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刑事罪犯齐霁。
他低垂着头，和众人一起默哀，军装穿的一丝不苟。
程怀微下意识去看他带着耳钉的左耳。
三分钟结束，众人纷纷抬起头。
程怀微得以看见，齐霁原本带着耳钉的耳垂只剩下一个豁口。
那侧的脸高高鼓起。
这次没有面罩的遮掩，露出一副足以让众人追捧的容貌，他有着黑色的长发，黑色的眸子，唇瓣很薄，不经意扫过镜头时，视线锐利。
脸上的伤痕并没有使他的气势减损半分。
罪名宣读完毕。最终以故意杀/害精神力者89人被联盟最高军事法庭指控罪名。
他很平静的在罪名指控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面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
程怀微一路沉默回到医院。
她想，应该找点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
于是打开光脑登录账号。
视频底下赫然是一条点赞999+的评论。
【小冰：第一次见这么小的医院床位，你说因为人胖显的?那没事了，床好，人坏。】
程怀微：？？
程怀微：星际人都挺坏的。
第9章 污蔑
医院的中央花园是一个巨大的悬空建筑，上下两层用特殊的玻璃制成，栽种着各种不知名的植物。
茂密的枝干遮住天窗，阳光被切割成破碎的光斑洒下来。
大厅洁白的墙壁落下斑驳的橙黄。
程怀微推着直播设备，走到以花瓶为背景的角落，熟练的盘膝打坐，设备记录这个月第六个视频。
这片花园最近很得程怀微的青睐，远离那些高科技仪器，植物本身的味道冲淡了消毒水味的刺鼻。打坐时能够完全静心，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几个周期结束，程怀微将今天的视频剪辑上传。
【您的视频存在违规现象】
刚发出去，一个弹窗就挡住了所有操作。
程怀微有些摸不着头脑，将视频重新编辑了一下，继续发送。
【您的视频存在违规现象】
【点击查看详情】
点击后弹出社区公约，和管家提醒：
【您的视频存在引流现象，请避免传播同质化内容的传播】
程怀微抿唇。
勤勤恳恳换了另一个背景，拍摄打坐视频，继续上传。
这次不出意外的又一次弹窗
【您的视频存在违规现象】
【您的视频存在引流现象，请避免传播同质化内容的传播】
不是所有体修都有耐心，其中当然也不包括程怀微，将视频干净利落的删除后，程怀微收起直播设备。
她打算回病房洗个澡。
今天修炼量增大，身体难免吃不消，条纹病号服的后背氤湿了一大片。
回到病房门口，迎面走来主治医师，他看了看程怀微大汗淋漓的样子，欣慰的点头，耐心地叮嘱“康复做的挺好的，出院后注意不要过多剧烈运动，要循序渐进。”
“我能出院了？”程怀微诧异。
她的身体她知道，早已痊愈的七七八八，只是赵跃担心她是逞强嘴硬，一直没同意她办理出院手续。
“昨天的检查已经没问题了，赵小姐现在在里面帮你收拾东西”
医生说完转身继续房。
留下程怀微怔愣片刻，脚步轻快的窜回房间。
“赵跃”
进门就看见赵跃指挥人忙忙碌碌的整理她这段时间的洗漱用品。
“学姐，医生说你已经痊愈啦！”
“接你回我家再修养一段时间，学校那边暂时先不要去了”
赵跃风风火火的说着，催促助理收好程怀微的换洗衣物，朝门外走。
“我都知道了”
程怀微拦住赵跃。
“送我回学校吧”
她看着赵跃，神情认真。
“怀微姐”
赵跃想劝她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军校那边一直在忙战后抚恤的事情，没来得及公布对其他人的处理结果，现在腾出手来，突然发现自己学校多了一名精神力体质双F的学生。
嗯
还是个平民。
在两天前，程怀微收到了学校的暂停学业通知，学校并没有直白的说明要劝退她，只是希望她能好好修养，如果有机会的话，也邀请程怀微参加学校举行的哀悼会。
正是今天。
恰好她今天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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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盟第一军校有着数百年的建校历史，这一点展现在它古老神秘的建筑上，举行哀悼仪式的露天礼堂足以容纳数万人。
程怀微从踏入这里开始，无数视线汇聚过来。
她高大的十分突出，很难不引人注目，原主面对这些视线时，总会含胸驼背，脑袋怂的低低的，步伐拘谨。她在网上直白的圈钱，线下却怕被认出来。
总是一副畏缩姿态。
程怀微到是不在意这些目光，大步走进来，找到自己学院位置落座。
她和原主不一样。
原主有800w粉丝，她只有6个，笑死，作品发都发不出去。
场内小范围的静默一瞬，几人对视一眼，又响起了低声的交谈。
在全体学生落座后，整齐的队伍从中间穿过，走进中心。
他们身着联盟第一军校的军装，面容严肃。
手中捧着这次遇难者的遗物。
有出发时买的新光脑，平时抱着睡觉的毛绒玩具，水壶，手表…程怀微从队伍末尾看见了自己拿回来的两管营养液。
应兆麟，胡伟。
两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在脑海里。
那是和程怀微同行了仅有一天的同伴。
他们的营养液被程怀微上交学校，作为最后的遗物留给他们的家人。
场内安静下来，校长卡特先生致辞，带领军校生摘帽哀悼。
那是一个有些严肃的老头，皱纹堆积在眼角处，形成一个三角的形状。鼻头很大，像是洋葱，红肿的有些明显。
“我代表联盟第一军校再次向本次的遇难者表示沉重的哀悼”他再次鞠躬，对着军队所在深深弯腰，久久才直起身体。
“这次演练场的失误带走了我校45名学军校生，其中精神力者38人，这场人祸极其令人发指！”
“这一切本该是可以避免的，边际星第三驻军指挥官，在紧要关头，没有第一时间解救被困军校生，反而将数千名军校生推进死亡的深渊”
校长情绪激动，双手用力握成拳，双目赤红。
“第一军永远不会忘记这次的灾难，永远不会忘记白白牺牲的我的孩子们…”
“老师，您太激动了”他身边一个身着第一军军装的人搀扶住校长。
他长得清秀斯文，言语也温和。
扶住卡特校长之后，继续道
“当然，第一军和第三军永远是同阵营的队友，不会因为这件小事就影响我们之间关系”
“这次灾难里，所有军校生都是受害者”他越过层层叠叠人群，视线精准捕捉到台下。
“程怀微同学”
程怀微抬头。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无声交汇。谁也没有移开。
那人继续道：
“她曾是孤儿城的一名孤儿，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联盟第一军校，她的天资很高，关键时刻掌握了精神力附着能力，援救了小队的所有学员”
“战胜异种是所有人的努力，无数个程同学，打开了紧锁的试炼场大门”
“即使她失去了精神力，她依旧是这次救援行动中最大的英雄，对此，我校决定为她开创先例，第一军校将继续欢迎程怀微同学！”
场内瞬间视线落向程怀微。
“鸣枪”那人高声道。
在众人反应不及的时候
破空声从众人头顶传来，声音逐渐变大，最终躁动的耳膜鼓涨。
头上盘悬着一架庞然大物。
“这是，联盟最新的战斗机甲——和平者！”
人群中有军校生认出来，发出惊呼。
“竟然是和平者！”
庞然巨物在上空盘旋，炮弹向上空发射。
“砰砰砰”
在高空之上发出巨大的冲击波。
场内的学生被吹的东倒西歪，随后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万岁！”“联盟第一军校万岁！”“第一军必胜！”
程怀微被挤的站起来，视线死死盯着台前的军官。
为什么学校会主动接触她，为什么她能继续留在第一军，为什么选择她做靶子。
所有的答案都清晰明了，但没有人能反抗。
包括现在的她。
在这一瞬间，程怀微清楚的认识到，她们都是联盟第一军校的一枚棋子，现在胜局已定，齐霁成为所有失误的背锅者。
至此，对齐霁所有的指控完成。
程怀微心中升起一个念头
第一军和实验室之间，真的就没有联系吗？
“程怀微，今天夜巡是我和你值班，你身体不舒服，今晚就我自己去吧”
“程怀微？”
程怀微回过神，原主的舍友兰亚小心翼翼的的看着她。
仔细看，垂放在身侧的手还有些颤抖。
“我和你一起去”程怀微言简意赅。
她回到学校已经一周了。
兰亚来自第二军区，最开始时和原主关系最好，两人同来自偏远星球，经济条件都很差，后来一同接了学校的夜巡任务，每个月能领取一笔不菲的工资。
但自从原主直播爆火后，她就再也没有去过。
那笔钱原主看不上，夜巡有一定风险，参与的成员会被送往中心星边缘地带，与边际星和第三军所在的移民星毗邻。
三方冲突明争暗斗，还有零星逃窜的异种。
是一个很苦的差事。
跟危险相比，那点收入就少的可怜了。
但程怀微很宝贝。
她的直播事业中道崩殂。
粉丝数至今没有超过三位数，要知道整个联盟使用西瓜视频的用户高达500亿。
程怀微砸进去，一点水花没有溅起。
更要命的是赵跃不余遗力地介绍自己到底有多么多金，希望程怀微能接受她的援助。
程怀微需要找别的路子搞钱，以免禁不住诱惑堕落。
程怀微和兰亚肩并肩去集合点。
一架小型飞船停靠在中心广场。
她和兰亚选择了一个靠后的位置。
飞船里已经有几名学生，他们同样穿着军校服，面容肃穆，像是还没有从一周前的哀悼会走出来。
程怀微注意到有的人袖口处已经洗的发白。
是边际星的人?还是第三军？亦或者是更加贫穷的孤儿城？
总之他们不会是来自中心星。
夜空璀璨，飞船缓缓飞向太空。
程怀微看着窗外自己的倒影，想起了赵光说过的一句话“我们是孤儿军，我们的家人为了守卫边境战死”
第10章 遇袭
程怀微和兰亚坐在位置上等了大概十几分钟，一名穿着军装的女性军官踏入飞船，舱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
“人都到齐了吗？”
她站的笔直，穿的军装很正式，像是刚从什么会议上回来，问话时微微扬起下巴，情绪内敛，显得几分盛气凌人。
“齐了”
身后的副手道，他将学生签署的免责声明收上来交给上官。
为了防止星脑被入侵资料缺失，所有责任签字部分都采取电子和纸质两种版本。
纸质版一式两份，一份上交存档。
军官随手翻看几张，在看到其中一份时，顿住动作，单独抽出来仔细看了看。
“这个月人体改造组织动作频繁，边境动荡，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她淡淡道。
四周很安静，没有人退出。
军官似乎是很满意，
轻轻笑了一下，突兀道“诸位还未用过晚饭吧？我们准备了些自然食物，大家路上补充一下体力”
“好好休息孩子们。”
她挥挥手，副手带着同伴给各位懵懂的学生分发食物。
程怀微视线一直追随着那名军官，因此注意到，某个学生的信息被单独放在最上面。
军靴踩在地上发出踢踢踏踏的声音，最终消失在驾驶室。
程怀微领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食物。
一管营养液，一颗苹果几片面包。
星际时代受太空射线影响，自然食物容易发生变异，水果更是珍贵。
舱室内很多人或许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新鲜的苹果。
因此拿在手里都有几分不真实感。
“这…官方这次怎么这么大方？”一个学生没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这可是自然食物，一颗苹果的价钱足以他买好几个月营养液了。
“出息，长官不是说了吗，边境动荡，这都是为了安抚我们的”一人嗤笑一声，浑不在意的咬了一大口。
他动作顿住，含在嘴里细细咀嚼，很快露出享受的表情。
含糊道“别想这么多，这都是我们办事该得的”
周围像他这样想的不少，前几次参与夜巡，他们这些还没毕业的小崽子被那些老油条使唤的团团转。众人只能自认倒霉。
今时不同往日。
上个月边际星第三驻军军官被扣留首都星，双方矛盾升级，但边境实在缺少人手，他们从第一军请人帮忙，自然要客客气气的。
舱室内苹果的清香惹得大家疯狂分泌唾液，最终几乎所有人都大快朵颐。
同样的事在其他两座飞船内上演。
程怀微掂了掂分量十足的苹果，低声说了句“曹原也没吃过呢”
于是自然的将食物收起来。
兰亚闻言，默默转过身，继续盯着外太空发呆。
她的那块苹果同样没有吃。
出发时已经是后半夜，距离驻扎点还有两个港口五个星时的距离。
程怀微在路上小憩了一会，在马上失去意识时，飞船突然开始小幅度的晃动。
程怀微立刻恢复清醒，她靠着前面乘客的椅背，低垂着眼睛没声张。
晃动持续大概一分钟，飞船的隔音效果很好，只听见细微的嗡嗡声，像是战斗机发动机的声音。
此刻船舱内很安静，众人的呼吸声平稳，没有一人觉察出不对。
程怀微假装伸个懒腰，头挨蹭到另一边，视线与窗外的黑影对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