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点设立的当天,汽车站的工作人员就来给小坝村和附近老百姓办理惠农优惠票。比城里的月票还便宜呢。
意指在农村与城镇多结合,带动农村的经济效益与人文、医疗往来。
这对贫困村而言是天大的喜事,不光有记者采访,还请了附近几个村落的干部过来观礼。宣传小坝村的同时,还将小坝村曾经抗洪救灾的英雄事迹也报道了。连着桃山上的桃树也被拍了照片。说是要帮小坝村好好宣传。
听说当天吴丹回去,气得没起来床,在炕上躺了三天。
那几天总见到庆男村的人在车站边转悠,嘴里说着酸话,眼里却是艳羡。
可惜他们过来一趟得走一个小时,还没有水泥路,刮风下雨更糟糕。哪有小坝村村口就是车站好。下了车的人们也不爱往庆男村去,太不方便了。
一周后。
小坝村家家户户亮了起来,大家扔掉煤油灯,点上了电灯!用的就是电缆线!
部队赠送小坝村每家每户三个电灯泡,还包安装。嘿嘿。
又过了十天。
村里又有两出喜事。
一个是陈家结婚,陈海盐大操大办,整了三十桌席面。迎娶妻子苏红佩。
陈家寡母陈大娘喜欢苏红佩喜欢的不行,不让苏红佩遵照旧风俗给她磕头,只让苏红佩鞠躬。另外准备了大大的改口红包,鼓鼓囊囊大家都看在眼里。
另一个是苏家结婚,谁都没请来,战欢和苏嫦娥喝了交杯酒,苏嫦娥泣不成声。
听说苏玉琴也哭的厉害,问就是陈海盐升为副连长,跟部队申请特批了妻子苏红佩随军。苏红佩成为小坝村第一个嫁入部队的女同志。
苏玉琴嘴上说的是舍不得苏红佩,其实大家都清楚,她舍不得的是什么。
赵阿姐知道俩家情况,两家都请了她。她想了想,干脆两家都去一趟。
她过去的路上遇到感情正热乎的苏蕊和方池野,以及苏力。
苏力最近养得好,红光满面,容光焕发。来到苏玉琴家里,看着为了办酒席把衣服和家具当了一半的苏家,心里百感交集。
苏玉琴像是衰老了上十岁,接过苏力的礼品,眼神里没有任何光彩,她麻木的点点头,转头去给女婿倒酒去了。
苏蕊她们走的老远,还能听到战欢的呵斥声。
“这哪里是当丈母娘啊。”赵阿姐见了摇摇头,又跟苏蕊她们到了陈海盐家。
离着还有二百米呢,就能听到满堂的哄笑声。
“快快,好戏来了!”艳儿拉着苏蕊和方池野进到院子里坐好t,定睛一看,原来是大家齐齐逗着苏红佩和陈海盐,让他们俩当众咬同个苹果吃。
方池野作为未来的妹夫不方便做证婚人,赵阿姐在台上讲了话。接着苏红佩和陈海盐一起唱着歌颂伟人的革命歌曲,在大家的热闹声中,红着脸喝下交杯酒。
苏蕊和方池野在一起挨着坐,俩人偷偷在桌面下牵着小手。
方池野的手很热,滚烫,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
苏蕊红着脸嘬着汽水,心想着得早点把正事办了。管他谁领谁进屋呢,孤枕难眠的日子她不想再过了。
非要表达她的心情,那就是边上坐了个勾人的妖精,她想尝尝鲜儿。
酒过三巡。
陈海盐在战友的帮助下,把过来敬酒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都喝趴下了。他迷瞪着眼,被苏红佩搀扶着进到屋里。
苏蕊舔了舔唇,觉得自己好像也喝多了。
方池野在桌面下捏了捏她的手:“上车里坐一会?”
苏蕊扭捏地说:“我不好意思。”
方池野笑道:“不好意思还一个劲儿地摸我大腿。你这个动手动脚的毛病,对谁都这样?”
苏蕊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忙说:“就对你这样,换成别人我都不愿意摸呢。”
俩人还以为没人注意,偷偷溜到后院停放的吉普车里。
苏蕊刚上车,还没坐稳。一个温热的触感落在唇上。
“张开。”
方池野引导着她,仔细地亲吻着心爱的姑娘。
苏蕊觉得脑子成了一团浆糊,有点呼吸不上来。
她想要推方池野,方池野却撩起衣摆,抓住她的手呢喃地说:“我没穿军装,方便你摸。”
这个小妖精太让苏蕊把持不住了。
......
方池野一向克制,今天却有意勾引。
也许是被婚姻现场气氛感染,他很想跟苏蕊一起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再把他的小姑娘扛到床边,两人从此以后,再无间隙。
两唇终于分开,方池野体贴地擦了擦唇边的银丝,用一种温柔的快要出水的语气哄骗着说:“我回去就打结婚报告好不好?嫁给我吧。”
苏蕊在他的怀里冷静不下来,像是一只煮熟的虾米,依偎在胸膛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好。”
方池野搂着腰的手又收了收,亲了亲苏蕊耳鬓边的细发,吁出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我送你过去。”
路上,方池野问苏蕊:“我想问问叔叔,关于咱们结婚...”
苏蕊挥挥小手说:“他早就说了没有意见。”苏力话少,面对这样优秀的未来女婿总是不自在,有些事情让孩子们自己处理,他反而觉得舒服。
只有那天知道他和苏蕊的共同梦想——上门女婿黄了,他难受半宿而已。
***
哪怕苏蕊这样说,方池野还是在一周后的周末,提着礼品上门探探口风。
苏力从前没接触过这么高级的领导,他还是后来听说,方池野能跟地方县长平起平坐。要知道他连乡长都没见过。
方池野知道他们父女齐心,想要娶个男同志回家。
在苏力面前怕苏力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低眉顺眼地说:“要是叔叔不同意,实在想要娶个上门女婿。那我大不了转业,嫁到你们家里来。生了孩子也跟苏蕊姓。”
你发什么神经啊!
苏蕊还美滋滋在炕上剥花生,打算做花生糖吃呢。闻言差点把方池野的脑壳剥开。
苏力吓得赶紧说:“哪里能让领导下嫁到我们家呀。部队培养个军官出来不容易。你还是领兵打仗的好手。我对不起谁都不能对不起国家啊。你可千万别再说这样的话。”
见亲爹被唬得一愣一愣,就差把自己捧到方池野面前,苏蕊有点手痒。
方池野望着后面满炕找小扫帚想揍人的苏蕊,佯装害怕地说:“当着叔叔的面,你就别打我了。”
“什么?你这孩子背着我干什么了。”苏力见了,抓起小扫帚先往苏蕊屁股蛋上假模假式地抽了两下:“好端端的,你还想家暴啊。”
苏蕊捂着屁股蛋委屈极了,上门女婿黄了她认了,怎么还招个绿茶回来。
苏蕊还在炕上装哭,希望得到对象和亲爹的抚慰,院子里传来热热闹闹的声音。
早有准备的方池野,让一干战士们提着提亲礼在外面等候信号。苏力既然松口了,那就把亲给提了。
方池野站在门口挥挥手,苏蕊不哭了,傻眼了。
苏蕊坐直身子,看到好多熟面孔。有大姐夫陈海盐、还有秦山,还有方池野的两个警卫员。另外还有十来人她不认识,但不妨碍他们往家里扛东西。
房前房后的邻居早就守在外面看,里三圈外三圈地感叹方池野出手阔绰。
院子里猪肉、布料、米缸子都堆在一边,还有三十六条腿和三转一响。
秦山欠欠地拨动凤凰牌自行车的铃铛,跟身边的陈海盐说:“多么清脆的铃声,代表了老方此刻的喜悦心情啊。”
陈海盐得了个团长当连襟,又是激动又是不可置信。婚后他发誓要做的更加努力,不给亲人们抹黑。
此时他与结婚时又有了变化,脸蛋富态了些,脸上的笑容落不下。
他把收音机放在窗台上,牵着电线放了点声音出来。听了听居然是《三打白骨精》,赶紧又拧了拧,换成了激昂热闹的《喀秋莎》音乐。
苏蕊只知道方池野是来探口风,没想到他干了票大的。
晕乎乎地来到院子里,被苏红佩一把抓住说:“快来给孩子们发糖啊。”
苏蕊红着脸说:“就是定亲。”
苏红佩说:“你看我定亲结婚拢共不到一个月,你呀马上就有大喜事啦。”
丸子捡了地上的哑炮,趴在地上跟孩子们做呲花。没等反应过来,兜里被塞了一大把水果糖。
苏红佩红光满面,从兜里掏出两元钱让她们再去买挂鞭炮放,今天的鞭炮不能停。
过了一会儿,陪着苏蕊进到屋子里。
方池野指了指炕上的饼干盒:“看看。”
苏红佩笑着说:“瞧瞧他都不知道对你怎么好了。”
后面跟着进来的艳儿等人也嬉笑着说:“谁家提亲给饼干呀,小蕊你别吃了,跟我们分着吃吧。”
苏蕊也被逗笑了,她走过去打开饼干盒,又傻眼了。
苏红佩在她身边看的真切,捂着嘴忍不住惊叹:“我的老天啊。”
后面其他的小姐妹闻言过来,看到满满一盒子的商品票和四五本存折,还有崭新的几沓大团结。
苏蕊小手开始抖,看了看数十张布票、肉票、粮票、工业票等等,翻了翻存折工资和奖金的存折,又摸了摸厚实的大团结:“这、这是?”
方池野把大团结拿出来说:“这里是八百八十八元,是给你的彩礼。你自个儿存上,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看的两本存折是我这些年挣得,一个是工资的。一个是奖金的。从现在开始给你管。另外两个存折,一个是我爸、一个是我妈给你的。他们今年有任务需要出国恐怕无法参加我们的婚礼,有什么需要的就从存折里取。取款密码是你的生日。”
艳儿凑过去看未来公婆给的存折,一个一个数:“个十百千...一人给了你八百元啊。”
其实方家父母还想给更多,可不能越过儿子给出的八百八十八的彩礼。
苏蕊还担心方池野的父母会不同意他们的婚事,没想到出手如此阔绰。
方池野笑着在她耳边说:“我跟他们说了,我非你不娶。”
苏蕊说:“他们要是不同意呢?”
方池野说:“不同意我也会跟你结婚,大不了以后少跟他们来往。他们应该觉得我太过叛逆,唯一的条件就是要咱们早点结婚,赶紧生下一代出来,他们继续培养。”
苏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傻乎乎地说:“能、能行吗?”
方池野气笑了:“怀疑我?”
苏蕊忙说:“没有。”
方池野压低声音说:“你等着。”
艳儿和其他人看完饼干盒里的家当,扭头看到苏蕊脸如火烧,又是一轮取笑。
苏蕊望着外面跟苏力说话的方池野,心知他双亲不是那么好说服的。感动之余,又庆幸目前还不需要面对他们。
听说他爸妈都是司令员,苏小干部怂啊。
第34章
方池野给苏蕊的定亲, 成了十里八乡最风光的定亲。
过后半个月,大家都在谈论这件亲事。
苏家大门紧闭,也不知道是否知晓这件事。
“拢共就这么点东西, 你要是忙我就自己过去。”苏红佩今天要去部队随军。
秦政委t知道苏家的乱遭事, 加上随军宿舍空着不少, 干脆特批让苏红佩可以进部队居住得个清净。
陈海盐正在那边收拾分配下来的房子, 随军标准是连级干部。他顺利升为副连长,与标准就差半级。估计再过三年等下一轮选拔就能成为连长了。
还以为要开启两地分居, 意外之喜让他整个人荡漾又幸福。
虽然房子不大,是个一楼一居室, 但胜在有个小院子。
苏红佩知道以后的确很高兴, 她忙碌惯了, 冷不防怕闲下来。她可以把小院耕种起来,当做自留地。
苏蕊背起其中一个包裹,高兴地说:“你早点过去我也放心。”
苏红佩明白苏蕊的意思, 唯一舍不得下的就是家里婆婆。
陈大娘善良朴实,但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她知道儿媳喜欢苏红佩多年, 非常支持小两口住在一块, 这样她也好抱孙女呀。
而且要是苏玉琴敢找过来, 她也好打出去。都是一个辈分,犯不上谁养活谁、谁伺候谁。
她身子骨还健朗,这几年不需要小辈在身边。儿媳妇的娘家要是算计的话,她不怕撕破脸。
“这些钱你拿着,回头去储蓄所用你自己的名字存上。”
陈大娘把三百元彩礼钱拿出来, 放到苏红佩手里说:“这是娘给你的, 以后你自己存着。哪有婆婆拿着儿媳妇彩礼的道理,说出去丢人。”
要不是方池野手笔太大, 直接给出八百八十八元天价彩礼。陈海盐家给的三百元已经算是很高的。许多城里结婚的也不过是一百二百。农村三五十也很普遍。
苏红佩没办法,重新拿着彩礼钱。苏蕊帮她塞到荷包里拍了拍,按实了。
陈大娘又回到自己屋里抱出两块纯色布料,给苏红佩说:“过去闲得没事呀,就自己做两身衣服。不用给海盐做,他有国家管着。你只要把好吃好穿往自己身上套就行。哎呀,我当姑娘的时候,社会还没这么好。你现在趁年轻多打扮,别老了跟我一样满脸皱纹,穿什么都不好看了。”
苏红佩红着脸不知道说什么。
苏蕊知道苏红佩嘴巴笨,替她说:“大娘,你看同岁数的虎子娘和三婶子,谁脸上不比你皱纹多。她们都羡慕你呢。回头我到乡里办事,要是看到好布料,我也给你买,让我大姐给你做身精精神神的衣服。”
“那可好啊。到时候穿出去都知道是我儿媳妇给我做的。”陈大娘拍了拍苏红佩的手,看了眼挂钟说:“汽车要来了,你们快去吧。不然还得等一个点呢。”
苏红佩站起来舍不得地说:“他放假我们就回来看望你。要是有事——”
苏蕊拍着小胸脯说:“还有干部呢!”
陈大娘拉着苏蕊的手说:“对,陈大娘还能指望你呢。”
她们俩都有办惠农票,苏蕊是工作原因,自己也活泛到处跑。苏红佩是真的为了回家探望陈大娘特意办的。
汽车上人不多。有途径义望村要给牲口看病请大夫的,有的是到终点站部队里探亲的。
苏蕊和苏红佩一人抱着一个包,摇摇晃晃到了部队。
还没下车,苏蕊眼尖就从窗户里看到陈海盐和方池野站在那里等着。
苏蕊疯狂招手,方池野矜持地笑了笑。
苏蕊不满意,方池野伸手挥了挥。
苏小干部满意了。
陈海盐如今牛逼了,连方池野也能安排上了:“家里还有点没收拾完,小妹你和方团长说说话,中午我家开火过来吃饭啊。”
苏蕊故意贴着方池野站着,点头说:“好的姐夫,我俩十二点准时到。你跟我大姐注意时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