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坐的位置比较靠角落。狗子吃完小心地仰瘫在椅子上,遗憾道:“我没拿茶杯出来。”
“什么茶杯?”
“这段时间,我都习惯饭后一杯老鹰茶了。”说到这里又坐直了身体,“不都不知道,本来我就没多少,爷爷还和我抢。”委屈巴巴的。
冯潇:“……”
狗子又促狭道:“我们俩这种是不是就算饭搭子?我请你吃葱油面,你吃到了好吃的杂酱面也分享给我……”
冯潇没说话,她总觉得这狗子不怀好意。
果不其然,接着就听他说:“既然我们都已经是铁饭搭子了……”
等等,不过三秒钟,为什么多了个形容词“铁”?
狗子嘿嘿笑:“那是不是以后你做好吃的,都可以叫上我?当然,我发现好吃的店一定也会像今天这样叫上你的。”
她就知道,就不能一时心软答应等他来吃面。
她看着自顾自在安排后续饭局的狗子。
盯。
狗子的声音慢慢弱下,委屈巴巴:“偶尔,我只是说偶尔!”他忍痛加了一个蹭饭频率。
冯潇并不觉得自己厨艺能好到这只馋嘴的狗子念念不忘,就他现在手上戴的那只表就能在这个城市里换半套房,什么好厨师好餐厅找不到?
“你用得着那么夸张吗?我做的都是最简单的家常菜,随便拉个有厨师证的出来就比我做的好。”
毕竟是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呆了十年,她所有的技艺就是尽可能物尽其用,让自己吃饱。
“不一样啊,我就觉得吃你做的东西有一种特别的满足感。反正不是很形容得上来。”狗子挠挠头,理所当然道。
冯潇才不信呢,开口说:“我还要去后面的旧货市场。”
既然是饭搭子,那么饭吃完了,就可以解绑了,她得走了。
狗子站起来:“我陪你啊,正好消食,你一个人多没意思。”
“不用,你回去找你哥哥。”她起身向外走。
她可没忘这爱撒欢的狗子是抛下他哥独自出来的,简直是撒手没。
狗子跟上来,和她并排。兴趣盎然:“早就听说这边的旧货市场挺出名,我还没来逛过呢。”
他似乎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
又说:“带上我呗。多好的一劳力呀,还能帮你搬搬抬抬什么的。我绝对干活快,说话少。”
前半句嘛,勉强信一信。说话少?他对自己是有什么误解?
他自动粘上来了,她还能真赶他不成?
旧货市场是人们口口相传的俗称,实际上这个二手集贸场地名叫“大利街”。民国时候有名的洋货一条街,只是那时候洋货价贵,平常人家更愿意淘那种大户换下来二手货,渐渐的这里就形成了以洋货为主,逐渐拓展到其他品类的旧货集市。建国后几经摧毁和翻修,最终形成了今天的样子。
大利街的路口有一块儿防腐木制的指路牌,放眼望去最先入目的居然是一个特别小的派出所……
街上门市货品繁多,很多都杂乱地堆在门口,挂了一个清仓的脏牌子。
这和冯潇想象中略有点儿不一样。
“这些东西就这么胡乱堆着也不怕不小心走水。”
“哈。”狗子笑了一声,抬手往一个方向指了指,“这条街背后就是一个消防支队,倒是不用为他们担这个心。”
虽然他说自己没来过,但狗子竟还比她熟悉些,说完消防队又解释:“这里的店铺是越往里走货越好,门口这些都是走量的,看着乱了些。往里面再走些就好了。”
“你真没来过?”看着不像。
“哪能呢,小方有个朋友是这里的常客,淘老物件上瘾,家里堆得都放不下,为这他老婆还要和他闹离婚呢,我听小方说过两句。这门口进去这一溜应该都是家具店。”
大利街比冯潇预想中要大,纵横几条支路,分割出各个品类区。外沿都是家居、家电、玩具、旧书这样相对便宜的区域,往后走就是古玩玉器,奢侈品,黄金珠宝一类的东西。
狗子积极性特别高,跟她才是陪他来的一样。还没逛到半小时他就淘了两张黑胶,几盘磁带。还顺便收了几个手办……
她实在无法理解男孩子对这些烧钱的小人儿热爱。反正能看出来他很高兴,黑胶都夹在腋下,手办却要用手托着的。
唱片再怎么着还能听,也算物有所值。但手办能干什么?动漫男孩的爱好,冯潇不能理解。
往里走,珠宝店很多,提供回收服务的也不止一家。只是那价格嘛,就挺黑心的。
如果是品牌货,票据齐全,带GIA证书,成色上好的大概能按专柜价5折收。不是品牌的,打个折,不带证书,再打个骨折。按市价的一两折收也是有的。
唉,看来想通过这条路变现路是走不通的。
作者有话说:
狗子:今天也是蹭饭成功的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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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老陈家的米
◎她怀疑他出生前上帝忘记给他脑子安装反诈系统◎
待冯潇又从一家珠宝店出来, 陈德嘉终于放下手中托着的手办,凑上前来问。
“你是手上钱不凑手吗?”
冯潇转头看他,那双大眼睛里都是关心和信任。
又听他说:“不至于要到卖珠宝的地步吧?你要是一时应急, 我手上还有些闲钱可以借你周转。你看他们报价报的多黑心肝,说不准你一脱手他们转身就以高价卖给下一位买家。”
在他看来女孩子都是喜欢珠宝的, 他奶奶都70多岁了, 每年过生日或者一些特殊节日的时候, 爷爷都还会去淘一些珠宝来当礼物。其实奶奶平时也不怎么戴这些东西, 但每次收到新的珠宝,她都会很开心,就算只是摆在盒子里, 老太太也特别满足,还会时不时的拿出来欣赏番。
所以陈德嘉认为, 女孩子若是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是不会打贱卖珠宝的主意的。
这只是日常应急,更不用去卖珠宝。
听他的话, 冯潇啧啧称奇,所以这就是他像狗皮膏药一样硬要粘上来的原因?
“陈德嘉。”她喊。
“嗯?”小鹿一样的眼睛回看着她。
“你对每一个人都这么大方吗?”她都怀疑他出生的时候上帝是不是疏忽大意,忘记在他脑子里安装反诈系统。才使得他白长了一个大个子,心眼确实一点也没有长。
“那要看你所说的大方是指什么了。”
狗子还挺皮, 也不知道是不是完全没有听出来她的暗讽。
冯潇:“你这么上赶子的借我钱,难道就不怕是我故意在你面前卖惨, 然后卷款潜逃借钱不还吗?”
狗子咂咂嘴:“啊……这样的话那以后是不是我去你家吃饭,你就没理由赶我了?毕竟我是你的债主嘛。”
“哈哈哈……”他居然还对自己的机智有些小得意,觉得是个可持续发展的好主意, 十分积极的劝她:“真的找我借钱比卖珠宝划算, 而且女孩子哪能没有点首饰装点门面呢?”
冯潇实在是叹服不已, 盯了他半天下意识感叹:“陈德嘉,原来我看走眼了,你居然是属金毛的。”
她原本以为这是一条二哈,喜欢跟人叨叨,喜欢到处撒欢,又爱拆家。现在看来说不定他还有金毛血统,只有金毛才会看谁都一脸真诚地觉得对方是好人。
说完才发现自己竟说漏了嘴,将心中调侃他的想法给吐了出来。连忙止住话头,找了一个方向就向前走。
陈德嘉满眼问号,亦步亦趋的跟着。
“什么走眼?什么金毛?”
“没什么。”
“我不信。”
“不信拉倒!”
世界安静的一小会儿,然后又热闹起来。
狗子问:“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你是不是差钱?真缺钱的话,我真的可以借你。”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浇不灭的热心肠。
冯潇嫌他烦,暴躁地说:“不用。”
“我知道向人开口借钱挺难的,但你不要不好意思嘛,我们都这么熟了。是铁饭搭子的交情,可是一起共过面的。”
冯潇想翻白眼,这都什么跟什么?
“不借钱。”
“为什么不借,我又收你利息。”
冯潇干脆不说话了,她算是回过味儿来,这狗子就是见不得空气突然安静。她要是一直搭理他能一直喋喋不休的纠缠下去。
冯潇是随便挑了一个方向走的,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却见前面有一个特别的铺子。
是一个典当行。
她不知道原来现代社会还有这么古老的行当留存。
感兴趣地凑近了一些,发现店铺门口立了一张水牌。水牌上贴着一张典当须知,上面列举了常见的一些可典当物。大到房子车子,小到珠宝玉器,连同古玩字画均是可以典当的。
还特别写明了,不收24K以下的黄金和银饰,大约是价值太低?
虽是感兴趣,冯潇却觉得大约和这个铺子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不然她还真想体验一把。
按水牌上所写,典当行所给出的价格是要比二手珠宝店稍微高一些,可也高不到哪里去。毕竟不论是二手回收店还是典当行,可都是买方市场。
倒是陈德嘉居然看着这家典当行的招牌,又四周环顾了下。“咦”了一声。
“原来这里就是乔五爷的旧货街。”
冯潇:“嗯?乔五爷是谁?”
“就是北府城里一位平平无奇的富五六七八代……”
冯潇:“这是什么形容……”
“哦,他们家在清朝时候就发迹了,本家是开典当行的。听说他盘了一条街,旧货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常听长辈们夸来着。”陈德嘉撇撇嘴,“实际上就是个黑心商人来着,刚才给你出黑价的那些店子应该都是他的。”
年轻人最是受不了同辈之间被长辈拿来比较了,哪里肯服气。
说着两人往前走,刚过一面墙壁,就看到有两父女坐在店子前的石阶上嗦面条,一人端着一个不锈钢盆。区别在于一个脸那般大,一个只有拳头大。
男人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小子,刚才好像听你在诽谤我是黑心商人?”
那张脸哪怕是冯潇也着实惊艳了一把,哪怕胡子拉碴,哪怕头发乱蓬蓬,哪怕穿着一件不知道是睡袍还是浴衣的袍子,哪怕脚下是两片大拖鞋……即使不修边幅到如此,那张脸那双眼也能让人见之不忘。绝对比冯潇穿来以后见到的明星都长得好。
他身旁的小女孩儿约莫三岁,倒是拾缀得精致,眉眼间依稀可见父亲的优秀基因。她绝对比她爸讲究,因为她屁股下面垫着的是她爸袍子的衣摆……
自己端着小盆儿吃方便面吃得特别认真,闻言瞥了眼身旁的人,用娇娇软软的声音指控道:“你本来就是黑心商人。”
黑心商人老父亲按住女儿的头往面盆方向怼:“小孩儿哪那么多话,吃你的吧。”
冯潇:“……”
狗子:“就是,你女儿都吐槽你来着,还不让外人说?想要点好名声你倒是拿出点行动啊。”
乔五爷拎着自己的吃光的盆,也不说话,就那么懒洋洋地看着冯潇二人。
那眼神,让人压力徒增,狗子还待说什么。忽然见店子里又出来一位,端着更大不锈钢盆的方便面,穿着旧夹克,与乔五爷一样不修边幅。但身形有两个乔五爷那么大。
妥妥地彪形大汉!
狗子瞬间捉住冯潇的手,拔腿就跑。
一口气跑出两条街,见没人追过来才停下撑住膝盖喘气。
冯潇也喘得很。
她踢踢狗子:“你这么怂啊?”
“不怂不行呀,打架哪能带着女孩子。”
冯潇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嘴硬。
就觉得这狗子在家会拆家,出门会闯祸。他爸妈把他养这么大也挺不容易。
冯潇这一跑,有点心脏超负荷,之后根本不想搭理不搭理罪魁祸首。
但狗子嘛,大家都知道他自己也能玩的很开心。觉得安全之后东窜一下西摸一下。虽然偶尔会脱队,但不久他一定会赶上来牢牢的缀在她身后。
这天,虽然没能找到珠宝出售渠道,但这一行也不是全无收获。
冯潇在一家旧家具店淘到了几块品相不错的木料,她打算拿回去自己动手钉成花架放在露台上。左右不过才几十块钱,自己做材质更好还实惠。
狗子帮忙她将木材拖到了大利街门口。她打算叫个货拉拉,跑一趟也就打车的价格。
狗子问:“你过来没开车吗?”
“嗯。”她能告诉他,她连“自己”会不会开车,有没有驾驶证都不知道吗?
铁定不能。
“啊,我今天也没有开车来。是坐我哥的车过来的。”狗子失落,不过没一会儿又灵机一动,嘿嘿笑,对冯潇说:“我哥不是在附近吗?我可以让他开车过来装着这几块木板送你回去。”
狗子的热情根本拒绝不了。他想到就做,已经拿出电话通知了他哥陈爱遗,并且还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没办法,冯潇只好和他一起站在街边等。
要见生人,她不免又有些紧张起来,觉得略有些不自在。
不过看当看到狗子他哥的车之后,她顿时就不紧张了,只想感叹,这小子还这能给人找麻烦。
看到停在面前的车,冯潇无语望天。这几块总价还没到100的木材,何德何能能让一辆迈巴赫做它们的搬运货车。
狗子却完全不觉得这两者不搭,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看见他哥以后还特别热情的给冯潇介绍认识。
陈爱遗看着和狗子差不多高,穿一件浅卡其休闲衬衫,戴了一副窄边眼镜,头发清爽整洁。一看就是一位稳重的好哥哥形象。
相比陈德嘉傻狗似的热情,他哥就要正常得多。客气的问好,又感谢冯潇在节目录制期间的照顾。
就,挺商务的。
搞得冯潇也跟着客套:“互相照顾。”
陈爱遗并没有对他弟弟让他的爱车来装运几块破木头表示出什么不满,或者说是表面上看不出来不满,还帮着他们将木板从路边搬到车尾箱。
不过冯潇更愿意相信,这位狗子的大哥应该已经被狗子的不靠谱锻炼得心如磐石了。如今看这种事情都是小场面。
比如狗子手托着他新得到的手办拿给他哥看,陈爱遗也一本正经的拿起来翻看,把玩了一会儿。还和狗子商量放到哪一个展示柜上。
就……挺像在带娃的。
陈爱遗开车,狗子陪他哥坐副驾驶坐。一双长腿跟无处安放似的,在座椅前局促挪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