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乐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人我好像见过。”
说着,她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本册子。
这是一本名册。
上面的字迹工整,还写了名字,画了与名字对应的人的长相。
“找到了,苏违,音修,无极宗弟子,曾在宗门大比里试图勾引池小羽,讨厌,能打……”
池乐言嘴角一抽。
这是她老爹沈晏舟,写给她的名册,上面几乎注明了修真界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
为的是防止她出门在外,惹出事来。
在沈晏舟写的名册里,几乎所有人都是能打。
毕竟就算池乐言揍了人家,他也能替她善后。
不过她是个乖宝宝,一般不会挑起斗争,而且那些人对她的态度也十分客气,就更不用担心动手的事。
通常而言,她爹除了亲近的那几个人,对别人的观感都是一般。
果然能让他标注讨厌二字的,定然是同娘亲有关的。
苏违在这个修真界,类似于现代的爱豆。
他是个音修,又生的好看,还会用留影石记下歌声卖给大众,人气非常高。
池乐言不追星。
但孟知瑶显然是狂热粉丝,拉着她说了好半天,最后道:“上回十二送了我一份典藏版留歌石,我到现在还没舍得看呢。”
苏违出身扶风苏氏旁支,与王十二的母亲是表姐弟,关系算是亲近。
有这层关系在,孟知瑶想要偶像的典藏周边易如反掌。
苏违未曾成亲,也没有道侣。
不过他收了个徒弟,也是音修,去年考入了无极宗,眼下刚上台,准备进行比试。
他的容貌不俗,但他的对手颜值更胜一筹,乃是素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范清瑜。
问仙台下,岁禾挽着池羽的手,态度十分亲昵。
而曾经为了自家母亲逼婚池羽,上门道歉的范家公子范锦轩,含笑站在一旁,温柔看着自己的妻子。
第270章 番外关于岁禾
故事说来话长。
当初岁禾离开陵方城后,跟着池羽的踪迹,来到了太墟宗。
但她终究是上岸的鲛人,又无法修炼,在太墟宗待的越久,越发郁郁寡欢。
看着那些意气风发的弟子们,她想起了自己曾在大海中遨游四方的事。
而如今,自己却被困在岸上,再也无法回归族群。
这让岁禾觉得,她的人生因为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而就此停滞了。
也正因此,她整天郁郁寡欢。
彼时池羽还有些闲空,时不时开导她一番,但后来太墟宗课业繁重,再加上系统任务诸多,她也没办法顾上岁禾,思来想去之后,索性将人托付给了南烟。
南烟是合欢专业的弟子。
岁禾为了一个男人,陷入情爱深渊,无法自拔,多情而又诸多俊男美女的合欢专业最适合她治愈情伤了。
毕竟合欢弟子的人生原则便是:万花丛中过,片叶均沾身,事了拂衣去,不认身后人。
要是能将这原则深入心中,何愁岁禾走不出前任阴影?
但池羽毕竟想的太简单了。
治疗一个人情伤最好的办法,确实是时间跟下一任。
但岁禾不一样。
她并非是深陷情爱之中,也不是还眷恋着许君卓,为了他的背叛而痛苦。
池羽的生母,虽然也是鲛人,但她能在误以为情郎抛弃她之后,果断抽离情感,随后改嫁,是因为当初,她并不是为了情郎才上岸的。
她是真正想成为人类,所以选择了上岸。
而岁禾上岸的原因,是许君卓。
这其中有本质的区别。
事到如今,岁禾其实是在怨恨自己。
所以需要她自己解开心结,旁人都帮不了她。
哪怕合欢专业的美男多如牛毛,也陪着她寻欢作乐。
可繁华散去之后,她只感受到了无尽的自怨,以及不知何处安身的惊惶。
曾几何时,她住在许家,一切吃穿用度由许君卓负责。
现在呢?
她要让池羽养着吗?
从前在大海里,每个鲛人的价值,都是壮大族群。
现在呢,她哪里还有价值?
这种愧疚以及否定自身的感觉,让岁禾在某个星夜,只留下一句我走了,便离开了太墟宗。
她回到了陵方城。
回去时,大街上张灯结彩,乃是城中大户许家公子许君卓娶妻的日子。
迎亲的马车与十里红妆,看得人眼热。
许君卓骑着高头大马,他身边的小厮,在往路边撒喜糖,说让大家伙儿沾沾喜气。
岁禾跟着那队伍,一路来到曾经安身的许家。
她看到许君卓小心翼翼地将新娘子扶下车架,脸上笑意盈盈。
那是从前带她回家时,未曾看过的喜悦。
新娘子虽看不到脸,但从身形来看,定然是个美人。
岁禾浅笑了一下。
将在街上接到的喜糖剥开,放入口中,她同周遭的民众一道,轻声开口。
“祝贺公子,新婚大喜,百年好合。”
而后,她去了海岸。
曾几何时庇护她的大海,如今成了她所惧怕的存在。
但对自己强烈的否定,让她的死意盖过了这种恐惧。
海风迎面吹来,她眸中带了些泪,闭上眼睛,想要彻底沉入这无尽的海渊之中。
然而在她即将往下掉之时,身后有人一把拉住了她。
岁禾微怔,回眸便看到了一位锦衣公子。
他脸上噙着笑,客气道:“姑娘是陵方人吧?在下有一急事想请教姑娘,事后必有重谢,请随我来。”
还没等岁禾开口呢,这公子哥便拉着她走到一旁。
地上放了几小袋子海珠,各种贝类,海货,旁边穿着布衣的渔民们巴巴儿地看着他们。
“在下是来陵方城做海货生意的商户,不过从小生活在内陆,可否请姑娘帮忙看看,这些东西是否值价,免得在下被骗,倾家荡产。”
岁禾本来是想拒绝的。
可抬眸看到那公子哥期望的眼神,她似乎感觉到自己被需要,仍旧有些用处。
所以她俯身下去,翻看起了那些货物。
“这些是夜光螺,生的不大好看,但在晚上会发出跟夜明珠般的光泽,这种螺很难采集,一般只在天微亮时,在深海出现,价格的话,应当在三百灵石之上。”
“这是罗贝,它的壳如丝一般柔软,所以人们会采集它,取壳制衣,再放回海中,前几年它很值钱,如今城中有不少人养殖,价格就降了下来,大概在四十灵石。”
……
没有人能比岁禾更懂这些海货。
毕竟她是鲛人,上了岸后,对人类的货币也有一定了解。
所以她给出的报价,绝对是符合市场行情的。
那些渔民们本来还担心,这小姑娘能不能看准。
眼下见她说的头头是道,卖好货的露出笑容,觉得自己能得个好价。
以次充好的,则是缴紧了手指,不敢看那位富贵商户。
待岁禾看完所有的海货之后,那位公子结了账。
对于实诚的渔民,他给出了比岁禾报价更高一些的价钱。
而以次充好的,则是只拿到了成本价。
“我知晓各位讨生活不易,往后有好货,尽管送到城中金玉坊,范某如今日一般,以高价照单全收,若是有人心怀不轨,还想再骗我,便该掂量下自己的骨头有几两重了。”
此话一出,渔民们纷纷点头,不敢多言。
陵方城归城主管辖,外地人能在城中开铺子的,必然是有权有势的人家。
他们惹不起。
待渔民们散去,那公子摸出一小袋子灵石,递到了岁禾面前:“在下范锦轩,今日之事多谢姑娘了,小小心意,还请收下。”
那灵石少说也有几百,岁禾摇了摇头:“举手之劳而已,我不能要。”
她不过说了些话而已,不值这个钱。
却不想他似乎是看出她的想法,正色道:“姑娘所言差矣,渔民们靠捕海货过日子,你靠鉴定海货谋生,这世上人各司其职,价值各不相同。”
“况且若没有姑娘,在下今日兴许就要赔上许多银钱,这报酬姑娘拿得的。”
岁禾一时哑然。
见她无言,那人直接将灵石塞到了她怀里:“在下范锦轩,今日与姑娘相识,实在幸运,恰好此间事了,我要回城中去,不如捎带姑娘回家吧?”
“我……”
她垂眸看了眼灵石,才淡声道:“我没有家了。”
气氛一时沉寂。
范锦轩心下暗叹。
猜对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
“可有家人?”
“没有。”
“去处?”
“也无。”
范锦轩想了想:“若是姑娘不嫌弃,不如来我们金玉坊,当鉴价人。”
“鉴价人?那是什么?”
“金玉坊卖的多是珍宝古玩,从渔民手中收货时,需要人如你刚才这般鉴定价格再采购,实不相瞒,我的铺子刚开,需要一个鉴价人,姑娘见识匪浅,我看中了你的眼光。”
他补充道:“我那铺子够大,有后院供你住宿,月钱就按市场价,如何?”
若说先前他不过是随心之举,眼下却是仔细考虑过的。
她很合适。
岁禾一怔。
此人,莫不是想骗她?
第271章 番外范氏锦轩
对上她怀疑的目光,范锦轩也明了她的意思。
他从袖口里摸出了一块令牌,上面刻着范字,塞到了她手里。
“这是我家玉令,若是姑娘思虑以后,信得过我,就去城中范氏金玉坊,寻范锦轩即可。”
“便是不愿意做鉴价人,这玉令贵重,也劳烦姑娘亲自送回。”
“今日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说着,他拱手告辞。
岁禾还在愣神之际,人已经不见了。
她怔然看着那块玉令,在海边坐了许久许久。
期间,她也曾被那壮阔的海面诱出死意。
可每当她起身往里走时,总能看到那人塞给她的玉令跟灵石。
想起他的话,岁禾抿了抿唇。
罢了。
他说这玉令金贵,好歹将它送回去。
等她终于走到金玉坊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
但这铺子仍旧开着门,灯火通明,几个仆从打扮的人,在其中来回穿梭搬货。
她站在门口不知该如何上前时,范锦轩从里面出来,恰好看见了她。
他眼里立刻扬起笑意:“姑娘来得正好。”
“我的人今日出去收了许多海货,姑娘正好可以帮一帮我。”
于是莫名其妙的,岁禾进了铺子,看起了那些海货,鉴定起了价格。
待到那些海货看完,已经是深夜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自己的想法,又被范锦轩以耽误姑娘到夜深,实在不妥为理由,塞进了金玉坊的后院住下。
又在一早,被他领着出去收货。
如此往复几天下来,岁禾恍然间才想起来,自己当初来不过是想归还玉令。
可现在,她好像已经成了金玉坊的鉴价人了。
这感觉,似乎也还不错?
不过那玉令,可还在她手里呢。
翌日一早,她起床后正要去寻范锦轩,将玉令归还。
同时言明,她愿意在铺子里当鉴价人。
岁禾行至前堂,正要进去,便见范锦轩在同什么人说话。
她站住了脚,才发现来了客人。
掌柜的取了灵石与衣服递过去,将人客气送走。
临行前,那对客人朝着范锦轩不停道谢,这才离去。
而门口处,放了一篮子海珠。
掌柜是从范锦轩从本家调过来的。
从前对海货接触并不多,但值得信任。
他稀奇道:“公子,这些海珠在太阳下还会发光呢,看来咱们这回淘到好货了。”
范锦轩笑了笑,从中拿起一颗海珠:“这些海珠的成色,只能算中下,真正好的海珠,外壳都呈半透明,里面还会有一颗内珠,在太阳的照射下,只会发出单一的色光。”
“这种折射出五颜六色的,恰恰说明它没有内珠,并不值钱,大概是十灵石一颗。”
“啊?”掌柜眉头一皱,“可您刚才给了他们两千灵石。”
这里的海珠,至多不过百颗。
这么算来,他们亏大了。
“马上冬季了,陵方城又靠海,只会更冷,今儿早上我还换上了绒衣。”
“可她们还穿着打补丁的单衣,那姑娘身上带了鱼腥味,若是家中如渔民一样有船,或者有杀鱼的摊子,不会过成这样。”
范锦轩垂眸看着那篮子海珠。
他去过海滩。
那里有许多老弱妇人,靠着捡别人不要的鱼为生。
运气好,能从鱼肚中开出海珠来。
她们大概攒了许久,才来城中售卖。
两千灵石,其实在市场上不算多。
旁人不会觉得金玉坊不识货,次货给了高价。
也不少,起码这个冬季,那对母女能安然存活。
店小二不由好奇道:“公子,您还会鉴价呢?”
不过扫一眼就知道这海珠成色不好,这是何其毒辣的眼光。
“那当然了,范家虽然不靠海,可公子从小锦衣玉食,什么好玩意儿没见过,况且公子十四岁就掌管了大部分家业,游历四方,见多识广。”
掌柜说起这话时,满满的都是欣赏与骄傲。
“可公子你会鉴价,干嘛还要请岁禾姑娘来铺子里?”
店小二挠了挠头。
他不太懂。
这样不是增加成本吗?
范锦轩挑了挑眉:“这么多海货,让我一个人鉴价,你想我累死在这?”
“就是。”掌柜瞪他一眼,“再说了,公子如今在陵方城待着,不过是看金玉坊刚开业罢了,范氏家大业大,多的是店铺等着公子去巡查,能留在这给你鉴价嘛。”
“况且岁禾姑娘眼光那可是一等一的,她来咱们这,是咱占了便宜。”
店小二:“好吧。”
“掌柜说的对,岁禾姑娘的确是不可多得的鉴价人才,这也算是我走了运,才意外碰到她。”
范锦轩说道:“往后我走了,你再找几个鉴价人,免得忙不过来,但不可让人欺负了岁禾姑娘,她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实属不易,鉴价这事儿还是以她为主,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