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爱着我啊,三年前是我自己跑的。”
裴纪雪一愣,她还以为三年前她的离开是因为沈慕之有负于她,否则她怎么会身怀有孕还远走他乡。
“就算我会跟他回去,未来如果他对我不好了,我还可以再跑。所以我并不需要小心翼翼的珍视你以为的“运气”,我会在合适的时候做出我自己的选择,我又不是非他不可。”
裴纪雪又是一怔,还可以这样吗?
女子出嫁便是一辈子的事情,还能不在乎名分不在乎身份,喜欢就在一起,不爱了就潇洒离开吗?
这份洒脱震惊到了裴纪雪,可却是她永远无法做到的,即便是她的驸马这次表现得这样令她失望,她终究还是会选择原谅,而不是分开。
裴纪雪还保持着一副打开新世界大门的表情,隔壁沈慕之已经又凑了过来。
“云软软,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把跑路挂嘴边?还说那么大声给朕听见!”
“我就说给你听的,怎么了?”
让你刚刚那么嚣张,不得趁机灭一下你的气焰吗?
“没怎么,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给我等着。”
云软软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完了,沈慕之要发疯了,他连“朕”都不喊了,直接用我字。
只见他端起一杯酒走到了杨明翰的前面。
一晚上了,沈慕之谁也不搭理,杨明翰看到他主动上前敬酒,高兴得不得了,赶紧拿起酒杯主动开口。
“夏皇远道而来,朕先敬你一杯。”
看到沈慕之跑去找杨明翰敬酒,宴会上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的投了过去,两个帝王之间的对话,那可是非常重要的。
“也不远,朝城到蓬洲坐个船也就十天半个月的时间。”
沈慕之看了一眼酒杯里的酒悠悠的说着,嗓门不小,保证全场都能听见。
“所以回头朕给蓬皇发请帖的时候,您可一定要算好时间不要迟到了。”
“请帖?什么请帖?”
“朕和软软大婚的请帖,到时候整个天下都发一份,蓬洲、西魏、齐晋,大家人人有份。”
这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这…这…
大夏皇帝继位三年,后宫空置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可见他对后宫人选的看重程度。
可谁也没想到他要大婚的消息就这么轻易的在这宴会上直接宣告出去了,而且竟然还是和他们家长公主的大婚!
“时间不会太久,大概一个月之后吧。”
沈慕之说完,手里的酒杯轻轻的跟呆愣的杨明翰的酒杯碰了一下。
“作为软软的义兄,蓬皇应该不会缺席,这一杯朕先干为敬。”
喝完手中的酒,也不管其他人什么反应,沈慕之大摇大摆的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得意洋洋的坐了下来,视线掠过震惊得瞪大双眼的裴纪雪,落在还在呆愣中的云软软身上。
“呐,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马上就是朕的皇后了,你跑啊,朕看谁敢收留你,那可是私藏大夏皇后的重罪,会引发两国战争的。”
……
这踏马的。
云软软裂开了。
三年前要大婚之前,还知道请求自己同意,还知道偷偷摸摸的告诉身边人,但不准他们大肆传播。
三年后大婚的影子都没见着,就已经开始向全天下宣告了,就连时间都选好了,她还是跟大家一起被通知的。
哦不,跟大家一起被通知和警告的。
这人现在真的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你们的相处方式,还…真特别。”
裴纪雪抽了抽嘴角,羡慕又不是很羡慕的看了云软软两眼,转身回自己座位上去了。
这时,御花园一个角落里,假山上面冒出了三个小脑袋,脑袋上的小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宴会里爹爹和娘亲的一举一动。
“爹爹和娘亲要大婚了?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们?要不是偷偷摸摸来了,我们还蒙在鼓里呢!”
“等下,不对啊!爹爹和娘亲没成过亲吗?没成亲也能有孩子吗?我们该不会是捡来的吧?”
这话一出,三个团子吓得脸都白了。
“天啊,那我们怎么办?他们不会抛下我们自己跑了吧?”
“谁知道呢?他们也没跟我们说过要回大夏啊!”
云卿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声音还没传播出去,就先被云辰君捂了嘴巴。
“嘘,一会我们要被发现了。”
“他们都不要我们了,我为什么不能哭?”
“不会的,爹爹和娘亲很爱我们,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
“可是我也没听说谁成亲的时候还带着三个孩子的啊!”
这话一出,三个团子的脸色更白了。
“这件事情必须从长计议。”
于是,三个小脑袋从假山上消失,悄悄的离开了。
半个时辰之后,无垠的夜空之下,宽广的码头之上,多出了三个小小的身影。
“如果说到时候他们自己跑了,我们就从这里坐船离开蓬洲去大夏,我查过了,大夏的国都是朝城,离这里大概要走半个月的路程。”
云辰君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一张小小的地图。
“你们别怕,我地图都准备好了,保准能带你们到爹娘那里参加他们的大婚。”
云卿心和云辰瑾放心的点了点头。
“咦?那边怎么有夜船?”
云辰瑾往码头的另外一个方向,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指了过去。
“呀?我记得那个方向好像是有一个废弃的码头,那边自从水涨起来淹没了大片土地之后就没人用了,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用?这船好奇怪,不像是蓬洲的。”
这时,云卿心抬起手指头掰着数了数,然后大喊起来。
“哎呀,不好了,我们赶紧回去找娘亲!”
第211章 突生变故
被沈慕之这么大肆宣扬了一番后,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云软软马上就要离开蓬洲回到大夏嫁给国君成为皇后。
这一下宴会上比之前更热闹了,之前被沈慕之的目光吓到不敢上来敬酒的那些蓬洲大臣们一个个都忍不住上前给云软软敬酒。
毕竟谁知道这是不是他们最后一次跟她共同赴宴了呢?
这三年来她虽然不干涉朝政,但每当朝廷需要的钱的时候,她永远第一个掏口袋出钱。
朝中大臣对她的印象极好,不少大臣还得过她的礼物,心都向着她,也乐意照顾她的生意。
他们忽然想到,长公主一走他们的财主就没了,未来蓬洲要痛失大笔财富了,这么一想,大夏国君虽然没有攻打蓬洲,但也还是大大的削弱了一番蓬洲,强大了自己。
一想到这个,他们难免心中惆怅,一惆怅酒多了话也多了起来。
好在这位凶巴巴的大夏国君盯梢的时候目光不似之前那般凌厉,他们抒发情感也更随心了一些。
云软软听着这些大臣乃至她那个便宜皇兄都抱着酒杯一脸惆怅的在她耳边叨来叨去,她脑袋有些炸。
胡乱喝了几杯酒对付了一番之后,她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
蓬洲的御花园很大,晚风吹来的时候吹散了不少酒意,她抬头望了一眼天边的明月,又亮又圆。
在这里生活了三年,马上就要离开她还有些不舍,她喜欢蓬洲的氛围,围绕着天下学府建的国家比其他地方更纯粹一些。
“舍不得?”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云软软转过头去看到了笑容铺了满整张脸的沈慕之。
她抬起手就一拳头砸到了他的胸口上,沈慕之不躲不闪给她砸个正着。
“都怪你,我本来不用走这么着急的。”
“这可都是你教我的。”
“我什么时候教你这个了?”
“三年前啊。那时候你也是答应了会跟我成婚啊,先登基再大婚,我当时已经在准备了,眼看着马上就要大婚了,可你却跑了。”
沈慕之提起三年前的时候,语气里还裹着一层淡淡的遗憾和伤痛,让云软软听着难受。
她也不想走,可她不得不走,她没办法坚定的告诉他,她三年前的决定一定是正确的。
可她真的害怕,如果她当时不走,一切就会按照剧本上预期的发展,他会被老南诏王疯狂折磨,就连大夏也不能幸免。
“我…我这次不会跑了。”
“这话你自己都不信好么?”
云软软撇撇嘴,三年前她离开的原因没法说,可除了刚见面那一天沈慕之疯狂逼问之外,直到现在他没再问过,像是根本不在乎了一样。
“我时常想,若三年前我没有藏着掖着,非要等到登基之后才公布大婚消息,那个时候你跑的时候是不是会顾虑,我没了新娘会变成天下的笑柄,也就不跑了呢?”
沈慕之轻笑一声,他继续道:“所以我这次学聪明了,我再也不藏着掖着,我走到哪就宣告到哪,见到谁就跟谁说一遍,总之,不会再给你任何逃跑的机会。”
“我真的不会跑了,你爱信不信。”
“信不信不妨碍我昭告天下。”
沈慕之笑着将云软软拥入怀中,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我乐意,你管不着。”
云软软被他这幼稚的脾气给逗笑了,她转过身抱住了沈慕之的腰,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
“你的人已经在大陆的码头上准备好了吗?”
沈慕之没想到云软软会忽然提起这件事情。
他没打算瞒着她,虽然此次现身主要是为了她和蓬洲,但他也不会轻易放过这次机会,他要把西魏和齐晋的那些人捏在手里争取主动权。
“是,只要他们离开蓬洲着陆,我就将他们控在手中。”
“若是我,我会选择在海上动手。着陆之后他们会有人接应容易出意外,若是在海上一抓一个准,他们逃不掉。”
沈慕之一愣,他没想到云软软会同意且插手这件事情。
“我知道你的人都是大夏的精锐,不擅长在海上行动。没关系,我来找人在海上动手,我若不成你那边还可以发力,保证万无一失。”
沈慕之看着她坚定的神色,想要问她为什么插手这件事情的话吞回了口中。
他有种感觉,事情没成她不会说开,就像她死活不肯告诉他当年为什么中蛊的时候选择离开而不是和他一起寻找解蛊办法。
“好。”
沈慕之没有刨根问底,云软软神色一松。
他们马上要离开蓬洲回大夏,他迫不及待的宣布了他们的婚期,中间时间不够,她没办法一个个排除,只能选择一网打尽。
她不想再让他失望一次。
沈慕之应下之后,她以为这一次对话已经结束,谁知沈慕之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你不必这么紧张,所有人包括你都以为我会继续打下去,攻打齐晋和西魏统一天下,但其实我没想打。”
云软软一愣,他不想?
“你不想打,你抓两国使臣做什么?”
“拿到主动权,逼他们出来谈判,避免他们勾结在一起发动战争,而我不想开战。”
云软软一怔,她以为沈慕之的野心是天下。
“为什么?”
“这三年我统一周边的小国都只是为了找你而已,你已经回到我身边,是时候还天下一个太平了。”
云软软瞪大了双眼。
“而且,我还宣布了一个月后大婚的决定,既然要大婚又拿什么时间准备开战呢?百姓富足安康,大夏盛世太平,这才是所有人希望的。”
云软软轻笑一声,点了点头。
“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等到他们并肩走回宴会的时候,宴会已经散场,还剩下三三两两的人依旧喝着,大部分都已经陆续离开。
于是,云软软和沈慕之也离开了。
两人大摇大摆的在宫中一起走着,一起上了同一辆马车,真就旁若无人,大大方方。
上了马车之后,沈慕之干脆也不回驿馆了,什么礼教,什么规矩,什么名声通通都不管了,直接就跟着云软软的马车往云府去。
四国协议的签订让整个蓬洲陷入了一片欢庆的气氛之中,大晚上的蓬洲都城灯火通明,焰火放了好几回,百姓们都还在最热闹的大街上逛着,大家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来访蓬洲的使臣向来很少很少,几十年都不一定有一个大陆上的国家愿意造访蓬洲,所以蓬洲的驿馆在都城西边最偏僻的那一块位置,平时很少有人路过,基本处于废弃状态。
也就是这段时间三国使臣一批接着一批的到来,他们才匆忙打扫,有了一些人气。
以至于当驿馆燃起熊熊大火的时候,百姓们全然不知,一直到大火将整个驿馆全部吞灭,火势蔓延到更远的地方烧着了民房之后,大家才从喜悦中猛然发觉驿馆着了火。
西魏的驿馆内,在宴会上多喝了几杯的裴纪雪怎么也没想到,就在她脑袋昏昏准备想要上床休息的时候,一把匕首从头上落了下来,眼看着马上就要扎进她的心口上,她吓得迅速躲开。
酒醒了一半,但脑袋还是昏沉,她的动作已经不够灵敏,导致刀尖虽然没戳进心口,却刺进了肩膀里,直接将她的肩膀给刺穿,将她人钉在了床上。
她震惊抬起头看向握着匕首的人,一脸的不敢相信。
第212章 看啊,起火了
“驸马?你这是做什么?”
“杀你啊,意图不够明显吗?”
沈睿之冷着脸搅了搅手中的匕首,尖锐的匕首搅得裴纪雪疼痛不已,脸色发白,可她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宴席上,她亲眼看着沈慕之是怎么把对云软软的爱意写在脸上的,她羡慕过,她感叹过,但想得最多的还是怎么修复跟驸马之间的感情。
她知道他瞒了自己许多事情,她也知道他跟自己可能不是一条心,但是没关系,他们摊开了说一回,把误会和矛盾都解决了。
她可以不介意他的出身和来处,也可以原谅他曾经对自己的利用,甚至可以接受他不够爱自己。
只要他们以后还在一起,一切就都还有挽救的余地。
可如今,当这把匕首插进她肩膀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她真的一点也不了解她这位驸马,她的想法似乎有些天真。
“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过听了云软软几句挑唆就开始调查怀疑我,你有把我当做自己人吗?”
“我调查只是为了更好的了解你,我没有其他意思!”
眼泪从裴纪雪的眼角滑落下来,她忽然觉得好伤心,就因为她派人去查,他就痛下杀手吗?
遇到同样的事情,沈慕之也会这样对云软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