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怀微老实摇头。
孙啸解释＂数百年前人类经历过一次大迁徙，从遥远的星域迁徙到更加适合生存的地方，在长达二十年的探索，迁徙中，我们失去了近一半的同胞。＂
＂为了纪念在大迁徙中丧生的同伴，设立了节日庆典。＂
程怀微听的认真，这的确是原身没有的记忆。
她习惯性直视孙啸的眼睛，孙啸这次却错开了视线。
＂庆典那天，学校需要推举几名优秀军校生代表第一军去监狱义务劳动。＂
＂我向苏泽教官推荐了你。＂
＂监狱?联盟第一监狱?＂程怀微听到一个熟悉的地名。
孙啸点头＂具体安排庆典前我会发给你。＂
孙啸将程怀微带过来就说了这一件事，他看着程怀微的背影说＂训练别冒冒失失的，注意安全。＂
程怀微脚步微顿，动作利落的下了车。
她们一个向前走，一个启动车辆后退，谁都没有再看对方一眼。
程怀微表面装作如无其事样子的走向队伍。
这片开阔地渐渐聚满了学生，大家肆无忌惮的躺在岩石上。
很快程怀微找到在等着她的兰亚。
快步跑过去。
兰亚见她终于回来，道＂教官没罚你吧？＂
＂没事＂程怀微学着其他军校生的样子，躺在地上。
岩石被日光烘烤的很温暖，躺下时，风都安静了。
只剩下满天星光。
兰亚躺在她身边，头靠着她的肩膀，呼吸清浅。大家都在补眠。
程怀微却没有睡意，孙啸不对劲，如果是选她参加庆典，不会特意去车上，这个举动不像是避着人，倒像……
刻意说给谁听。
程怀微将对话过了一遍
＂最优秀的学生……＂
＂庆典……注意安全＂
以她现在的实力，绝对算不上孙兴手下最优秀的学生，代表第一军的名额也落不到平民头上。
她能代表的只有试读生。
程怀微明白孙啸已经给了她最大的提示。
剩下的只有她自己去想。
嗯
很久没有去监狱了。
程怀微主动给格温医生发信息。
[程怀微:格温医生，这周的工作安排在哪天?您还需要帮助吗？]
迄今为止她仅仅参加过一次格温医生的出诊。可见格温医生并没有把为监狱的病人诊治放在心上。
格温医生恰好有空，很快给了回复
[格温:监狱目前没有需要诊治的病人，我想这周我们可以休息一天 。 ]
[格温:(笑脸JPG)]
程怀微动动手指继续发
[程怀微:您知道的我很缺钱，或许我可以去您的工作室兼职一段时间?]
这是有些冒昧的话，程怀微现在却不得不这么说。
从现在开始到庆典，她必须要去监狱调查清楚，并且要以一个正当合理的理由进去。
目前只有格温医生这一个途径。
格温医生那边过了很久才回复，似乎是斟酌着赵跃对程怀微的态度。
[格温:监狱在为庆典做准备，需要一名医生为犯人注射疫苗，我的助理已经做了几天，现在需要人辅助我想你已经足够胜任这个角色。]
[程怀微:非常感谢您]
足够胜任吗？她甚至连基础的医疗知识都是网上学的。
更别说注射药剂。
格温医生很不靠谱，但的确给她提供了一个好借口。
周六清晨，格温医生的助理给她送来了一箱药剂。
程怀微打开箱子，扑面而来一股冷气，里面静静躺着十二管药剂，一管是三个人的量。
程怀微问:＂这些是全部的吗？＂
助理很年轻，此刻站在肃穆的军校门口有些拘谨
＂是所有无危险性犯人的药剂，有一部分犯人需要专业人士注射。前几天我已经注射过一批犯人，目前只剩下这些。＂
＂这次注射我和您一起去，我们每人负责一半，上午就可以注射完＂助力补充道，他以为眼前的军校生是担心影响下午训练。
程怀微道＂麻烦等我几分钟，我和舍友说一下上午训练不用等我＂
程怀微回到宿舍，从冰箱的角落找出一管药剂。
药剂还是崭新的，只是没有包装袋。
是她第一次进监狱出诊时，格温医生批给她的精神力安抚剂。
它的缺点是有成/瘾性，对身体负荷大，但优点也很明显
药效强，生效速度快，能很快控制住精神力暴动的犯人。
程怀微当时鬼使神差的没有给齐霁注射，她耗费了全部的真力帮齐霁稳定了精神力。
这管药剂被她留下了，顺手塞进冰箱空隙。
眼下到有了用处。
第三次进入监狱，他们走的特殊通道，直接开车进入居住区，一路遇到两次检查。
车辆开到外围便停了，程怀微认得这里，距离齐霁的住所还有一段距离。
＂我们不去里面吗？＂
助理小徐打开了车门，确定是在最外围停车。
闻言小徐有些犹豫，斟酌道
＂内部现在不允许进入，我们在外面搭好设备，犯人会排队过来注射。＂
上周程怀微甚至可以以私人身份探监，现在却是连医生都不允许进。
这段时间监狱并不太平。
两人下车后，狱警搬来了一张桌子，放在广场中央。
四名狱警荷枪实弹的警戒在周围。
小徐被这个场景吓的脸色惨白，几次去搬后备箱的设备都没搬起来。
程怀微快速下车，一手拎着冷藏药剂箱，径直走过去，将设备也拎起来。
朝小徐抬抬下巴，示意他把桌子摆好。
小徐看着她手臂鼓起的肌肉，心里莫名安定了，
他小声说了句
＂谢谢＂
急忙把桌子摆好。
半个星时过后，狱警带着五六个人走过来，他们都穿着统一的狱服，但是颜色和齐霁的不一样。
胸前印有监狱的名字，齐霁的则更像居家服。
走在最前面的女生留的的寸头，年纪不大，青色的发茬透露出一点头皮上的纹身，一种很奇特的纹路。
表情倒是不凶，长着一张娃娃脸显出几分可爱。
她走在最前面，靠近却不坐下，一双同样圆圆的眼睛盯着程怀微瞧。
狱警在身后用枪柄给了她一下，＂好好坐过去!＂
＂还有七天出狱，你给我注意点！＂
女生一个趔趄，身体歪歪扭扭坐在椅子上，手臂磕碰桌角，发出很大的响声，女生一声也没吭。
程怀微给她手臂注射了一针药剂，她的手腕很细，显的关节格外突出，手臂内测一圈狰狞的伤疤，皮肉还泛着粉色，应该是刚落痂不久。
监狱申请的是最简单的设备，他们只能进行最原始的针头注射。
程怀微这边动手利落，很快给女生注射完。
她趁着换药的间隙问小徐＂他们都是马上放出去的犯人?＂
小徐不知为什么，身体一直紧绷着，在这里的时间越长越僵硬，他巴不得程怀微和他多说说话。
＂他们都是偷渡者，跟着居住在卡索娜的中央星幸存者身后，混进中央星域的，在这边做隔离，检查完没有携带寄生体就会被遣返。＂
＂卡索娜?＂程怀微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
＂卡索娜荒星，靠近边际星军区，半年前边际星驻军在卡索娜被改造组织伏击，这些都是当地的居民……＂
小徐突然止住了声音，低头继续配药，手抖个不停。
身形高大的狱警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面色不善的看着两人。
程怀微没有继续问下去。
不出意外，今天接触的所犯人都是偷渡客，最小的年龄十九岁，这是碍于十九岁成年，刚刚到定刑的年纪。
就是那个寸头女生。
一箱药剂很快注射完，狱警一步不移的跟着两人。
一直将人送到车旁。
坐在车里，临走前程怀微下意识看向居民区内围方向。
从这里到内围还要经过一道安检门，那里的看守更加严密。
齐霁就被关在里面。
看来他们段时间是无法见面了。
他们刚要上车，那个身材高大的狱警
突然拦住了两人。
＂下车！＂他声音压的很低。
远处传来声音，一辆车从门口驶入，纯黑色看不清里面的人。
与他们正面相对。
狱警开始列队，小徐也紧张的双腿发抖。
里面是个大人物。
程怀微和小徐被要求站在狱警旁边，车门在面前缓缓打开。
他们终于得见大人物的身影
那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穿着狱警类似款式的制服，他率先走下车，狱警纷纷严肃面容，对着他行礼。
程怀微和小徐跟着敬礼。
老人挥了挥手，笑道＂不用这么拘谨，我送小齐回来，既然你们在，就替我把他送回去吧。＂
程怀微似有所感的抬头，正好对上被搀扶出来的齐霁。
他今天穿的军装，身姿挺拔，长腿先迈下车，军靴落地的声音很轻。
下车时抬手挡住试图搀扶他的人。
只是脚步明显有些踉跄。
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唇瓣也没什么血色，他似乎更瘦了，军装包裹住窄窄的一截细腰，仿佛一只手就能将之折断。
这幅样子像极了他们第一次在审讯室里见面。
齐霁一眼认出了程怀微，目光瞬间锁定她。
程怀微今天没有穿军装，而是作医生的打扮，一身白大褂，混在黑色的狱警堆里很显眼。
她们的车停在门口，显然是要离开了。
齐霁扯了扯嘴角，
脚步转了个弯，踉踉跄跄朝程怀微走过去。
他道＂你是来找我的吗？＂
程怀微没想到他会直接过来，只好说＂抱歉，今天不是您的治疗时间＂
齐霁抿着唇，汗水一点点从额头滑下来，又从眼睑滑落，语气讽刺道＂您看我现在能等到治疗时间吗？＂
他这句话是对着白发老人说的。
老人视线落在程怀微身上，问＂你是之前给小齐治疗的医生吗？＂
程怀微说是。
老人于是颔首＂今天就拜托你帮小齐治疗了，他刚结束第三次审讯，状态不好。＂
＂就把你送到这里，希望你的小医生能照顾好你，我们改天再谈。＂
他拍拍齐霁的肩膀，摸到了点濡湿的触感，掌心留下抹红色。
程怀微注意到这点，瞳孔紧缩，转头看向齐霁。
他似乎有些不高兴，没再看程怀微，转身便走。
＂徐医生，你先回去，替我向格温医生说一下。＂
程怀微几步跟上齐霁。
走到出一段距离，她没忍住＂你不是上周第三次审讯?＂
齐霁喘口气，咬牙道＂审讯时间延迟了＂
他的状态很不好，比之第一次更甚，这次不是装的，他是真的没有力气。
程怀微跟在身后，时刻担心他倒下。
齐霁硬生生走了一段路，身后人竟然真的只是跟着，甚至不愿意搭把手。
齐霁突然很想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副什么尊容，让她一点心软都没有。
＂走慢点，小心伤口……＂程怀微到底看不下去。
忍不住出声提醒。
齐霁感受到她靠了过来，很轻的拥住他的身体，扶起肩膀。
像是松口气，齐霁慢慢将重心移到程怀微身上，借她的力站直。
齐霁很安静，闭着眼慢慢走，濡湿长发贴在脸颊，那里还有没擦干的血迹。
一大片，甚至将程怀微身上的白大褂都染红了。
齐霁还不消停，言语试探着＂你今天来……做什么……格温医生有新的病人吗……＂
程怀微没说话，齐霁探究的语气太明显，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还在断断续续问
＂今天和你一起的，是第一军的医生还是……＂
＂上午九点到，和格温医生的助理，给偷渡客注射疫苗，她们还有七天遣返。＂
程怀微直接将他想问全部说了
语气不善道
＂老实点＂
齐霁胸腔震颤，笑的浑身都疼，他睁开眼睛只看到程怀微流畅的下颌线。
＂很明显吗？＂
我的目的有这么明显吗？
回应他的是程怀微收紧的怀抱。
第34章 同盟
室内的窗帘被拉拢, 挡住刺目的阳光，暖橘色的光晕铺展在床幔，朦朦胧胧的是一种很舒服的氛围。
齐霁趴在床边, 抱着枕头, 半个身子都陷进柔软的棉花里。
军装衬衣解开一半, 大片皮肤裸露在外，白的刺目, 晕染开一道冷白的光晕，显得后肩血色格外醒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