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鹤绵:“随你吧。”
到了夜间,谢琅终于不用再像前几天一样偷摸做贼,洗漱过后,就光明正大上了床。
温鹤绵出来,便瞅见他穿着寝衣坐在床上,也没看他做什么,就是听到动静,直直朝她这边望了过来,眼神柔软又清润,瞥不见半点疯劲儿。
温鹤绵莫名有种妃嫔等待皇帝宠幸的荒谬错觉感。
谢琅是前者,她是后者。
怀揣着这种诡异的画面感,她刚走到床边,就被等不及的谢琅给拽了上去。
天知道只能看着不能抱有多难受,谢琅被迫老实了几日,早就心痒难耐,眼下就抱着人不肯撒手了。
温鹤绵只觉得有团火在自己身后燃烧,她偏了偏头,抬手挡着谢琅亲来的动作。
那个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她的掌心。
谢琅也不嫌弃,甚至伸出舌尖舔了下。
温鹤绵一惊,倏然收回了手。
“陛下,你适可而止。”
她出声警告:“本就热,我不想再出一身汗,也不想再发生那晚的事,你再得寸进尺,我就真的要赶人了。”
就连恼怒起来,温鹤绵也是平和的,不像是在训斥,更像是在欲拒迎还,谢琅克制良久,才按捺着收回目光。
他耷拉下肩膀,活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狗:“好吧,我听话。”
第161章 “陛下到底是想要我当皇后,还是当臣子?”】
被骗多了,温鹤绵一眼看穿他的小伎俩,没出声戳破,只说了一句,足以让他老实——
“明早我还要去送父王。”
旁人也就罢了,谢琅知道温鹤绵重情,在淮陵王面前,态度不容忽视,立马正襟危坐:“嗯嗯。”
温鹤绵心头软下来:“行了,睡吧。”
有她这话在前,谢琅当夜果真十分老实。
次日,换了便服,谢琅陪她去送温乘渊。
谢琅原先想跟着现身,被温鹤绵拦下了:“陛下是一国之君,贸然出现在闹市中,不妥。”
主要是现在仍有藩王在京,温鹤绵可不想让先前钓上来的大鱼就这么跑了,只好稍微委屈下谢琅。
看出她的用意,谢琅叹息:“好吧。”
温鹤绵很看重江山社稷,这点谢琅多年前就看明白了。
温鹤绵迟疑片刻,还是没忍住抬起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轻笑:“陛下在这里等我回来。”
谢琅心中的失落顿时一扫而空,这次总算没意见了:“好!”
安抚好他,温鹤绵掀了帘子下车,她爹牵着马,站在不远处,瞧见她过来,把手上的缰绳交给手下,上前几步。
老父亲面露惆怅:“日子过得真快,爹又要走了。霜儿,你在京中,一定要好好的。”
温鹤绵心中说不出的沉闷:“爹和娘在边关也要好好的,我回头在京郊外山清水秀处为你们置办一处宅子,日后颐养天年也能清静。”
温乘渊笑了声:“爹娘还想在战场上多奔波几年呢。”
“等处理好削藩之事,我去边关看您和娘。”
“好,好。”
虽然看过小皇帝的态度,温乘渊基本放下心来,可离别之时,依旧免不了啰嗦两句,生怕温鹤绵受了委屈不说。
最后看时辰差不多了,才狠下心来停住话头,上马离去了。
古代不比现代便利,远隔千里,要见面就难,温鹤绵站在原地,直至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收回目光。
见温鹤绵上车后的神情,谢琅难得没耍小聪明,低声道:“我日后陪太傅一起去边关看看他们。”
温鹤绵这次答应了:“嗯。”
这边一片岁月静好,嘉王那里,旁观了几日的谢咏开始起疑:“淮陵王就当真对皇室忠心至此,连自己的女儿都舍出去了?”
嘉王离京多年,和温乘渊没怎么接触过,不过身份所致,知道的内情更多,当年先帝可是有意对淮陵王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动手,就这么轻飘飘放过了?
下属揣度:“王爷,这里毕竟是皇城,想来是,他就算有想法,也不好动手。”
“也是。”谢咏随手撒了把鱼食,看池子中的锦鲤围过来抢食,有点遗憾,“小皇帝可把他老师护得太紧了,那样有意思的人,本王还想和她继续谈谈呢。”
那日在皇宫,谢咏知道周围都是皇帝眼线,不敢说太多,现在却是没机会碰面。
谢咏接着问:“又有藩王离京了?”
“是,他们对小皇帝开出的条件很是满意,回去准备了。”
“蝇头小利,也值得他们相争。”谢咏嗤笑声,“继续暗中联络,看有几个愿为本王拥趸。”
属下应:“是。”
同一时间,还留在京中的藩王也暗自打着小心思,等着看小皇帝要到何时才等不及,将他们一一召进宫中去谈话。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在连着几日无人入宫后,谢琅显然也没了想和他们继续闲谈的意思,话里话外都暗示着他们尽快离京。
藩王们面面相觑:“小皇帝这是放弃说服我们了?”
“谁知道呢?反正本王才不乐意放弃手中的权力,你们怎么知道他许诺的是真是假?届时若落得两手空空的境地,那才是笑话。”
“也是。”
在京中俯首称臣哪里比得上在封地逍遥自在?至于子孙,那是子孙的事了,与他们无关。
怀着这样的想法,剩下的藩王也紧跟着陆续离京了。
殊不知,谢琅不是放弃说服他们,而是单纯不打算继续陪他们玩了。
温鹤绵赞同:“是该让他们尝点苦头,后面再来人,付出的代价理应多一些。”
其实就是个简单的层层加码过程,最早来的人甜头最多,到了后面,不仅可能吃不上肉,更甚至可能连肉汤都喝不到。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
温鹤绵回来后,谢琅总算没继续维持他打造出来的暴君名头,学会了如何“温和”地谈判,当然,心黑是一贯的。
没人能从皇帝这里讨便宜。
谢琅心情松快,只觉得那群碍眼的玩意终于走了,不会继续横在中间打扰他和太傅相处。
转眼,温鹤绵回到朝堂当差已经快两月了,她上手快,公务处理得又妥帖,原本的质疑和非议声渐消,除了对她住在宫中依旧有意见的,倒没人在明面上说什么了。
“太傅。”
谢琅迟疑着询问:“你愿不愿,当首辅?”
温鹤绵面上笑容微滞,过几秒,叹息:“就那么想要我当?不找别人吗?”
谢琅还是最初那个说辞:“你知道,我信不过旁人。”
说到底,是这个位置太核心了,前有宁贺褚这个例子,谢琅很难放心交出去。
只是一直空着也不行。
温鹤绵一边为他的信任感到动容,一边又复杂难言:“陛下,你真的好像个昏君。”
“朕说过,为太傅当昏君,不丢脸。”
谢琅笑了笑:“朕信不过旁人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朕觉得,没人比太傅更适合这个位置。”
人性难测,身处高位,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免不了私下多交结些,温鹤绵就不同,她从始至终都立于别人站不到的高度,谈起处境,她和身为帝王的谢琅,何其相似。
所以谢琅觉得,她适合。
看她久久不回答,谢琅心中的热切慢慢冷下来,他勉强勾了下唇,若无其事般开口:“不过只是朕觉得,太傅若不愿,朕亦不会强求。”
哪个帝王不是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
谢琅为了她,显然已经再三犹豫,不知斟酌了多久。
温鹤绵支着下巴,垂着眼,忽的笑了:“倒也不是不愿。就是如此一来……”
“陛下到底是想要我当皇后,还是当臣子?”
第162章 像明月染了俗尘,朝他而来】
“噼里啪啦——”
谢琅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温鹤绵说的是什么意思,待到回神,他猛地起身,手没注意从桌上扫过,茶盏书卷就那么掉了一地,发出一阵凌乱的响声。
他微微瞪大眼睛,错愕地盯着温鹤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温鹤绵淡笑着,神情温和,像是明月染了俗尘,清雅皎洁,朝他而来。
她冷不丁说出这句,那笑中似乎又带了点调笑,片刻后抬起眼来,看他作何反应。
谢琅被那笑晃了眼,好半晌才从呆愣中脱离,说话有点不受控制:“你、我……含霜,你方才是说,想、你想……”
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没说到重点上。
温鹤绵好心提醒:“不是我想,是你想。”
温鹤绵想想,自己和爹都说开了,继续在谢琅这里扭扭捏捏的,也不是个事,她刚才有点心血来潮。
但出口的话向来不后悔,况且时机也合适,她挺想听听,对于这个问题,谢琅是怎样的看法。
开弓没有回头箭,当她问出这句话时,就说明她已经做好了接受谢琅,开启一段新旅程的准备。
“还没回过神来,傻了吗?”
这句话刚落下,温鹤绵面前就投下一片阴影,谢琅倾身过来,抱住了她。
他们一坐一站,因为身高的差距,谢琅做这个动作显得有点别扭,可他丝毫不觉得费劲儿,而是亲昵地用自己的脸颊贴上了温鹤绵的脸颊,呼吸也有点乱。
他没说自己的想法,而是先轻声问:“你想做皇后吗?”
要说名正言顺,皇后的位置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帝后伉俪情深,也是谢琅曾想过的。
十八九岁的少年郎更为莽撞,只想将最好的东西都捧到自己心上人面前,却未考虑太多那是否是她想要的。
而现在的谢琅,想得更多,也更全面。
“你若是想做皇后,宫中便只有你一人,弱水三千,朕只取一瓢饮。”
“但朕知晓,你有自己的抱负,放不下国事,断然也不愿被困于深宫之中,所以倘若做臣子,维持我们现在的状态,也不错。”
谢琅话语温和,说罢,他闷笑一声:“但无论如何,朕都不会开后宫,朕说了,只要你。”
他的下巴抵在女子肩颈处,蹭了蹭,忽然停住不动,声音缓缓压低了些:“或是白日里做臣子,夜里当朕的皇后,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谢琅说完,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刚要继续说什么,腰际被温鹤绵不轻不重地拧了下。
“你是不是有点想太远了?”
谢琅一不正经起来,温鹤绵都知道他会朝哪个方面想,目前这暂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不远。”
谢琅微微眯起眼眸,再次不确定似的,小心翼翼询问:“所以含霜,你这是答应和我试试了吗?”
温鹤绵清冷又疏远,过往对他的好,大多基于师生之情。
重逢后,谢琅已经做好要等待许久的准备,能把人留下来比较重要,温鹤绵在,他们就来日方长。
他能察觉到温鹤绵日渐一日的松动,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温鹤绵轻轻叹口气:“陛下都把我爹说动了,不是势在必得吗?”
温鹤绵无心去探究他和温乘渊说了什么,只能确定一定是关于她的,不会有坏事,那就好了。
谢琅想要的答案显然这句,他稍稍退开些,不说话,就那么可怜巴巴盯着温鹤绵,眼眸亮亮的,让人轻易不能忽视。
“就那么想听我说?”温鹤绵哭笑不得,接下来的话却很认真,“是的,我愿意和你,试一试。”
前面虽有铺垫做好,再说出这话时,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温鹤绵犹疑片刻,抬起头,用手盖住了皇帝陛下的眼睛,身体微微前倾,在他唇角印下一吻:“……这样,可以证明了吧?”
以前的亲吻都是谢琅主动,而她陷入被动中,性格使然,在这方面的事上,温鹤绵就没谢琅热切。
“当然……不可以!”
被蒙住眼的皇帝陛下坏心眼地勾了下唇,温鹤绵觉出不对想要后退,却先一步被他攥住手阻断退路。
带着强势侵略性的吻落了下来。
温鹤绵心头纳了闷了,这小崽子怎么回事?高兴了也亲,不高兴了也亲?哪儿去开发的爱好?
然而实际容不得她多想,不知亲了多久,谢琅才终于心满意足舍得放开她。
“含霜,我真的好开心。”
许是因为心愿达成,谢琅眉宇间那点似有若无的阴郁也散去了,跟开心撒欢的大狗似的。
温鹤绵也难得露出个轻松的笑容,摸摸他的头发:“行了,知道了,松开我。”
还没进入最热的时候,但稍微一折腾,身上就会出汗,还有谢琅这个火炉子贴着,黏腻腻的不舒服。
“你嫌弃我。”
谢琅委屈地哼哼两声,到底松开她,起身来。
他一边为温鹤绵整理凌乱的衣襟,一边瞥了满地狼藉一眼,等手上动作停下,才吩咐来喜进来收拾。
他和温鹤绵转移阵地,坐到了书桌边去。
来喜悄咪咪瞅了眼,确认他们二人都还好好的,这才松了口气。
亲近些的人都知道,温大人身怀武功,方才他在外面听见动静,还以为是温大人终于忍不住和陛下打起来了,忧心得不行。
现在进来一看,才发现情况并非他想象中那样,终于放心。
只要不是打起来就好。
今天对于谢琅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日子。
温鹤绵看了看已经迫不及待开始写圣旨的皇帝陛下,有点无言。
她委婉:“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太多了,陛下,你得给大臣们一点缓冲时间。”
“嗯嗯。”
谢琅不假思索地答应,手上动作却未停。
像是已经在心中默念了千百遍,他一字不错地连写了两封圣旨。
一封是封温鹤绵为内阁首辅的,一封则是昭明他们关系的。
他的字迹与温鹤绵极其相似,又在多年的成长中,磨练出了属于自己的风骨。
就如他本人,不再像少时那般稚嫩可欺,变成了真正威严冷漠、锋芒尽敛的帝王。
果真是长大了,都敢摁着她啃了。
温鹤绵心中百味杂陈。
第163章 怕你后悔】
温鹤绵不后悔当初选择帮助谢琅,就是想想自己现在,不免抹了把辛酸泪。
“写好了。”
谢琅全神贯注,察觉到温鹤绵看他的视线,心中有点窃喜,强作镇定地完成了自己手上的事。
结果一抬眼注意到温鹤绵眼底没来得及收回的复杂,他:“?”
谢琅语气有点迟疑:“含霜,你为何这样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