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在海边问你,江广昌被关进监狱后,你会去哪里?你说正在考虑换个环境。”
江雪倾耸耸肩膀:“对呀,我真的在考虑换个环境,屋里之前臭气熏天,难道你受得了?”她边说边拿钥匙打开门。
下一瞬,两姐弟全都惊住了。
“我靠,才两天没回来,被偷家了?”
“阿姐,会不会是之前光头那三个人干的?”
“等下,我先去群里发消息问问他们。”江雪倾心里也没底,眼前屋内被砸的状况跟被抄家没两样,她毫无头绪,只能先用手机摇人帮忙。
一会儿后,光头带着他的两个小弟匆匆赶到。
才冲到门口,他们三人也全惊呆了。
“小阿姐,你被哪个仇家盯上啦?”
“滚,我哪来仇家?”屋内根本没法落脚,江雪倾站在门口倚在门上无语地望着光头,“你们混道认识的人应该不少,帮我问问这几天有没有人出入过我家。”
“好,我立马去问。”光头捧着手机边打电话边往走廊尽头走去。
黄毛凑上来:“小阿姐,肯定不是我们三个干的,你一定要相信我们。”
“对啊,我们清早才过关回来的。”卷毛补充。
江雪倾摆摆手,又指了指满地狼藉的屋子:“现在都快傍晚了,这间屋子搞成这样,晚上我和小弟没地方睡觉。你们知不知道附近哪里可以租房?”
卷毛挠挠头,忽地灵机一动:“我马子他哥开小旅馆的,要不先去他那边住几天?报我名字搞不好可以有折扣。”
他们正说着话,光头打完电话走回来正好听到卷毛推荐江雪倾去住小旅馆,他抬手就给卷毛后脑勺一个大逼兜。
“行个屁!居然忽悠小阿姐去住红灯街,被陈老大知道你就死定了。”光头一把将卷毛拎到一旁,自己凑上前,“小阿姐,你别理他,这小子没脑子的。我都打听清楚了,你家是昨晚被人砸成这样的,我道上的朋友说给钱的是政务司司长家公子。”
“政务司司长……”江雪倾转眸间发出一声冷笑,“还真是个小心眼的变态。”
“啊?有变态?小阿姐,你和你阿弟继续住在这里不安全吧,要不我们几个现在就去帮你找房?”
江雪倾点点头:“嗯,屋子被砸成毛坯房了这样肯定没法住人,不过今天太晚了,我先领阿弟去住酒店。找房子的事拜托给你们三个,尽快帮我找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最好交通方便些。”
“没问题。”光头领命,带着手下两个小弟跑了。
江池杵在一旁,这才缓过神,不敢置信地盯着江雪倾的脸。他的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夹杂着些许激动泪光。
“阿姐,你找两室一厅的房子,你……”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从头到尾我都没想过把你丢下的,是你自己一根筋喽。”
“阿姐。”
“不许哭。”江雪倾抬手在他短发上揉了揉,“你这副模样老是让我有种在欺负小动物的错觉。”
“我才没哭。”江池撇过头,又道,“我进去收拾一下,看看有没有能带走的衣服。”
“嗯,去吧。”
江雪倾望着江池不断跨过障碍物进屋的背影,心中升起一丝担忧。政务司司长家的草包大少比她想象中更难缠,抓他们上游艇私自关押,现在又找人砸穿他们家。他做的事皆是游走在违法边缘,可偏偏有重高高在上的身份为他保驾护航。
有权有势的人碾压平民,只需要动动小手指。就算她不想接招,也会被无情碾压。
现在她居住的地址已经暴露,就傅丞楠这种小心眼眦睚必报的性格,说不定很快又会趁小弟落单时再次动手。假如再被抓到,恐怕他会升级打手实力,他们就不会像上次在游艇上那么容易逃脱。
眼下的情况变得有些棘手起来。在双方身份和社会资源完全不对等的情况下,江雪倾认为她需要找一条牢靠的、拥有绝对实力的大腿紧紧抱住。毕竟良禽择木而栖,头铁也需要有大佬罩。
她倚在门框上,转眸间脑海中冒出一个最佳人选。
与此同时,位于涂山家庄园主楼之后的独栋别墅小院里。某位坐在轮椅上正在浇花的大少,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尖,拢起披在肩头的羊绒围巾,莫名其妙地望了眼天空。
第41章 【在意】
Vol.5
涂山凛回到独栋别墅后,没回房休息更衣,第一时间控制轮椅跑来后院亲自给红梅树浇水。
阿卓一直跟在少爷身后,见凛少突然打了个喷嚏,连忙要推他进屋。
“少爷,浇水的工作就交给我和阿哲。外面天凉,我推您进屋休息吧。”
涂山凛摆摆手:“不用。”
阿卓停下动作,又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凛少,有件事我不知道要不要报告。”
涂山凛正专心浇水,头也不抬:“模棱两可,就不要说。”
“可不说我憋着难受啊。”
方宇哲在前院停好车,循着人声也来到后院,远远就看到阿卓满脸纠结地杵在涂山凛身旁。他和阿卓搭档多年,一看他这幅模样就知道没憋什么好事。
他赶忙加快脚步走过去拍了下阿卓的肩膀:“阿卓,你跟我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唉,我正要跟少爷报告那件事,要不干脆还是你来说。”阿卓抓到救兵,赶忙把棘手事丢给哲哥。
他们推推搡搡互相小眼神交换不断,惹得涂山凛都没法专注浇水。
“你们两个到底有什么事?”
方宇哲被阿卓推到前面,无奈只能由他开口,虽然这件事是阿卓这个八卦男起的头。
“报告少爷,我们的人刚才传回消息说江小姐的家被傅丞楠找人砸了。”
涂山凛微蹙眉:“不是让你们把人撤回来,不用再继续盯她?”
阿卓连忙辩解:“原本是要撤的。这不游艇上突然闹了这么一回,我们担心她目的不纯,所以让之前跟过她的兄弟继续守着,谁知道发现这桩事。”
涂山凛放下水壶,垂眸思量。忽地脑海中浮现起那位江小姐将侧灰压尾端指向自己,抬眸看他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眼神。
她一定是故意的。
可是为什么?
一想到那抹意味不明的眼神,涂山凛胸闷不止。
他思忖须臾,抬手吩咐:“继续跟着,有事向我报告。”
“收到!”
***
江雪倾带着江池在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上午亲自送江池去学校后,她在街边买了顶咖啡色鸭舌帽戴上,低调地返回住的公屋附近查看情况。
果然不出所料,有人鬼鬼祟祟徘徊在她家门外,似乎正在拍摄屋内情况向人报告。
江雪倾怕被发现不能离得太近,只能在楼梯转角远远张望。她隐约听到那人说“他们不在家,傅少放心,我和兄弟们肯定把他们找出来……”。
那人打完电话搭电梯下楼,江雪倾担心还有其他蹲点的人在附近逗留,便没有再返回那个家。她压低鸭舌帽,直接从消防楼梯下楼。
光头他们倒是很给力,临近中午时就在四人小群里发来消息,说是找好几套物美价廉交通便利的房源,跟人约好下午四点去看房。
江雪倾瞧时间还早,简单解决午餐后,打车直奔梅香堂位于中环的总店。
这家总店最早是江雪倾的妈妈带着外婆的传世香坊,来港闯荡时向人租赁下来的。后来在妈妈的制香手艺和爸爸的经营手段联手下,梅香堂在港岛扎根发迹后,他们加价几倍才向原房东买下房屋产权,自此这里变成了梅香堂在港的灵魂中心。
江雪倾在总店外慢悠悠绕了一圈,她有好几年没有特意来过这里。
这栋老建筑外表沿袭殖民时期英伦爱德华建筑风格,铁盖斜坡顶面,红砖圆窗,水磨石地板。浓重复古怀旧气息扑面而来,好似要将人带回那个动荡却纸醉金迷的旧时代。
她正驻足在街牌下,回忆幼年时妈妈牵着她的手进出梅香堂的场景,忽地瞧见两道眼熟身影从总店大门走出来。
江雪倾一眼认出其中一位五十多岁面容严肃的男人,他正是梅香堂的资深合香师李师傅,是位曾和她一起共事过的老人。
见李师傅和另一位中年女士一起往前街走,她压低帽檐紧随其后跟上。
两人是出来喝下午茶的,在街边老字号糖水铺坐下,边喝甜汤边谈事。
“你不用劝我,这回我肯定是要请辞的!”李师傅义愤填膺地拍了下桌,“搞什么飞机!那个江二小姐根本什么都不懂!上个月上任后就开始精简员工,开掉的还都是梅香堂资历深手艺强的老人!简直胡闹!他们开发什么国香芳华主题,搞得都是西式香水那套,弄得梅香堂现在不伦不类!”
那位坐在他对面的中年女士宽慰道:“别这么大火气,我们只是打工人而已,到哪里做事不是拿薪水?真要看不惯江二小姐的做派,换个地方做工就是了。”
李师傅猛灌一口凉茶:“我昨天碰见静安香堂的万师傅,还被他指桑骂槐地笑话,说我们梅香堂中西合璧,实在没戏。我在梅香堂做工将近四十年,从香坊开业到现在,一路看着它从一间小香坊到遍布港城,甚至在内地,在海外都开设分店。没想到临老,要看到它被人带上歪路!”
李师傅痛心疾首,又灌了口凉茶。
他叹息:“要是江大小姐还在就好了,她一定不会同意姑爷和江二小姐乱搞非遗香方的,把好好的香方弄成又中又西不伦不类的样子。”
江雪倾就坐在他们两人隔壁桌,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李师傅的话令她痛心又忧心,没料到梅香堂落入江月影和莫炤言手里后,竟然要被破坏香方,带偏到中式西调的歪路上去。
那位中年女士也忧心忡忡:“现在梅香堂的业务都是江二小姐管辖,你看我们总店这个月业绩又下滑,江二小姐昨天直接带了人事总监过来当场开掉一半人,叫她们拿完赔偿就走人,搞得我们人心惶惶都没心思招呼客人。李师傅,你资历深,算是我们这些后辈的定海神针,假如你走了,我们以后在梅香堂更没有人可以倚仗。”
江雪倾心情沉重,双手紧握玻璃杯,力道重到几乎将杯子捏碎。
她原本还打算看看梅香堂近期有没有招聘启事,从初阶合香师做起,深入内部打探消息。可眼下听到的消息却是梅香堂在江月影管理下,大幅裁员,连原本的资深老人都没放过。
江月影和莫炤言究竟想做什么?他们更改香方,要将梅香堂产品调整引领向西式调香方向。这一切难道都是江政勋允许的?
他们疯了吗?竟要毁掉外婆和妈妈一手创立的梅香堂!
江雪倾恨不能直接杀上梅香堂总部大楼,一脚踹开爸爸办公室大门,厉声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现在的她,连进入总部大楼的资格都没有。
江雪倾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越是这样的局面,她就越需要头脑冷静,才能理智做出下一步决策。
她眸色深沉,正思考对策,视线突然被马路对面一家店招牌吸引。
江雪倾眼神亮起,心生一计。
第42章 【香喷喷】
Vol.6
涂山凛是吃晚餐时收到这个消息的。
江雪倾在下午时通过面试,进入涂山香坊位于中环的总店,职位是初阶合香师,实习期三个月,下周一正式入职。
作为这条信息的传播者,阿卓立在一旁,忿忿咬牙:“这女的,绝了!真会搞事啊!昨天才拿走少爷你的十万块赔偿,这才隔了一天时间,突然跑去涂山香坊面试,还真被她成功入职。可恶!”阿卓气到对着空气挥拳。
方宇哲正用公筷为涂山凛布菜,他面无表情接话:“那位江小姐能入职涂山香坊并不奇怪,毕竟上次在游艇品香会上,她的侍香能力我们都有目共睹的。”
“可她为什么忽然跑要去我们香坊面试?我看她就是想对我们凛少死缠烂打,以为进香坊就能找到更多机会和凛少偶遇。指不定憋什么坏招数!”
“我虽然对那位江小姐也没什么好感,可我认为你这是偏见。”方宇哲公平公正道。
涂山凛习惯食不言寝不语,两位保镖偏偏讨论激烈。他身旁两侧嗡嗡响,一左一右全是阿卓和阿哲你来我往的声音。涂山凛无语,默默加快咀嚼速度,决定快点吃完回房间,把他们两个关出门外。
因着不是在主楼饭厅里吃饭,而是在独栋小别墅里,阿卓和方宇哲都很放松。
阿卓右手虚握拳在左手掌心上一击,想出浑招:“要我说干脆快刀斩乱麻。明天我去趟总店,直接跟店长交代让他们不要录用那个女孩子,这样不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方宇哲不置可否地看向阿卓,正要开口分析,忽见涂山凛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
“让她入职。”
“啊?可是万一她……”阿卓着急想劝解。
涂山凛放下餐巾,抬眸斜睨阿卓:“事出巧合必有因。她和她小弟被傅丞楠的人盯上,估计现在是有家不能回。”
方宇哲立即猜测出凛少的用意:“少爷,您的意思是这位江小姐突然跑去面试涂山香坊的合香师职位,是看中我们香坊提供的员工宿舍福利?”
涂山凛点了点头。
阿卓却还在叽叽歪歪:“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行了,先观察。反正有三个月试用期,假如她心思不纯,到时找个理由跟她解除合同就是了。”
涂山凛懒得再在这件事情上浪费时间,自己控制轮椅往室内电梯方向前行。
“唉!少爷,我来!”阿卓连忙追上去按电梯。
***
同样是夜晚。
城市另一端,江雪倾开开心心地拎着一只打包好的烤鸭回酒店。江池放学后早已回来,洗完澡正坐在桌子前乖乖写作业。
听见开门声,他趿拉着拖鞋跑到门边。
“阿姐,你去哪里啦?现在才回来,吃过晚饭没有?我下课路上顺路买了肠粉,给你留了一份。”
“真巧!你瞧。”江雪倾笑呵呵地提起手中香喷喷的烤鸭,在江池眼前晃了晃,“烤鸭配肠粉,绝配。”
“哇!好香。”
“我先去冲个澡换身衣服,你饿了先吃。”
江雪倾说着放下烤鸭和包,拿了换洗衣服走进淋浴间冲澡。
今天下午她一刻不停闲,想出新计划后便当机立断立马执行。
说来也巧,梅香堂和涂山香坊的总店只隔一条街。从糖水铺出来,马路斜对面就是涂山香坊。店铺外并没有张贴招聘告示,江雪倾直接跑进店里,让店员帮忙把店长叫出来,当场拍着胸脯信心满满地跟店长打赌,她的合香手艺绝对一绝。
这一露身手,店长当场拍板要录用她,人事流程直接走后台提交申请。江雪倾就这么破例获得面试机会,轻松进入涂山香坊成为初阶合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