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瑾笑起来,一边用毛巾擦拭头发,一边戳着屏幕回复。
叶瑾:【当然!】
萨岚:【你竟然这么早就起床了,我倒是有些意外。看来在学校里适应的不错,连作息时间都改变了。】
知道对方在揶揄自己,叶瑾发了个吐舌头的表情过去。
叶瑾:【真不知道友丽阿姨在你那里说了我多少坏话!】
萨岚:【哈哈哈哈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好了不跟你说了,我带着塞丽在买菜呢。你再收拾收拾,赶在中午吃饭前到就行了。】
想到赛丽,叶瑾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忙碌的学习生活,让她险些忘了在萨岚姐那里的聪明小姑娘。
叶瑾手指缩了缩,回了个好,顶着半干的头发出了门。
她要去后山看看。
那晚夜黑风高,叶瑾好多痕迹都看不太清楚,也不知道过了一天有没有人会去破坏现场。
不过,她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方执玉?
第39章 乐园出事
后山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晨雾,方执玉侧身而立,骨相印刻浮出,没有情绪的浮动,像一座凉凉的玉像,又似耸立的尖峰,轮廓深,气质冷。
笔挺的制服随着他的动作显出些许褶皱,又把他拉入凡间。
宝石绿的眼睛瞥过来,看见叶瑾,眼波流转。
叶瑾抬手挥了挥,“好巧啊!方学长是来散步还是来……”她话没说完,看见方执玉蹲下,戴着手套的手从泥泞的地面扒拉出什么东西。
凑过去,叶瑾跟着蹲下,看见方执玉手里扯着一团蛛丝,切口整齐,似乎是被锋利的刀刃切断。
“你做的?用什么?”
叶瑾抬起手,轻轻挥出去,透明的风刃斩断一截细枝,咔嚓一声断裂下来落在地上。她故作姿态地吹了吹手指,“用这个。”
方执玉满意她的直白回答,把蛛丝放进收集袋里。“那晚我来看过,痕迹都被清理了,可能是动作太过仓促,留下了漏网之鱼。”
“看来这个扫尾的人是个粗心的。”叶瑾捏着下巴,她从后山到校医院的这段距离步行不过10分钟,再加上方执玉给她切开伤口放血再包扎,前后不超过15分钟。这样算下来,半个小时的时间,应该还算来得及收拾痕迹。
“学校那边有什么线索吗?”
方执玉站起来,一边脱下手套,“安全网并没有任何可疑人员进入的信息通报,看来她是通过正规途径入校的。”
叶瑾点点头,一语中的:“看来学校内部出了大问题呀?”
很聪明,聪明过头了也容易招惹祸事。
方执玉并不担心叶瑾会因为这次袭击而影响心理健康,他更担心,叶瑾自作主张去查这件事。
学校内部高层之间的弯弯绕,错综复杂,她一个普通的军校生,纵使能力出众,在那些人眼里,也不过如蝼蚁一般。
在知道袭击者是通过正规途径进入时,方执玉就觉得这件事最后肯定会落得个不了了之的结果。
某些高层更注重他们自己的利益,一张深夜使用的通行卡,可以牵扯出一张复杂的人际关系网,每一个端点站着谁,谁又牵扯着谁,谁又领导着谁,光搞清楚,就需要费莫大的努力。
这些不是叶瑾一个军校生需要考虑的。
若可以,他希望每一个军校生都不会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叶瑾,这件事,交给学校来查。”
方执玉临走时,留下这句话。他不善于过多解释,希望叶瑾能懂他的意思。
望着方执玉离去的背影,叶瑾挑挑眉,高层内部博弈,拿她来当牺牲品?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但这些都先抛之脑后,现如今需要在这后山逛一逛,看看那美杜莎到底是用什么样的方法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的。
叶瑾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女人当时的精神状态已经不足以支撑逃跑。而且她也发现了凌乱的泥土与草地仅仅只是集中在这片区域,并没有人离去的痕迹。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后续有人扫尾,痕迹被清理干净了。
所以换个思路,蛛丝也许是那人故意留下转移视听,让他们寻着这点痕迹去查,而忽略了本应该注意的细节。
阳光透过薄雾洒了下来,照得后山的树林草木绿油油的。
叶瑾踱了几步,一块反光的物体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光点太小了,若不是叶瑾特意寻找,也无法注意。
捏着那块薄薄的鳞片,如白玉一般,在阳光下泛着彩虹色的光,这让叶瑾想起在试炼场上遇到的双头蛇,那时她翘了它的鳞片,也有这样的光芒,也如这般锋利。
叶瑾凝神,是蛇吗?若是蛇的话,没有发现脚印也可以讲得通。
在后山逗留了半个小时,除了找到这块鳞片之外,叶瑾再无所获。
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叶瑾回宿舍换了双鞋和衣服,出了校门往萨岚家去。
首都星的城际公交速度比龙谷星的快上一倍,叶瑾还没来得及欣赏街边的风景,便有提示她的目的地到了。
萨岚的公租房就在工作的研究院对街,似乎是为了留下这些珍贵的研究人员,配套设施实在是全面。学校,购物中心,能想到的想不到的一应俱全。
叶瑾看着街对面研究院的烫金大字,曾经经历过的不舒服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六年前,她就是在这里被翻过来覆过去地研究。
“呵!”叶瑾笑了一下,冷冷的。
“叶瑾!”萨岚的声音让她瞬间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也变了。
叶瑾看着跟萨岚牵着手走着的赛丽,笑眯眯地冲她打招呼:“好久不见了!”
“还以为你会晚来,没想到刚买完菜就碰到你。”
三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进了高耸的大楼。
据萨岚说,这幢大楼不止住了研究院里的工作人员,也有一些空房出租出去,甚至还有些没有人居住。
研究员似乎都认识,电梯上大家互相打着招呼,叶瑾默不作声观察着。
待三人离去,电梯间剩下的研究员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人开口。
“是她吧?”
“就是她,0号实验对象。”
……
听到叶瑾竟然在短短的三个星期内发生了这么多事,萨岚的脸由吃惊转为麻木,最后变为习惯。
是了,叶瑾原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啊。在救济院的时候,人小鬼大,脑子里总是有出其不意的点子,不仅仅挑战着学校里的老师,甚至还想挑战那些总是欺负人的护卫兵。
不过,那时候的叶瑾年纪太小了,又没有觉醒,恶狠狠的像一只小狼崽子。
但牙齿还没有长齐,只能通过一些捉弄人的手段让他们吃鳖,每每看着,担心之余,又有些大快人心。
本以为长大之后的叶瑾会变得成熟稳重,但依旧没有,她还是那个我行我素,有问题一定是对方的问题,坚持走自己路的叶瑾。
这样是最好的。萨岚不禁这样想。
“友丽阿姨还担心你上军校不习惯,又不敢打扰你,每天都跟我念叨。”
“她这是想我了。”叶瑾得意地点头,“我得去给她打个视讯。”
见她走到一边,萨岚看了看在旁边听得认真的赛丽,笑着问,“她是不是很厉害?”
赛丽重重点头:“叶瑾姐姐真的只是一个向导吗?”
“一个很特殊的向导,这世界上只有这么一个,其他的都是复制品,根本学不来一点。”萨岚说起叶瑾来,也是有些骄傲,这样一个肆意妄为的孩子,能够开心快乐的成长,是多少人的努力。
赛丽注意到萨岚的眼眸沉下来,似乎有很多回忆。她也不打扰,而是将目光投向叶瑾。
向导站在窗台边,一边说话,一边手脚不安分地摸来摸去动来动去,脸上的表情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哭,眉飞色舞,阳光笼罩着她,就好像世界都在以她为中心。
这样的一个人,哥哥肯定会被吸引吧。赛丽在心里想着,她一定是哥哥最重要的同伴,所以才会以性命保住她。
赛丽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仿佛那里还保留着哥哥的气息。在抬起眼时,眼里多了一份坚定。
在萨岚家吃了顿午饭,叶瑾便说要带赛丽出去逛一逛,去游乐园玩。本来萨岚也要跟着去的,却接到研究院的临时加班通知,无奈,只好目送着她俩离去。
周六的游乐园,实在是人山人海。
叶瑾和赛丽两人一高一矮挤在人堆里。她怕与赛丽走散,紧紧拉着她的手。
“现在的小孩子这么多吗?”叶瑾好不容易排队买了冰淇淋,弯腰递给赛丽,她随即用空出的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感觉比我在模拟训练里面还要累。”
这样嘈杂拥挤的场合,哨兵肯定是来不了的,光是分贝和气味都能让他们发疯。
游乐设施没玩多少,两个人倒是吃了一堆东西。叶瑾摸着赛丽圆滚滚的肚子,看着小推车上的烤翅,问她要不要继续吃。
赛丽摇头,脸上一副“求求你放过我”的表情,提醒叶瑾:“待会儿咱们要去坐过山车,我怕我会吐出来。”说着打了个饱嗝,用实际表现证明她说的是实话。
叶瑾只好收回目光,继续排着队。
经过长久的发展,过山车的形势也有了推陈出新,不光是高度,更有全息投影景象,玩家们仿佛身在另一个维度,身临其境,刺激的让人头皮发麻。
这是游乐园里必玩榜榜首。
坐上座位,所有保护措施牢牢将人固定住。叶瑾伸出手,“要是害怕就抓住我。”
小手搭在她的掌心,赛丽也说:“要是害怕,我可以抓住你。”
两人相视一笑。
列车出发,模拟的汽笛声呜呜响了两声,人便进入了另外一个虚拟世界。
风呼啸着快要脸皮都吹裂了,叶瑾大声叫嚷着,赛丽哈哈哈地笑。
眼前的景象是一大片浩瀚的宇宙,他们穿梭其中,有战机驶过,无数炮弹朝玩家们射来,列车行驶间,带着他们左躲右闪,刺激极了。
突然,眼前出现一艘大型的航空母舰,腹部的机械开合,从那里飞出无数只小型飞行器,他们直冲玩家而来,却没有任何要远程攻击的意思。
叶瑾紧盯着靠近的飞行器,心中隐隐闪过不安。
这时,飞行器突然伸出了无数只连接爪子,直直的朝他们抓来。
感觉到手掌的拉扯感,赛丽的笑声突然变成一身尖叫。
叶瑾心感不妙,立刻握紧手,赛丽的喊叫声越发增强。叶瑾想要转身去拉扯赛丽的手臂,却发现自己被整个牢牢禁锢在座位上动弹不得,甚至扶手上也伸出了两个坚硬的圆环,把手腕固定住了。
手掌心被划破,叶瑾感觉手一松,赛丽的声音就此远去。
怎么回事?
叶瑾眨眨眼,眼看着爪子把无数个孩童捉走,他们飞在半空中,有些孩子和家长都没有反应过来,甚至以为是游戏的彩蛋,一些人还在哈哈大笑。
可随着时间推移,终于还是察觉到不对劲,家长们喊着孩子的名字。
叶瑾的表情难看极了,看着越来越远的赛丽,心里的愤怒达到了极点,她猛地一用力,挣脱了座位上的束缚,精神力化作刀刃,划开手腕上的圆环。
向导离开了座位,精神体释放出来,长长的藤蔓追着爪子而去。
刚有反应,却有随之而来的战斗机射出了炮弹,实实的打在藤蔓上,藤蔓的痛感传入脑内,叶瑾意识到这是真实的攻击。
藤蔓改变策略,立刻抓住就近的飞行器,把叶瑾甩了出去。
她犹如一只离弦箭,目标是即将关闭的接收口。叶瑾抢在最后一秒抓住挡板,一个腾身,像一只滑溜的鱼钻了进去。
赛丽看见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叶瑾,立刻捂住嘴,不敢大叫出声,泪盈于睫,留下大颗大颗的眼泪。
纵使害怕,可在看到叶瑾时,眼里依旧迸射出亮光来。
“别怕。”叶瑾伸手摸上赛丽的头,手掌心毛茸茸的触感,她的心也安定下来。
赛丽的身上还夹着那金属爪子,因着挣扎的缘故,她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被划出了几道红痕,渗出血来。
叶瑾思索着该如何把爪子弄开,就听见有脚步声正在往这昏暗的角落来。
两人对视一眼,赛丽主动地捂住嘴巴,叶瑾迅速回身,把赛丽挡在后面。
脚步声渐进,叶瑾低头寻找趁手的武器,身后的小姑娘却拉了她的衣服,然后往她手中递了一把折叠小刀。
“用这个。”赛丽的声音小小的。
叶瑾紧紧握住粗糙的刀柄,摸到那个弹扣按钮,半截锋利的刀刃弹了出来,她回头冲赛丽一笑,“等着我。”
人便半蹲着摸了出去。
他们是在飞行器的腹舱内,通道狭窄,还堆满了杂物,饶是如此,叶瑾也如履平地般,动作很快也很轻巧,像一只灵活的猎豹,迅速就蹿到了狭长的通道口,躲在那扇舱门后。
熟悉了黑暗,赛丽能够看见叶瑾矫健的身姿,见她躲在舱门口一动不动,自己也忍不住屏息凝神起来。
脚步声停在门前,赛丽只觉得心脏被握住,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门把手扭动,舱门打开,光线由短拉长,由窄变宽,来人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用埋怨的口吻催促身后的人:“你倒是快点!要是这小孩闹起来,吵到那位,又得被罚。”
“怕什么,咱们的飞行器不是还没有回母舰吗?”那人懒洋洋地回答,脚步声拖拖拉拉的走近,还听得他打了个哈欠,似乎是刚睡醒。
那人道:“嘿!这小孩倒还挺安静,是不是吓傻了,晕过去了?”
“少说几句,我们得赶紧把人带出去。”
叶瑾贴着墙,尽量把自己隐藏在光线之外,狭长的通道和杂物就是她最好的隐蔽体。
那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赛丽瞪着眼睛,眼看着打头的人按了一个按钮,爪子缩了回去,她感觉身上一松,还没等她有所动作,那人已经钳住她的手臂。
“这孩子不会是哑巴吧?叫都不叫的。”
说了话,却得不到身后人的回应,他回头一看,人不见了。他只觉得奇怪,明明刚刚还跟着自己进来的,竟然一声不吭就消失了。
他拎着赛丽站起来,走到门口张望,没有人。
刚一回头,迎面就有一道黑影冲他袭来,他吓得把手上的小人往对方怀里一扔,想要大喊,只感觉脖子一痛,喉咙里的声音被截断,被涌出来的液体堵住,好像泡沫在喉咙里破碎,嘴里冒出血,眼睛瞪大,人倒了下来。
叶瑾上前扶住倒下来的身躯,拖到角落里,脱下他的外套,围在脖子上,隔着衣料把插入喉咙的小刀拔了出来,喷射的血液尽数被衣服吸走。
一系列动作干脆利落,就解决了两个人。
叶瑾在他身上擦干净小刀,折叠回去。回头便看见赛丽蹲在地上,正在用一块手帕擦拭地上溅出来的几滴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