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体?
他们推了那四个学生出来顶罪。
程怀微胸口闷闷的，像雨前的空气沉闷压抑。
她从来没想过齐霁会这样做。
徐振宁被贵族保下，那些因他枉死的生命被一带而过。
所以第二次看到异种，她下意想把它告诉齐霁，他和那些军官，贵族都不一样，会揭露真相，阻止这场悲剧。
可齐霁辜负了她的信任，
他同样是刽子手，只是伪装的更好。
门外的对话还在继续。
＂您为什么不能像大公一样果决呢？任何人没资格质疑卡森家族的决定，这四人怎么处决，您应该有自己的决断。＂
管家语气带着管教。
齐霁声音很轻＂您教育过我，要把卡森家族荣耀看的比生命还要重，我怎么会让异种的事给家族蒙羞。＂
＂实验已经进行到下一阶段，大公决定将这伟大的成果公开，公爵，这是非常好的一次机会。您可以为这次的试验品造势，大公喜欢有能力的孩子。＂
齐霁看着眼前的狂热信徒，没有任何争辩
＂您说的是。＂
齐霁的顺从让他很满意，管家想起了别的事
＂那四人是谁打晕的?她也知道异种的事。＂
管家肯定道＂是和您走的很近的那个孩子。＂
＂您喜欢她?＂
他似乎在为齐霁和平民走的很近这件事表示遗憾。
＂我消除了她关于实验体的所有记忆＂
齐霁打断他的话。
＂她只是我的学生，手不要伸那么长。＂
齐霁语气冷下来，
管家叹气＂您可以做任何事，我只是关心您。＂
齐霁转身便走。
他重新回到帐篷，
程怀微还维持他离开时的姿势，趴在桌子上。
安静的像是睡着了。
齐霁慢慢感受到空气的流通，凝固的血液重新开始运转，他的指尖很冷，小心的伸出去，在碰到她又收回。
齐霁叹口气，似乎是想将她抱起来。
靠过去，
却突然停下动作。连呼吸都有些艰难。
齐霁半晌找回自己的声音＂你醒着?＂
他大脑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能力。
程怀微的身体挡住部分阳光，靠近才发现她一直睁着眼睛。
从他进来起就盯着他的动作。
视线冰冷，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都听到了?＂
程怀微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你要杀了那四名学生吗？＂
齐霁听见她的话，胸腔升起难言的涩意，身体像卡顿的零件，几乎压制不住嘴里的苦味。
＂我会把他们送去我的封地＂
齐霁的大脑被分成两块，一个对他敲响警钟，面前这个人对他有杀意，另一边却自顾自的痛苦。
太不体面了，不用看齐霁都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么狼狈。
他勉强扯出一点笑＂你知道了也好，抱歉我没办法解决这件事情。＂
＂我还会在星网上大肆宣扬。＂
齐霁自暴自弃。
他被丝线操控的身体摇摇欲坠，不断拉扯，
在他企图反抗时，勒住他的脖子。
程怀微看到了那些绳子，它们束缚着齐霁，也束缚着她。
他们都难有自由。
程怀微重生起就拼命修炼，她一直被推着走，要变强，才能接触到更好的资源，可变强之后却成了好用的棋子。
她被拉入各种争端中，绳子拉着她，告诉她只有贵族才可以为所欲为。
可这位贵族公爵却陷的更深。
程怀微问他＂你为什么加入第一军了？＂
＂因为人类不该有阵营之分我在哪都是一样的。＂
这是他老师的话。
这句话很对，
可他们没有给过他选择。
他逃到边际星，逃离卡森家族的势力范围，最终却被他的老师亲自逼回来。
＂人类不该有阵营之分……＂
程怀微重复一遍，
烦躁的情绪突然有了突破口，
人类本就不该有分别，不该有灵根废灵根，
不该有贵族平民，不该有精神力无精神力。
在人类和异种的战争中，他们必须是团结平等一致对外的。
现在几大军区各自为战，阶级斗争，精神力歧视……这些都是错的，既然错了那就改。
她完全可以自己组建队伍，让无精神力者拥修炼真力，建立一个统一的人类阵营。
程怀微醍醐灌顶，一直以来被推着走的压抑变为斗志。
她看向齐霁，决定暂时不跟他计较。
她看向齐霁目光炯炯。
＂我明白了!＂
她走了。
齐霁只能看见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明白什么了？
他连追问的勇气都没有，僵硬地站在原地。
掌心属于程怀微的温度彻底冷却，
齐霁在刚刚弄明白自己感情时，就永远的失去了。
第60章 想来便来了
回校后, 本次测试每位学生得到六十分基础分，不再补测。
听到这个消息，韩磊只觉瞬间天都黑了, 他抱着平檀哭嚎。
＂只差一分, 我平均分就及格了呜呜呜呜。＂
＂别嚎了, 回头好好表现，教官说不定会放你一马。＂平檀跟着人群走, 任由韩磊拖着他的胳膊。
大部分学员回校后回固定班级自习，准备接下来月考笔试部分。
两人打打闹闹，突然撞到回教室的军官。
蹭的一下子分开，立正站好
＂教官!＂
＂教官!＂
齐霁穿的很正式, 他身后还跟着见过一次的罗特军官。
齐霁视线从教室里扫过，一眼就发现少了几个学生。
＂没来的人呢？＂
＂程怀微, 姜锦，兰亚, 邵宇去呃, 去格斗场。＂班长补充了一句＂真人格斗场，需要我把她们叫回来吗？＂
＂不用。＂齐霁说明来意＂因为工作调动，日后将由罗特军官担任你们的教官。＂
＂短时间内多次变更军官我很抱歉, 幸好我们对彼此的影响并不深，接下来罗特军官会用他的方式来教学。＂
底下的学生们只是看着他，没有说挽留的话，就像齐霁说的那样, 他们对彼此的羁绊并不深，
没有不舍, 只是有些突然。
齐霁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
他们还没有完全适应他的训练方式, 受他的影响很小。
罗特上前简单介绍自己，
齐霁悄无声息地离开教室。
斑驳的光影从天窗洒落，
肩章熠熠生辉，齐霁抬手正了正帽子，挡住眼底的遗憾。
格斗场。
四人选择的是团队赛，
星网热度来的快去的也快，
网上关于程怀微比赛的视频已经被渐渐淡忘。
只有零星几个人蹲守着，没想到正巧遇到程怀微又一次直播格斗赛。
而且这次用自己的账号转播，
上次比赛就有人认出程怀微，只是被网友刷下去了，没想到这次直接在关注的账号里看见直播。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没人信我!是不是一个人!]
[沙雕减肥博主!]
[她是之前格斗场很火的那个军校生吗？]
[什么减肥博主，她不是叫锻体大程吗?]
[去看了，早期作品真的很沙雕!]
团队赛至少四人，按人数和比赛胜利次数匹配对手。
四人小组除了程怀微都是第一次接触真人格斗，因此匹配到对手也都是新人。
一边是年轻的军校生，朝气蓬勃，精气十足，另一边是临时组建的队伍，高矮胖瘦不拘一格。
这些人都是临时队友，
格斗场规则，没有固定队友可以申请随机组队。
缺点就是组到的队友水平不一，毫无默契可言。
双方有来有往打了一个来回，
程怀微有些心不在焉地躲避着对面的进攻，
姜锦凑过来＂他们是不是没有用全力?＂
她对面的对手只顾着躲避，像泥鳅一样，被打到叫大声嚎叫，效果十足，凸显姜锦特别能打。
兰亚凑过来＂很棒啊，情绪到位，我现在觉得自己厉害极了。＂
几人从擂台这边打到那边，对面卡着时间，在时长够二十几分钟后，突然变的破绽百出。
一个个被＂打＂出局。
四人莫名其妙就赢了，忍不住阴谋论
＂不会是格斗场下的套吧？＂
＂应该不是。＂邵宇一言难尽，他将刚查到的资料展示出来。
＂这种临时队伍，多半是官方员工假扮的，在前几场时候给参与者做托，增加体验感。＂
＂你们也知道，现在机甲格斗大火，真人格斗竞争力很小，他们想要先把人留住。＂
败这场＂表演赛＂所赐，直播间观众少了一大截。
离开时纷纷骂骂咧咧。
直播打赏收入六十星币。
四人手脚都没有活动开，下场休息时程怀微退出直播。
收到了队长发来的消息。
＂齐教官离职了!＂
邵宇大喊一声。
＂怎么又换教官，现在是罗特军官带队。＂
＂看起来比齐霁还凶……＂
中场休息时，格斗场投屏开始播放星网视频。
邵宇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
程怀微蓦地起身。
只见他们刚刚讨论的人，出现在屏幕上。
面容矜贵，礼服华丽，将贵族的奢靡展现的淋漓尽致。
＂数百年来人类一直没有放弃对异种的研究，我们为它流血牺牲，甚至几次迁徙，但从今天起，异种不再是我们的天敌!＂
主持人神情激动，他小心拿起一管药剂
＂我们研究出了异种药剂!＂
＂它能让普通星兽变成没有攻击性的异种，它们繁衍出的后代，可以提升我们的身体素质!＂
＂卡森家族在十年前研究出精神力提升药剂，十年后的今天，他们又为联邦研制出可控的异种!＂
＂这是人类的机会!＂
整个联邦沸腾了。
画面里的贵族公爵不发一语，无数镜头却对准了他，
似乎要将这位卡森家族唯一的继承人，通过影片篆刻进历史画卷里。
齐霁说，他会在星网上大肆宣扬。
没想到是这么个宣扬法，
他未说一语，却人尽皆知。
程怀微到训练场找齐霁时才回过神。
她给自己找了个恰当的借口。
她曾经的病人有些可怜。
她远远看见了齐霁，一身普通的作战服，正在打沙袋，不知道训练了多久，唇瓣几乎失去血色。
他仍旧消瘦，镜头的画面在程怀微脑海一闪而过，只记得那一截被礼服勾勒的细腰。
此刻华贵的公爵却浑身被冷汗濡湿，睫毛一缕一缕轻轻颤抖着。
他停下动作，手臂椅靠着围栏，胸口小幅度起伏，露出几分可怜。
＂教官＂程怀微喊他。
齐霁瞳孔紧缩，身体骤然僵硬，片刻后他缓缓抬起头，恍惚间看见程怀微就站在他身后。
不是错觉。
程怀微靠了过来。
齐霁自暴自弃般放松身体，他所有狼狈的样子她都见过，不差这一次。
＂你怎么来了？＂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教官离职了?＂
齐霁只留给她一个侧脸，鼻尖带着细密的汗，长长的睫毛抖个不停。
在她靠过来时，掩饰般将手藏在身后。
＂工作变动。＂
受伤了?
程怀微一惯不会看脸色，用了些力气，强硬地将他的手抽出来，关节处血肉模糊。
他没有戴防护手套，手指骨节分明的漂亮，没有一点茧子，愈发显的伤口狰狞。
之前在监狱没伤也要喊疼的人，真受伤了，反而要藏起来。
程怀微不敢碰他，隔着一段距离用真力帮他修复伤口。
齐霁哑着嗓子＂不用牵手也可以?＂
程怀微有些困惑，齐霁却不肯再说，只微微侧开脸。
程怀微突然想起了上次。
她是怕齐霁吓跑才那么做，
不过，
她的病人对这次治疗不满意，
于是很好说话的牵起了他的手。
伤口一点点复原。
齐霁率先抽回手，站起身，恢复公事公办的态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