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要不是我的有才是老马家最后一根独苗苗,你早就把我赶出去了吧。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闻家有闻岩帮衬,现在条件越来越好,闻二哥愿意我带着孩子嫁给他,我也是为自己和孩子找后路。”
马老太毫不领情:“我不可能让你带着我的金孙改别家男人的姓,你生是我们老马家的人,死是有才的娘。”
马爱弟跟马有才躲在屋外面偷听,马有才大口吃完闻二山给的煮鸡蛋。
马爱弟啃着手指,娘把两颗鸡蛋都给弟弟了,她只能闻闻味儿。
马有才吃饱喝足抹了一把嘴巴:“姐,奶奶说我是家里的顶梁柱,你以后要嫁出去,吃了鸡蛋没用。”
马爱弟点头:“我知道,我没馋。”
马寡妇跟婆婆斗得有来有回,她不明白婆婆为什么不答应让她嫁。可婆婆不发话,她想嫁都嫁不了。
马寡妇无视婆婆的辱骂带着孩子去闻家吃饭,她本来不想带着女儿,马爱弟死活要跟着。
今天晚上家里的晚饭比年夜饭还要丰盛,闻溪焦急地在门口打转,祈祷马寡妇别来。
然而事与愿违,隔着老远他就看到了马有才。
马有才隔着大老远吆喝:“嘿,小野/种,你是在门口接我们吗?”
闻溪恶狠狠瞪着他,要不是他们来他家做客,他非得给马有才嘴里塞一把牛粪。
第9章 奇葩的一家
梁好下意识看向闻岩,他面色不虞,显然也听到了马有才骂自己弟弟。
她从没见过小孩子的恶意能有这么深。她之所以不在意闻溪对她甩脸子,是把闻溪当小孩,叛逆期的孩子喜欢和大人对着来她觉得没什么。
闻溪虽说叛逆,整天臭着脸,但他很听大人的话,让他做什么就会去做。他只是嘴硬别扭的小孩,十五岁的青春期小孩大多是这样。
马有才上门做客还没进门就隔着老远骂闻溪,客人骂主人连装都不想装,梁好对他印象很差。
梁好歪着头看闻岩:“要把他们赶走吗?”
闻岩被她问的哭笑不得:“不,将计就计,让二哥亲眼认清马寡妇一家人。”就冲马有才的家教,马寡妇本人的人品好不到哪去,他不看好二哥和马寡妇的婚事。
梁好心想也是,二哥可是陷入爱河中,别人怎么都叫不醒他的。
马寡妇笑着教育儿子:“不能这样,以后成了一家人你还要喊他五叔呢。”
马有才满脸不屑:“到时候把他赶出去,我才不想跟闻溪当一家人。”
马寡妇叮嘱儿子:“你先忍忍,面上总要装一装。”
马有才不耐烦应付道:“知道了,娘,我快饿死了,咱们走快点。”
闻二山和弟弟去河里洗了个澡,兄弟俩从房子后面回来正好跟马寡妇撞了个正着。
马寡妇带着两个孩子跟闻二山打招呼,闻三河迅速溜进家门。
得知老四做了土豆焖鸡,还是一整只大公鸡,闻三河肉痛不已。
“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做这么丰盛,老四你也真是会花冤枉钱啊!”
闻岩语气淡淡:“既然家里来客人了,当然要做点好东西的招待客人。”
闻三河只觉得眼前一黑,他急需要去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缓缓。马寡妇要是嫁进来,这个家指不定要鸡飞狗跳。
院子里的矮桌上了三道菜,最中间摆着一大盆土豆炖鸡块,旁边是凉拌黄瓜和鸡蛋饼。
马有才和马爱弟眼睛直勾勾盯着最中间,闻二山傻呵呵跟姐弟俩唠嗑。
“爱弟,早上鸡蛋吃饱了没?”
马爱弟从来没吃到过傻大个送的鸡蛋,但她娘在桌子底下掐了她一把。
“吃了,我娘给我跟弟弟一人分了一颗。”
马有才拿起筷子点头:“我姐可嘴馋了,二山叔下次多给她带一颗鸡蛋吧。”
马爱弟心里不由得期待,要是有三颗水煮蛋应该会给她分一颗吧?
主人还没招待,马有才就已经迫不及待夹起肉最多的鸡大腿放进自己碗里。
马寡妇没有阻止儿子,只是赔笑小孩子嘴馋。此时她心里正纳闷梁好怎么不去厨房,总不能是瘸子在做饭。
闻岩端着汤从厨房出来,他煮了西红柿蛋花汤,这一桌比闻家去年的年夜饭还要丰盛。
马爱弟见弟弟狼吞虎咽,连忙拿起筷子夹鸡蛋饼,她娘在桌子底下狠狠掐她的腿。
马寡妇用眼神恶狠狠瞪女儿:没出息的东西,吃肉。
马爱弟囫囵咬了一口鸡蛋饼冲着另一个鸡腿伸筷子,不料半道被人截胡,是弟弟。
马有才碗里还有一半鸡腿没啃完,又抢走了姐姐筷子上的鸡腿,马爱弟只能让给他。
闻二山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老四还没上桌呢,马寡妇的孩子就把鸡腿抢完了。
马有才提前动筷抢鸡大腿,他还理解这孩子肯定是好长时间没沾过油水才这样。
可这孩子一个人抢了两个鸡大腿,闻二山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马寡妇一边道歉,自己手上的动作也不停,狠狠往自己碗里夹了一座小山才停下筷子。
她还不忘招呼在座的人:“大家都吃啊,怎么都不动筷子呢?”
梁好满脑子都是马寡妇和孩子没洗手就上桌。跟闻溪年龄差不多的马有才刚抠完鼻子,指甲缝里还带着污垢,直接用手抓着鸡腿吃,想想就不由得反胃。
小姑娘倒是干净一点,可眼里的精明藏不住,吃饭动作畏畏缩缩,一双眼睛像老鼠似的在桌子上扫视。
梁好直接没了食欲,闻溪默默啃着鸡蛋饼,他从二哥纵容马有才抢了两个鸡腿后就知道二哥真的很想结婚。
如果今天家里没有客人,二哥肯定会把鸡腿给他,他会把鸡腿让给四哥。
上一次吃肉还是在过年,三哥咬牙割了一斤猪肉,他们在年三十的晚上沾了油水。
今天这顿饭有他心心念念的肉,是四哥做了一小时的土豆焖鸡。可他一点胃口都没有,看到马有才小人得志的样子就吃不下去。
闻岩也没动鸡肉,只是夹着凉菜吃,顺便给梁好盛了一碗汤。
闻三河闷着脑袋把不满发泄在食物上,在座除了马寡妇和她的孩子筷子没停过,只有他最有食欲。
闻二山左顾右盼,老三和老五、还有老四以及老四媳妇都不动筷子,也不说话,已经给足了他面子。
他心里不由得后悔,要是今天没有邀请马寡妇,这应该是一顿很和谐的家宴。
他之前觉得马寡妇人不错,一个女人死了丈夫还能独当一面拉扯两个孩子长大、尽心尽力照顾婆婆,把这个家操持的不错。
要是他把马寡妇娶回家,他们三兄弟下地干活,马寡妇应该也能帮他把家里操持好。
家里需要一个能当家的女人,马寡妇符合他的标准。他虽然没钱掏不起彩礼,但是只要有他在,肯定不会让她跟着饿肚子,他少吃两口都得让她吃饱。
纵观整个公社,马寡妇跟他门当户对。他不嫌她带着孩子伺候婆婆,她不嫌他穷,挺般配的不是么。
他们俩处了三年,好不容易马寡妇愿意松口,可还没结婚就这样,以后过门家里怕是闹得不安宁。
老三不喜欢马寡妇,但不会表现出来,每次遇到都是能避就避开。
闻二山之前以为老三跟马寡妇的矛盾能调解,只要马寡妇嫁进来,老三接触过后就会明白她是个好女人。
可看现在饭桌上的情形,全家除了他以外恐怕都不待见马寡妇一家子。
马有才平时那么听话懂事,怎么一上桌吃饭就变成这样了呢?没礼貌不说还霸道,马爱弟夹在筷子上的鸡腿都能直接抢走,闻二山着实不喜。
难不成平时的鸡蛋都被马有才一个人吃了?看起来不像是懂事的性子,反倒是被宠坏了。
还有马寡妇,平时多么要强的女人,这会儿往碗里夹了满满一碗鸡肉,就口头招呼他,哪怕给他夹一筷子菜装装样子都没有。
闻二山心里后悔的不行,都怪他非要娶马寡妇,他现在成了全家最不讨喜的人。
马寡妇觉得自己跟闻二山的事是板上钉钉,所以连装样子都不想装了。闻二山追求了她整整三年,其实她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她心里早就向着这个男人了。只是为了孩子们得多考验考验他,不然她死后没法面对前夫。
闻家兄弟一向不爱说话,马寡妇只顾着埋头吃,压根没注意饭桌上的气氛。不过就算察觉也不会在意,她上次吃肉都忘了是猴年马月了,肯定是先吃饱再说。
饭后到了聊天环节,梁好还在坐着,洗碗收拾桌子的人变成了闻三河跟闻溪。
马寡妇羡慕的同时更加坚定得跟闻二山结婚,以后嫁进来不用下地挣工分不说,还不用做饭洗碗。
马寡妇把饱嗝憋回去:“二山哥,我在尽全力说服我婆婆了,她目前还没想清楚,你一定要等等我。”
马有才跟上母亲的节奏:“二山叔,你以后要是成了我爹能让我顿顿吃肉吗?”
一旦打碎了滤镜,当初马寡妇的面相有多和善,现在就有多虚伪。
闻二山满是为难,“秀芳,咱俩的事不急。”
马寡妇以为他是贴心替自己考虑,害羞地像个小女人。
梁好手上被闻岩塞了一把瓜子,她嗑着瓜子看热闹。
马有才凑过来:“把你瓜子给我吃点呗。”
梁好想到他刚刚挠了屁股的手,当即拒绝:“不要。”
马有才出其不备直接从她手上抢,梁好手上还剩几颗瓜子。
她满脑子问号,不给还能直接抢的?
她向马寡妇告状:“大姐,你家孩子抢我瓜子。”
马寡妇不以为意:“我家有才没吃过瓜子才从你手上拿了点,他只是个孩子,我让他姐姐给你赔个不是。”
梁好不惯着她:“13岁属于青少年,我明确拒绝给他瓜子他就从我手上明抢,他以后没有钱是不是还要抢别人的钱?被抓住还要他姐姐顶罪?”
马寡妇坐不住了:“你瞧你说的哪有那么严重?我家有才不稀罕你的瓜子,他尝尝味道就给你还回来,你一个大人怎么跟孩子斤斤计较。”
梁好毫不留情嗤笑:“都是第一次做人,我凭什么让着他。我可不敢要了,他吃饭不洗手,我怕他还回来的瓜子有细菌。”
闻溪在厨房里使劲够着脑袋偷听,希望梁好把马有才狠狠地骂一顿。
马寡妇不乐意别人说她儿子不好:“你这嫌弃的语气是什么意思?我们家有才可干净了,他上周才洗过澡,你少胡说八道!”
梁好不给她面子:“一周洗一次澡,身上的汗臭都腌入味儿了吧?你女儿头发打结,你儿子手指甲缝里全是污垢,饭前饭后不洗手,用手抠完鼻子就吃东西,13岁的孩子还不知道讲卫生,他们能平安活到23岁吗?”
她没有诅咒对方的意思,这完全是有科学依据。在这么脏乱差的环境下还不讲卫生,不感染细菌才怪,万一生病说不定就要感染霍乱。
马寡妇指着梁好就要破口大骂,闻二山连忙起身拉架。
闻岩从屋里出来冷森森盯着马寡妇,
“你再指她试试。”
第10章 二哥失恋
马寡妇被闻岩的气势吓得呆愣在原地,马有才以为母亲被人欺负,把瓜子全洒在地上。
“还给你,小气鬼!”
马有才的举动无异于在火上浇油。
梁好连忙拉着闻岩手臂,生怕他揍熊孩子。
这下闻二山的表情彻底挂不住了,他甚至不敢看老四和老四媳妇的表情。
这孩子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老四。
他连忙找借口送走马寡妇一家,回家路上马寡妇忍不住对闻二山抱怨。
她惊魂未散拍着胸脯:“你弟弟的眼神好凶啊,他就像是要杀人一样。”这瘸子当兵恐怕是见过血。
闻二山干巴巴替弟弟解释:“老四只是看着凶,他这个人最护短。”
马寡妇还想挑拨结婚分家的事,见闻二山护着弟弟只得暂时作罢。
送她们娘仨回家的路上闻二山总觉得别扭,尤其是马寡妇面色红润对他暗送秋波,好几次都想跟他牵手,都被他有意无意躲了过去。
闻二山心里憋着一口气,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娶一个全家都不喜欢的女人以后肯定要分家。
他永远忘不了爹临死前死死抓着他手臂,让他一定要找回来老四,说完爹就断了气。
好不容易老四平安回家,他怎么能提分家。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不能为了自己的个人私情把整个家拆散了。
二十来岁的时候他没心思考虑结婚,打心底里把老五当成儿子养。跟马寡妇相好除了好感以外,更多是为了找个女人操持家里。家里都是只会埋头干活的男人,每天回家就是冷水配冷馍,日子过得糙。有个女人在家里,下地回家能有口热饭吃。
他心中思绪纷扰:“我就送到这儿了,我看着你们回去免得让人说闲话。”
马寡妇羞怯道:“二山哥,我不怕被人说闲话,反正我早晚是你的女人。”
马有才跟着说:“二山叔,我想让你当我爹。”
闻二山几乎是落荒而逃。
马有才刚到家就抱怨:“娘,我肚子好撑。”
马寡妇给儿子揉肚子:“得了便宜还卖上乖了,两个鸡腿全被你吃了能不撑吗。”
“娘,你啥时候结婚啊?我想顿顿吃肉。”
马寡妇哼着歌:“美得你,顿顿吃肉得是啥家庭。”
马有才大声嚷嚷:“瘸子有钱啊,我都听人说了,他在部队一个月工资起码好几十,他当了这么多年兵,手上肯定有很多钱。”
马寡妇并不恼:“你都听谁说的,这话真的假的?”要是真的她就更能说服婆婆了。
马有才蹬掉鞋子上床睡觉:“大队那些女的每天都坐在树底下说,还说瘸子娶媳妇给了10张大团结当彩礼。”
马寡妇暗自咋舌,10张大团结啊,难怪瘸子能娶到如花似玉的黄花闺女,要是她闺女被看上了多好。
随即她又暗暗窃喜,等她跟闻二山结婚就要五张大团结当彩礼好了,她可没梁好那么贪心。
马爱弟跟奶奶睡一个屋,刚迷迷糊糊睡下就被奶奶狠狠掐了一把。
“晚上吃了啥好东西?”
马爱弟抽抽啼啼交代,马老太馋得直咽唾沫。
“有才真有出息,不愧是我老马家的金孙孙。”
闻二山背着手闷头往家走,他刚从马寡妇家房子后面走出来。平时他都是敲窗户联系,不容易被人看到。
他本来是想告诉她下周大队发粮,他就不给她们家送红薯了。结果听到马寡妇跟儿子的对话,他如何不明白自己是被当了冤大头。
他吃亏没啥,但谁都不能惦记到老四的口袋,那是老四用命换回来的血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