精巧的还是头一次，看着那些科技感十足的设计，叶瑾驻足不前。
宋玉杰在后面催促她坐下，“下次再好好参观，陷落地入口的开放时间只有半小时，咱们得赶在那个时间点进去。”
叶瑾点头，乖乖在后排座位坐好。
私人飞行器只有两排座位，驾驶人和副驾驶在第一排，后面两个位置是客座。三人绑好安全带，叶瑾感觉不到丝毫的晃动，飞行器前的可视区景色开始移动。
方执玉话少，场内只有宋玉杰与叶瑾对话的声音。
“11号陷落地是我们曾经执行任务的地方，现在那里已经不算是重度危险区了，所以我们才敢带你一个新生去。不然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就算我们是风纪委员会的，也不好向学校交代。”
叶瑾狐疑：“学长，带我去陷落地这件事，你们不会还没跟学校报备吧？”
飞行器突然颠簸了一下。
宋玉杰瞅了方执玉一眼，“你没说？”
“嗯。”
宋玉杰大惊失色：“怎么回事？你竟然没说！”必须遵守流程的方执玉方风纪长，竟然在这件事上翻了船？他以为方执玉昨天在他背上写了11这个数字，肯定是跟老师报备了之后才要求他提出这个条件的。没想到，他竟然被方执玉坑了一把？
要是锡兰在就好了，他在的话肯定早就提醒他们去跟老师报备了。可惜他说接了任务，真是有了任务，忘了兄弟。宋玉杰在心里暗暗摇头。
坐在后排的叶瑾笑了笑，她对这种事情倒不是很着急，反正也不是她说要去的。闭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叶瑾就听着宋玉杰在前面嘀嘀咕咕。
“真是服了你了，你把驾驶权交给我，赶紧给我去给老师打通讯报备！”
飞行器的速度慢了下来，机身开始有些摇晃，扰了她的休息，叶瑾闭着眼睛开口：“宋学长，年纪轻轻就得了手抖的毛病可不太好。”
“年轻人，少说话！”
经她这么一说，飞行器总算是平稳了下来。
座位太舒服，加之叶瑾昨晚被拉着聊天聊到了快两点，睡眠实在不足，人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脑子里感觉到一丝不舒服的滋味，神经开始跳动起来，这里的磁场都让人不顺畅。叶瑾不禁蹙起眉头，刚好听得宋玉杰长舒一口气，“终于赶在入口关闭前到了。”
叶瑾睁开眼，这地方与首都星天壤地别，灰蒙蒙的天就好像是蒙上一层幕布，弥漫的雾气让她想起0816号地图的迷雾城市，颓败灰暗，没有一丝生机，连绿色的植物都不见一颗，比迷雾城市还要荒凉。
飞行器的可视窗能见度不高，好在他们要降落了。
灯塔闪烁着光，飞行器一靠近就被喷洒了一层液体，可视窗前模糊一片，叶瑾兀自疑惑，眼前的两人见怪不怪。
空气循环系统被打开，可视窗再次清晰明亮，叶瑾这会儿看见了穿着防护服戴着防毒面罩的几个人，一人拿着黄色的旗子挥动，指挥着飞行器降落的方向。
飞行器落地，安全带打开，叶瑾跟着他们进了舱内的一个小房间，那里放着几套防护装备。
“11号陷落地虽然已经不是重度危险区，但它的污染依旧很严重，我们需要穿戴防护服才能进入。刚刚喷洒的是防护涂料，避免我们的飞行器离开之后，一不小心带出陷落地的污染物，影响正常星球的运行。”
叶瑾没想到，昨天在女生宿舍里聊的那些，根本就及不上今天亲自体验的场面。他们知道的那些东西大多是道听途说，身临其境之后，叶瑾才感受到到前线的战士们都在经历些什么。
有人站在入口等着他们，见到方执玉过去，他很开心，迎上前来。
“前几天刚来过一趟，怎么这会儿又想着过来了？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方执玉摇头：“杨教官，这次过来主要是来帮你们清理污染区域的。”
杨教官一听，心中大快，“正好，我们缺人。”他说完，看到跟在宋玉杰后面下来的叶瑾，顿了一下，看她这身形很明显是个女生，并不是那个块头很大的哨兵，于是问道，“锡兰没有跟你们一起来吗？”
自从一年前，这三个学生哨兵在这里失去了同伴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义务过来帮他们清理污染地域，有了他们的帮忙，11号沦陷区才会从重度降为中度，虽然还是不适宜人类居住，但结果已经在慢慢往好的方向发展了。杨教官兀自想着。
方执玉回答：“锡兰有事，这是今年的新生，叫作叶瑾。”
几个人打了招呼，就朝基地里去。
进了基地，穿过一个通道，身上喷了消毒液体，就能把防护服脱掉了。
杨教官时不时跟宋玉杰搭话，说着这段日子的变化，眼神总是往叶瑾身上撇去，心里腹诽，这姑娘是个向导吧，也不知道能不能胜任这次的任务。
想到这，杨教官叹了一口气，提起前天的事儿来，“两天前，韩少将还过来了一趟，给大家带了一些物资。”
一听韩少将来过，叶瑾眼睛都亮了，连忙问道：“10号沦陷区和11号沦陷区挺近的吗？”
杨教官笑起来：“小姑娘，那你可就说错了，这俩地方相隔还挺远呢。”
找韩少将的希望再次落空，叶瑾悻悻然跟在几人的后面，默不作声地打量着这个搭建起来的军事基地。
室内挖了一排花坛，种了些花花草草，低低矮矮的，虽然长势不太好，但在这灰蒙蒙的颜色里，倒是显出了一些生机勃勃。
转过一个拐角，叶瑾看见穿着作战服正排成几排的战士们，他们井然有序的穿戴防护服检查脸上的面罩，还要带上鼓鼓囊囊的作战包，似乎出去这一趟要很久才能回来。
看到叶瑾好奇的目光，杨教官解释：“这就是要去清理污染地域的战士们。”
想到刚刚方执玉和杨教官的话，叶瑾问道：“我们的任务也跟他们一样吗？”
“对。不过我们吃了午饭才开始。”宋玉杰接话。
杨教官哈哈大笑，拍了拍宋玉杰的肩膀：“看来你一直惦记着我们大厨的手艺啊。”
“那可不是，吃了一次，就还想着下一次，恨不得天天过来。”
杨教官摇头：“还是别了，你们才大二，珍惜你们的学习生涯。”他似乎在追忆往昔，说完这句话，脸上的表情就有些淡然。
几个人朝餐厅走去，基地内部多了一个女生向导，引起了一众哨兵的注意。
叶瑾已经习惯了被众人注视，她回以柔和的目光，与哨兵的视线接触，看到了他们微红的双颊，还有闪烁的眼神，有笑意，有打量，有害羞，有疑惑，无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尽数收之眼底。曾经年轻的师傅是不是也如这些哨兵一样，在这样的环境里，为了获取更多的生存资源，而勇往直前。
她看着哨兵们，就好像透过他们看到了师傅的人生，逐渐生出一股熟悉之感。
在场的哨兵们，在这灰蒙暗日的环境里，出了基地，面对的就是压抑与毁灭，刀上舔血，硝烟弥漫，摧枯拉朽，他们的心里逐渐变得麻木，变得僵硬，却在这一刻，脑海里仿佛被春风吹过，呼吸间都是草木的香气。
有多久没有闻过这样的味道，深呼吸中，只感觉无数股清新的气息在身体内流动，心脏仿佛被轻轻托起，有一只柔软的手在抚摸着它。
杨教官也是哨兵，他第一时间发现了哨兵的变化，他们木然的眼睛里似乎透出了些许微光。他立刻就看向了在场唯一的向导，叶瑾的脸上带着微笑，眼睛一一扫过每一位哨兵，视线所及之处，哨兵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绽放出舒缓的表情。
“这就是向导的安抚吗？”他喃喃自语，神情间激动无比，握住一旁方执玉的手。
方执玉也感受到了向导的精神力，强忍着摇晃尾部的想法，看向握着自己手臂的杨教官。他点头，回应了对方的问题。
向导之稀少，是众所周知的。第一军校致力于培养出能力更强的向导，他们对哨兵的重要性有目共睹。仅仅只是一个B级向导的到来，就能让11号陷落地的哨兵们犹如久旱逢甘霖般。
哨兵们不禁被向导所吸引，杨教官看着秩序有些乱了套，立刻出声喝止他们。“都楞着干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立刻！实施！”
他这么一喝，叶瑾也回过神来，感受到自己不自觉地散发出了精神力，后知后觉一惊。
她想起学校医务人员对自己的叮嘱，她现在的精神力还不稳定，需要暂时减少精神力的使用。没想到，刚到11号陷落地基地，因为与哨兵们的目光交错，感受到他们的情绪，就不自觉散发了精神力。
叶瑾有些懊恼，好在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影响。
杨教官不敢放任向导暴露在哨兵的视线下，带着三个人去了一个小房间，有专人摆好了食物，吃饭的过程又快又安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