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他是大队的书记,说出去,他家耀宗在学校里也长脸啊。
对于这次的换届选举,安建业其实是没有多少底气的。
然后,安楚横空出世,成了大队里人人敬重的存在。
这对安建业来说,是个极好的消息。
哦,有人要说了,他都跟安楚断绝关系了,安楚好不好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那安建业就要说了,他是安楚父亲,不管断没断关系,那都是一家人。
大队的人敬重安楚,天然就不能越过他去。
安建业想得简单,以安楚的声望,他在大队里当支书那肯定是稳稳当当的。
于是吧,他就想着,借着安楚的势拉安雄一把。
安雄长得人高马大的,不能当干部,进民兵连就很好。
之前一阵子,民兵连可是脱产巡逻,什么事情都没有,还拿满工分。
这从前看不上的职位,如今倒成了香饽饽,可把李香桂给羡慕坏了。
这不,这之后每回在饭桌上,她总是会说起这个事情。
安建业想的很好,趁着安楚在大队里的声望还在顶峰的时候,把家里的人都安排好,尤其是安雄。
先把人安排进民兵连,之后,他慢慢教着,过几年就让他接自己的班。
有安楚在,这些都不是事儿。
安楚哪里会管他想东想西的啊。
知道要换届选举,田冬梅过来跟她说,她们都不想选安建业,都想让李香桂从记分员的位置上下来,问她有没有意见。
安楚能有什么意见啊?
安家人跟她又没有关系。
而且,她也被李香桂扣过工分,把李香桂记分员的工作撸了才好呢。
安楚自从知道了楚朝的事情后,心中放下了惦念和执念,性格更是放飞了一些。
她连拐弯抹角都没有,直接说自己也不会选安建业。
至于李香桂,她之前就透过意思,要把人撸了。
然后,这个消息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到了大家的耳中。
哦,安家人除外。
他们还在做着美梦,想靠着安楚的声望给自己刷履历呢。
换届选择虽然是丰收大队的大事件,但大家的心思明显都不在这个上面。
干部没选好,三年后还能换,实在不行,大家告到公社也能把人撸了。
这要是河道没挖好,那以后是要影响庄稼灌溉的大事。
于是,这次的换届选举就只有钱进和安建业兢兢业业忙碌着,打扫晒谷场,挂上换届选举的横幅,排位置,做选票。
这两老头也挺拼的,两天时间事情就给弄好了。
钱进不敢耽误大家挖河道的功夫,把换届选举的时间安排在了半下午。
正好,选完了回家吃饭休息,明天继续出工,不耽误功夫。
安楚来到晒谷场,大老远就看到田冬梅冲着她使劲招手。
“你找朋友玩去吧,别走太远。”安楚对安乐说道。
安乐笑着和安楚挥手,拉着小伙伴到处晃悠。
“安楚,坐这里。”田冬梅招呼。
“锦书还没来吗?”她问道。
“听方婶说她最近把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争取升职加薪,这会儿,她估计正加班呢。”
“那没事,到时候方婶帮她勾一下选票就行了。”
“我跟你说啊安楚,这次选举是历年来最不乐闹的选举了。”
“之前选举的时候,很多干部都会各显神通,很多人都会私底下拉选票。”
“就只有这回,完全是凭着大家的意思的。”
“不过,我听说支书正在想办法把安雄弄进民兵连。”田冬梅翻了个白眼,“他从前还看不上民兵连呢。”
安楚笑着听田冬梅东家长西家短的,偶尔附和几句,吃瓜吃得非常愉快。
她是一点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名字会被写在选票上,而且几乎是全票选举。
“获得担任丰收大队大队长职位最高选票的是,安楚!”
“哦!”
“安楚,安楚!”
安楚:……万万没想到!
安楚有些哭笑不得,让她带兵打仗可以,可让她调理庄稼什么的,她不会的啊。
安楚连忙站起来推辞,并且非常真诚的把理由罗列了出来。
大家一听,也是啊,大队长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分配地里的活计,安排春耕秋收。
安楚的年纪确实对这个不在行。
按理说,大家选择了安楚做大队长,钱进应该觉得懊恼失望才是。
但他一点没有。
这位很可能成为前大队长的老同志乐呵呵看着一脸意外推拒的安楚,又看着大家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要是别人顶了他的位置,他肯定会不高兴的。
但被选出来的人是安楚啊!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他直接捧着双手把大队长的位置奉上啊。
甚至,他还笑着劝说安楚:“安楚,没事的,大队里老农多,庄稼地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你要是信得过我,我给你当帮手。”
“哈哈哈,大队长,那咱们封你做副大队长。”村民起哄。
“哈哈哈,我没有意见啊,安楚,你怎么说啊?”
“大队长,您就别开我玩笑了。”安楚笑着说道,“您要我领着大家伙出去跟人干仗我没问题,要我管地里的庄稼,我是真的不行。”
“也是,咱们别为难安楚,重选重选。”有村民立刻说道。
他们选安楚是真心的,但没有考虑到安楚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也是事实。
所以,重选呗。
于是,大队长选票作废,重选。
最后,钱进连任丰收大队大队长一职,支书则是由原本的会计兼任,其他的干部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动。
值得一提的是,安楚还是被选上了,她选上了妇女主任一职。
安楚听到最终版的人事任命后,是真的有些苦笑不得的。
大家都太热情了,非得让她任个职位不可。
盛情难却,安楚只能接受了。
安楚这边几乎是被推着答应了任职的,所有人都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
还有人玩笑说以后丰收大队的男人肯定没有人敢打媳妇的。
因为他们会怕安楚带着人直接打回去。
这可不是没有先例的。
安楚当初确实是带着人打上伍家坡大队把张玉芬带回来的。
这话一提出来,大队里的男同志们忽然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安楚知道打媳妇这种事情,在各个朝代都会有,她趁机说道:“之前的事情,我管不了,之后我相信咱们大队的男同志们都不会再对女同志动手了。”
“不过,要是你们被媳妇打了,也可以来找我调解的。”
“哈哈哈,安楚你放心,咱们大队的男人不打媳妇!”
“没错,要是有人打媳妇,都不用安楚出面,我就能帮着打回去。”
“没错没错,咱们大队就不能容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丰收大队里不是没有打媳妇的事情发生过,但动静都不大,没有弄出大的事端过。
不过,经此一事,丰收大队是绝对不会再有打媳妇的男人了。
这也算是安楚任职妇女主任的一个隐形的好处了。
与新官上任,就给大队妇女带来好事,乐呵呵牵着安乐的手回家的安楚不同。
安建业不仅没能把安雄安排进民兵连,他连自己支书的职位都没能保住。
他要是没有负责这次换届选举,还可以质疑一下选举是否公正。
但这起换届选举大会他是经手人之一,所有选票,他都是看着人唱票的,一点错漏也没有。
所以,他真的失去了支书的职位了?
怎么会这样?
他是安楚的父亲啊。
大家不看他之前为了大队的事情劳心劳力的份上,也得看在安楚为了丰收大队出了大力的份上啊。
那河道都还没有挖完呢!
然后,他听到了李香桂的抱怨:“这些人也真是的,就因为咱们跟安楚断绝了关系,就都不选您。”
“爸,你说他们是怎么想的啊?咱们跟安楚虽然断绝了关系,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咱家真的有事,安楚还能在旁边看着不成?”
安建业:……是啊,他们跟安楚已经断绝关系了啊。
安建业的腰背肉眼可见的弯了一些。
他看着安雄哄着李香桂,说会想办法保住她记分员的工作的。
不知怎么的,安建业忽然就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女儿跟儿子,跟出不出息,孝不孝顺,哪个比较重要?
真的只有儿子才能传宗接代吗?
接下来的几天,安建业一直有些闷闷的,但大家也能理解。
引以为傲的工作没有被人认可,还失去了连任的资格。
这换了谁,都得颓两天吧?
但接着,让安建业更难受的事情发生了。
他从前去挖河道,都是站在旁边指挥别人,让别人干的,他自己挖两下子就是亲自指导工作了。
但现在,他成了被指挥的那个人了。
就,万般滋味在心头吧。
安楚是不管这些的,她虽然在众人热情的推举下担任了妇女主任一职,但她的生活和过去也没有多大的改变。
她仍旧,呃,是大队里唯一一个名正言顺游手好闲的存在。
当然了,她只有有事的时候才会“游手好闲”一下,平时也都是老老实实上工的。
比如今天,安楚目送安乐出门后,就收拾收拾准备去上工了。
结果,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许修桉,经过几天的思想斗争,终于过来找安楚了。
当然了,这几天,他不是光顾着思想斗争的。
山谷塌方,他还是有很多工作要做的。
经过山谷塌方的事情,安楚其实已经不太待见许修桉和孙野了,但她知道他的来意,还是把人迎了进来。
安楚的院子已经不是她刚来的时候那样乱糟糟的了。
她经田冬梅的介绍找到了大队里的手艺人,让对方按着她的想法做了竹桌,竹椅,竹凳,竹小几等放在桂花树下。
秋日气候宜人,她有空就会趟在竹椅上吹着小风,听着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小憩。
安楚没打算把人往屋里领,就让许修桉在桂花树下等着,她去把小册子拿出来。
“许公安带纸笔了吧?”安楚语气平淡地说道,“您自己誊写吧。”
说完,她就坐在竹凳上开始写译本。
没错的,安楚现在已经不是文盲啦。
安乐上学后,她就让安乐每天读课文给她听。
她的学识本来就不差,一段时间下来,她自然就告别文盲的称呼了。
许修桉明显感受到了安楚的冷淡。
他有些讪讪。
这事,说到底,确实是他们不占理。
如果不是孙野莽撞,古墓也不会坍塌。
许修桉觉得自己不能被孙野连累,想了想,他说道:“我没有把我们一起进入古墓的事情写在报告里。”
准确的说,他的报告还是空白的。
安楚放下笔:“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问我要译本?”
这译本一上交,不就是不打自招了么?
许修桉沉默了一下后,开始了自我介绍:“其实我不是公安,我是一名军人。”
安楚:……啥意思?
以为他是军人就能在她这里有优待?
好吧,军人的身份在安楚这里确实是加分项。
不过,许修桉又不是她的兵。
“古墓的情况非常复杂。”许修桉说道,“我之前跟你说过,很多人都认定古墓里有帝王私产,这不是玩笑话。”
“我对古墓的调查要对两个单位负责。”
“一个是我现在所在的公安系统,另一个,是军队。”
“停!”安楚阻止了许修桉的话,“许公安,我对你的身份和你的苦衷没有兴趣。”
“我一开始就跟你说过,古墓就只是一处衣冠冢,里面也没有帝王私产。”
“麻烦你们用脑子想一想好么?”
“谁家君王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大将军的墓地里?”
“就不怕大将军的后人据为己有吗?”