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变多是因为这些年陆续有下乡的知青回城来，加上已经不安排下乡了，所以这边家属院人不减反增。
宋雨晴有些年没回来，家属院里的人都差点没认出人来，还是住在宋家楼下、很会做衣服的齐阿姨最先认出了她。
也不奇怪，毕竟齐阿姨和唐秀香关系好。
“哟，原来是雨晴啊，我说看着怎么那么眼熟，都好些年没见着你了。”
“之前不是你家赵医生送东西来就是你妈、你弟你妹去拿东西，有空咋不常回来呢？”
宋雨晴都没说话，齐阿姨就帮着回了了，“那么远，雨晴天天上班，一来一回差不多就得小半天，哪有空？又不是见不着人，过年过节都没少送东西，也够了。”
“暑假那会儿，你家里人还去你那新家了？说是分到了小楼房，你男人现在当领导了吧？”
“这是你姑娘啊？养得真好。这得五六岁了吧？还没打算再要一个呢？”
这些人觉得自己问得正常，她觉得被冒犯到不想搭理，她都懒得回应，反正没几次见得着的机会，她更不怕名声好不好听。
没说到她面前，她听不到就无所谓。
宋雨晴只和齐阿姨打招呼，喊她待会到家里坐坐。然后拉了拉进来后就瞪着眼睛四处观察的胖崽，“走，咱们去外婆家。”
上了楼梯，胖崽才呼了声，道：“妈妈，外婆家好高。”
才三楼呢，就觉得高了。幸好他们家没分到楼房去，要是抽到个五楼的，那真是遭大罪，每天想出门散步的欲望肯定少一半。
宋雨晴站在门口拍门等了好一会儿，里头才有人回应。
唐秀香赶忙出来开门，见到她们，惊喜地赶紧擦手，招呼她们进屋。
“我刚在里头熬汤，又放着广播，没听到声音，我就说好像听到胖崽的声音了，以为是别人家孩子......你单位今天就放假了？你大哥他们要下午才放，都在单位呢。”
“胖崽快坐着，你吃了没有？”
“外婆，我吃过了。”胖崽眼睛盯着这屋里四处看，“外婆，甜甜姐姐呢？”
“她和军军出去玩，还没回来，待会就回了。”
宋雨晴刚把带来的东西放桌上，大宝就从外头跑回来了，低着头喊了声“二姑”，又被唐秀香吩咐去找甜甜和军军了。
唐秀香一边忙活一边和宋雨晴说话，想到什么说什么。
“你爸说，等明年就退休下来了。”
“二医院那儿，红旗和长民单位的人给他们介绍对象，我让他们先看着，要是觉得满意，就带回来给你们都瞧瞧。”
甜甜和军军跑回来，想带胖崽出去玩，被宋雨晴给哄住了，让他们就在家里玩。
要是在部队大院或者是在军医院家属院里，她是放心胖崽跟着小伙伴四处跑的，但在这边不熟悉的地方，她真没法放心。
安静坐一旁的大宝主动说带胖崽出去玩时，宋雨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道：“不去了，待会我们就得回去了。”
唐秀香从屋里出来，问她中午想吃什么，宋雨晴就说待会得回去了，家里下午还有客人来。
谷教授一家下午要到家里来。
按理应该是他们去拜访的，但谷教授说主要是为了来吃赵平生做的饭，等赵平生下班再过去，就吃不上饭了。
“有客人来，你还跑这一趟，多麻烦。你给厂里打个电话，我让你爸去拿都行......”
唐秀香碎碎叨叨的，让她等着，去屋里倒腾了一会儿，出来后给胖崽塞了个红包，说这是今年的压岁钱。
宋雨晴也早准备了今年的压岁钱，分给了甜甜和军军。
她们来得快，走得也快，都没给这边邻居反应的时间，想找上门聊几句都没机会。
从市机械厂旧家属院离开，宋雨晴应胖崽的要求，去附近的国营饭店买了发糕。
还是刚出的，正热乎着。
她们分着一块嘶呼嘶呼地吃着，慢慢地往坐公交的地方走。
“妈妈，大宝哥哥不好，我看到他瞪我了，我不喜欢他。”
“那我们就不喜欢他。你瞪回去没有？”
“嗯嗯！我给他鬼脸略略略了。”
“那就行。咱们以后不和他玩。”
“嗯嗯！”胖崽说完就给抛脑后去了，继续啃发糕。
第153章 直觉
宋雨晴带着胖崽直接到了军医院, 也不赶着回家，而是去军医院里找赵平生一起去食堂吃饭。
胖崽极少来赵平生的办公室，待得最久的时候, 就是她被借调去给省文化馆帮忙那会儿了。
但胖崽后来跟着她找过赵平生吃饭，就把他办公室给记住了。
现在跟头小牛似的, 拉着她猛冲，赶着去给赵平生献宝呢。
“哟, 胖崽, 来找你爸啊？”难得看到宋同志和胖崽过来找人，看胖崽那精神劲儿, 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我给我爸爸送发糕呢！”胖崽拍了拍她的小背包，里头装了个铝饭盒。
“那你可真孝顺, 不给叔叔阿姨们分一点？”
胖崽警惕地搂紧了自己的小背包，催着妈妈赶紧走, 还道：“只有一块, 只够我爸爸吃。”
好几个叔叔阿姨呢，哪里分得过来啊！
好几个人被她逗笑，想捏她肉脸，胖崽一个闪身就躲到了妈妈背后，脸都贴到了后背去。
宋雨晴一边护着胖崽一边和大家打招呼, 聊了几句，人家也得忙工作去，等人走了，胖崽才探脑袋出去。
走了两步，胖崽语气严肃地道：“妈妈, 冬瓜哥哥的爸爸好吓人呢。”
宋雨晴差点就笑出声破坏这个严肃氛围了，问她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冬瓜哥哥的爸爸打手掌心, 我看到了，好吓人。”胖崽说着，两只手还握成了拳头。
怪不得都不肯去冬瓜家里玩，原来不仅是嫌冬瓜拉二胡拉得难听，还因为冬瓜爸爸教训孩子太凶。
“没事的，每个爸爸妈妈管孩子的方法不一样。冬瓜哥哥的爸爸管不着你，你归我和你爸爸管。”
胖崽认真一想，觉得妈妈说的没错，瞬间就不觉得冬瓜哥哥的爸爸吓人了。反正他打不着她的手掌心，要是打她了，她就找她爸爸给打回去。
这么想着，胖崽走路就想蹦蹦跳跳的，被宋雨晴给拎住了后衣领，让她在医院里不准蹦跳，老实走路。
孩子大了，单手拎娃的日子不可能再有了，根本拎不起来。她刚刚还差点拉不住这头小牛。
“哦。”胖崽乖巧地应了下来，老老实实地跟着走路。
远远就看到了她爸的办公室，见门口的队伍排了出来，胖崽就拉着妈妈也过去排队。
还挺新鲜的，胖崽转头问妈妈：“他们是不是要去打针的呀？”
“不是，不一定是要打针的。”
然后胖崽就开始盘点大院里哪个医生叔叔打针最吓人，这里头还加上了她爸......
排了几分钟，办公室里走出来个脸生的，跟宋雨晴了解情况。
都不等宋雨晴回，胖崽就仰着头回道：“医生哥哥，我们不是来打针的，我们来找我爸爸。”
可把来实习的新医生说懵了，“来这找你爸爸？”
“嗯嗯，我爸爸是赵平生。”胖崽伸着手指指了指办公室，道：“在里面的。”
宋雨晴伸手捂住了胖崽的嘴，自家的崽，话可真快啊。
忙跟人家解释道：“我们是赵医生的家属，过来等他吃饭的。你不用管我们，我们排一会儿就走了。”
“哦哦！”原来是赵医生的家属，不会就是赵医生的爱人和闺女吧？早闻大名啊。
“要不，您带孩子进办公室里等着？”
“不用不用，我们在外头等就行，不耽误你们工作。”想了想，宋雨晴补充道：“不用和赵医生说。”
胖崽也排不了多久，说想坐着，她们就去了旁边的座椅上坐着等。
后面见来了几个行动不便的病人，她又拉着胖崽起来了，站旁边等着。
胖崽靠着她，大眼睛圆溜溜地观察着排队的人，还有座椅上包扎着腿的人。
宋雨晴一个没看住，胖崽就悄摸地溜到了门口，探了半个脑袋进去看。
没搞破坏，宋雨晴也就随着她了。
排队的人见她长得讨人喜欢，朝她看过去，胖崽发现了就不好意思地捂着嘴笑笑。
办公室里头的赵平生又看完一个病人的，正抽空喝水时，不经意往门口一瞥，就瞥到了自家的崽。
虽然小家伙见他看过去溜得飞快，但脑袋上的那两根“天线”他还是熟的，毕竟是他早上给扎的，一眼就知道了。
不用说，雨晴肯定也在外面等着了。情不自禁地高兴起来。
等到了十二点二十，胖崽已经把留给她爸爸的发糕啃了一个小角，在快蔫巴得要站不住时，终于看到她爸爸出来了。
“爸爸！看我和妈妈给你带的发糕！”
赵平生给披上外套，看了眼被掰掉了一角的发糕，开玩笑道：“给爸爸的发糕是不是被老鼠发现了？”
“不是，因为胖崽等了好久，饿了。”胖崽伸了手，“爸爸抱我。”
“爸爸工作累了，胖崽自己走。”宋雨晴一下子把她两只手都给抓了起来，跟牵小牛似的，拉着她走。
“快走快走，爸爸食堂有鸡腿，去晚了就没有了。”
胖崽眼睛一亮，一手拉一个，催着他们赶紧去食堂。
好不容易找到了位置坐下来吃饭，一家三口埋头各吃的各的。
外头人看着，像是不熟的样子。但实际上，就是三个人都饿了。
赵平生第一个吃完的，接着是宋雨晴，然后俩人等着胖崽。
宋雨晴道：“今天是我们过来找你，你还能按时吃饭，平时不来找你，你不会拖到一点才去吃吧？”
在宋雨晴直勾勾的注视下，赵平生没敢说谎话反驳，只道：“我以后按时吃饭。”
“当然要按时吃饭了！自己是医生心里更应该有数才对，平时在家教育我和胖崽不是挺多大道理的？轮到你自己就不知道了？”
她早上睡晚一点，还把她挖起来去吃早餐，然后才让她继续睡呢。
赵平生小声地辩解道：“只有这段时间，来看病的人比较多。”
宋雨晴完全一副“我看看你还能怎么瞎狡辩”的表情。要是赶上做手术，这时间能是他说了算的？有时候别说按时吃饭了，一忙就是几个小时，根本顾不上来。
想说天天按时吃饭，那是不可能的，工作的实际情况不允许。
但是，“反正能按时吃饭的时候，你就按时吃饭，别拖来拖去的。”
她差点就想说“你也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了，悠着点”，最后还是给忍住了。
但赵平生和她都认识多少年了，这些年更是几乎天天见的，她什么小想法，几乎是一目了然。
哼，肯定是又在暗戳戳地说他老了。
旁边的胖崽终于吃完了，边边角角的米粒都没放过，呆愣愣的，忽然打了个饱嗝，悄悄地看了眼四周，又自己笑了起来。
“妈妈，爸爸单位的食堂比我们单位食堂好吃呢。”胖崽对今天这顿饭尤其满意，以前怎么没发现爸爸食堂这么好吃呢？
每次听胖崽说“我们单位”都觉得特别搞笑，这崽对市文化馆的认同感比她还要高。
从在肚子里开始算，到现在，胖崽已经是个工龄六年的小朋友了。出勤率极高，甚少有请假的时候。勉强能评个“先进”。
宋雨晴给抽了手帕让她自己擦嘴，笑道：“你爸爸今天请我们吃小炒，当然好吃了。”
赵平生笑着纠正道：“怎么是我请呢？你给的钱，那就是你请的。”
刚刚来食堂的时候，赵平生去小窗口那跟师傅点了两个小炒，要交钱的时候，理直气壮地道：“我没钱，我爱人给钱。”
当时炒菜的师傅和宋雨晴都很是无语：没钱你往前凑那么快？！
胖崽笑嘻嘻的，道：“爸爸妈妈给我压岁钱了，我就请爸爸妈妈吃饭。”
十分豪气地道：“一人一个烧鸭腿！”
“行，我们就等着宋昭昭同志请客了。”
“对了。”赵平生看向宋雨晴，“怎么回来那么快？没在那边吃饭再回来？”
“谷老师他们下午来，我就想着早点回了。别的事情，晚上回去了再和你说。”她总觉得，今天大宝那个样子不太对劲。
尤其是大宝说想带胖崽出去玩时，她的心都慌了下，又觉得自己可能是疑心重。但总归是待着不舒服，就干脆找个借口提前回了。
提到了外婆家里，胖崽就有得话说了，见着了什么人，外婆家住的房子和他们住的不一样......反正想到什么都要说一说，连坐公交时遇到有人提着一桶鱼都觉得十分有趣。
吃过饭，胖崽把剩下的发糕留给了爸爸，并再次强调，这是爸爸的份，每个人都有的。
也不知道她是想强调自己好不容易带回来给爸爸的，还是想提醒自己别把爸爸的那份也吃了。
反正赵平生给收了起来，说下午上班饿了就吃掉。
宋雨晴和赵平生都没有想着什么都紧着胖崽先，还是得让胖崽知道，自己的东西吃完了用完了就没了，甭管是外人的还是爸爸妈妈的，都不归她。
吃过了饭，宋雨晴一看时间，就说要回家去，不耽误赵平生回办公室休息去。
胖崽开心得很，和妈妈商量着以后能不能常来爸爸单位食堂吃饭。
宋雨晴没完全拒绝，也没同意，道：“看情况，有空的话，我们就来你爸爸单位食堂吃午饭。”
其实，中午过来吃饭也行。但就是，夏天的时候嫌热，冬天的时候嫌吹风太冷，短暂得可以忽略不计的春秋季节还会下雨......
还是看情况吧。
常来肯定不行了，她单位给发饭票呢，不吃就浪费了。
中午，胖崽回自己屋里换了睡觉穿的衣服，抱着枕头和玩偶去找妈妈。
最后还是在胖崽的房间里睡的，换了大床就是不一样，她们两个都爱摆“大”字睡型的凑一起，也没有显得很拥挤。
睡着睡着，才发现自己翻不了身，一看，胖崽不知道什么时候卷了过来，抱着她的胳膊睡得跟头小猪似的。
宋雨晴这看了一会儿，人就清醒了，想起胖崽小小一只的时候，但凡能挨着她睡觉的时候，都是抱着她胳膊睡，或者得把一只脚搭在她身上，反正就是得挨着。
没忍住，捏了又捏胖崽的肉脸，心里叹气：怎么就忽然长这个大了呢？
但宋雨晴醒来看了眼时间，就回房里换衣服下楼去了。
没等多久，家里的座机响起来，就知道是谷教授一家到大院门口了。
她出去接了人回来，胖崽刚好睡醒，在楼上扯着嗓子喊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