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几人是要买水军压黑稿,但知道这次事件是顾听自己爆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撇清姜且和她的关系,便决定先按兵不动,等待姜且演唱会结束。
反正,就只有三天了。
向思莹在电话那头点头:“嗯嗯,那就是先澄清您和姜且的关系,但是结婚这件事不作回应,对吗?”
顾听嗯了一声。
向思莹:“好的,那我明白了。”
“嘟——”的一声挂断电话。
顾听收起手机,无视桌面显示的99+消息。
不知道是谁将她的手机号泄露出去了,从今早开始,未知来电一个接着一个。她听声音判断大部分是中学生,声音还很青涩,但她们的口吻却是一副大人的模样,用她们觉得最难听的话来诅咒着顾听。
顾听全程的回复就是:“嗯”“哦”“谢谢”“不客气”。
她还没生气,对方倒像是已经忍不住,气到破口大骂。
电话再次响起来,顾听垂眸扫了一眼,露出一瞬的意外。
“不接吗?”
“不想接的话我也可以替你接。”
声音从后方传来,顾听侧眸,男人盘腿坐在床上,碎发垂在眼前挡住部分视线。他双手撑在床沿,眉骨突出,灯光下的眉眼并不清晰。
顾听看了看:“头发有点长了。”
沈随安:“好像是有点。”
顾听突发奇想:“要不要我帮你剪头发?”
沈随安笑了笑:“你还会这手艺?”
“嗯。以前南南的头发都是我给剪的。”
顾听暗灭手中的屏幕,今晚第一次没有接通电话。
她走到沈随安身边,伸手挑起他的下巴,男人很顺从配合的抬头,碎发挡住眼帘,他笑着说道:“可以啊,现在吗?”
“嗯。”
说干就干,顾听立即去卫生间拿了剪刀出来,示意对方坐到沙发上,自己站在他的面前。
“然后呢?我要怎么做?”
沈随安双腿打开,顾听站在他的腿中间。
原本两人都没有觉得不对,直到女人身上沐浴露的味道传来,沈随安才忽然发现,他们俩离得很近。
她的腰腹就在他的眼前,那晚想碰却始终不敢触摸的身体近在咫尺,她的身体前倾,托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轻轻碰到了他的眼皮。
有些冰凉。
指腹一碰上来的那刻沈随安就感觉到了。他的眼皮不由自主地跳动了下,顾听忽地开口:“剪到这里怎么样?”
沈随安不自在道:“都可以。”
顾听浅浅一笑:“你不怕我给你剪丑?”
沈随安抬眸看着她,眼尾上扬,嗓音悠哉游哉的道:“我年轻时颇为自恋,对自己的这张脸最为自得,认为全家都找不出比我更好看的人。”
“扑哧。”顾听实在没忍住,一下子被逗的笑了出来,她笑时眉眼弯弯,用没拿剪刀的那只手撩起沈随安额前的发,“完全看不出来。”
“嗯。”沈随 安点了点头。
顾听又问:“那后来呢?”
沈随安:“后来吗?”他眯了眯眸,顺着顾听的话回想曾经,“我哥去世后,为了撑起沈家,我几乎每天都泡在不同的酒局,和各个领域的人结交,祈求他们能够看中我手里的项目。”
沈家虽说在京都扎根百年,从他爷爷那辈就开始创业,但真正做到产业链垄断,成为京都的龙头企业是在沈随安的手里。
哪怕到现在他仍旧忘不了,那些没日没夜喝酒、亲自跑项目的时候。
男人闭起眼,任由顾听在他额前剪动。他的嗓音很轻,像是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我一直知道自己长得好看……”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笑,眼眸微弯,语气也真诚极了,“或许你听起来会觉得我有些自恋,但——”
“别笑我,年轻时我是真这样想的。”
二十几岁的沈随安满是少年初出社会的无畏,他一直都知道样貌是自己的加分项,也知道自己从小都长得好,但男人嘛,长的好一点又能怎么样?
皮囊始终是身外之物,死了就化成枯骨,最后还不成了黄土一捧。
顾听嗯了一声,专心致志地盯着他的头发,“没笑你,然后呢?”
“然后?”
沈随安想了想,“在某次酒局上,有个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夸我好看,甚至要伸手摸我的脸。”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是个男人。”
顾听微怔。
剪刀停留在他的眉眼前,另一只手撩着他的头发停住,久久不曾晃动。
沈随安面带微笑道:“不剪了吗?”
他仍旧闭着眼,面上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仿佛这些事对他带不来任何影响。
顾听摇摇头:“然后呢?”
“然后?”
沈随安的大脑好像又重新回到了那一刻,久违的怒气在心中短暂流过,他慢条斯理的说道:“我用酒瓶打破了他的头。”
然后说了他前二十年为数不多的脏话——“肖想老子?你-怎-么-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嗯?丑东西!。”
血液从对方的额头流下,好似一朵绽放的红色玫瑰,他踩着对方的脸,任由对方指着鼻子骂自己。
“咔擦”
剪刀剪下了碎发,顾听的声音拉回了沈随安的思绪,“你当时怕吗?”
“怕?”
沈随安认真的想了想:“没有。”
他天生好像喜欢刺激,哪怕当时他是在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并且没有任何人脉的背景下,他也不会选择向对方妥协。
‘咔擦’最后一刀落下,顾听收回剪刀,微微弯腰在他眼前吹了吹。
“呼——”
细小的风轻轻拍打在沈随安的脸上,他紧闭双眸,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抖。
“好了。”
顾听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夸赞道:“很好看。”
“是吗?”沈随安轻声扬了调子,虽是疑问语气,却并没有多少质疑,而是笑着开口,“太太说好看那就好看。”
他抬手拨过散乱的碎发,正要起身时,身上忽然猝不及防的压下一人。
沈随安连忙伸手揽住对方,“怎么了?”
顾听骑坐在男人身上,比起往日的慢条斯理,今天带着几分急切,她摇摇头没有说话,手上不停的解着对方衬衫领扣。
沈随安:“?”
男人脸上露出片刻的疑惑,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他抬手拽住衣领,另一只手揽着顾听的腰身,弯起眼眸微笑,“太太是在心疼我?”
他一寸寸靠近,似乎在确认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因为过去顾听的目光从未停留在他的身上,所以偶尔得到小且小却才会有的待遇,他一时半会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需要再次确认。
顾听:“不知道。”
沈随安:“不知道?”
这是心疼还是不心疼?
男人眉目稍拧反思了一刻,但很快他就将一切都抛之脑后了。因为他放在衣领处的手被顾听移开,女人纤细漂亮的手解着他纽扣。
沈随安垂下眸,只扫了一眼他便移开,不再阻拦。
“做什么?”他问。
衣领从上至下缓慢被解开,每解开一颗,便会露出一小块紧实的肌肉。最终,衬衣两侧大开,中间露出线条流畅的腰线,一路向下探去。
顾听眼神垂下,盯着它看。
微微敞露的上半身在这股视线的包围下不停起伏,腹肌贲张,细细看还能看到男人喉咙处血管爆筋的样子。
沈随安别过眼去,“咳咳。”
虽然之前说过自己随便她看,但真当他被顾听一层一层剥开,羞耻心久违的涌上来,让他难得有些不自在。
顾听:“怎么了吗?”
沈随安:“这话该我问吧。”他低低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搂入怀中,“虽然知道你是在心疼我,但是……”
他抿了下唇瓣,将下颌搭在顾听肩膀,轻嗅着从她脖颈上传来的清香,“都过去了,我并不在意。”
或许他曾经会在意,在某些喝个烂醉如泥的时候,在某个吐得一干二净的夜晚。他曾经的确要被这些沉重的锁链压得喘不过来气,但他也说过了,那是曾经。
人都是会向前走的,他并不后悔那时的举动。倘若他当时胆怯了些,懦弱了一点,没有选择撑起沈家,那他才要为曾经的选择后悔。
但他现在不会。
顾听嗯了一声,“没有心疼你。”
沈随安:“嗯?那你是在?”
顾听叹口气,老老实实道:“垂涎美色而已。”
对方的神情太过认真,以至于让沈随安迟疑了半秒才反应过来,“我吗?”
顾听:“不然呢?我还能垂涎谁的美色?”
沈随安:“不,只是太过震惊了。”
顾听:“?你不是对自己的样貌一向很有自信么。”
沈随安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一笑,乐不可支道:“嗯,我对自己的样貌比较有自信。”
只是没想到她会垂涎他而已。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开玩笑,所以当顾听说出那话的时候,他也以为她是在开玩笑。
开玩笑……没关系,这是他最擅长的领域,他能够轻松的活络各种场面的气氛。
原本沈随安也打算顺势说说笑笑,将这件事敷衍过去,可没想到顾听的神情太过认真,认真到他有些不敢相信——她是真的喜欢自己。
“你喜欢我吗?”他再次确认着。
顾听眨了眨眼,有些不理解为什么突然跳到了这个话题上。她盯着对方的双眼,试图通过他的眼睛辨认出一些信息来。
可沈随安的眼睛太过透明,太过敞亮,无论怎么看都能清楚得知,他在向她寻求爱意。
顾听抿了抿唇。
据说人在紧张的时候会下意识做出抿唇的姿态,她想自己也不例外。
顾听喉咙吞咽了一下,垂眸正要说话,“嘟——”的一声,放在案几上的手机突兀的震动起来。
两人视线同步望过去。
几秒后,沈随安懒懒散散的开口:“这是小且今天给你打的第五个电话了。”
“接吗?看来你不接的话他不会死心。”
顾听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我才选择不接的。”
姜且的性子她比谁都清楚,一旦钻进牛角尖就很难出来。他给她打电话,想必是想问清楚为什么不公开承认的事情。
在这次事件上,姜且有姜且的担心,顾听也有顾听的考虑。
但逃避终究不是办法,手机震动的声音引起案几的共鸣,嗡鸣声在顾听耳畔始终不停。
半晌,顾听认输道:“我接。”她拿起电话按下了接听键,沉默良久才道,“小且。”
“……顾女士。”对方似乎很久没有开口出声了,这次一说话声音就透着一股沙哑。
顾听心不自觉一揪,眉目拧起。
她从沈随安身上下来,刚才气氛里残存的那股暧昧瞬间消失。
顾听:“你怎么了?”
姜且:“没怎么。”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轻松一点,“您今天是不是很忙?我打来几次电话都显示占线。”
顾听垂下眼:“……没有。”
青年在电话那头似乎轻轻笑了笑,低笑声透过电流传过来,之后很久没有声音。
“小且?”
“……嗯?”姜且忽然应了一声,破碎的低吟声从电流中不断传过来,青年的声音有些哽咽,似乎在捂着嘴出声。
顾听一顿,“小且,你是不是在哭?”
她的声音里难掩紧张。
心脏猛然揪起,就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紧,让人无法喘气。
她率先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
姜且:“没关系。”
他的声音里带着沉重的鼻音,青年费了些力气将声音调整如常,“顾女士……我好像连累你了。”
顾听愣了愣,“没有,为什么要这么说?没有连累,小且,不要多想。”
姜且垂眸:“其实,你不用为了我这样做的。”
他坐在飘窗上,长腿一曲一直,单手拎着电话,视线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走。
他的眉眼冷静淡漠,眼角勾着一抹红晕,苍白的唇色映在脸上,不知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多久。
算起来,从下午那条突然冒出来的热搜之后,他就一直坐在这里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不想去练习室,不想接触外界,所以他将网络都关了,自己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偶尔会给顾听拨个电话。
对方没接,他就继续看向窗外。
一直看、一直看。
姜且掌握的信息不算多,可当他看到那条热搜时,大脑突然清明,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顾女士故意爆出来的,用来压他的那条热搜。
在看到那条热搜时,姜且心里其实很不明白。
他跟沈却最初想的一样,为什么不澄清?这种事情只要澄清了不就好了么?
可很快,他又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