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再给你看看这个。”
林冉拿过一看，是一张皱巴巴的草纸。
林冉抚平一下草纸上的纹路：画的竟然是个邮差包！
只是，和林冉之前借出的0001号邮差包不同。
陆欣苗的手稿上画的邮差包更小巧一点，四个角做钝角处理，显得更偏女性化。
林冉惊喜地握住那张草纸：
“你打算把它做成成品吗？”
陆欣苗：“嗯，其实之前看你的分享视频的时候，我就忍不住偷偷在心中构想复刻了。”
“这个邮差包原本是男性背的，但我想，女性背应该也很不错的。”
“我就构想了一种全新的皮料，搭配蜡线手缝，不过一开始只是一个轮廓……”
林冉看着那草纸上皱皱的纹路：
“所以你画到一半又把这张稿纸丢垃圾桶了？”
原书中，陆欣苗的才华令人惊艳。
陆欣苗的设计风格，简约且飒，绝不讨好，气质出尘。
然而，为了衬托女主角超凡脱俗，原剧情便把陆欣苗的气运写得极差。
明明是很好的设计，到了市场上，却莫名其妙明珠蒙尘，处处让陆欣苗受挫。
于是，陆欣苗越来越喜欢把画了一半的稿纸丢进垃圾桶。
而到了原书中后期，没有经过任何专业艺术培训的林爱媛，也开始“随手”设计时尚单品。
林爱媛好几次随手随心的鬼画符一番，便无心插柳、惊艳世界！
在这样的碾压之势下，陆欣苗越发受挫。
偏偏林爱媛还要安慰陆欣苗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欣苗，你相信我，我真的就是随手一画。”
在林爱媛“随随便便”画的一枚简单胸针得到设计界的“诺贝尔奖”后，陆欣苗扔掉了画笔。
此后一生再没有拿起过。
现在，陆欣苗却点头说：
“本来是丢了的。不过，看到林冉姐你毫无在乎那些难听的话，我就想，也许我也不用太在意外界的评论。”
“我明明是享受设计的。”
“既然享受，那我只要投入其中就好了~”
“再说，又不是所有人都不喜欢我的作品。”
“我干嘛在乎不喜欢我作品的人的评价。”
“世界这么大，我总会找到知己。”
“你看我现在不就遇见了你吗？”
“所以，这次不是哥哥帮我，”
“是我自己从垃圾桶里捡出来接着画的。”
陆欣苗：
“我争取下周时装周之前做出邮差包的复刻，让你背着上红毯。”
＊＊
陆久晚上官宣完林冉上红毯后，便毫不留情地打发林冉回房，自己也按照日常作息洗漱准备睡觉。
在洗漱间，对镜的时候，陆久内心复t盘白日：
他自己对自己说，陪林冉逛街，是为了获取商业信息。至于让林冉上红毯，那更是一场彻彻底底的利用！
他有直觉：林冉这个人，将来，会对他超越贺氏大有裨益。
可，说是利用，当看到林冉脸上笑开花的喜悦，他为何也不由自主跟着高兴……
陆久抬起头，就看到镜子里那个帅气逼人的脸蛋竟荡漾着一丝傻笑。
陆久：！！！
第一次，自己被自己的样子吓到了。
立刻！熄灯！睡觉。
躺在被窝里，有点睡不着，他摸出手机来随意刷了刷。
刷着刷着，就刷到林冉的微博。
陆久端详着林冉在ｖｉｐ贵宾室的自拍，不由自主又露出一丝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微笑。
陆久戳开评论区，原本腥风血雨的评论，在林冉的回怼后，重新变得正常。
不过，正常之中，夹杂着有一些不正常的东西。
“宝子们，超话里有好东西，快去看，晚了就被删了来不及了。”
陆久：就这么几天的工夫超话都有了呢？
看了一圈，发现是自己和林冉的ｃｐ超话：逛街夫妇。
陆久：……
出于睡不着后对万事万物那该死的好奇，陆久戳进了超话。
然后，他就理解了什么是好奇心害死猫。
超话里，最活跃的是一个ｉｄ叫“实习生的停居场”。
这个ｉｄ发了好几篇帖子。每一篇都是一张图片，密密麻麻全是文字。
图片是倒放的。
一开始，陆久不懂为何图片要倒放。
若是以前，他根本不会去好不该好的奇。
这天晚上，他鬼使神差地，把图片倒了过来：
“关于逛街夫妇的一些新婚探索脑洞，注：我说了我问过当事人，他们都承认了是新婚夫妇，不喜勿进点叉谢谢！！！”
陆久随意扫了扫上面几行。
发现是一些关于一开始用软尺后来变手量尺寸的事。
陆久火速点了叉。
陆久偶尔睡不着时，喜欢在脑海中想象自己学生时代贵族教育的一些机械式练习，以此缓解压力。
此刻，他强命自己在脑海中机械锻炼。
然而，白天用软尺时的细节，本来就如一颗种子埋在他心底。
现在处理完工作，他一放松，那颗种子就长出来了……
陆久想象自己在练习弹钢琴。
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在黑白琴键上。
起初只是轻拂，后来就变成了按压。
琴键在他的指尖下发出颤音，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
陆久睁开眼，又闭上眼，又坐起身，瞪着空气。
要不，还是整理一下白天记在黑皮革手册中的工作灵感吧。
陆久是一个习惯固定就懒得更改的人。
现在很多人都用手机记事，他还是用黑皮革手册，一年一本。
陆久下了床，来到桌边，翻开黑皮革手册：
很满意地发现，今年的记录一如既往全是工作，刚劲的笔迹冷静地记录，不参杂丝毫个人情绪。
陆久进入状态，抽开笔帽在每条记录上画勾画叉。
于是，等他发现不对劲时，黑皮革手册上的空白，已经十分突兀地出现三句话：
对她只有利用。
对她只有利用。
对她只有利用。
陆久：“……”
索性走出卧房，不睡了。
陆久坐在套房外间的沙发上。
想了想，拿出手机，点开游戏……
……
林冉这夜穿着那薄纱“睡衣”睡觉了。
半夜，听到呆板的脚步声，和开门的声音。
林冉想到了陆欣苗和陆秦提醒她的事：
刚说梦游，他今晚真的梦游了？
林冉惦记着去看一眼。
刚打算下地，林冉发现自己还穿着那薄纱“睡衣”：
穿这个出去要不要紧哦？
想想，梦游的人是没有意识的，也看不到什么，就懒得换衣服了，直接蹑手蹑脚走出房间。
林冉把卧房通往套房客厅的门拉开一条缝。
只见陆久坐在客厅正中的沙发上，落地窗外的月光斜斜照进来，让其半明半暗。
他手持手机，眼神空洞，面无表情，修长的手指机械地操作着。
一切都跟陆秦描述他梦游时一模一样。
林冉便拉开门，肆无忌惮地走出去，直接走到陆久面前。
“陆久～”
林冉站在他正前方，停下。
他没抬头。
林冉伸出手比出一个二：“喂，陆狗，这是几？”
陆久缓慢抬头，眼睛中透着浓浓的困惑。
林冉：“你果然在梦游。”
从陆久手中抽出手机看了看：
“没天理啊，梦游打游戏还这么强？！”
一如她所料，陆久没有吭声。
林冉便仍旧把手机塞回陆久的手中：
“得了，你接着打吧。”
陆久握着手机，重新操作。只是，刚刚明明还数据很高的游戏，这一盘没有支撑多久就发出失败的提示音。
手机屏幕上显示大大的提示：
GAME OVER
而陆久没有重启游戏，就坐在那里发呆。
林冉知道他在梦游，便越发没了顾忌，上下打量他。
别说，这人长得还真是绝！
白天就已经很绝了，晚上这么瞧，真真仙品。
林冉：“你知道吗？你的弟弟妹妹其实很担心你。”
“他们表面不说。”
“背地里却拜托我照看梦游的你。”
陆久半边脸陷在阴暗里，晦暗不明。
面对这个“没有意识”的陆久，林冉的话也多了起来：
“今天才了解多一点点的你哦。”
“原来你人没有我想的那么糟糕，本来以为你只对女主好，对其他人都是渣，没想到你对弟弟妹妹还不错。“
“让我陪你治疗，也只要求和你握手而已。”
“这样想起来，你人还怪好的。”
“你今天说让我上红毯，我也发自内心的感谢你。”
“这可是我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你对我挺好的，我却下了兽药害得你功能受损。”
“唉，要是他们知道你既梦游还那什么功能丧失，该有多难过。”
林冉停顿了一下：
“听说，想要重振雄风，无意识状态下通过刺激也是有用的。“
“现在既然你没有意识，要不――”
林冉慢慢伸出手：
“我就帮你一下吧，权当是报答了。”
……
陆久的脑子在这一刻一片空白。
刚刚，他好端端地坐在这里打游戏，就听到房间门轻拉的声音。
陆久感受到某人的视线，不明就里，便没有吭声。
因为没有吭声，她走到他身边时，就彻底来不及了……
晦暗的月光下，林冉穿着白天他糊弄说是“卧室穿的东西”的衣服，一步一步朝他靠近。
然后，停在他面前。
直线距离不超过一个手掌。
陆久很高，上半身也很长，这么坐着，稍微够一够就可以……
这个视觉冲击力不可谓不大。
然而陆久一动不动。
据说生物在受到过大刺激时，本能不是逃跑，而是僵在原地。
二十五年来没有经历的陆久，就是这么个状况。
等到全身的血液好不容易回流一点到大脑，他终于听到林冉说：
“你果然在梦游。”
好不容易，被冲击得稀碎的脑海理清了一点来龙去脉：
听到是陆秦和陆欣苗告诉她他有梦游症，陆久无语住了。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在林冉这里算是反复体验过：
他压根就没有什么梦游！
半夜发呆是真，半夜打游戏也是真，半夜吃冰激淋更是真！
这一切，不过是他在那段压力山大的艰难日子白天紧绷到极致后，后半夜的彻底崩塌与放松。
为了维持住大哥的权威和颜面，也为了在弟弟妹妹面前训斥他们不要熬夜打游戏吃甜食时更占理，
当听到陆秦和陆欣苗问他是否梦游时，陆久含含糊糊地应了。
他以为这两个兔崽子早就不记得了！！！
现在，面对林冉的呼之欲出，陆久就只好装梦游装到底。
然而，当听到林冉说要“报答”时，陆久不知道这个梦游到底该怎么装下去了！
她伸出了手。
陆久感到后脖颈已经开始起了痒意。
便见林冉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都说梦游的人碰不得，那我就念点文文给你听啊~”
陆久：……
如果说，万念俱灰有具体声音，那么陆久发誓，此刻他听到一声无比清晰的碎裂声。
人在万籁俱寂的黑夜中，静坐不动时更易觉察自身。
陆久比白天感受得更直观：
刚刚那一刻，他分明感到自己从脚底开始往上，蔓延一股如激流般的期待。
除此之外，他的内心深处竟涌动着一点隐秘欢喜。
这不对。
陆久在心里默念：
对她只有利用，我陆久对她只有利用。
好在她就是读一点文字。
即便那文字再那什么，只要和当事人无关，就对他没有任何杀伤力。
陆久凭借强大的念力平静了好些。
就听到林冉说：
“你的心上人还没出现，暂时只找到了我俩的同人文。你就将就听吧。”
陆久：！！！
林冉：
“图片是倒放的，你等会儿，我先打开图――“
“咦，怎么失效了。”
林冉不死心地在屏幕上点了好几下。
陆久的耳朵轮廓轻微放松。
但是紧接着，又提起来了！
“我搜了下，找到新链接了t。”
林冉念着同人文作者的文字：
“id实习生的停居场：宝子们，我被夹了，我们转战xxx。”
林冉打开新链接：
“奇怪，怎么是篇完形填空？”
“算了不管了。”
“碰到空格，一律念口好了。”
她清了清嗓子：
“嫌软尺麻烦，他就丢了软尺，说：我用手给你量吧。”
“口口口口口口口。”
林冉没有发现，陆久已在此时，缓慢而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她刚刚念的，正是陆久不小心戳开看到图片的开头。
他本来极力想把这个开头赶走。
现在，压制的记忆开始借由一个ai语调的女声，不带一丝情感地狠狠攻击他：
“‘这里也要量一下。’”
林冉停顿片刻：
“好多口啊……以下省略大概目测三四百个口吧。”
“‘量尺寸的时候不要发出声音。’他冷酷而邪魅地道。”
“‘怎么不小心发出声音了呢？必须惩罚。’男子怀着恶意说。”
“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陆久觉得自己度过了人生中第二漫长的夜晚。
就在他已经渐渐适应了林冉的朗读后。
林冉开始读语气词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网站，竟然没有口口掉拟声词！
陆久心如死灰地听着林冉用没有任何抑扬顿挫的语调，重复了好几句花样不同的语气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