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偶尔的夜晚,她会一个人慵懒地坐在篝火旁,吹着草原的风,不让我看她红红的眼睛。
我想,她可能在悼念皇后娘娘,她的亲额娘吧。
那晚的风有些冷,我经过她的毡房,还是为她披了一件大氅。
她惊讶地看着我,又别过头去,不想让我看见她的泪痕。
天空一泓皓月,流光之下,是南飞的大雁。
我好像有些理解了Z瑟,京城娇艳的花骨朵,来到这茫茫荒原,纵使再坚强的人,内心也是没着落的。
我拿出怀中的酒袋子,凑到Z瑟跟前。
“喏,公主殿下,喝点儿烈酒暖暖身子吧,这草原的晚风,吹的时候你不觉得冷,等回到温暖的毡房,你就知道会被吹坏了。”
Z瑟回首过来,接过酒袋,仰头就是一口,漏出的酒滴顺着她精致的下颌流到她白皙的脖颈上。
酒晶莹剔透,我没有忍住,凑上前,吸吮了一口。
Z瑟的双颊染上一抹绯红,将那酒袋子掷到我怀里,微怒说道:
“轻薄,浪荡,登徒子!”
骂的我的心痒痒的。
想到Z瑟终于没有那么难过了,走主动挨近她,小心地问道:
“Z瑟,你真的很想念京城吗?草原不好吗?”
Z瑟又笑的悲怆:“草原好啊,怎么会不好呢,草色青青,风光潋滟,牧马成群,落日山峦,可是啊,这不是我的家。”
我本来听见Z瑟夸草原,以为她已经接受了我。
可是她的最后一句话,还是让我心中一沉。
我不再说话,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默默的陪着她,听着身边草丛中传来的声声虫鸣。
晨光熹微,一层薄雾之下,Z瑟枕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
我将她抱在怀里,送她回毡房。
天亮后,我和Z瑟把酒言欢,促膝长谈一夜的流言在我的女人中肆虐。
她们以为,我和Z瑟真的是琴瑟和鸣了,所以有了浓浓的危机感。
知道Z瑟想念京城风物,我便经常写信给京城中的族亲或者曾经的好友,托他们带京城中时兴的新鲜玩意儿。
后来,我也时常到Z瑟房中去,去时总带一壶酒。
她也开始给我讲她在京城中的生活,讲皇后娘娘在皇上身边的战战兢兢,讲早逝的二阿哥和七阿哥,讲她来和亲前娴贵妃的步步紧逼。
她说,她一直以为皇额娘不爱她,因为那句有了儿子,女儿只是锦上添花。
可是她现在回想起来,皇额娘为她打算的每一步,都可谓是殚精竭虑了。
甚至,皇上也感念富察皇后的舐犊情深,在京中为Z瑟建造了公主府。
我暗暗想,既然Z瑟想念京城,我就陪她回去长住也是可以的啊。
Z瑟眼中的哀伤,依旧挥之不去,她说,色布,你不懂,你是个男人,你不懂我皇额娘的痛苦,也不懂我的痛苦。
后来,Z瑟怀了孩子,我满心期待。
尽管我的其他女人也孕育过子嗣,但是Z瑟的孩子,到底是与众不同的。
Z瑟有孕,但还是牢牢掌握着管家权,由此和我的其他女人经常发生冲突。
那一日不知怎么了,那个女人竟然直接和Z瑟动了手,还和Z瑟说,她和我青梅竹马,我们才是草原上最般配的一对,这句话害的Z瑟早产了。
Z瑟生了三天三夜,终于生下了庆佑。
可她的目光,更加暗淡了。
她很宝贝庆佑,借着庆佑出生的机会,给皇上去信,让皇上亲自为我们的孩子赐名。
接下来的两年,除了必要的节日,Z瑟几乎不和我说话,我不知道为何。
明明我已经把那个冲撞过她的女人遣送回了她的娘家啊。
第三年,Z瑟等来了皇上宣她回宫的消息。
我自然而然地以为,回去的会是我们一家三口。
可是Z瑟说道,你跟我走了,你的其他女人怎么办。
我哑口无言。
我不知道Z瑟在京中忙什么,她很少给我写信,我寄过去的信她也很少回。
每回来一封,都能让我开心很久。
又是三年,京城中传来一个大变故,继后娘娘断发,被皇上厌弃了。
我有些恍然大悟,原来Z瑟,是在为她的额娘报仇啊。
我开始期待着,仇报完了,Z瑟是不是也该回家了。
问过草原上最有文化的人,我想给Z瑟写一封盼妻信。
我写道:为夫知错,陌上花开,可缓缓归。
可是,没有。
不到一年,皇上宣我进京奔丧。
Z瑟抛下我,抛下我们的孩子,在一个夜晚,一个人长眠于重华宫。
知道消息的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一朵玫瑰,在我面前枯萎了……
我不知道怎么描绘那种感觉,像是强行在我心口挖走了一片肉。
终究是,夫不知妻,妻不知夫。
Z瑟,Z瑟……
我闭上眼睛:请接走我,教会我,如何去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