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看现场之前，唐榭一直想的就是有鬼，绝对有鬼，看到现场后，还是按照自己熟悉方式来看待案情。
唐榭观察尸体里，忽然看到眼镜男的尸体底下压着一件衣服似的东西，蕾丝花边，像是裙子，但是太小了。
她身体比大脑更快的作出反应，抓住裙子的一角，把东西拽了出来。
尸体往下陷了一下，继续安安静静的躺着。
他要在身体下的竟然是一个娃娃。
唐榭把娃娃拿起来，调整了一下角度，正面看着娃娃。
这个娃娃有金色的头发，水蓝色的眼睛里有丝丝绿色，脸颊两边有腮红，配着黑色的洛丽塔裙子，神态灵动而乖巧。
“这种娃娃挺贵的吧？”周建安看了一眼，得出了这个结论。
以前处理过的亲戚的纠纷中包括了手办和娃娃被破坏，因为金额过大，他印象比较深刻。
“是很贵。”
唐榭掰了一下娃娃的眼珠，眼珠可以活动。
做工精细，这个娃娃精致极了。
在这种场合下突然冒出一个娃娃来，其实也算是一个很恐怖的事儿了，不过唐榭没感觉到娃娃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可能是这个娃娃的表情温馨又治愈的原因。
娃娃的表情笑得很乖巧，脸颊泛红。
唐榭把娃娃放回了桌子上。
她想起店铺里也有几个娃娃道具，只是没有这个娃娃漂亮，衣服还都是破损的，大概率是打架打得。
这个娃娃倒是提醒了她，店铺里的娃娃和其他的道具，都可以换一下衣服和装饰。
“你在看什么？”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
“哪来的娃娃？”
唐榭转身看过去，是邵通。
他从桌子上拿起娃娃看了看，“之前那户死者家里也有个娃娃，比这个还漂亮。”
“你说哪个？”唐榭皱了皱眉。问：“那个主播？”
他之前说过两次意外死亡的死者。
邵通说：“那个姓梁的女孩家里。”
他看了眼娃娃，随手交给物证部门的：“让人拆了检查一下。”
物证接过娃娃，犹豫了一下，说：“邵通，这东西应该很贵。”
“能有多贵？”邵通不太懂这些东西。
“看做工应该几万了。”物证说：“这种娃娃光是一件裙子都要上千元。也有便宜价位的，不过这个看做工就不便宜。”
邵通：“检查一下就行了，别拆了。”
一个女孩玩的娃娃而已，也不怎么重要。
第47章
这起案件的情况不容乐观。唐榭看着一旁桌面上摆着的证物，还有忙碌着收尸收集证物的鉴定人员。
邵通也站在物证前蹙眉。
绞肉机、酒瓶碎片、一根很细的尖头筷子，一把血迹斑斑的水果刀；从高处掉落下来切掉人头的一块铁片，这个目前还没有查到来源；最后是个钉子，有个在卧室里撞下了壁画，把脑袋扣在钉子上死掉的男人。
这些物证，怎么看也不像是出现在凶杀案中的。
另外，还有一些装着残羹冷炙的碗筷，光看样子就能看出来他们吃的西餐。
整个桌子都被血染红了，血腥味还算新鲜，在屋内暖气被关掉的情况下，能保证一段时间不会迅速腐烂发臭。
鉴定人员还在卧室里发现了打斗的痕迹，初步对比，是两个男性发生的争斗，但目前还没确定是哪两个男人。
“邵队，看样子还是意外。”周建安神色凝重的对邵通说道。
“除了卧室那个，其他的，几乎不存在被凶杀的可能性。”
而死在卧室的男人再被证明是其他五人中的一个杀死的，那么又是一桩意外悬案了。
“等人际关系排查吧。”邵通额头抽痛，一桩接着一桩的案子。
“现场看完了，你们就先回局里，明天之前，许法医会给你们确切的尸检报告。”
周建安问了句：“还有没有别的专家要来？上次来的专家不少吧？”
“没有。”
邵通冷着脸说：“赶紧查，只要拿到这是凶杀案的证明，别说专家了，上面直接给你派个重案组过来都行。”
周建安摸了下鼻子。
还是别了，其实意外案件挺好的，要是动静搞大了，上次到他这里走了一趟，回去就死了的主播一事，也会被挖出来。
他也不想给上面留下这么一个印象。天地良心，他可没对那个小主播做什么，公事公办而已。
下了楼，此时天色依旧是深黑色的，雪静悄悄的落着，桌子上的血液已经停止了流动，形成了固态。
血腥味散了很多。
周建安看了眼唐榭，“你对现场没什么看法？从你们那什么心理学角度来说说？”
唐榭微微沉思，回忆了下整个现场的布局，说道：“如果假设有凶手，形容这个犯罪现场最准确的用词就是：秩序。非常完美的秩序，每一步都像是恰到好处的意外，不同的死法也展现了不同的暴力……当然了，这是杀手最想达到的结果，但是却没有达到，这个现场还不够完美。”
“不够完美？”
“卧室里的尸体，和其他死于意外的尸体比起来，多了一种人为的意外，目前还不能确定他是死于意外，还是死于意外杀人。”
唐榭从死亡规律的角度上思考，“如果他是死于被人杀死，那么这个意外和其他的意外就有所不同。这个还需要再参考一下上一个案发现场再做结论。”
周建安皱了下眉：“太主观了。”
“心理学只是经验的总结，是一种归纳推理，这个案子目前只能主观，它没有可以归纳的方向。”唐榭回头看了眼桌子，餐盘，啤酒瓶和血液混在一起。
“凶手的最终诉求会反应在尸体和现场。”
现场已经能初步推断是一场场意外了。
这个推断只是在排除了技术难题之外得出的结论，其他的还需要物证科的鉴定人员和法医室来出报告了。
从别墅里出来，唐榭呼吸了一口新鲜冰冷的空气。
除了“意外”之外，目前还没有其他发现。
鬼之类的也没有发现。唐榭刚才一直在留意，没有发现任何“灵”的存在。
既然没有“灵”，那么应该就没有鬼怪之类的存在了吧。
回到车上，唐榭靠近暖气暖了暖手，目光还看着窗外。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面容清俊，别墅前的路灯衬的他侧脸很白，下颌线利落，一双黑而沉静的眼眸。
他察觉到唐榭的注视，看了过来。他看了两秒左右，把记录的册子交给身边的人，朝着车子这边走过来。
唐榭的心微微一提。
他已经走到跟前，声音冷淡又确切：“之前我们见过。”
唐榭点点头：“见过。”
“很抱歉没有自我介绍过，许情，负责此次案件的法医。”他伸出手，俊脸映着灯光，眸色清黑沉静。
唐榭握了下他的手：“唐榭。”
可能两个人的手很很冷的缘故，唐榭没有触摸到什么温度。
收回手后，她留意着男人的表情，却发现他神色只是清浅的冷淡，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
“我有看过内部资料，知道你是谁，而且我们住的很近。”许情又开口了，声音依旧冷淡。
唐榭略微一愣，侧目望去：“你还记得？”
他们之前在小区门口遇见过，不过是唐榭单方面注意过他。
许情声音淡淡的：“我记忆力不错。”
唐榭疑惑的看着他。
许情没有解释的意思，又把注意力放向了警车那边。
“现在的场面不太适合聊天，请谅解。”他说完，走回队伍里继续忙碌去了。
唐榭有点莫名其妙，目光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他记忆力很好？但是唐榭记得当时他没有多看她几眼，如果一两个照面就能认出来，唐榭还没这个自信自己长得这么有辨别性。
“刚刚过来的那个男的长得很帅啊。”王菁从后座上忽然趴过来，兴奋的说说：“我就说我的桃花符管用吧，你看你这出门查案子都碰到了帅哥，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这个算是我同事。”
唐榭瞥了她一眼，如果许情是市局新来的法医，就算没有桃花符，他们也早晚能遇到。
再说了，同一个小区，遇到的概率本来就大，关桃花符什么事儿？
“就是桃花符的功劳。”王菁一口咬定：“如果不是桃花符，今天过来的可能就不是他了，你就遇不到他。我看你眼睛都看直了，是不是很喜欢这个？”
唐榭冷下脸：“没有。”
王菁笑了起来：“你别不承认，我看你对他的态度比对那个黄毛要好。”
这个态度问题唐榭承认，但这仅仅是因为她不喜欢过于热情的人。
那个金毛虽然挺漂亮的，可性格和染发这点都让她不是很喜欢。
不过态度也不重要，唐榭根本没有找桃花的打算。
她说了原因后，王菁有点失望。
她失落的说：“怎么就不打算找呢，桃花符多好玩啊。再不济还有我师兄，他天赋可厉害了，到时候让我师姐给你们算算你们有没有可能。”
唐榭按住车窗键，把车窗关上：“别坑你师兄了，以前算命的还说我克夫。”
“没事，我师兄修道，一般的情况你克不死他的。”王菁摆摆手。
她没抓住重点，还以为唐榭在意自己的命格。
唐榭回眸看了她一眼，怪不得郑遥心里讨厌这个师妹，她把师兄往麻烦里推还挺积极的。
至于克夫，她是真不在意。
不说唐榭不信算命这一套，就算这世上存在有真本事的道士，但绝大多数应该还是骗子吧。
就像你在网上输入一下出生年月，都能查命格，谁知道查出来的是真是假。
退一万步，对她来说，不克她自己就是好命格了。
如果未来真有被她克死的人，算他倒霉吧。
剩下的工作，就是等待。唐榭闭上眼，靠在不太舒适的驾驶座眯了会。
这个案子太难有头绪了，看结果出来后有没有突破。
如果有鬼怪就再好不过了。唐榭心情已经很淡然了，真的是意外或者凶杀的，前者还好，后者估计整个公安队伍都要担责。
她不是体制内的还好，其他人可就不好了。
假如真的是凶杀案件，以这个凶手的能耐，不是现有的水平可以抓到的。
还不如是鬼怪作祟，找几个靠谱的大师过来做法，受到牵连的人还少一些。
第48章
唐榭迷迷糊糊不知道眯了多久，被忽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吵醒了。她皱着眉清醒过来，摸出口袋里的手机。
外面还剩下两辆警车，天色深黑，路灯影影绰绰，别墅附近的两条小路寂静幽暗，没有丝毫人声。
唐榭看了眼手机，电话竟然是她父亲打来的，她下意识看了眼现在的时间。
“小榭，睡了吗？”接通电话后，那边温和的声音传来。
唐榭声音冷静：“爸，我就要睡了，有事吗？”
那边问：“什么时候回家一趟？你妈今天一直念叨你。”
“过两天吧，不是快元旦了吗？当天我回去一趟。”唐榭想了想说。
那边应下了，又问：“最近工作怎么样？缺钱吗？”
“还能怎么样，就是那样，天天都是咨询婚姻问题的人，不是家暴就是出轨。”
唐榭和从前一样简单的转述了一下：“剩下的就是抑郁症了，还有些校园暴力产生的心理问题，没有危险，你让我妈放心。”
“你妈能放心我就不用叫你回家吃饭了。你看你姐，大半年不回家，你妈都不担心。”
那边无奈地叹了口气：“就不考虑去做老师？教师证不难拿。”
唐榭皱了皱眉：“算了吧，我们家有你一个做老师的就差不多了。不说这个了吧，哪有那么多意外，你让我妈少担心了。”
天天担心来担心去，有什么意思。
她要死的话，再担心也顶不住她就是要死了，情绪不会产生多大作用。
那边温和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唐榭把手机放到副驾驶上，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差点忘了还有家里那边要应对，这个案子最好不要让她妈知道，不然她一定不得安宁。
之前林非凡的事就瞒下了，这次也一样。
没出事就当没发生过，唐榭不喜欢事后再后怕再纠结的原因，很大程度都是她妈造成的。
那位女士特别喜欢事后做假设，根本不讲道理。
唐榭又不能不让着她，因此每次见面都是一种折磨。
“你好会骗人。”后座上的王菁默默的说道。
而且骗人骗的一点破绽都没有，语气都没有起伏，听起来那么真诚。
唐榭看了眼车窗外，正看到物证的工作人员把黑色的尸袋抬出来，还有人提着一个个黑色的袋子。
她隐约猜到了里面装的什么，那个女人的尸体是有些惨烈。
唐榭扫了一眼四周的黑暗，没有去多想，越想越会觉得恐怖，不如不想。
一整晚，很多人都没睡。
唐榭一个人在市局下车，嚷嚷着要抓鬼的王菁已经在后座上睡熟了。
散落在各处的刑警和其他工作人员的脚步声和低语声很清晰。唐榭看了眼手表，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她顺路去了趟厕所，这个时间人倒是钱，她在厕所里开了扇门回了店铺里。
店铺里声音安静，仔细听又很杂乱。
“回来了？”乌鸦抬头看了她一眼。
“回来拿点东西。”唐榭拿起水杯喝了两口冷水，压下胃里的反胃。
虽然画面是她能够接触的程度，但是不能说不会感觉恶心了。
乌鸦问：“怎么样了？”
唐榭摇摇头：“没感觉到有鬼。”
“差点忘了告诉你了，就算是鬼，也不敢明目张胆杀这么多人。”
乌鸦说道：“上次林非凡那件事不就很清楚了，就算杀人也要借助普通人的手，真有鬼直接大开杀戒，那是不想活了。”
唐榭蹙眉：“你的意思是也有人借助别人的手杀人？但是这个案子很之前林非凡的那个不一样，林非凡杀人的手段很明显，和这次不是一个段位的。”
如果林非凡有这手段，他早就是世子了。
“……”那看来还是游戏机选错了人啊，没有选对人才。
唐榭没在店铺里待太久，去客厅倒了杯热水喝了点，顺手拿了包烟就回去了。
回了厕所，刚出了厕所门，她忽然踩到了水，往下一滑，重重摔到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