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短暂的你侬我侬被下楼来的人给撞到, 那人生得壮硕漆黑, 看到这一幕眼珠子在梁梦身上定了定, 咧嘴一笑。
骆琛感觉到梁梦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虽然那丝不自然很快消失, 但他还是抓住了, 为此他看向那个人, 眸海瞬间冷如冰霜, 数秒较量,那人匆匆离开。
片刻的沉默, 两人拾阶而上回家去。
但那丝细不可查的微弱怪异一直留在骆琛的心中挥之不去。
梁父梁母因为骆琛的到来今天没去出摊,看到他又是提着大包小包来,既高兴又不住地说:“太破费了,心意到了就行。”
骆琛笑:“那边种类丰富,都是时兴讨喜的,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带一些给叔叔和您尝尝,要是喜欢,下次我再多带些。”
骆琛顿了顿,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又松开,声音变得低沉且认真:“能和叔叔阿姨一起过年,我很开心。”
梁母现在越看骆琛越喜欢,笑道:“阿成有任务今年回不来,家里正愁鞭炮没人放呢,有你在,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骆琛像是接受到什么重大任务一般严肃:“阿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客厅里回响着一家人的舒心笑意,闲谈的内容从骆琛的工作到朋友及在大城市的见闻,还有那真正日新月异的发展速度,令没什么机会走出去的两位长辈听得瞠目结舌,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不停地问东问西。
骆琛笑着说:“等回去了我找个时间去看看房子,要交通便利,大还房间多,到时候您和叔叔还有梁成都来,我们一起生活。”
梁父梁母相视一笑:“见见世面就成了,真生活我们怕是不习惯,故土难离,我和你叔叔这辈子就绑在这块土地上了。”
“将来有了孙辈,妈妈说不定会改变想法。”
骆琛意外地侧头看向梁梦,脸上难掩意外,就连梁父梁母也没想到女儿居然会提及这个。
梁梦露出个耍赖的笑:“我要做的事情都没做成,还早呢,说说,说说而已。”
骆琛之前一直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和梁梦的父母提两人成家的事,梁梦的一句说笑,让他心一缩,他只知道自己等不了了,现在以及以后,他最想做的事就是和梁梦可以名正言顺的相爱下去。
骆琛抿了下唇,俊美沉稳的脸上难掩紧张:“叔叔阿姨,我本来想等过完年再向你们提的,正好梦梦说到,我也想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梁父梁母因为骆琛的认真调整了下坐姿:“你说吧。”
“我想和梦梦结婚。”
骆琛感觉到自己掌心里浸满汗水,整个人像被什么东西给套起来,呼吸很艰难,他吞咽几下,明明神经紧绷,用不紧不慢地语调来表明自己的深思熟虑,而不是冲动。
“现在说一辈子太早了,也很缥缈,太多人背信弃义让这话显得很没诚意。我管不了别人,但我可以保证自己一辈子对梁梦好,我的一切都给她,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
两口子倒是不怀疑他的诚意,毕竟自家女儿还没答应和他在一起,他就能把家传的宝贝送给女儿。但……
“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包括人。你会变,就算你不变,梦梦也会变,没到那一刻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我和你叔叔只希望你们能学会遇事多忍让多沟通,不要让无休止的争吵伤了情分。”
骆琛赶紧说:“我不会和梦梦吵的,她找我吵,我也不吵。”
梁梦被他给气笑了,也不顾父母在跟前伸手就捶他。
骆琛也不躲,他感觉快要被喜悦的泡泡给淹死了,轻咳一声,小心翼翼地问道:“阿姨的意思,是同意我和梦梦的婚事吗?”
梁母笑着说:“我和她爸同意不算数,她自己同意才算。”
骆琛这才看向被冷落在一旁的心上人,脸颊微微泛红,羞涩中透着急迫:“那……梦梦你觉得怎么样?”
梁梦诚心拿乔:“看你诚意。”
骆琛不想显得俗气,但眼下最能体现他这个人价值的还真就在一本存折。
他从怀里拿出来放到梁梦手中:“眼下我身上最值钱的只有这个,但只要你想要的,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办到。”
梁梦虽然是见过大场面的,但看到存折上的数字还是有点惊讶,这完全是一笔巨款。
骆琛无疑是一个好运的乘风人,在这个竞争激烈,人们热情奋斗的时代里会取得不凡的成就。
梁梦意外,梁父梁母两口子可以说是震惊了,他们一辈子都不敢想这么大一笔钱,甚至担心地问:“你没在外面做坏事吧?”
骆琛被逗笑了:“阿姨您放心,我的钱来路都正,是我和几个朋友合伙开厂生产商品得到的分红。自打和梁梦在一起那天,我就下定决心绝不做违法乱纪的事。”
梁父对这个年轻人也是愈发佩服,那次把梦梦送到医院,哪怕再喜欢梦梦也没借着这个由头来逼迫梦梦,现在累死累活赚的钱也一分不留的给梦梦,他们也不是看重钱的人家,但做父母的没一个不希望儿女未来生活充盈,富贵无忧。
梁父作为一家之主狠话自然得他来说:“我们妹妹打小备受疼爱,没吃过什么苦,也没和人红过脸,她的事情一旦自己做了决定,我们做父母的也不干涉只会支持。你说的话我记下了,如果有违背,我女儿要和你分道扬镳,你不能纠缠。”
梁父一番话让骆琛的笑变淡了,他不能想象往后和梁梦老死不相往来。
梁梦偏在这时也笑中含着认真:“听到了吗?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走到那一步,我们再无瓜葛。”
骆琛知道她是认真的。
而他也不禁自问,接下来的人生琐事众多,他真的能如他所承诺的那般,不会疲惫,不会生气,永远包容,热爱,保护眼前这个女人吗?
然而无需迟疑,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他可以。
如果说在他的人生中有什么是让他放不下的,他只能说是梁梦。
为了她,他抛弃所有的放纵和孤独,变得自律上进。
为了她,他重新燃起对家庭的渴望,想拥有一个温暖的居所和属于他们的孩子。
因为她,他愿意用温和的视野和心胸去面对这个世上的生命。
因为她,他愿意舍弃一切,拼了一切去护她的名声和安全。
他无比真诚地说出了自己的许诺:“真有那一天我不会纠缠。”
紧接着又补了一句:“我可以确定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梁梦备受用的同时还用略带惋惜的口气逗他:“那还真可惜,我想到那个时候,你骆厂长肯定是名满全国的大老板了,就算咱们散了,我也能分不少财产,到时候还能找个好看年轻的。”
这种话在很多人听来都会觉得危险,组建家庭的人最看重的就是彼此的忠诚,偏偏梁梦在两人还没结婚的时候就说出这种危险的话。
这代表了梁梦的心里有这么个备用选项,也再次证明了两人的关系中,不管骆琛多么的强势和霸道,然而有最后决定权的从来只是梁梦一人。
她站在巍峨的高山上看着他辛苦的向上攀爬,告诉他这是她给他的一丝善心,如果他不老实,她就会让他跌落到粉身碎骨的深渊。
骆琛并不觉得难过,他从其中读出了在意的味道,因为在意所以才用此来威胁他。
梁梦出格的话在梁母的瞪视下以开玩笑的形式结束,也给了骆琛一颗定心丸:“你们的事儿我们同意了,我得空找个师傅给看看日子,定下来和你哥通个信,这么大的事儿,他得回来一趟。不过咱们也不能急,也得顺着他的时间,别让他为难。”
两人对梁母的话是认同的,梁成毕竟工作特殊,永远都在家事之前。
骆琛得到自己想要的已经很高兴了,虽然还没到过年那天,可他已经有了双喜临门的感觉。
第102章 102
夜深了, 梁梦送骆琛下楼。
骆琛站在寒风中,璀璨明亮的星眸温柔地望着立于半明半暗中的未婚妻。
他们已经走在迈入婚姻的路途中。
“我不会给你找比我年轻比我好看男人的机会。”
梁梦困得厉害,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游魂似的叮嘱他回去路上小心,等着听完他的回应好转身回家睡大觉,他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当即让她清醒过来,眼睛睁大, 咧嘴笑起来。
手从口袋里掏出来, 温热在寒风吹拂中沾了凉意, 她捏着他的脸颊调皮地说:“啧,心眼也太小了,我就是说说而已,你还当真了啊?”
骆琛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 磁性沉稳的声音任凭风如何吹都干脆地冲入她的耳中:“你说的每句话我都当真。”
梁梦“嘶”地抽气,喉咙里滚着笑:“以后会很累,不怕吗?可别半道上吓跑了。”
夜晚是一切躁动情意的最好袒护者, 尤其骆琛这阵子已经习惯了和梁梦的亲昵举动, 这会儿才能随心所欲地去亲吻她。他贪心地想这么一直下去, 又怕她吹了风生病, 情感和理智在不停地相互拉扯。
“已经走到半道了,我更舍不得。好了, 我以后再不提这个了, 你也不许怀疑我, 好吗?我们要相信彼此。”
梁梦点了点头, 呼出的气息化作白雾被风吹散。
在骆琛眼中她像个乖巧听话的孩子,惹得他的心软成了一片温柔的水波。
“回去休……息吧。”
骆琛又看到了今天遇到的那个男人, 如果说那时的怪异只是一条小溪流,此刻就如一条河流哗啦啦地冲刷着他,让他的防备心苏醒。
梁梦没有看到不远处有别人,打了个哈欠,木呆呆地转身要回去。
还没走两步,蓦地一股力量将她拽过去,她惊讶地回头,只见骆琛面色凝重:“怎么了?”
“我还是送你上去。”
梁梦好笑不已:“我送你,你送我,这么下去什么时候能回家?我家门口,我还能走丢……不成……”
这话在她看到不远处的那个人时底气蓦地消失。
怎么能忘呢?
周母将房子租给了原主嫁的妈宝男一家子,因为工作的缘故碰不上,再加上她忙完工作会到店里帮忙,可以说是和父母同进同出,没什么机会遇到,所以渐渐抛到脑后。
再见这个男人,梁梦心里集满了为原主而生的愤怒、不甘、委屈和仇恨,她的身体因为生气而发抖。
但在骆琛的眼中却是另一番光景,这个给他感觉不怎么好的男人让梁梦害怕,说明他以前伤害过梁梦,哪怕只是吓唬,骆琛也不能容忍。
骆琛揽着她的腰一路送她到家门口,看着她进去,神色倏然变冷,握着拳下楼,果不其然遇上了磨蹭上楼的任建东。
他像山一样横在路中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冷眼看着被看破手脚后眼神慌乱躲闪的任建东。
在做吓人的坏人这块他算得上是老行家,但凡在外混过的人都明白容得下两人过的一条路偏堵着不许一人通过是什么意思。
任建东这人在家里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能人”,但到了外面还是看人下菜碟的,遇到惹不起的人就变得懦弱紧张,尤其现在,在阴冷的楼道里他居然满头大汗,下意识地龇牙咧嘴,一副焦虑无比的模样。就在他要撑不住崩溃的时候,男人侧开了身子,犹如突然开启的生命之门,他想也没想直接冲了过去。
骆琛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哪怕回到家躺下来,眼睛还盯着窗户外的月光发呆。
不知道过去多久才有了困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他的媳妇再次入梦,哪怕在梦中他也知道自己笑了,和梦中一样,他伸开胳膊熟练地要将人拥在怀里。令他错愕的是梁梦好像不认识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
骆琛不可置信,心口疼的连呼吸都艰难,他不甘心地跟上去,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看到那个衣着干净时尚的女孩变成了头发乱糟糟,面色憔悴的妇女模样,穿着洗的发白的衣服弯着腰身在一个小摊子前买菜。
这种变化让骆琛不禁自问,他是破产了?还是出事了?不然梁梦怎么会过得这么狼狈?
看到这样的梁梦让他比刚才不理他还让他难受。
骆琛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听到她用讨好又自然的口气和不住翻白眼的老板恳求。
“大哥,你看这菜都蔫儿了,能不能便宜点卖给我?”
店老板抽了口烟,不耐烦地说:“你就逮着我一家占便宜啊?卖菜的那么多你怎么不去找别人?天天来我这里求我给你便宜,你不害臊吗?吃不起就别吃。”
骆琛瞳孔蓦地放大,这是怎么回事?
梁家开店,梁梦自己也端着铁饭碗,就算自己真有个好歹也肯定给她留下了足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的钱,难道是被人骗了?被比他好看年轻的小子骗了?
店老板虽然凶到底还是卖给她了,还给她拿了一把豆角,嘟囔着:“精精神神的人儿去哪儿不能活?怎么非得跟姓任的坏东西搅和在一起?”
那个男人姓任?
骆琛见梁梦提着菜匆匆离开了,赶紧追过去,然后看到一直赔笑的人跌坐在无人发现的角落里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