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认证的有手艺,那必须要买啊,”景婳开玩笑,轻咳了声,说实话,“其实是因为明天想卖这个,你说的这家细面好,那我肯定要买。”
李大爷好奇打听:“你又是肉又是面的,想做啥?”
景婳抿唇一笑:“保密。”
“你这小妹儿。”李大爷摇头失笑,“还卖上关子了。”
转头却不自觉琢磨起来,头顶的发丝又少了几根。
“大爷,所以,你要回家拿醋吗?”
景婳这话,打断了李大爷的思索。
对哦,他顿时兴奋起来。
既然都要买细面了,那景老板肯定要去那儿啊。
“回回回!”
李大爷激动极了。
在见到景婳的豪华房车后,他老人家更激动了。
“小妹儿啊,原本我还很不好意思,毕竟你的五轮车也装不了多少东西,还要装我的醋。但看来,是我想少了!”
老人家对房车爱不释手,上车前转着看,上车后坐在副驾驶上到处看。
“大爷,您准备装多少醋?”
李大爷道:“三桶。”
他觉得,一个星期能卖完三桶就不错了。
景婳却觉得有点保守。
但大爷年纪在这儿,太多会累,要是拿多了,没卖完,估计也有负担,还不如按照他老人家的意思来。
“行,那到时您别动 ,我给您抬。”
到了李大爷家,景婳先去买细面。
她把店里细面的存货全买了,吓得老板连续问了两遍。
回到李大爷那儿,李大爷悄悄朝她招手。
景婳对此已经很有经验了,看样子是又有好东西给她。
“这是我的好朋友给我带过来的鱼露,自己做的,很好吃,给你。”
景婳:“行,那我不跟您客气了。”
李大爷反而很高兴,觉得这是亲近的表现:“对啊,我都没和你客气,用你的车装醋,你也不用跟我客气。”
“老李,你这是去城里享福了?”隔壁老板见李大爷上了这么一辆豪华的房车,颠颠地跑出来。
李大爷坐在副驾驶位,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没,就是去城里卖点醋。”
说罢,潇洒挥手。
目送房车消失,隔壁老板啧啧感叹。
“这老爷子还挺有事业心,跑去城里卖醋。”
…
把老爷子送回家,再回到她平时停车的地方,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景婳焚香沐浴,虔诚打开烹饪百科。
这些书,封面用旧报纸包着,纸也很脆,看上去很有年代感。
她小心翼翼翻动。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每看一个菜谱,脑子就像被注入了这些知识。
她一下子醍醐灌顶,而且记忆深刻,融会贯通。
这个奖励,值啊!
景婳睡前,脑子里只有这么一句话。
翌日。
景婳按照惯例去菜市场买新鲜菜。
她今天卖炸五花肉片,蓑衣黄瓜,和拌面。
五花肉片用原始世界的肉,all in,相当大手笔。
黄瓜买了一袋子,青翠的,很新鲜。
至于面条,昨天就买好了。
今天流程与前两天有点不同。
刀工练习有个bug,也不能算是bug。就是,系统说十点前到公园,但没说一定要在公园练习刀工。
她打算在车里切肉,方便利用时间腌制好肉片。
但她不打算放弃现场开切。
前两天的切菜吸引了不少食客,证明现场卖艺效果很不错。
切瓜的卖相比切肉的卖相更清爽,食客看了心里头会更舒服。
一到九点,景婳收拾好东西,准时出发,十点前到达公园。
她看到了李大爷的醋桶和三轮车。却没看到李大爷。
“人呢?”
她四下张望,最后在健身器材区发现了他。
好几个老人家聚在一起,说得热火朝天。
景婳走过去,恰好碰上一个大爷上单杠展示脚回环,动作行云流水。
事实证明,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景婳默默退后。
到底谁才是年轻人啊?
却不料,隔着距离,她和李大爷正好对上视线。
景婳:……
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涌上来。
李大爷热情招呼:“小景,一起来玩啊!”
景婳连连摆手:“不了不了。”
她还是好好做菜吧。
景婳逃似的跑回摊位。
因着有种“不好好切菜就要去玩单杠被大爷们狂虐”的觉悟,她今天状态超好。
白皙干净的手按在青绿黄瓜上,另一手握着匕首,好像将要出场的杀手提前练习,那叫一个快、准、稳。
刀口深浅几乎一样、间距几乎一样。
一根黄瓜,远远地看上去还是原貌,但一近前,拉开,美丽的蓑衣黄瓜出现了!
“好漂亮!”小王同学在一边惊叹道,“简直是艺术。”
景婳:“厨房的艺术怎么不能叫做是艺术呢?”
这些黄瓜,就是她的艺术作品。
小王在一旁认同点头。
他暗戳戳用手比划,似乎这样就能学到几分。
景婳瞥到,笑了。
今天小王同学倒是没再提拜师,不知道是不是被老王教育了。
她切菜时,这孩子就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
景婳任由他看。
层层叠叠的黄瓜团起来,露出缝隙,正好可以把做好的秘制料汁倒上去。
料汁从间隙流下,更加入味。
正宗的蓑衣黄瓜需要浸泡几个小时甚至一晚上,但景婳不做这种。她就是需要脆生生的黄瓜所带来的生味与清爽,和她做的脆炸肉片搭配正正好。
切完黄瓜,开始炸薄肉片。
肉片大概0.2厘米薄,薄成纸片那样也不好,太薄没口感。
肉片腌制过,抓起肉片时,还能感受到糊在肉片上那一层清透无比的薄面糊。
这层面糊很稀,主要是锁住肉片的鲜味和水分。
油温不用太高,一块块肉片放下。
慢慢炸,美味的食物需要多一点耐心。
肉片不受控制地蜷曲,像是要藏起自己的美味似的。
两面金黄是最好的状态。
肥的部分金灿灿的,瘦的部分则稍微焦黄一些。
这个时候,就可以捞起来了。
炸好的肉片在距离不锈钢盘二三十厘米的地方投放,兀一碰撞,就发出叮铃咣当的清脆声响。
光听声音就可以想象有多酥脆!
全部放进盘子,盘子稍一挪动,肉片产生有强度的碰撞,“沙沙沙”的声音不绝于耳,像是在提醒食客,它好脆,好酥。
比霸总在耳边呢喃的声音还“苏”。
一锅锅炸薄肉片出锅,油炸的酥香飘散,嗅觉灵敏的人已经开始寻找香味的来源了。
李大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卖醋了。
说是卖醋,但一直盯着她的摊位看,好像并不在意醋卖不卖得出去。
景婳给刘大爷单独装了一大盒脆炸薄肉片。
她记得昨天李大爷想要肉来着,更何况,老人家还给了她一瓶鱼露,礼尚往来,理应如此。
“开始卖了吗?”李大爷着急问。
他耍了一上午单杠,饿了。
“等等,快了。”
她得摆一下盘。
圆形的饭盒里,金黄的脆炸肉片上稀疏撒着嫩绿生菜丝儿。
生菜丝跟空气刘海似的,装饰着肉片,间或撒下的几块红色小番茄像是卡通发卡。
这两样,表面上看是因为颜值,但作用不可或许。
只有吃的人才懂。
饭盒中间是个蘸酱小圆盒,里面装着比星河还梦幻的蘸酱。
蘸酱是清透的黄色,带着一点粘稠度。红绿小米椒碎、白蒜紫葱头碎、香菜碎……星星点点地宛如镶嵌在其中。
另外一盒,青翠的蓑衣黄瓜围成一个圈,紧紧围住抱成一团的白色细面,遮住下面的料汁。
仔细一看,会发现白芝麻、白蒜碎、白葱头的身影。
这两样的视觉效果极佳。
彭清看到的是:“景老板好用心啊,摆得好好看!”并且拿起手机咔嚓咔嚓变角度拍照。
李大爷看到的是:“好多花样,配置不错,看上去挺丰盛,值这个价。”
同一样事物,看的角度不一样,感受也不一样。
有对错吗?没有。
抒发感受,自己舒服就好啦。
就像景婳,她也说了自己的创作灵感:“色彩鲜艳丰富点,食欲也会上升。”
吃得也开心。
李大爷今天占据头位,他豪气道:“我要三份。”
嘿嘿,他自己留一份,孙子饿,就多吃点,给两份,然后还有景婳友情赠送的一大盒脆炸肉片,让孙子给同事们分一分。
把饭盒装进袋子里,李大爷步伐矫健向博物馆走去。
博物馆后门。
“爷爷!”李城招手。
李大爷一股脑将东西塞给孙子:“你自己看着吃啊,给同事们分分,我先走了。”
李城拉住爷爷:“我们一起吃啊。”
“你和你同事吃,我回去和我朋友吃,咱们朋友圈不一样。”
李大爷毫不留情掰开孙子的手,留下一个更无情的欢脱背影。
他的确爱孙子,但又不是没和孙子吃过饭,还是回去和新交到的朋友一起吃饭更香。
李城:爷爷背着我有了新欢?
他一边琢磨一边回到会议室。
中午很多人在这里吃饭。
他将袋子拎到桌子上。
“这么多吃的?”有同事问。
“我爷爷送来的,大家一起吃。”
李城解开袋子,先看到的是一大盒炸肉片。
香味扑面而来。
他随意拿起一块。
“咔嚓。”
清脆的咬断声在会议室里格外明显。
李城咬下一口,随着咀嚼,牙齿和酥脆的肉片角力,每一下都发出声音,简直嘎嘣脆!
“我去,这声音犯规了,听起来好脆。”
李城根本不想说话,直接用动作招呼大家快来尝尝。
太香了!
肉片应该是腌制过,本身就带有味道,咸香咸香的,芝麻附在肉片上,和肉片一起炸过,香味更突出。
肥的部分硬中带软,每一下都有肉油渗出,瘦肉部分则是特别有嚼劲,焦香酥脆。
李城又拿了一块,这次挑了蘸酱。
光亮饱满的橙黄蘸酱,质地浓稠,能更好地附着在酥脆的肉片上。
哇。
好绝的酱。
蘸酱不仅起到增色作用,还带来了更加刺激的味道。
酸辣咸甜皆有,还不是一下子全释放,而是有层次的,随着咀嚼,各种味道你强我弱,相互挤压。
青柠檬的香味、生蒜味还有海的鲜味……无形地在口腔里横冲直撞。
他拈起几根生菜丝放进嘴里。
清爽的蔬菜一下子中和了嘴里各种味道,舌头和胃口好像清零重启似的,他感觉自己可以再战好久!
脆炸肉片的袋子在封闭的会议室里放久,浓郁的香味已经盖过了其他饭菜的味道。
李城发出的声音又那么起劲儿,大家怎么忍得住?
一个个伸手,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咔嚓咔嚓”声。
特别魔性,又特别有节奏。
“好香,一点都不干巴,油润润的,蘸了酱之后,加上菜,一点都不会腻。”
“这不比薯片香?”
“我能当零食吃一整袋!好解馋!”
“李城,你能问问你爷爷哪里买的吗?”
有同事立刻道:“你这就见外了啊,什么你爷爷,那是咱爷爷!
办公室里笑成一团。
“为了吃,也是拼了。”
“看在吃的面子上,咱不丢人。”
李城骄傲道:“我当然知道在哪里买的,就在咱们博物馆前面那个公园。那里有个小摊,我跟你们说,老板手艺绝了……”
而此时的公园。
小摊周围也是一片咔嚓咔嚓的声音。
从景婳手里接过,直接当场开吃,不用经二手,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这个行为像是会传染,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直至有人直接让景婳不用盖盖子。
景婳发现,今天直接来排队的食客中多了好些陌生人。
但这些陌生人和丛阿姨、周围摊主、彭清、四个销冠小哥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每一个陌生人在这里都有熟人。
对了,今天四个销冠小哥,有三个是熟面孔,一个是生面孔,应该是轮换来的。
生面孔小哥好像叫晨子,她听到他的声音了。
“老板姐,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这么好吃的饭菜要是能天天吃就好了!”
彭清还没说话,其他三小哥抢先集体控诉。
“我靠!”
“晨子,你能别这样说话吗?”
“比炸肉片的油还油。”
晨子:“喔,你居然diss景老板的油?我举报你!老板,你觉得呢?”
彭清:……
她这个老板决定离员工的业绩近一点,离员工的生活远一点。
一天天的,吃个饭还得做饭桌判官。
懒得理他们。
彭清转移到景婳身边。
景婳隐秘地问:“他这么说话真的不会被打吗?”
这个“他”指的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彭清解释:“昨天,他们四个在路上分了晨子的卷饼,回去没瞒好。”
“喔。”景婳了然。
原来如此。
“那他们的职场环境有点复杂啊。”
彭清:“没事,他们五个是堂兄弟。”
景婳眼皮一下子提起来了。
这可真意外。
下一秒,彭清接着道:“我是他们的堂姐。”
景婳眼睛都睁圆了。
这可太太太意外了。
“要是真给我惹烦了,我发个血脉压制,不给他们发工资!”
不知道是不是彭清这句话说得太掷地有声,那边几个小哥瞬间安静如鸡。
景婳投去敬佩的目光。
血脉压制,果然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