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上头…口水臭味就算了,竟然还有屎臭味?这团子上午吃了啥啊!
慕容晚炸毛的一骨碌爬下了床,决定抓住团子好好教育它一顿,结果一路跑过花园追到了前厅,团子没抓着,到意外得知了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柳音音被徐三娘赶出去了!
慕容晚当即就去买了一串炮竹在风花雪月阁大门口来了个辞旧迎新,吵醒了一溜烟昨晚和客人决战到天亮的姑娘…
之后日子里,虽说风花雪月阁少了个头牌,却因为慕容晚的花钿,个个姑娘都颜值拔高了好几档,生意当仁不让的节节攀升,每天客似云来,徐妈妈那瑞凤眼日日笑得啊,都快把慕容晚当个宝贝供着了。
就这样风光的过了半个月。
这日,突然发生了一个始料未及的事情。
——好些个正当红的姑娘莫名其妙的揣着不知在哪发横财赚得赎身银来找徐妈妈辞行了!
徐妈妈那是左也拦不住,右也留不下,只能困惑加眼睁睁的看着她们踏出了风花雪月阁的大门。
谁知,等她们一踏出大门,就被早已在外等候多时的柳音音接了去,一起大摇大摆进了对面的花满楼。
“……”
这嚣张气焰,这明目张胆,气的徐妈妈当天就病倒了,在病榻上都不忘骂着那几个背信弃义的姑娘。她们哪个不是她一手栽培养大的人啊,除了犯错克扣点月例以外,也都是真的当亲人在养的,这样的狼心狗肺实数寒了心。
徐妈妈还打算等好起来拿个扫帚去对面把这群丫头片子打一顿,可谁都没想到,这一病就没见再好转过,拖拉了个把月,外面宾客们都知晓了她多日卧病床无心经营,自然,也越来越多的姑娘离她而去,奔向了对面花满楼。
风花雪月阁是肉眼可见的冷清了下来,日日像一潭死水,整个阁楼气氛低迷,从人声鼎沸到衰败破落仿佛须臾之间。
而对面花满楼则恰恰相反,生龙活虎蒸蒸日上,俨然一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嘚瑟样。
刺激的躺在病榻上的徐三娘病情一日比一日严重,整个人状态都非常不好。
慕容晚内心也十分复杂,风花雪月阁都是百年老字号了,经历了无数次风霜雪雨,她才来了一年,眼下就要关门大吉…?
她确实一向衰,莫不是被她衰夸的吧…
对面花满楼的苏明玉还不怕死的来勾搭过她几次,害的她还真认真考虑了下要不要换个场子衰,说不定风花雪月阁和徐妈妈就好起来。
最后犹豫许久,念头还是作罢了,外一这衰气时灵时不灵的,不灵吧,到时候徐妈妈唐厌离她们肯定觉得她也是白眼狼,灵吧,徐妈妈好了更不让她回来了。
所以她还是决定,不信这个歪风邪气,这个时候绝不能抛弃徐妈妈的,女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大家同舟共济,一定可以化险为夷!
而且徐妈妈这人外表虽然厉害抠搜一点,其实待每个姑娘都挺好的,从不强迫姑娘们必须卖身,每月还放姑娘们一天假,隔三差五就爱带老相好的水果来分享,上次有个姑娘爹爹急病钱不够,都是她垫付的。
慕容晚为阁里出了几回点子,后来她也回报了不少银子,慕容晚打心眼里是慢慢喜欢上了她,真心希望她赶紧好起来。
可天不遂人愿,近几天,徐妈妈病的更严重了,总是昏迷不醒,担忧的慕容晚日日去照顾她个把时辰。
这日,慕容晚正准备如往常一样出门去探望她,却碰巧遇见巧儿背着个行李特地来找自己。
慕容晚瞧这她这身行头,八九不离十也是想良禽择木而栖了。
不出所料,巧儿坐在桌前,目光隐晦的说道:“其实我今日这样打扮你肯定也猜到了,我确实也准备去对面了,我来就是想和你说两件事的。
第一,是感谢你那天为我着想,换掉了芒果朱砂花钿,避免了我无法上台,基本没人关注的我,你却为我着想了一次。谢谢!
第二,第二便是明月公子让我带句话,希望你能多考虑清楚,他对你是真的非常有诚心的,条件你尽管开。其实明月公子人真的很好,每一个姑娘他都能给予最好的待遇,花满楼现在一日比一日红火,而徐妈妈和她的风花雪月阁都已经油尽灯枯,你错过这村真就没这店了。好好想清楚吧,我走了。”
巧儿提及苏明玉,脸色有些许微红,左右是已交代完毕,不想被慕容晚察觉到自己窘态,便转身迅速的向外走去,还差一步就要踏出门口,突然被慕容晚一句话喊住了。
慕容晚道:“你舞宴那天,早知道朱砂有问题对吗?”
巧儿背影微微一僵。不可置信的转过了身。
慕容晚挑了下眉:“很惊讶我为什么这么说?柳音音她是放个芒果汁害人,又不是放个芒果汁给情人喝,何需每日都潜入我房中放一次,咋地,难不成还能是她担心隔夜果汁会变质,必须每日现榨来一扎?所以最开始几日潜入我房中的人肯定不是她。”
慕容晚走上前去,拍了拍巧儿的肩膀:“再说说你你,你一直对徐妈妈颇有微词,尤其是那几天,因为舞台上没有好位置,也因为一直不被徐妈妈重视”
“可偏偏这样渴望被人看见的你,当大家排队画花钿都挤破了头想往队伍前面挤时,你却自愿和后面的人交换了前面的好位置。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慕容晚停顿了下,叹了口气,用遗憾的语气继续说道:“你说我说对了吗?最开始那几日来我房间下毒的,其实是你。”
巧儿听了慕容晚分析,非常诧异,没想到自己这样隐秘,还能被察觉,不过转瞬一想,反正自己都是要离开的人,也没必要在带着面具了,于是回问道:“你当时为何不揭穿我?”
“没有证据呗,朱砂都换好几波了。再说你只是行为可疑,动机却不够。你本来就平凡,徐妈妈忽略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为何这次就下毒了?”慕容晚瞟了个白眼,还不忘毒舌一句,才慢吞吞引出了下面的话。
“可你刚来找我,提及某人一脸的痴汉样,倒是成功的把动机补全。无非就三个字,苏、明、玉。”
“呵呵,苏公子还真是个不拘小节把控人心的高手,我想你自己都没料到平平无奇的你会被他瞧上眼勾搭吧。他当你是解花语,还是当你是知音呐?你是感激终于受到重视,还是喜欢上他对你的温言细语?”
慕容晚反讽完顿了顿,怒目而视呵斥道:“为了认识几个月的苏明玉,就背信弃义狼子野心,这样对养大你的徐三娘?你心喂狗了吗?”
“你懂什么!苏公子是这世上唯一看到我关心我的人!为他我愿赴汤蹈火,反正话我已经带到了,告辞!对了,最后再说一句,你们那天真的很幸运,遇上的是柳音音那软脚虾的芒果汁,要是我那稀释的绿矾油,啧啧啧。”
巧儿嗤笑一声,故意炫耀似得揭晓了最后一个慕容晚肯定不知晓的谜底,和她心底赤/裸裸的恶。
“滚!”慕容晚愤怒的把巧儿赶了出去,绿矾油三个字让她背后全是虚汗。这巧儿平时不声不响,比柳音音还心思歹毒千百倍,绿矾油就是硫酸啊!
这玩意稀释到位了无色无味反应慢,要不是她留了个心思天天换朱砂底料,那估计等稀硫酸发挥功效被察觉,前面十几个姑娘都已经毁容了!
“算了,现在也好,就让她们凑成几桌麻将,一起在花满楼勾心斗角你死我活吧。对了,我刚要准备去干嘛来着,哦,看徐妈妈,走走走,这徐妈妈心病也许过段时间缓缓就能好了,巧儿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还诅咒徐妈妈油尽灯枯,简直是被苏明玉猪油蒙了心,等等……不好!”慕容晚本想安慰自己一番,却突然迸发出一股浓烈的不安,惊的自己脸色霎时苍白,心房剧烈的跳动。
她赶紧喊上了唐厌离一起去找了个医术高明的老中医给徐三娘会诊,一路上顺面告诉了唐厌离一直隐藏在暗处那极其狠辣的巧儿,而她现在就是怀疑巧儿给徐三娘也下毒了!这疯批巧儿为了她那明玉公子,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找来的老中医根据慕容晚的猜测,给病榻上奄奄一息的徐三娘来来回回看诊了三四遍,还真发现了端倪。
“据老夫诊断,徐妈妈最初只是气血攻心导致病倒,早该康复。如今反复拖拉一月有余,甚至从最开始的恶心恶寒,发展到心律紊乱眩晕晕厥,实属离谱。经慕容姑娘提示,应该是中毒之兆。这心律紊乱、抽搐、昏迷症状,都像极了那夹竹桃之毒,这几日药渣在哪,给老夫瞧一瞧。”
慕容晚赶忙找来了药渣,郎中细细筛查一番后,果真从里面找到了用量极少的夹竹桃。
一旁等待结果的唐厌离一阵恶寒,惊出了一背的汗:“晚儿,我的记得巧儿房里有盆很好看的桃花,她说那是用来招桃花运的,那盆莫非就是夹竹桃?我…我她竟然怀着这样的心思呆我们身边这么久,我现在就去报官!”
“厌离,没用的…我们没有证据。”慕容晚无可奈何的拉回了唐厌离,咬紧了后槽牙。
她望向床上奄奄一息的徐妈妈,心揪着疼。“大夫,那徐妈妈这命,还…能救吗?”
郎中叹了口气,神色惋惜:“夹竹桃毒辣,三克就能致人死去,虽说徐妈妈用量极微,却也正因如此,用了一个月才显现,一个月时间足够毒药深入骨髓了,她现在已经进入毒性末期的衰竭,老夫真的回天乏术了,你们节哀吧。”
慕容晚睁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一个月前还能活碰乱跳的人啊,就…就要没了?怪不得巧儿这个时间功成身退,原来都是掐好时间的!好,好得很!
唐厌离在一旁掩面而泣,慕容晚红着眼眶指甲狠狠抠进了桌沿,手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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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世事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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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三娘浑浑噩噩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的又熬过了几日。
这日午后,突然异常的精神起来,靠着床喝了小碗稀粥,把唐厌离和慕容晚叫到了床前。
大家其实都知道这是回光返照,强忍着的眼泪守在徐三娘的床前最后一次陪她说说家长里短。
徐三娘虚弱的抬起手,指挥着唐厌离把藏着衣箱最底下的小盒子找了出来,哆哆嗦嗦拿着把钥匙打开了它。
里面存放着徐三娘努力了这一辈子,所有的家当。
她视如珍宝的捧着小盒子,缓慢而又艰难的述说道:“我打记事起,就在这乐坊司,每日不是对着李公子谄媚就是对着王员外讨好,我自己也觉得真是腻歪的很。我琢磨着攒够了后半生的钱,就把乐坊司交给你们,去那江南潇洒潇洒。”
“走走细柳河堤岸,住在临水的小桥河畔,也当回温柔婉约的女子,可没想到,这一辈子不太长,诶…罢了,罢了。”
徐三娘话里眼里都是对人生浓浓的不舍与遗憾,慕容晚和唐厌离在旁边终是忍不住啜泣起来。
“哭什么呀,我还有口气,怪晦气!好东西还没给你们了。厌离,这是你爹当年签的你卖身契,我知晓你一直惦念着买回它,收好吧,离开这里去过你想过的日子…”徐妈妈从盒子里翻出一张契约,眼神慈爱如自家长辈,温柔的看着唐厌离。
唐厌离泪眼婆娑,哽咽倔强地说道:“徐妈妈,我爹当我是商品,你却待我如至亲,其实我早已经把这当做家了,你不要把我赶出家门啊,我哪都不去!”
“你莫哭…这么多姑娘里面,我最喜欢就是你了,不走好,不走好…徐妈妈我总算疼对一个孩子了。”徐妈妈眼眶有些微润,这些天见惯了人情薄凉,总算盼到了份欣慰。她接着偏头看向了慕容晚。
颤颤巍巍的牵过慕容晚的手,语重心长道:“小晚,妈妈我…我想托付你个事,阁里其他人都没你那份七窍玲珑心,更难得的是你人品尚佳,我想把这小盒子托付给你,里面有地契、身契和我的家当,你拿好带领那些无家可归的姑娘继续在这里谋份生计可好?”
其实慕容晚来的资历尚浅,本不该托孤于她,但风花雪月阁是自己一辈子的心血,怎舍得让它覆灭。
现在散成这样没几个人了,厌离又不会经营,万幸老天爷带了一个有生意头脑人品又好的慕容晚来,让自己的梦想有了延续的可能。
“徐妈妈…你自己留着别都给我啊!我不行的…真不行的…呜呜…”慕容晚实在忍不住内心悲伤,把脸埋在徐三娘身前的被子里,紧紧握住徐三娘的手,无法控制的抽泣起来。
她前几日才知道,自己初来这里昏迷那几日,都是徐三娘每日换药照顾,把她命吊着才缓了过来。
就是这么好的一个人,行将就木…慕容晚觉得自己像跌入深潭的溺水之人,全身冰冷,心脏抽疼,肺部的空气好似被抽干了,悲痛的气都喘不上来。
“傻孩子,徐妈妈看人很准的,你肯定可以,哪天把对面花满楼打垮了,记得来我坟前告诉我啊…”
徐三娘轻拍着趴在床头一个劲掉眼泪的慕容晚,好像又看见了再一次人声鼎沸的风花雪月阁,眼神散发出异样的神彩,嘴角也勾勒出毕生最温柔的一笑,等到神彩散到尽头,微笑落幕,终心满意足的慢慢合上了双目……
京城第一乐坊司风花雪月阁掌柜徐三娘于顺和二十四年夏初,毙。风花雪月阁至此歇业,京城第一乐坊司美誉转为花满楼名下。
徐三娘安葬于七日后,姑娘们披麻戴孝送完了徐妈妈最后一程。
慕容晚在坟前立誓,定会替徐妈妈报仇雪恨,好好经营风花雪月阁,重新站上巅峰!
处理完后事,大家拖着疲惫伤怀的身躯回到了空荡冷清的风花雪月阁,对面那家这会正奏着喜乐,人声鼎沸,庆祝着这京城第一乐坊司的殊荣。
“哼!”慕容晚面如寒冰,冷冷盯着对面刺眼的红色大灯笼,一巴掌拍在风花雪月阁大厅的桌子上。“看不过眼!今天姑奶奶必须先给你们送点前菜!”
慕容晚找来了阿舟,和他一起带着一袋碎银离开了风花雪月阁,迅速去往贫民窟。
贫民窟村口牌坊下,慕容晚摇了摇手里的钱袋,对着南星召集的一群平民窟青年说道:“半个时辰,每人200枚铜板,把这个东西带我面前来,越多越好。有更好的特产也行,数量最多的二人我再各加一两银子!现在开始算时间。”
少年们眼冒着绿光一下四散开来,寻找目标去了。
一个时辰过后,慕容晚带着阿舟南星从贫民窟满载而归,趁着夜色已深,在花满楼外院的墙角边上找了几个狗洞,把几大袋子里的玩意一股脑全塞了进去。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于名。
一盏茶的功夫没用到,花满楼里面便开始人挤人的往外面逃串,大半夜的把整条街道都搞的乱哄哄的,全是惊慌失措衣衫不整的人。整个楼里传出来此起彼伏的尖叫,真是比今晚最热闹的时辰还热闹了几分。
而始作俑者慕容晚,目前正悠哉的坐在风花雪月阁二楼窗前,喊上一两好友,喝上三两小酒,一起欣赏着这一出猴戏。
“啊,你们看那个只穿个肚兜亵裤蹲路边呕吐的是不是巧儿那狗日子的!”慕容晚讥笑的指指点点。“还有,还有那头上带菜叶的是不是柳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