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现在的贺重锦,和曾经的大梁质子。
呜啊啊!
山洞内传来了男女此起彼伏的呻吟声, 温泉的水面犹如波涛, 江缨的薄背就在那波涛的助澜下, 上下浮动。
水面打湿了江缨上面仅剩的中衣,和她的一半麻花辫,麻花辫上半部分是干的, 尾部是湿的。
她有点害怕, 起初攥着他的发,又觉得心不安,将手放在贺重锦的湿润的肩头上。
江缨抬起湿润的眼,看着汗流浃背的眼前人。
他沉定的眸子早已涣散,如玉的面庞沾染上了尘世间的污秽, 他微微启唇,还在急促地喘息着。
“还好吗?”
她点点头,无声应着他。
这一幕,贺重锦梦得太久了。
他真恨不得把自己的骨血掰碎了, 一点一点的融给江缨, 融到她的骨血里。
江缨的眼前的景象就像有一簇断了弦的烟花在闪烁着, 跳动着,抓不住。
嗓子干哑, 女子咽了咽声,与他一同低头看向水下, 柔水与炙火的相连融合处,分毫挪动间, 就有丝丝缕缕的白云从缝隙中飘了上来。
短暂的歇息。
想到初时紧绷被刺开的痛,江缨轻轻道:“别分开了。”
贺重锦敛目:“好。”
说着,她贴近了他的胸膛,抱得更紧,在听着那胸膛之中强有力的心跳声中,将贺重锦留了下来。
这一刻,贺重锦说了很多:“我并未取消琴试的分数,琴试结束后,我暗中让女先生恢复了分数,即便你今日没有找到雪蚕丝,也会通过院中考核。”
他又说:“缨缨,你已经因为岁安错过了桂试,这一次岂会让你再次被困住?”
余波过后,那人仿佛又不尽兴,水面被剧烈震荡了几下,江缨的娇躯猛地痉挛,猝然痛呼后,又无力地倒在了贺重锦的怀中。
肌肤相贴之间,江缨问他:“这些是贺大人的书中所学吗?”
贺重锦道:“梦里所学。”
江缨愣了愣:“梦?什么梦?”
贺重锦似乎不想过多探究这个话题,他别开眼:“没什么。”
而身上的女子见他脸红了,一直在刨根问底:“我与贺大人如今也算是破镜重圆.......不。”
话说一半,江缨低下头,露出恬静的笑容:“是久别重逢,贺大人连这个都不肯告诉我吗?”
久别重逢......
贺重锦知晓这四个字的含义,江缨之所以说是久别重逢,是因为江缨笃定,笃定他心里自始至终都还心悦着她。
也对,当年害江缨一时冲动而离开皇京的,本就是江家,在那之前,她一直都是她温柔恬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妻。
是在他眼里是最好的。
贺重锦握着江缨腰的手紧了紧,第一次用笨拙的言语解释着此事:“我做过一场梦,梦里我们就像现在这样......后来我忘不掉,时而总能想起来。”
江缨忍俊不禁地笑了,这是她记事以来第一次开怀大笑,笑声就这样回荡在了整个洞穴之中。
从来都没有人用这样一个词语去形容一朝宰相贺重锦。
“夫君到底是男子。”她一边笑,一边道:“想不到,你也有色胆包天的一面啊。”
“缨缨......”
“啊?”
“别笑了。”
江缨还在笑,她第一次感到如此欢快,如此发自内心地喜悦:“夫君觉得我说的不对?夫君所思所想,倒如那沉迷勾栏瓦舍的浪子没有什么分别了。”
“再来一次。”
她一怔:“什么?”
话音刚落,那人猝然勒紧了她的腰,带着江缨从温泉之中一边站起来,转而反将她压在泉边。
女子吓了一跳,被迫用双臂在泉水边支撑着,此刻她正弯着腰,用晶莹的杏眸转向了身后的贺重锦,很快,垂落的麻花辫有一前一后,有节奏地扫着水面,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升到临界点时,江缨只觉得眼前骤然一黑,点点星光仿佛点缀了整个山洞,为其晕染了一层又一层的朦胧。
嗯......嗯!
呜......啊!
浪潮过后,两个人从临界点重重跌落下来。
江缨身躯轻颤,终于脱离了他,不过很快,背靠着泉边,朝着那人张开臂膀,一副想被抱的模样。
贺重锦果然与抱她了,拥抱之际重新进……(嗯?两点之间可以画出无数条直线,其中,线段最短。)
她乘着这巨浪中的舟,奋力抓住那人,好不容易恢复的一丝清醒的神智,又被这海面翻涌的全无。
身心疲惫之时,江缨忽然听到贺重锦说:“缨缨,如果我不是权臣贺重锦,而是这天底下最卑贱的人,你还会心悦我吗?”
“最卑贱的人?”江缨想了想,答道,“这天下所行之人,确有三六九等之分的,但天底下最卑贱的人,我没见过,是什么样子?”
贺重锦垂下眼眸,眼眸之中交织着让人读不懂的情绪。
半晌,他道:“也许是那日,掉在你书案上的,那只老鼠的模样吧。”
白日躲在阴沟之中,寒冬腊月为了饱腹,不惜进入房屋偷食果腹,被人发现后,无情地被打死,被打残,被驱逐......
江缨思索着答道:“陛下是年少了些,太后却是为慈主,大盛的国土上不会出现那样的人,而夫君是权臣,位高权重,断然也不会如此。”
“嗯。”
紧张的话题无声无息地结束,在江缨的眼里,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交谈罢了。
很快,贺重锦就印证了色胆包天那四个字。
一夜之中,来来回回不知道有多少次了,江缨数不清,反正她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这次千万别忘了喝避子汤。
有一个小岁安就够了,再生第二个、第三个……真的生不起了。
*
天亮了,洞中熄灭的篝火冒着缕缕白烟。
江缨深深地打了一个哈欠,披上衣袍,她的麻花辫乱了,于是用了半个时辰重新编好。
睡在御寒衣袍上的贺重锦缓缓睁眼,便见江缨手上拿着一根枯枝,盯着挂在洞壁上,蠕动的雪蚕看。
她是想取丝的,却一见那雪蚕的模样就止不住地头皮发麻,这与毛毛虫没有什么分别。
“夫君。”
温柔从贺重锦眉眼之间晕开,他温声道:“怎么了?”
江缨面露惧色,握着枯枝退后两步:“雪蚕生得这幅模样,我看一眼尚可,看久了,实在是害怕,你能不能帮帮我?”
“缨缨,以你的绣技,院中考核势在必得。”贺重锦道,“至于雪蚕丝,还需要吗?”
“需要。”江缨笑,“既要摆脱过去,成为一个新的江缨,凡事就要做到最好,用雪蚕丝入绣,我必然会在院中考核拿到第一名。”
正说着,贺重锦已然走到了江缨的身后,从她的手中接过树枝,他高大的身形很轻易就将上面的雪蚕全部拨了下来。
雪蚕掉在地上,看上去可怜极了,江缨将它们爱吃的雪晶草丢在了上面,权当做取丝的补偿。
这时,贺重锦丢到树枝,转而对江缨说:“雪蚕丝是你要的,缨缨,亲自来取吧。”
江缨则答:“我够不到。”
“我抱你。”
言罢,贺重锦环住江缨的腰身,就这样面对面地将她抱了起来。
感觉有些晃,江缨捏紧他的肩膀,说道:“夫君,稳一点。”
也不知怎得,说完后只觉得更晃了,晃到她的唇快要撞到他的唇了,后来贺重锦得逞不成,慢慢才稳下来。
昨晚确实亲够了。
有贺重锦抱她,江缨一伸手,轻而易举地就够到了雪蚕丝。
雪停,路现。
二人多番寻找,很轻易地就找到了回去的路,贺重锦在前面走,牵着后面的江缨。
贺重锦并不知道,江缨一直在看着他,神情带着些许疑惑不解。
卑贱、老鼠......贺重锦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他先前已经问过了一次,当时她不以为然,却在今夜的情到深处之时,又问了一次。
江缨自诩不是个聪慧的女子,之所以心生怀疑,只是曾有过类似的经历罢了。
那是年少之事发生的事了,江夫人为了让江缨读书,日后嫁一个好郎君,为此省下一年的吃穿,送到了皇京之中最好的学堂里。
因为是皇京之中最好的学堂,所以同窗们都是显赫的出身,而她只是八品官员的女儿。
每日去学堂,尚是孩童的江缨只敢坐在角落里,做一个透明如空气之人,不敢出头,更不敢说话,始终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不要有人关注到她。
她能体会到任何一人的自卑,与之共情。
可在洞中,当贺重锦问出那个问题时,江缨嗅到了同类的气味儿。
难道,是自己感觉错了吗?贺重锦的出身,会产生与她相同的自卑吗?
*
二人回到书院后,小岁安正在房间里哇哇大哭着,红豆把买来的糖水棍给他,被这孩子气呼呼地扔到了地上。
“红豆姐姐骗人,说好了回来,为什么
“这……小公子,你再等等,小姐马上就回来了。”
这时,屋外传来江缨愉悦的声音:“岁安,爹爹娘亲回来了!”
第67章 浴潮(修)
一家终于团圆。
江缨给小岁安梳好发, 换好衣衫,来不及在房中停留太久,就把孩子丢给了贺重锦。
“夫君去做考官,想必也是为了见我吧?”
一语说中, 贺重锦怔然了一下, 只听江缨笑道:“我从前只顾读书, 不懂男女之事,但是夫君也是不通情爱之人,所以, 不是很难猜不出。”
贺重锦对小岁安发脾气, 是因为见到她和林槐在一起,吃了醋。
贺重锦做考官,是为了见到她。
贺重锦在琴试上刁难她,自然是她只顾着院中考核,从而不理会他。
而她, 在最后之时,也只是如贺重锦一般,心有城府,看破不说破, 寻一个合适的时机, 这个时机就是在她走到温泉的时候。
身为权臣, 他不难料到江缨心中所想,于是嘴角勾起一抹很淡的弧度:“看来, 我被缨缨算计了,不过, 男女之情爱,我早就懂了。”
话音刚落, 江缨刚拿起书囊,准备带着雪蚕丝准备去学堂考试。
闻言,她又打算在房中停留片刻,走到贺重锦的面前。
小岁安正在坐在书案边,聚精会神地叠着纸蝴蝶,并没有看到江缨踮起脚尖,在贺重锦的左侧的下颚角上留下一吻。
他还在想,如果把纸蝴蝶折好了,爹爹与娘亲就不会和离了。
女子清浅的呼吸竟然将贺重锦的半边脖颈打得通红。
他心口之中的心跳,正在强有力地跳动着,他听见她说:“夫君现在想的事,缨缨知道,待今日的绣试结束,功成名就,今晚就做吧。”
做?
这个字一出,身躯一震,贺重锦整张面颊都红了个彻底,他倒退一步,尽量让自己面上保持镇定。
缓了一会儿,贺重锦刚要开口回应她,江缨早已带着书囊,如一阵风般离开了房间。
久久的寂静,小岁安发现听到关门,抬头看去,就看到了站在原地,逐渐变得有些呆木的爹爹。
此刻,贺重锦不由微微叹了一口气。
她怎么能把这种事时常挂在嘴边上呢?
传扬出去,倒显得他这个一朝权臣,是色令智昏之人,会被人笑话的。
不过,绣试结束的应该会很快吧,等院中考核一结束,她今夜回来的应该不会太晚。
贺重锦将床铺铺的整整齐齐的,随后出门去调查探子一事了。
既然是千里迢迢地来到了北境,又无声无息地来到了雪庐书院,除非是鬼魂,否则途中不会没有痕迹。
毕竟,是探子,而非鬼神,不可能避开所有人来到这么远的地方。
更何况,北境天寒,根本不适合长时间的潜伏,那名探子必然会在附近的小镇之中过夜。
贺重锦披上外氅,临走时又觉得不妥,便让红豆出去寻一件雪庐书院的学子服来。
探子不可能不知晓他的模样,若是寻常的打扮势必引人注意,但若是雪庐书院的学子,收敛气势,应该不会被人察觉。
很快,一名貌美的男学子就这样走出了雪庐书院的大门。
兴许是坐落于雪庐书院的缘故,山下的镇子虽小,但五脏俱全,不仅什么都有,人也热情。
小镇上的客栈有三家,前两家他已经询问过,直到他来到最后一家,注意到一名女子。
店小二知道,能在雪庐书院读书的都是贵人,于是笑着招呼道:“公子,喝什么?”
“随便。”
店小二眼珠一转,嘴上应道:“好嘞。”
贺重锦有意无意地察觉这那名女子,她虽是一身寻常女子的装扮,给他的感觉却全然不同。
他注意到了她手上的茧,忽然想到了文钊。
文钊自小习武,常年练剑,手上结起了厚厚的茧,在北境这寒冷之地,发展成了无可掩盖的冻疮。
而这名女子的手上也有许多冻疮,她是练武之人。
贺重锦一直留意着女子,只见女子将钱袋放在了桌上,店小二上前收了钱袋:“姑娘在店中住了这么久,今日可是要离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