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孙策所谓的九死一生也只是受了些轻伤,倒是显得她白担心了。
此时孙策闻言笑道:“你这鬼话连篇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楚楚哼哼道:“说实话你又不信。”
孙策便笑道:“好,信你。”
他看着楚楚,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便将人搂在了怀中,将下巴搭在她肩膀上,道:“让我抱抱你。”
帐内炭火霹雳啪啦的燃烧,楚楚整个人埋进了孙策的怀中,她好半天没说话,然后仰头看孙策,眯眼提醒道:“阿策兄长,孤男寡女这样抱在一块,是不是不妥?”
孙策闷笑道:“我身上冷,抱着你取暖。”
楚楚道:“我又不是暖炉。”
不过现在她得知孙策真的只是受了轻伤,心里的担忧便已经放了下来,因此说话时眉眼弯弯,面上笑魇如花。
孙策见状心脏好像被挠了一下,从而产生了一道令他自己都唾弃的邪念。
他想将面前的少女焊死在怀中,想听她吟咛,想被她纠缠,想将她搓扁捏圆,然后亲亲她的总是爱胡言乱语鬼话连篇的小嘴。
那是男人对女人最为原始的念想,而他只想要她。
只可惜面前的小女娘假装不解风情,明明最开始在他怀中安静待着,乖巧得很,只是没一会儿她便抬起头,伸手推了推他。
她说:“你身上都是血腥,我喘不过气了,我还是让人去拿套干净的衣裳给你换。”
孙策闭了闭眼睛,这才压制住那股歇斯底里的欲望,呼出一口气后将她松开,颔首:“去吧。”
一夜无话。
翌日。
风雪已经停了,楚楚穿着一抹火红的衣裳,在雪地里堆了几只小兔子。
她手巧,雪地上的白兔就好像是真的一样,简直活灵活现的。
孙策走出帐子,见到她捧着雪团捏成球,按在另一个雪团上,然后用树枝去雕刻兔腿。
他见到她手指被冻得通红,便上前将楚楚提起,然后握住了楚楚冰冰凉凉的小手,并将手心灼热的温度传递给她。
孙策挑眉:“手这么冷,你没感觉的吗?”
楚楚感觉到他掌心滚烫,指尖瞬间被烫麻了。
她挑眉道:“那你就不知道了,这点冰寒还没有上次蛊虫入体时冷。”
孙策不可置否。
而楚楚说完赶紧抽回手,蹲下在地上抓了把雪,快速的将雪塞进了孙策的衣领之中。
做了坏事的楚楚正要跑,就被拦腰抱住了,整个人撞到了对方怀中。
她想推,却推不动。
孙策面上一白,微微闷声一声。
楚楚立即便不挣扎了,马上关心道:“阿策兄长,我刚才是不是撞到你的伤口上了?我不是故意的,伤口不会裂开吧,要不要我再给你看看。”
见她脸上紧张的样子,孙策故意气道:“刚刚把雪塞我衣领里的时候,就没想到我还是伤患吗?”
楚楚赶紧认怂:“错了错了。”
孙策见她垂着脑袋,可怜兮兮的,还是老样子,便是故意生气的神态也做不出来了:“好了,外面冷,先回帐子里。”
楚楚有些犹豫。
见状,孙策道:“跟你说件正事。”
楚楚闻言,便乖乖的和他进去了。
帐中还燃了炭火,暖烘烘的,她怕一氧化氮中毒,便将帐子打开了一个口。
两人相对而坐,孙策见楚楚嘴唇有点干,便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先润润唇。”
他自己也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道:“我准备再去寿春,前去要回我阿父旧部。”
楚楚知道这次他是要到了,不过只要回去了区区一千兵,而要回去的这一千兵,便成了他起家的本钱。
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未来三国中的东吴势力,将在这个年轻的少年郎君手中建立。
闻言,她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立即点点道:“嗯嗯嗯嗯,我相信阿策兄长一定能行。”
孙策伸手给她整理额前碎发,指尖滑过她的脸,乐道:“相信我可以要回我阿父的旧部?”
“不是说这个。”楚楚摇摇头,夸张道,“相信阿策兄长将来一定会做出一番伟大的事业,成为青史留名的大人物。”
孙策轻笑一声:“也就你能这般相信我。”
楚楚得意洋洋的颔首:“那是当然了,我擅易,说出口的话,自然不是瞎说的,阿策兄长目前只是暂时的低谷罢了。”
孙策颔首:“借你吉言。”
她道:“不过阿策兄长,你准备怎么询问我舅父让他将孙伯父的旧部给你,上次不也没成功吗?”
孙策道:“舆论。”
楚楚一点就通,点点头:“那我明白了。”
这时外面有人来报,楚楚让人进来,士兵便将人进来了。
没想到是碧溪寻来了。
看到帐中还有孙策,碧溪便给两人行了礼,随后便对着楚楚欲言又止。
楚楚直接道:“阿策兄长不是外人,没有什么事是他不能知晓的,你直说就好了。”
碧溪闻言松了一口气,这才道:“回女公子,夫人让我给你带话,说是冯夫人的梅花宴你一定要去,你若不去那管理庄子的权限她便就要收回去了。”
闻言,楚楚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阿娘还真是打蛇打七寸,直接捏我软肋,这我哪敢不去啊。”
然后话刚说完,少女便感觉一道视线冷冷落在她的身上,她浑身一僵,偷瞄了孙策一眼,便见到他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眼神幽深的看着她。
楚楚赶紧跟碧溪道:“我知道了,我会回去的,你先出去吧。”
碧溪行了一礼,这才又出去了。
于是帐中,便又只剩孙策和楚楚两人。
然而对方便已经移开眼睛,垂眸喝茶,不去看她了,看上去是在生闷气。
楚楚赶紧解释道:“今年的梅花开得艳,舅母就说要办赏花宴,邀请各家的小辈来赏花。”
他能不知道赏花宴的目的是做什么?
孙策依旧没做声。
见状,她便起身走到对方身边,软乎乎地抱着对方的胳膊,好声好气询问道:“阿策兄长,你这是在生气了?”
孙策这才看了一眼楚楚:“你去参加赏花宴,我生什么气?”
还说不生气呢?
她继续道:“你不也要去寿春,到时候舅母一定会邀请你去赏花宴的,我再让舅母邀请阿瑜兄长前来,到时候我们三人一起去赏梅花好不好?”
孙策冷冷道:“没空。”
楚楚眨眨眼睛,赶紧表明态度:“如今我已经及笄,我阿娘让我参加赏花宴,其实是想要为我相看人家。可你也知道的,我还不想成亲,不然也不会废那么大的心思种蛊。若在赏花宴上,有哪家的公子看上我,来我家提亲,我阿父阿娘又同意了,那我可就惨了。”
她软糯道:“我可是你的好妹妹,你不去可没有人帮我,你忍心看着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吗?”
这话果然有效果。
下一刻,楚楚就被人桎梏住了。
他声音带着恼恨:“不许嫁人。”
第67章 不嫁不嫁
楚楚感觉到对方硬邦邦的臂膀,还有背后传递而来的火热的温度,这样明确的反应让她莞尔一笑。
她说:“不嫁不嫁。”
孙策呼吸喷洒在楚楚的脖间,他想要将怀中的人融入骨血,攥得很紧很紧。
阿父死了,孙氏败落,旧部没有归还在他手上,他犹如丧家之犬,就是一个小小的贼寇也敢截杀他。
他从重重围困之中单枪匹马地杀出来,险险死里逃生,即便没有身受重伤身死,这时却也无疑是他最为狼狈的时候。
北风呼啸,大雪纷飞,而他的马也跑死在冰寒的雪天,在他正要徒步前往寿春县之时,远远看见了一伙人。
荒凉寒冷的大地上,在他的眼中,只剩下那一抹浓艳的红。
孙策闭了闭眼睛,道:“以后也不嫁?”
少女没心没肺的重复道:“不嫁不嫁,说了不嫁就不嫁。”
闻言孙策终于是松开了她,摸摸她的额头,声音恢复了以往那样不着调的样子,笑道:“那作为你的兄长,应该给你挑选郎婿的,如今却不给你嫁人,会不会太自私了?”
楚楚点点道:“是啊是啊,你就是自私鬼。”
孙策冷哼:“你才是自私鬼。”
楚楚也没好气道:“不和你说了。”
她出去之后就传信给了周瑜,说了孙策遇袭还有赏花宴的事情,让他若是处理完了家中事务先来寿春汇合。
等他们回到寿春之时,周瑜也已经到了寿春。
于是楚楚又让桥蕤邀请孙策和周瑜两人在桥府居住,而桥蕤便设宴款待他们。
等饮宴结束之后,楚楚便连夜去书房寻了自己的阿父。
桥蕤见到楚楚并不意外,他挑眉,摸了摸自己的美须道:“你是为了你自己的婚事而来,还是为了你的阿策兄长来的?”
看着出落得越加美丽的小女儿,他心中竟然有一种女大不中留的感慨。
楚楚点点头:“都有。”
桥蕤问:“你想要为父帮你什么?”
楚楚眉眼弯弯,赶紧上前给对方捶捶肩膀,声音讨好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想跟阿父感慨一下,昔日孙伯父是何等的英勇,最后却在为舅父伐荆州时被黄祖所杀,如今他的后辈却得不到应有的尊敬,就连一个小小的无名之辈都敢围困于阿策兄长,怎么不让人唏嘘。”
桥蕤瞥了一眼自己的小女儿,道:“你这是想说你舅父太过薄凉?”
楚楚赶紧否认:“我可没说,是阿父说的。”
桥蕤道:“孙策在寿春与你和周瑜分别之后,便投奔了他的舅舅吴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聚集了几百人的队伍愿意跟随他,若非遇到山贼祖郎的袭击,他不会这么快的回到寿春。”
他疑惑的看着楚楚:“让我疑惑的是,你是怎么提前得知他遇袭,还去泾县寻他的?”
楚楚眼睛一转,道:“就是碰巧撞见了。”
桥蕤便也没有纠结,直接道:“你想帮他,我不阻止你,他非池中鱼,此时处在潜龙勿用的阶段,等待时机,一遇风云便可化龙。这样的人,可以追随他,可以依附,但是不能跟他有儿女之情,否则你将一生都会陷在情爱的困苦之中。”
他话一转:“不过那庐江郡的周瑜,我观他脾性,倒是作为丈夫的人选,他已到了适婚的年龄,不如你……”
楚楚闻言顿时无语:“阿父你既然看出来孙策和周瑜都不是非凡之人,我不过一个小女儿家,未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成就,你还给我挑选上了?”
桥蕤没好气道:“你若是真这么想的,那你将我给你的一千兵还我。”
楚楚脸上尴尬:“这你得问问他们还愿不愿意回你这里去,若是愿意,我也不阻拦的。”
桥蕤没纠结,继续刚才的话题,缓缓说道:“如今孙策在泾县遇袭,他若是没有活着就算了,如今他活着回到了寿春,又在各家交际,你舅父自然没有理由不将孙坚旧部归还给他复仇,不然难以堵住悠悠众口。”
孙策受袭之后一定要来寿春,便是因为只要他在寿春,作为孙坚之子,那么舆论就会自然偏向于他,他便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她心知肚明,闻言假装惊讶道:“原来如此,我还想来找阿父帮阿策兄长美言几句,倒是没想到是我多虑了。”
桥蕤冷哼一声,道:“他十几岁便已经混迹在名士之中,无数人钦慕也愿意为此追随于他,这样的人手段能力样样不缺,哪里是这般容易看得透的。”
他又道:“不过你放心,现在他处于低谷之期,到时候我会为他在你舅父面前说几句好话,你知道为父这个人最喜做这等雪中送炭的事情。”
有了桥蕤这句话,楚楚便放心了。
这时他话一转,又提醒道:“你已经及笄,如今也算是长大成人了,这样的乱世,往后的日子我不知道还能护得住你们多久,你要清楚男人的承诺最不可靠,你要有能护住自己的能力,将来你可以因任何事情被人拿捏,但决不能是因情爱之事。”
楚楚老老实实点头:“阿父,我知道的。”
这话确实是桥蕤拳拳爱女之心,出自肺腑之言了,对方能将事情说透点破,楚楚还是很感动的。
不过……
“对了阿父。”她不由询问道,“我才及笄没多久,阿娘怎么这么快就要为我挑选郎婿了?”
桥蕤闻言解释道:“你阿娘几年前给你阿姊讲了一门亲事,两家门当户对,他与你阿姊青梅竹马,算的上天作之合,只可惜年纪轻轻却没了,你阿姊便说要当望门寡,终身不愿再嫁。”
他继续道:“你阿娘怕你如仪儿一样不愿嫁人,或者期待着郎君潦草的誓言傻傻等待,这才借着赏梅宴想给你定下郎婿,让你心安。”
原来如此。
楚楚心下疑惑:“阿姊真是因为一个男人自愿成为望门寡的?”
穿越来时她这具身体十岁,那时桥仪十二了,她对她的第一印象是得知她出门施粥,认为她是一个心善的女娘。
之后的事情,她便没有多加关注。
若非害怕兄长桥盈会死在洛阳,事关生死的大事,她这才上了心思,实际上家中的很多事情,因为与她所受的教育相悖,她大多都假装看不见。
管了,不行,不管,内心煎熬。
因此她要么出去乱跑,要么便是待在庄子上研究粮食,不愿直面封建礼教,倒也能做到眼不见心不烦。
楚楚与桥仪接触不多,最初对于这个阿姊的印象,是觉得对方是个美人,走路时仪态万千,乍一看是个温温柔柔的,是最适合作为妻子的贤德淑良的女子。
当然这是最初的印象,后来这个印象就变了,在小麦推广初见效果之后,桥仪曾来寻过她,好奇询问:“既然小麦磨成粉能做成面条,为何水稻磨成粉就就做不成粉条?”
那时楚楚便知道,她这个阿姊是个有自己思想的人,而绝非只是世家培养出来联姻的棋子。
桥蕤笑道:“她便是这般说的。”
楚楚灵光一闪,立即道:“阿父,不如这样,你也给我找一个快死的人作为我的未婚夫婿,等他死了,我也和阿姊一样做个望门寡,这样我便可以不用嫁人了。”
这仔细一想,还真是一个好主意!
还是阿姊想得妙啊!
成了望门寡,不仅不用再嫁人,还能有个好名声,能在自己家中过活,这日子不得过得多舒坦啊。
桥蕤呵呵两声,没好气道:“家中你阿姊已经不愿再嫁,桥氏不能有两个未出嫁便死了郎婿的女儿,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楚楚知道桥蕤不仅没有拿桥仪联姻,如今又给了她兵权,已经是这个时代少有的爱护女儿的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