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谢家族人漫天的诅咒,柳文安晒笑,她特么受到最重的诅咒就是穿越到这个操蛋的世界,被生存压得像老狗一样玩命跟人厮杀,断子绝孙?死无葬身之地?...不痛不痒的话让她嫌弃,啧,世家涵养就是好,骂人都不会,不像她,换成她中二日期,可是用五国语言轮换着骂人!
抬手让人将谢家其余人员都给绑了,带人直奔府库,瞧着臂长的铁锁,柳文安转头对摁住的管家笑得很是柔和:“物册和钥匙呢?”
年逾半百的管家梗住脖子目怒而视,嘴里中直骂:“蛇硕之人,该尸曝荒野...”
“唔”柳文安微微拧眉,静静地等他骂完,脾气甚好地问他:“还骂吗?”见他苍老的脸上出现卡凝,柳文安笑意盈盈地持刀反手桶上去,轻轻叹道:“我虽不是好人,倒也做不出以家小威胁之事,既然老人家不愿说,那就别说了罢”
红刃抽出,柳文安脸上笑意随即一敛,随意扫过面色如吐的谢家人,沉声道:“将锁链给我砍了!”
“是”当下便有军卒寻了斧头,对准三指宽的铁链一阵猛砍,发出‘哐哐哐’的刺耳声,一柱香后斧头报废,锁链斩断,沉重的铁皮大门轰然被人打开,四百余年积累的部分财富展露在柳文安等人眼前。
“真是有钱啊”柳文安负手踏入谢家府库,随意环视一遭,伸手弹了弹眼前近两米的红珊瑚,啧啧出声:“真是小刀桶谢家股——开眼了开眼了”
梁统冲冲而来,便听到这句粗俗哩话,脸颊微抽,忍不住教训一句:“少说粗鄙之语,物册可有拿到?”
“没有”柳文安头次见到真正的古时珍宝,眼中好奇之色甚浓,指尖随意地翻着架上明珠宝物,不在意道:“书册之物,无非在几处,不是书房便是卧室,要么是祠堂”
再者,就算翻不出来,也不是问不出来,谢家有硬骨的人早已成了刀下亡魂,没死的都是吓破了胆的懦弱者,加之刚才柳文安又杀鸡警猴,以管家之死震摄剩余谢家人,耐心再问问,知晓书册位置并不是难事。
“你自己把握好”此次拿下谢家,由梁统主审,秦王为天家皇子,名声不便受污,柳文安资历太弱,应对不了他日朝廷口诛伐笔,牛人拾更是太过年幼,不能担事。因此拿下谢家后梁统事务急多,又嘱咐几句后,提起在场几家人又冲冲离开。
在谢家府库大略翻看一遭后,柳文安又让人闭了门,亲自将锁链重新套上,让人另寻新锁,亲自锁上,未了拍拍守库的军卒道:“看好喽,里面的财物可有你们一份,别让它被人抢走了”
被叮嘱的军卒脸色激动,握紧了手中长矛,高声回答:“是”
审案有梁大人主理,粮仓由秦王归拢,守城由顾将军负责,牛人拾核对人名,她则处理谢家财务,不过...柳文安回首望了眼余晖下的谢家府库,门上暮色甚重,沉沉之色如谢家未来,没了光明。
谢半城的财库仅一处?柳文安是半点不信,查封完一库后又带人奔向另方,刚路过一清幽小院听到几声异响,迈出的脚步一顿,警觉地看向半掩的门扉,对身旁人微微则目,片刻后军卒押着一发鬓散乱妇人出来,盯着眼前怜怜如病西施的妇人,柳文安玩味地勾起唇角,放下财库一事,亲自带人去了前院梁统处。
前院一片肃杀冷寂,到处都是残肢血色,空气中惺气扑鼻,静沉沉犹如一片死地,听不到半分声响,顾将军全军士乔装打扮分批奔赴金庸城外,先攻下离城五十里外的小村庄,待军卒聚集又派出先锋队潜入城内,晚间猎杀完谢家守城人后,打开城门,以雷霆之势折杀谢家宗主长老,彻底占领了金庸城。
没了领头人,谢家想在短时间内聚族反击不是易事,当今圣上虽用世家,可也打压世家,限制世家招募护卫数量,即便世家私底养有私兵,在出其不意下,世家兵力并不是顾将军对手。
柳文安踏过血色斑斑的林园路径,穿过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重重关阻,折过影壁到了谢家会客堂,堂上梁统正不停审问谢家各类目无王法之事,力求做到师出有名,师出有据,见柳文安身影一愣,张着布满血丝的双眼问道:“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谢家罪名啊”柳文安耸耸肩,指着身后狼狈却难掩美貌的妇人道:“诺,累世大族谢家私盟前朝余孽的证人在这!”
听到前朝二字,一直垂首不语的妇人突然激动起来,挣扎道:“冤枉,妾身只是谢家妇,尔等要谢家钱财,又何须栽赃谢家?”
“谢家妇?”柳文安意味不明地转身看她片刻,倏地扯过堂上摊成一团的谢家人问道:“她是你谢家妇?”
柳文安扯起的谢家人正是谢家二房当家,谢羽,字子垣,在年轻时与他哥并称‘谢家双英’,为人学富五车,有经天纬地之才,以上是金庸城的传闻,没第一时间取到他性命是因昨夜他并不在家中,而在青坊买醉,他们的人找到他时,酒醉不醒,刚被梁统让人浇了冷水,让他醒醒脑子。
谢子垣用力地睁大眼,拼命地往那妇人看去,那妇人亦是凄楚地回望,眼中泪意点点,让人怜之爱之,看得柳文安火大头大,搁这给她上演罗密欧与朱丽叶呢?难道她像棒打鸳鸯的要棒?不耐烦地再次拍了拍那张还算英俊的脸:“说啊,是你谢家妇?谁的媳妇?”
“子垣”妇人哀哀地轻喊,随即眼中落下泪来,如白珠投水,凄美之极,见她悲伤之此,谢子垣只觉五脏六腑都被捶打一番,痛得嘴唇都在哆嗦。
“静平...”谢子垣痛彻心扉,深深地看了眼身后第一次见她落泪的人,像下定决心般怒视柳文安:“是拙荆,士结缨而死,吾妻亦为世家大族,何须如此辱家小?”
柳文安没搭理他悲壮之语,再次指着那妇人追问:“你确认她是你妻?叫何名字?”
见白发人如此无礼,谢子垣怒气上涌,挣扎着想要动手,却被柳文安一只手压得弹动不得,只能屈辱地愤恨道:“休得辱吾妻!”
“行吧”柳文安也懒得再跟这喝酒喝得脑子不好的人纠缠,转头对正挥笔记录的军卒道:“刚才的话都记下来了,让他签字画押,我可没有刑,他自己说是他妻子”
拿到按了鲜红手印的证词,柳文安勾着嘴唇轻轻抖了抖手,纸张在空中噼啪作响,抬眼对脸色惨白的妇人微微一笑:“你不认识我,可我却见过你的”
见她垂目咬唇不语,柳文安眉尾微挑,扫过地上半醉之人,心道:倒比这英不英的人要强上许多,看她不见棺材不落泪,遂好心提醒:“申城,青云山,山脚”
听到申城,妇人浑身一颤,泣不住的泪珠瞬间止住,瑟缩的身子缓缓变得挺直,抬起头如利刃般射向柳文安,脸上神情倨傲又轻蔑:“卑贱虫蛾,如今落到你手中,也休想折辱”
???柳文安满脸地铁老人表请,以同样的眼神打量回去,看她如同看像一只臭虫,一点烂泥:“可惜刚才还有人为求生,在我这乡下人手中装傻寻活路呢,你说是不是啊贵女?”
“打住”柳文安喝然打断她的话,调头道:“梁大人,后院事务繁多,接下来就看你了,”
说罢不给没给妇人半个眼神,自径带人离开此地,踏出客堂时还能听到妇人情绪外露的咒骂声,心下嗤笑,啧,高贵的姿态维持不到半分钟就破防了呢!
想着又长长地叹口气,摸着胸口幽幽暗想,逆境塑造人性,恶劣之地摧毁人德,而如今她是变得好还是变得坏呢?
从天光忙活到第三日天色微暗,顶着熊猫眼的几人才有空隙碰头,饮下浓浓的茶水,柳文安疲惫地打了个哈切,语气迟缓道:“不愧是世家,仅府库便有金、银两库,还有五库金银珠宝,富得让人嫉妒啊!”
说着将脚下数十本从谢府找出的物册搬置案上,伸手拍了拍道:“把这些换成钱,修造整个平洲郡都没问题”
可是再干掉两三个世家,受灾严重的南西郡和河原郡都能重焕生机,实在是...四百年的积累啊!她打开金库时都清楚地听到自己喉咙蠕动的声音,更无论在场的其它人,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人(加上她自己)硬生生地站在金库外,待激烈跳动的心缓和下来才敢伸头往金库里探。
天意呐!柳文安撑着物册感叹,但凡他们行军速度慢半分,又或攻城时声响稍稍大丁点,亦或谢家住在世家堡内,他们占城都不会如此顺利地接收谢家,回想昨夜行径,如果再给他们第二次行事机会,柳文安都不能保证能再次顺利拿下谢家。
梁统勉力睁开困顿的眼,从袖里取出熬夜写出的讨缴谢家文,哑着声道:“这是本官写的声缴文,今日便分发各城先占大义,殿下与柳大人请观是否有斧正之处?”
柳文安又饮下半盏浓茶,摆摆手,有气无力道:“可别,小子能将字认全已是祖宗保佑,哪看得懂这些?”
她今生的启蒙老师是娘亲,在学完娘亲所认的字后,又跑到县城认各家店铺的牌匾,又或门前两柱上的对联,这才将常用字识得七七八八,让她看讨缴文?怕不是得指着某个生僻字问一问这叫啥?
“真是当初那妇人?”相比谢家,秦王更关心跟元贼有关的女人,捂着隐隐作疼的腹部,眸光沉沉道:“真是那谢子垣之妻?”
“假的”牛人拾揉了揉熬得通红的眼将人名册翻得哗哗作响:“他妻是太原五氏,昨夜就被砍了头,那还有妻妾在身?”
柳文安仰头缓解心脏一抽一抽的疼,飘着虚浮的气息道:“殿下若不信可去狱中确认,不管她是不是王氏,但谢家通敌是板上钉钉之事,如此一来便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没办法,为不节外生枝,给谢家反时机,他们几乎将谢家主要人员屠了个干净,如此残忍又是破坏世间规则的行为,难免会引起天下抨击,没有名望只有怨望,更甚者会让其它世家倒向前朝或是新君。
可不如此行事又有何选择?柳文安垂眸扫过屋内人,若是三皇子成功登基,秦王跟牛人拾能有命在?要反击就得要钱要粮,要根据地,就凭穷得刮锅底的申城能助秦王‘清君’成功?
京城,还是没消息呐!
想到此柳文安心底便蒙上一层阴翳,从申城到亳州金庸城,他们疾行十日路程,可偏偏京城毫无动城,秦王再次动用手中私人力量亦是一无所获,难不成是圣上仍居御座,只不阻秦王知晓?
说不通啊!
忙碌两宿的柳文安只觉头痛欲裂,听到梁大人说那妇人不肯吐露身份,谢家其它人除了谢子垣外,都不知她来历,只好暂且先关押起来,待再审谢家人后摸其身份。
“我记得省城乡豪曾言”柳文安眯眼思索半响:“他们派人曾打探到,谢家迁族导火索是因谢家宗主与他房争一个女人,你们说是不是狱中人?”
几人面面相觑,作为正常的士大夫,梁统一口反驳:“不可能,一族之长岂会因女色让族分枝?这般作法岂不是死后以发覆面,无颜见先祖?”
柳文安眸光闪了闪,想到申城遭遇,认真对秦王道:“殿下,元贼妇人,交于梁大人审便好”
万一那女人跟音音一样又说不清楚的诡异处,再次翻车怎么办?
秦王点点头,不愿再次黑历史上多说,深吸口气努力保持神智清明:“谢家田册可造出了?”
牛人拾微不可察地点点表示:“粗略统计谢家家有超三万亩地,上中下田含之……”
‘嘭’的声,牛人拾头磕在桌上,吓得几人焦急察探:“睡着了”
柳文安收回手,吐出憋住胸腔的气,将他抱起放到床上:“还小呢,便让他多睡睡吧!”
重返桌前的柳文安伸手翻了翻田册,长叹道:“三万亩啊!怕是将整个金庸城并附近田地都并呑完了吧!”
不由再次庆幸,军卒汇聚时,幸好将那小村庄控得严实,哪那是村庄啊!分明就是谢家的土地啊!
“明日开始核对户籍,按籍授田”秦王略有可能难受地换了个坐姿,继续道:“暂且先按男丁三十亩,女丁五亩授田”顿了顿又道:“谢家底层族人亦是如此”
按朝廷制度分男丁授田女丁无田,柳文安提议灾荒中若不给女子些扶持,怕是生存之下女子会大量减少,于人口增长无利,不若分拨少许田地,让女丁能活下去不至于被亲人放弃。
起初梁统并不同意,一旦授田就会有无数百姓投奔,即使将省城、申城并金庸城三成田地收拢也不够授田之数,那能再次分拨女丁田地。
然,柳文安劝道:“旱灾持续三年,已有百姓逃亡他乡,荒芜田地,前朝作乱,亦不知有多少人亡与此,怎会有田不够分之说?”
在则后期灾荒过去,河源等郡大片荒芜田地岂会无田可授?
又不是授永业田,亦不能买卖,得田者不能随意迁徒,去世必归还国家又有何担心呢?
接着柳文安给梁统计谢家秦王上了一课数字化的人口起伏论,女丁过少会引发的种种社会问题,有家有口不至于让壮年男丁落草为寇,男女比例适当才能使朝廷人口如流水不腐……几番言论并数字推断的结果后,终于通过女丁五亩授田提议,只是后面柳文安再次提议增加女性基层人员,被梁统以祖宗规矩断然拒绝,柳文安也不再强求,歇了此事。
至于申城三十来号女基层……梁统并不想用,女子本分应是相夫教子,那能牝鸡司晨?
可惜,没人啊!申城那么大个城池,官吏人员去屈指可数,各项事务摞起人身高,无人处理下梁统捏着鼻子吞下罢用的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
呵!柳文安心下嘲讽,嫌弃女子无能,还不是用得好好的?
商议完授田后,几人暂且上床歇息,晨曦将明时又起身干货。
要在短时间内消化一个世家资源何奇难,还有世家背后那密密麻麻的关系网清理,柳文安感觉自己极有可能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扔下手中紫毫,起身洗了把冷水脸,湿冷的空气刺激这脑海,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折身返回桌前,抄起文册准备去找梁大人核对,刚踏出房门就被莫正涵抓住:“柳君,柳君,我见着二姐了”
“谁?”因连日旋转导致思维迟缓的柳文安,死气沉沉地盯着他:“看见谁了?”
莫正涵很是着急,猛地一跺脚拉着她就走:“我在街头看到二姐了,二姐!”
莫姚春?
反应过来的柳文安顿住脚步,不解地眨眨眼:“你找他啊!找我干什么?”
“你给顾将军说说,让他派帮我找”莫正涵眼神躲闪,又带上几丝祈求:“你跟顾将军关系好,他听你的”他自幼受府中宠爱,习惯娘亲安排一切,若无人依靠,他如水上浮萍,惶惶然不知飘向何方?历经千辛万苦重遇女儿爱妾,身旁有莫府护卫守护,好不容易有了丝安全感,可一转眼人全没了,仓惶间不由自主地想要依靠他熟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